第5章
“不给我拿,我自己去吃!”刚跑到桌子边儿,就看见宁清茹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顾金宝咧了咧嘴:“你不给我吃,我就告诉小叔!让她把你赶出去!”
宁清茹只是朝他笑了笑,指了指主位。
他心心念念的桃酥就摆在主位上,就只有那么一盘。
顾金宝一喜,旋风般跑过去,把那一整盘都抱在怀里。
而这时候,欢声笑语的“大部队”已经走过来了,他左看看右看看,一溜烟的钻进了桌子底下。
桌子都盖了白桌布,人往桌子底下一钻,还真不容易发现。
第9章
慰问完家属院里的孤寡老人之后,天已经擦黑了。
家属院儿里上了灯。
到了该他们家属媳妇们一块儿聚会聊天的时候了。
夏敏慧殷勤着挽着军长夫人的胳膊,把她往桌上领。
按身份,她是顾安城大嫂,也是家属,当然也有资格出席这场聚会。
可她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弄得军长夫人完全以为她就是顾安城的妻子。
夏敏慧得意极了,明里暗里的瞧着宁清茹,向她示威。
偏偏宁清茹视而不见,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出神!
难道,她真预备跟顾安城离婚?
夏敏慧这个念头刚提起,有很快打消。
不,不会的,宁清茹喜欢顾安城喜欢的发疯,谁不知道?
十六岁就敢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跑几千里,去顾安城出任务的地方,差点连命都丢了。
逼得顾安城不得不娶她。
结婚才多久?怎么可能离婚?
夏敏慧暗中磨着牙,总觉得宁清茹心里憋着坏,想坑她一把。
果不其然,下一刻,夏敏慧的预感就成了真。
本来桌上的桃酥不见了,谁也没注意,军长夫人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对吃喝这点事更不注意。
谁也没想到,聚会正热络的时候,好好的桌子突然整个翻了!
桌子上的摆盘,瓜子糖果还有茶水撒的到处都是!
坐在主位的军长夫人可遭了殃,一壶滚烫的茶水迎面泼过来!撒在裤子上。
军长夫人被烫得大叫。
场面混乱成一团。
跟着她的警卫员手都摸向了腰间。
“金宝?怎么是你?”
顾金宝满脸桃酥渣渣,吃得口渴,又想喝茶,又想拿桌子上的糖吃,熊劲儿就上来了。
他干脆从桌子底下站起来,把主桌整个给掀了!
明明闯了大祸,偏偏被夏敏慧宠得无法无天。
看见军长夫人连人带椅子的仰到在地,痛得直抽气,他哈哈一笑,跳着羞羞脸:“大婶儿尿裤子啦,大神尿裤子啦,羞羞羞!”
军长夫人的一张脸由白转红,渐渐变得铁青。
偏偏她还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满院子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军长夫人这是生了大气,好好的过来,结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还要被一个孩子嘲笑。
“哎呀,赶紧进屋,换身衣服吧!”
众人七手八脚的,要把军长夫人往屋里请,顺便查看一下伤势。
那么热的水!
军长夫人沉着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没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去了。”
顾金宝还在笑,不管不顾捡起地上的糖,往夏敏慧身上一扑。
“妈,你看,现在这些糖都是我的啦,我要不要给小叔留几块啊?”
夏敏慧简直想把这死孩子扔井里去!
军长夫人也看着她:“他是你的孩子啊?顾安城已经有儿子了吗?”
身边一个大姐道:“哪儿啊,她是顾安城大嫂,男人死了,这是他侄子。”
军长夫人皱了皱眉,再不言语了。
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宁清茹站出来道:“这烫伤得赶紧处理一下,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我这儿有烫伤特效药,我爷爷传下来的。”
烫伤的地方正火辣辣的疼,到了这会儿,军长夫人也只好听她的,被她扶着往屋里走。
“你男人是......”
宁清茹垂下眼:“顾安城,我已经申请跟他强制离婚了。”
“是因为你大嫂吧?”
宁清茹抬眼:“不是......”
不全是,夏敏慧只是她这场失败婚姻的一个诱因罢了,但凡顾安城心里有她,就是一百个“夏敏慧”也插不进来。
这个男人的心捂不热的,她不想要了。
却听军长夫人叹了口气。
“你就甘心把顾安城让出去?”
宁清茹有些意外:“你不觉得是我小心眼,容不下大嫂?”
她把军长夫人请进卧室里,脱了湿漉漉的裤子,露出腿上烫伤的地方,正上药呢,
军长夫人道:“都是女人,谁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你也怪能忍的,要是我,早一顿大嘴巴扇出去了。”
宁清茹噗嗤一笑。
“好了,晚上您把纱布拆下来,晾凉风,两三天就能好,还疼吗?”
军长夫人面带惊喜:“还真不疼了,凉飕飕的,你爷爷是大夫吗?”
宁清茹点了点头:“嗯,我从小跟他学了一些,现在能高考了,我想考个医学院,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有志气!”军长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要是一定要离婚,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大学四年的学费,你预备怎么办?”
宁清茹笑了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军长夫人从兜里拿出一只钢笔,又顺手从书桌上扯过一本草纸,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要是学费不够,就打这个电话,就说是林军丽让你打的。”
军长夫人,或者说,林军丽走之后,宁清茹几乎是颤抖着把写着号码的本子贴近胸口。
一定要考上!
......
顾安城又是深夜才回来。
夏敏慧正抱着顾金宝在客厅哭哭啼啼,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顾安城一看就皱起眉。
“大嫂,怎么了?是不是宁清茹又给你气受了?”
夏敏慧仰起头,睁着肿得桃子似的眼睛,可怜兮兮道:“安城,你还是把我们送回去吧,我跟小宝实在是被算计的要活不下去了!”
顾金宝也哇得一声,抱着顾安城的腿大哭起来。
“是婶婶,婶婶教我去拿桌子上的桃酥,我不知道,不小心把桌子弄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话不用夏敏慧教,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小孩,天生就会推卸责任。
顾安城本来心里也在纳闷,怎么在队伍里就听见有人在传孩子在夫人聚会上闯了祸。
一个孩子能闯什么祸?
没想到居然是自家事!
他就说么,哪有孩子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原来是被大人给教坏的!
顾安城一扭头,砰得一声推开房门,见宁清茹没事人一样坐在桌边看书。
更是怒不可遏。
又是这种无聊的争宠手段!
他都娶她了,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她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些呢?
“宁清茹,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怎么这么恶毒!看不惯大嫂,连一个你都要利用!”
他上手,一把将宁清茹拽了起来:“去跟大嫂道歉,跟金宝道歉!”
第10章
宁清茹早有预料。
顾安城偏听偏信,老觉得她嫉妒夏敏慧,不把人害死不罢休。
她自己走路摔个跟头,都恨不得赖在她头上。
宁清茹懒得解释,因为解释实在没用。
前世她磨破了嘴皮子解释,不抵夏敏慧掉两滴眼泪。
她只觉得没劲透了!
“是啊,是我,那又怎样?”她仰起头:“我就是要把她害死,把顾金宝害死,只要有我在一天,他们母子就别想安生。”
“你!”顾安城的手都扬了起来,携着一股凌厉的掌风,可看宁清茹巴掌大的小脸,握了握手,还是撂下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夏敏慧只是我嫂子,我哥没了,我得照顾她!”
“大嫂是个好女人,她跟你不一样,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她过不去呢?”
宁清茹挑衅地看着他:“确实不一样。”
“我没她那么会演戏,也做不到眼泪说掉就掉,更不会在丈夫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绑着红头绳勾引小叔子!”
顾安城气得笑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简单,离婚啊。”宁清茹又坐回椅子上:“咱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件事情可谈,就是离婚。”
“想都别想!”
顾安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出了房门。
宁清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重重吐出一口气,拿了笔,在日历上又画了一个圈。
日历上,已经画满了红圈,数了数,距离离婚的日子,也只剩下了三天。
宁清茹翻开课本,尽量使自己不想这些事,一门心思的钻进书本题目之中。
这天放了学,方雅兴冲冲地过来找她。
“好消息,你的宿舍申请下来了!你可以搬出来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宁清茹激动地拉着方雅的手转圈圈。
终于,终于能搬离那个破地方了!
没有熊孩子捣乱,没有夏敏慧三五不时的卖惨,更不用看顾安城无脑护着她的样子,宁清茹简直开心的要命。
拿到宿舍钥匙之后,宁清茹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回到家里立刻收拾了行李。
她的衣裳不多,钱也只有三十几块,还有一些粮票布票,都是她自己的私人财产。
顾安城赚的工资本来也放在她那里,她好好的收在箱子底下,跟存折都放在箱底的小盒子里,差不多有一两千块。
等晚上回来就交给他。
要断就断个彻底,宁清茹不想再跟顾安城再有任何牵扯了!
正收拾箱子,忽然,压在衣服下面的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手绢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她送给顾安城的那块手绢吗?
上面的鸳鸯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手绢上还染着血,是顾安城出任务回来,胳膊受了伤,他随手就拿它裹伤了。
后来她再问起,顾安城只说放起来了,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宁清茹还以为他丢了,跟他闹了一场。
原来他真的小心放起来了,上面原本的血迹也洗得很干净。
再次看到这张手绢,看着上面拙劣的针脚,宁清茹心里一时间还真是还真是五味杂陈。
正要把手绢拿出来,又是一怔。
手绢里,包着东西。
打开来一看,宁清茹的眼泪又几乎要夺眶而出。
外公的那块金怀表,被顾金宝弄坏了,她拿去托了好多人问,都说这种老式表修不好,缺少配件。
她绝望的收了起来,再也不忍心看。
可是现在,碎裂的表盘已经被好好的粘起来,不仔细看,很难看见上面的裂痕,指针也正常的走着。
有那么一瞬间,宁清茹几乎有些舍不得走了,但又很快清醒。
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又能代表什么?
她就算是喂狗,也还要施舍一两根肉骨头呢!
顾安城对她,跟对夏敏慧比起来,真连喂狗也算不上。
小心将怀表包好,贴身收起来,刚打好包袱,就听见外屋门在想。
“小叔,下次我还想去!”
顾安城笑着说:“好,等以后有时间了,我每周都带你去。”
夏敏慧声音娇软,含了两分嗔怪:“又胡闹,小叔那么忙,哪有时间总陪你?”
透过房门玻璃,宁清茹看着他们三个——夏敏慧跟顾安城并排走着,顾金宝被他抱在怀里,真像极了一家三口。
不,就算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也没这么其乐融融。
方才升起的那一点点感情又瞬间湮灭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