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水泽这几年的战事耽误了他,但能将水泽拿下来,他功不可没。”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收获,不错,不错。“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那次之后,他从临泽回来接她,他知道他们南下了,知道很多事情,可又忘了很多事情,他不记得他那些日子频繁睡在慈安殿的脚踏上,不记得他去找过林家那对夫妻,那个人带走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林清远觉得她说的对。
宋初语挽着他的胳膊:“你呢,有没有欣赏的太子妃人选?”
林清远觉得:“都好。”小山这两年一直在水泽那边,他一直都没考虑过孩子成婚的事,总觉得孩子还是孩子,想不到孩子从水泽回来后,朝臣奏请太子妃的折子像雪崩一样砸下来,他也才觉得,小山确实该成婚了。
宋初语想想大儿子都头疼,如果是嚣嚣的婚事,她说不定抓阄就解决了,可换到小山身上,总觉得差点什么:“说起来,我不想管他的婚事,问他,他嘴里没一句能信的,不问他吧,他这么大了。你说他自己怎么就没有遇到一个他自己喜欢的,按说他见过的女孩子很多啊,环肥燕瘦、贫富贵贱各种各样吧……”
“……”
“跟你说话呢,你带他去过的地方不少啊,就没有一个合他心意的?”
林清远觉得他回答这个问题,最好谨慎一些:“不清楚,平时不注意他和什么姑娘走得近。”
是吗?“你见过他从水泽郡带回来的姑娘吗?”
林清远急忙摇头,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不过问儿子后宫的事。
宋初语笑了:“那姑娘有孕了。”
这也是林清远最担心的:“应该是墨伤的。”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我就是……随便问了一下。”
宋初语嗔他一眼,“他养在他自己宫里,又不对外多做解释,这是打算当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养着了,既然他养着,就定然是有用?他想过几年对周国动手?”
“应该是。”大周隐太子的孩子、女人都带回来捏在手里了,定然是要谈价码。
“会不会操之过急?”
“不算,何况这种事,什么时候动都是操之过急,什么时候不动,都是过于求稳,他心里有数,看他的意思吧,当务之急还是他的婚事。”
“不想提他的婚事,我只想我的孩子们,走,去东宫转转看看我们的宝贝。”
……
“娘,你看我的无敌翻跟头。”
宋初语让老三去一边翻去,没见她正和大儿子说他的婚事,只是说了这么久了,他有没有听进去?
宋初语将小山手里的书拿下来,温柔的笑:“小山。”
宋岐茫然的看母亲一眼,伸手将耳朵里的耳塞取出来:“什么?”
宋初语顿时火冒三丈,她刚才说了半天都没听见是吧:“我看你是找打!”抬起书就收拾他!
“娘,娘,气大伤身,刚刚是晓晓和三儿太吵了,娘,娘——”
“娘——要打就打三儿,不要打大哥哥。”
“一边去。”多余过来看他们。
第05章宋岐(呆滞)
“清清?这么晚了,怎么在凉亭里站着?”
严清可怜兮兮的折着手里的草叶,寂静的院子里,只有她头顶的烛灯还亮着:“我娘让我出来反省一下。”还不许她回房睡觉。
严不予顿时蹙眉,可也不敢说弟妹什么,但清清还小,孩子不懂事,慢慢给她讲道理就是了,为什么每次都无缘无故将孩子赶出来:“到大伯院子里去。”
严清闻言立即追着大伯而去,她大伯最好了,也最疼她,大伯还说以后他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但她还是希望大伯能成婚,有自己的小孩,东西不是自己的也行。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因为我说柳巡抚家的池塘太小了,池子里鱼也不鲜艳,赏花宴上准备的花开的不灿烂,娘就生气了。”
“柳家院子里的花好看吗?”
“不好看,花的种类特别少,开的也特别小,太子哥哥院子里的能开脸盆大,荣华姐姐家的碗口大,宋奶奶家的不单碗口大还开的五颜六色,就是咱家的随便一朵扯下来也比她家的好看,怎么说呢,一眼看上去就不好看。”
严不予点点头:“那你没说错。”
“对吧,可我娘说我不懂人情世故,让我在亭子里反省一下。”
“没什么好反省的,说谎不是好孩子。”
严清点头。
严不渭哄着五娘睡着了,赶紧出来找女儿,都是他祖宗,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直奔大哥院子去了。
他大哥这次跟着太子出征水泽立了大功回来,他们镇国公府的牌匾更亮了,但娇惯清清这个事他得改:“她呢?”
“回房间睡了。”
严不渭坐下来,让人上茶:“你说这柳家也是,就算是为了她们家那几个儿子相看,但你办个赏花宴是事实,为什么弄那么敷衍,让我家清清跟着受罪,娘也是,不满意当下说了清清就算了,为什么回来向五娘告状,这不是让我难做。”
“娘带清清去柳家赴相亲宴!?娘想什么呢!清清是嫁不出去吗!给那帮瘪犊子看!”
“哥,哥,说话注意点,出去几年,越来越不讲究了,还是要相看的,都……都没人提亲……”跟自家大哥没什么不能说的。
严不予闻言也沉默下来,确实……没人提亲……“咱们清清也没什么不好啊。”
“谁说不是,除了配不上太子,配谁不是别人家高攀,看看咱们家这门第,这身份,这军功,这大伯,这爹……哪个拿不出手,她说柳家那个大儿子长的像大泥鳅都是咱闺女盛赞他,他家还挑什么理,听不懂好赖话!”
“嗯。主要还是他们家有问题,能力不行、水平不够,清清怎么从来没觉得太子不好过,归根到底,他们家还是该从他们家孩子自己身上找原因。”
“谁说不是,有酒吗,喝点。”
……
翌日一大早。
严清在父亲的陪同下乖巧的来向母亲道歉。
裴五娘刚刚梳妆整齐,略显皱纹的眼角让她看起来比年轻时更加严肃,但看向自家女儿时,眼里多了抹无奈。
她家清清十五岁了,长的不能说万里挑一,但绝对漂亮可人,按说不该这么大了还定不下亲事,但就是定不下,好不容易柳家有意,结果女儿就将对方得罪透了,哪个门当户对的婆家能跟着她过如此提心吊胆的日子:“哪里错了?”
“都……都错了吧……”
这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意思:“严清,娘现在说的是人情世故,不是柳家的客观事实,如果有人说你家的池塘碗口大,精心伺候的满院子花是杂草,你高兴吗?”
严清眼睛一亮:“真的吗?她在哪里见过更好的,我能去看看吗?能带我去看看吗?”
“严清——你出去。”大清早的,她要冷静。
严清不懂:“娘?”好像生气了?
“出去吧……”让她冷静冷静,和女儿、相公讲道理就是她修行不到家的表现。
……
一个时辰后。
严清一个人落寞的走在东宫的长廊上,刚刚从月牙门旁揪下来的葡萄藤在她手心里百无聊赖的左右摇摆。
小小姐姐在忙、荣华姐姐在忙、江妹妹在学堂,被母亲‘赶’出来的她,就只能来这里打发时间,这个时间太子哥哥也不在东宫,也在忙。
不过没关系,她很闲,整个东宫都是她的了。
路过的太监、宫人看到小郡主,纷纷见礼,待郡主走过去,又继续去忙。
严清趴在东宫凉亭的栏杆上,看下面浮水的天鹅,不时探下身用手里的葡萄藤逗它们。
不远处,几只丹顶鹤在柳树下闲庭信步,四五只孔雀落在假山上,展开了五彩的屏翼。
严清从凉亭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包食物,扔给小家伙们。
傲慢的它们一动不动,高傲的继续各自的事情。
“哼,我把小鸳和大凤抱过来啄你们!”
严清绕过露池,来到内殿,匆匆向水榭居而去,去太池最近的路是水榭居,穿过水榭居就是太池,太池里有鸡飞狗跳的大凤。
宫女、太监纷纷见礼,冬平正拿着拂尘象征性的打扫花瓶,便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穿过,吓的急忙去追:“小郡主,小郡主……”您不能进去,太子在、在、在——
严清已经转身慌乱的与冬平撞在一起,脸色通红,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冬平吓的半死,急忙后退一步,下一瞬快速绕过小郡主,急忙向里面而去,是他当值不力,他罪该万死,太子在里面换衣服,却让人闯进来,这是犯了太子的大忌!他的脑袋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在肩膀上。
宋岐没看跪下的冬平,已经系好里衣的腰带追出——见严清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脸色通红,一脸呆滞,才松口气,放慢了脚步。
他不至于没有听到她进来的声音,也能第一时间绕到屏风后,但他为什么要绕进去,是她主动闯进来的:“莽莽撞撞,跑什么?”
第06章宋岐(不想醒)
严清闻言无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衣……衣衫不整的太子哥哥站在那里,他只穿了一件里衣,长身玉立的出现在她面前,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每次出现在她们面前,都衣着整齐,发冠讲究……好像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太子哥哥……
严清直勾勾的看着他,脑袋好像卡壳了一样不知道该不该转一下。
宋岐松口气,神色平静的让她看:“问你话呢?”
殿内所有伺候的人都垂下了目光。
冬平急忙拿着太子的外衫出来,心中发颤的,就见小郡主直勾勾的看着殿下,脑子瞬间轰隆作响,这小祖宗怎么还看!别看了!
宋岐将手伸进去,自然而然的让人伺候,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冬平惊了一瞬,小郡主还在!但求生的直觉只让他快速上前为太子系上腰带,整理边角。
“看什么?”不消片刻,宋岐像往常一样的站在严清面前。
“没……没有……”她刚才看什么了吗?严清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
宋岐见状,将话题转回去,让她放松:“刚刚慌慌张张的要做什么?”
严清还没有把脑海里的东西消化干净:“抓大凤……”
“还不去,你在这里坐着,大凤就飞你怀里了?”
好……好像也是,严清从椅子上滑下来,就要向里面去,路过太子殿下身边时,她又下意识看眼太子,刚刚……
“怎么?”神色坦诚。
严清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没……没事……”
严清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还拿起了一旁的书,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严清收回目光,绕过内殿,走过长廊,去往太池,她是来抓大凤的。
宋岐确定她离开后,才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操之……过急了?但严家对她的婚事似乎更急。
冬平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手脚都是汗,太子殿下这是……这是……不会吧,竟然是小郡主?
宋岐干脆放下书,向太池的方向走去。
冬平见状,急忙追上。
太池,不是池,是林帝在太子还小时,为太子殿下建造的一座可小范围狩猎的后山。
此时,茫然的严清蹲在青竹林内,手里捏着一根五彩的鸡毛,还在想刚刚的事哪里不对,她看了太子哥哥……她看了太子哥哥合适吗?但想的最多的是惊鸿一瞥下太子哥哥的胸膛,太子哥哥看起来好结实啊……
太子哥哥那么结实的吗,说着忍不住按了按自己,好像单薄了些?
其实她夏天也见过哥哥和大伯的属下不修边幅的对阵,可太子哥哥的好像格外不一样,温润平和却暗孕乾坤……
哦对了,太子哥哥现在还绑着铁砂?哥哥早摘了啊,太子他不摘的吗?不沉吗?沉吧。
可如果带习惯了是不是就不沉了?
那也沉的吧,那么重的东西,她以前拿着哥哥的玩,两只手搬着都吃力。
莫非太子哥哥觉得不沉?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沉。
不沉。
沉。
不沉。
怎么可能不沉。
严清在沉与不沉间试图争辩出一个所以然,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就抓了一根羽毛?”
严清仰头,仰的太过,重心不稳,向后跌去。
宋岐快速上前一步。
严清坐在了宋岐脚上,还在仰着头看着他。
宋岐没动。
严清也没动,下意识向他胸口看去。
“抓着一根羽毛做什么?”
“哦。”严清靠着太子哥哥的腿坐好:“大凤跑了。”
大凤是一只斗鸡,这片山头的霸主,有众多徒子徒孙。
宋岐不费吹灰之力的撑着她,低着头看着脚面上的小郡主:“所以你就对着它尾巴上的羽毛发呆?”
“抓不着嘛……”
宋岐叹口气挽起衣袖。
严清没有看到铁砂袋,他束在了最里面。
严清脑海里不禁想起母亲的话,‘太子自律’‘心有苍生’‘他付出的远不是你们表面上看的那么一些’。
严清以前对这些话只是听听,但现在似乎有了更多的理解,他都超过二殿下那么多了,水泽国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却还没有放松练体。
看什么:“要帮忙?”
“……嗯。”
“还不从我脚上起来。”
严清赶紧让开。
宋岐走过竹林行到山路,脚踩在错乱的枯枝上,却没有一点声响,他身法轻盈,行动随意,站在大凤身后时,大凤还昂着脖子唯我独尊的站在石头上咯咯咯的叫。
宋岐伸手,大凤理所当然的已经在他手里。
严清惊叹的无脑鼓掌,眼底的星星好像要溢出来:“好厉害,好厉害,它都不反抗的。”
冬平想说那是大凤没有反抗的机会。
宋岐帮她把大凤装到笼子里,谨防它跑出来啄到她。
严清惊叹的看着温顺的大凤,头上的流苏垂下来落在她脸庞。
宋岐将笼子关好,转身伸出手认真的将她两旁的流苏绕在她的发簪上。
严清转头,正好对上他胸膛,便怔怔的停在原处。
宋岐做的十分细致,修长干净的手指如温润的美玉,担心流苏落下来,还取了她头上的发绳重新固定:“大凤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待会进凤园的时候,还是要把发饰都摘下来知道吗?”
“……嗯。”严清突然想摸一摸。
“去玩吧,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不陪你过去了。”
“嗯。”严清提着大凤走出去几步,又忍不住跑回来:“太子哥哥,你胳膊上的铁砂袋沉吗?”
宋岐看着她,因为铁砂是贴身绑的,贴身。
严清被看的脸有一点点发烫,似乎,也意识到她问了一个不该被提起的问题,但……她还能坚持。
“习惯了,不沉。”宋岐的声音透着一丝克制。
“哦……”不沉啊:“太子哥哥忙吧,清儿和大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