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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林清远看他背影一眼:如意?林清远没有听说过,但在这里,却是屡屡绕不开的名字,‘他’觉得男人分男孩子、男人还有太监,林清远不这么觉得,男人在他眼里,只分男孩和男人:“如意公公今天一天都在宫里伺候……”语气不冷不热,不急不缓,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随意问问。

    “回林帝,是。”

    “下值了?”

    当值的小宫女不好说,如果主子们需要,如意公公有什么下不下值的说法,就是一直当值也是应该的,若论规定,如意公公不排期,像如意公公和庄嬷嬷都不排期,都是天天都到,都要来看眼主子,只是如果没事的时候,只要主子不找,他们可以想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到。

    如意公公就更是了,大公公在外面有公务,有时候几天回宫一次,更没有下不下值的说法。

    所以林帝问的是哪一种?一般情况下,林帝在如意公公不在跟前伺候,也不是完全不伺候,只是伺候君主的人都发现林帝不怎么满意太监们对女主子的伺候方式,所以宫里的太监很自觉,尽量不伺候君主:“回林帝,下值了?”

    林清远换了常服,直接向里面走去。

    小宫女松口气,不懂自己刚才紧张什么,看来,林帝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第20章林清远(过招)

    “回来了。”宋初语打着手里的络子,抬头看了林清远一眼,又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垂下头继续手里的小事。

    林清远见状,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周围,没有摆饭的意思。她要与他聊孟娇娘?就是不知道,是想跟‘他’聊?还是跟他。

    林清远又很快压下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只会跟她的‘他’聊,也只愿意跟那个人聊,那个人性情温和、爱民如子,是个好父亲,更是她的爱人,所以尘封已久的往事,也要拿出来,和‘他’聊聊。

    林清远走过去,提了一把椅子坐到她旁边,看她打络子。

    宋初语将络子转个弯,不给他看。

    林清远眼中染上一抹笑意,搬着椅子也转了半个圈,继续看,黑红蓝的配色,与他腰上挂的异曲同工,这是给他的?

    林清远脸上的神色更温柔了,却也只是坐在距离她很近的位置,侧头看着她的动作,未曾伸出手去碰让他想这样看下去的人。

    宋初语突然歪头瞪他一眼。

    林清远只觉得她岁月浸染的更加温柔的眼睛,撇干净了所有时光的颜色,只有纯净的小家子气,干净的让人想看了又看,沉溺其中。

    宋初语突然伸手推了他一下,没推动,生气的又垂下头快速编络子。

    林清远有些不好意思:“我该配合你倒一下的……要不,再推一下试试……”

    宋初语闻言险些没忍住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我生气呢,还逗人!”说完继续转,不给他看!更生气了,哼!

    林清远拉着椅子,跟上,继续看,他发现她真好看,皮肤上映着细细的光,连生气也那么温柔,眼睛里的情绪……像个孩子,说话娇声娇气的,怎么可能让人害怕,怎么掌管一个元夏……朝……

    林清远情绪突然顿了一下,掌管整个元夏……情绪中的疑惑一闪而逝,但他还是牢牢抓住了!并且不放!

    上一世经商都全靠身世的郡主,这一世为什么突然想要天下?心血来潮?就是觉得不错想拿来看看?

    可他印象里的郡主,悲悯之心有之,可野心不大,为什么这一世会突然问鼎?还把另一半权利紧紧握在手里没有放?

    林清远想到正事,脑子会不受控制的转,看向她的目光立即一扫先前没脑子的温柔,瞬间多了犀利的审视,而且现在她是在‘闹’孟娇娘的事!

    这里的孟娇娘和林清远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一次还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陈陈年旧事,挖地三尺都不该被记起来的小事,郡主却提出来了。

    他一开始觉得风筝挂在门上的所有疑惑和毫无逻辑,如果换成她知道‘往事’呢!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林清远突然有些冲动,她知道!她知道是不是!她想问过去!为什么会问?因为她在意?她在意他,而不只是这里的林帝。

    林清远几乎下意识开口:“我跟她没什么,都是一些人胡编乱造,外面那些话根本不能信……”

    宋初语震惊的看着他,疯了让他继续说下去!脑子疯狂运转:“你说什么!你跟谁没什么?谁胡编乱造?!林清远,你在外面做什么了!”宋初语本来只是随便喊喊的胡话,不知道为什么喊完,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想都不能想那样的场景,委屈的呼吸都不顺畅。

    林清远急的立即掏出手帕要给她擦,但想到自己回来时刚擦了栏杆,又赶紧扔一边,扯出自己袖子里的里衣给她擦:“我没有,我没说,你别哭……”

    宋初语的眼泪根本收不住,她就是想收住也收不住,哭的她不禁生自己的气,多大的事,她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为什么就真的哭了,她哭什么,她到底在哭什么!

    林清远更着急了:“你别哭了……别哭了……”

    旁边伺候的人全傻了,谁也不敢上前,门口站着的机灵些的宫女、太监,快速磨蹭出去,通知庄嬷嬷和如意去了,万一君主和林帝后续有什么,他们这些人根本应付不来。

    林清远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机械的着急,让她别哭了:“求你了,别哭了,别……”林清远突然禁声。

    宋初语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哭:“清远,清远……”

    “我在,在。”他直直的站着,欲伸手回抱住她。

    “你不能……我不能听,传都不可以!你更不能辩解,林清远,我说了不可以!谁都不可以!”强硬的态度后,立即换了委屈的苦求:“行吗……”珍惜又娇气。

    林清远木木的垂下了手,她在要求他的林帝,像个女人又像个孩子,所有的一切,她是在要求她爱的人:“嗯……”过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好……”

    宋初语情绪平复下来后,捂着胸口自己生自己闷气:“越活越回去……别说话,别安慰我,情绪不好!”气死她了,哭什么哭!

    林清远就这样让她靠着,也不揭穿她,忍不住抬起手,将她沾到额角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刚才说跟谁没什么?!”

    “跟府里灶房做粗活的几个妇人。”

    宋初语顿时从他胸口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跟她们还有什么?!”

    林清远怕她哭,赶紧开口:“前几天带嚣嚣出去,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出来磨钝斧的妇人,嚣嚣突然拉着我阴阳怪气的说话,我才知道的,我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你真没有看能知道是妇人!”

    林清远觉得他……最好不要顶嘴……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初语缓口气:“换……换安神香……”压压她不受控制的情绪。

    庄嬷嬷示意下面的人赶紧照做。

    宋初语扶着胸口,尽量拿回自己对自己情绪的控制权,去找原本的节奏,她本来打算做什么?有印象了:“我本来打算跟你说风筝的事孟娇娘的事。”

    “孟将军能有什么事?”

    “……”宋初语震惊的不敢让自己抬头看林清远,她没想到林清远慌成那样了,被自己哭乱了,明显退缩的不敢惹自己了,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孟将军’。

    谁是孟将军?孟将军是谁?哪有孟将军?

    第21章林清远(震惊)

    他在怀疑她!?

    宋初语一时间不敢去衡量这个人强大的冷静,林清远这句话是口误,还是下意识在试探她?他竟然在帮她擦眼泪的时候还有功夫猜她:“什么孟将军?”接的神色自然又天衣无缝。

    林清远回的也很坦率:“老孟将军。”

    “我在说娇娘,你说的却是老孟将军?”

    林清远无辜:“我该知道郡主您说的‘娇娘’是谁吗?”暗含的意思是万一又哭了呢。

    宋初语看着他无辜到极致的脸,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那句‘孟将军’是在试探还是他真的说的‘孟老将军’?

    宋初语想完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她是不是安稳日子过太久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能被称为南帝!为什么只有他成了南帝!她竟能放松到,不管前因后果的跟他提孟娇娘。

    宋初语隐约觉得自己的行为让他怀疑了,这种感觉……她难道还能跟他解释,自己没有利用他称帝的意思,说出去他会信吗:“难道我不该提一提吗?娇娘,你不带姓的叫一个妇人的名字……”宋初语吼完呼吸不受控制的重了,有气的也有吓的。

    林清远急忙起身:“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我不该学你,郡主,郡主,深呼吸……”

    宋初语握着他的手,没忍住踩了一下他的脚:“你曾经的知音呢……”神态倨傲又娇气。

    林清远松口气,无奈的看着她,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定然是爱着‘他’,才会陈年老醋都要拿出来尝尝,毕竟在她和‘他’的相处中,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林清远是有些羡慕这样单一的关系的,遇到的够早,很多事情都干净的可以摊开在彼此面前,连猜忌一下都容不下。

    宋初语抬头,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睛……有些恍惚,还在怀疑?不怀疑了?“你刚才都没有抱我,我都哭那么伤心了,你都没有抱我。”她为什么要怀疑,她连怀疑都不该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剩下理直气壮才对。

    林清远张开手臂,好,抱。

    “要来的,谁稀罕。”

    林清远笑了,手放在她肩头,声音更为温柔:“好了,哭了会了也累了,吃点东西,孟娇娘的事也好,林府后宅的婆子的事也好,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生气,更不该提起她们,但不管怎么样,我跟她们都没有关系,任何人都没有。”林清远语气认真,说给她听,也许也只能说给她听,在他的夏朝里,安国郡主不在乎他的感情归宿,可那有什么关系,未来或许有一天,有个小郡主,只要他们遇到,还会在意别人只是选中了他的诗:“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宋初语在他过于温柔的声音里茫然的嗯了一声,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坐到餐桌旁的;“清远,我没想就这么原谅你。”

    林清远看着她的神色,眼中含笑:“是,郡主说的对。”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只是太‘闲’了才把唯一能挖出来的陈年旧醋拿出来重新酿,反而是自己,多疑、心思重,看谁都觉得有问题:“郡主认识康睿吗?”

    宋初语闻言,完美的若有所思:“雅风以前定的未婚夫?”说完隐隐蹙眉:“雅风的事真是……”

    林清远收回目光:“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事,他牵涉其中,我亲自对他用了刑。”

    “什么事用你亲自动手?叛国?”

    “没什么必要活着的事。”模棱两可。

    宋初语叹口气:“雅风是雅风,她那个前未婚夫是前未婚夫,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他不是去外放了,在地方上,能犯什么错?”

    “郡主怎么知道他外放了?”

    宋初语闻言立即放下筷子看着他。

    林清远赶紧拿起筷子,恭敬地递到她面前,认错态度良好。

    宋初语瞥他一眼,接过来,不跟他计较:“前几年吧,我见过他那个嫂子,就想到雅风给我写的信,特意让人查了一下,所以知道他在地方为官,什么醋也能吃两斤。”

    林清远无奈,他们两人到底是谁能对着水饮三斤醋:“他和他嫂子的事是真的?”林清远若有所思,他差点忘了康睿那个嫂子,先找郡主后见的康睿的嫂子,这顺序就很有意思,他可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心胸。

    “应该……有吧……”

    “什么是应该,自己不去打听打听,只让他用嘴说。”

    “你凶谁呢!我没事打听那些做什么!他说出来就是不想和刘家订婚而已,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意思就是那个意思,难道还去打听个结果,如果不是就压着他必须娶雅风吗!刘家女儿嫁不出去吗!”

    林清远被怼的鸦雀无声,确实……不用去打听……“心比天高,四品刘家的女儿还看不上,他看上谁了?”

    宋初语好奇的看过去:“他看上谁了?”

    林清远看着郡主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一些话几乎脱口而出:“看上殷浊了。”

    宋初语震惊的看着林清远。

    林清远十分肯定的示意郡主吃鱼:“殷浊没看上他,姓康的才离开的上京城。”

    宋初语已经完全不能是说震惊了,更钦佩林清远给的后续:“殷浊看起来……不像啊……”但上一世‘殷小公子’艳惯天下的名声,在某些人耳中如雷贯耳,显然林清远也听说过,甚至可能还见……见识过……所以才能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宋初语一时间都不敢怀疑他见识过多少,甚至没胆色质问、试探,南帝现在还愿意陪着她演演夫妻恩爱,万一暴露了,说不定就是质问她是否‘居心叵测’。

    “人不可貌相。”

    宋初语吃着嘴里的鱼:“殷浊现在还没有成婚……”

    林清远点点头。

    “他没有故意接近你吧?”宋初语鱼都不吃了。

    林清远让她赶紧吃:“你在想什么?”目光危险。

    宋初语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吃鱼?她家清远也可以一起吃。

    只是宋初语突然想起一件事,很久之前了,今天如果不是清远提到殷浊和康睿,她还想不起来。

    第22章林清远(脚踏)

    八月十五国宴过后,她陪着母亲和几位老夫人去寺里敬香,自然就提到了上京城各家的婚事,殷浊首当其冲,无论身份还是长相,他的婚事多的是人关注。

    柳老夫人就说,殷侯爷巡视河道的时候,有人给他算过,说他的缘分被挡了,这一生没有妻命,就是有,也不是天定。

    宋初语当时就是听一听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想,谁在殷浊南下的时候给殷浊算了姻缘?不是仕途,而是姻缘,还是说如此不吉利的话,等于得罪了未来可能嫁给殷侯爷的人家,还开罪了殷浊。

    可如果这个人是康睿呢?殷浊巡视河道的时候,上巡元下巡夏,会去很多地方,见很多人,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康睿?

    能说的如此笃定?就说明他知道殷浊上辈子有天定之人?但如今因为她的改变,这个人不在了?或者死了?

    宋初语仔细回忆一下上一世的殷浊,除了手段狠辣、精神状态不好、杀人不眨眼,没听过任何他的风流韵事,男男女女都没有。

    宋初语以为上一世殷浊是孤独终老,毕竟他……罩在一个斗篷里,面目全非,做事阴损,行事不留后手,就是一副你死我死大家都死的精神状态。他有天定之人?那样的殷浊有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宋初语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挡了他千疮百孔都想呵护的人。会是谁?‘没有妻命’‘有也不是天定’,说明这个人对殷浊很重要,重要到不能被替代。

    可宋初语不知道这些事,说不定是她出家后才爆出来的事。

    宋初语突然不好说,她登位,对殷浊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什么?”林清远给郡主夹份青菜。

    “太惊讶了,我以为他和他嫂子的事就很……想不到他还喜欢殷浊……”宋初语觉得这根青菜不错,不动声色的夹还给他。

    林清远看着碗里的绿色:“有些人是这样,没什么可惊讶的。”想了想,又给她放回去。

    宋初语正要夹回去。

    林清远不痛不痒的看向她。

    宋初语突然笑了:“清远,你这个样子好像嚣嚣养的小黑……”

    林清远眼里也不自觉的染了一层笑意:“真像?”

    “嗯。”

    “那我们两个还挺合适。”

    “……”

    ……

    明月高悬,万籁俱静。

    林清远没有经历过入夜后周围寂静一片的夜晚,如今如此他反而睡不着了,每晚总是要醒上几次,才觉得踏实。

    夜里,林清远习惯的睁开眼,怀里睡着安稳的人,淡淡的香气和温暖的触感,完全陌生却依赖的睡在他身侧。

    林清远却没有急着去看她,他望着床顶的纱帐,看了好一会才转过头。

    床上的人早已经睡熟,头靠在他身侧,呼吸轻不可闻,漂亮的眼睛闭着,长发散落,睡相安稳……

    林清远伸出手,抚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

    床上的人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

    林清远看着她因为被惊扰又往自己这里靠了靠的样子,眼里溢出一丝笑意,手不自觉的停在她发梢,看了又看,想到她傍晚哭哭啼啼还骄横的不行的样子,突然探起身,俯下头,在唇距离她额头一指又停了下来,眼里的笑意克制的收敛一二,帮她掖好薄被,慢慢从床上起身。

    外面伺候的小太监立即要过来伺候。

    林清远屏退了所有人,拿了衣服借着月色向慈安宫的方向走去……

    ……

    “林帝。”

    “林帝。”伺候的人纷纷醒来。

    林清远同样没有让人上前,一个人走进去。

    殿内陈列舒适,都是母亲会放置的东西,生活富足的母亲,也会把玩漂亮的玉器摆件,尤其喜欢长孙送她的各种解闷的小玩意。

    林清远神色温柔,没有惊扰母亲,像往常一样,坐在母亲床下脚踏旁,静静的靠着床柱,便觉得刚刚慌跳的心平稳了丝毫。

    “她真的很……”林清远想到她睡前拆散了头发跟他说话的样子,毫无戒心、坦诚娇气……林清远笑了:“我……不喜欢……这个梦了……”他想快点儿离开,离开不属于他的地方。

    “爹……”声音很小。

    林清远看向门的方向。

    宋岐抱着被子走进来,。

    少年长成、风姿初显,却像父亲一样,毫不介怀的挨着父亲坐在祖母的脚踏上。

    “怎么过来了?”

    “听下面的人说,爹最近经常来看祖母,所以来碰碰运气。”

    林清远点点头,他经常过来,怎么会没人注意到。

    “爹想母亲了?”宋岐将被子铺开。

    林清远点点头:“你娘觉得爹爹很奇怪,才让你过来的?”

    “不是,娘问过太医,因为娘有孕,爹爹可能受了影响,所以让我们皮绷紧一点,不要惹爹生气。”宋岐躺下来,拍拍身旁的位置,让爹也躺下。

    林清远看着大儿子,也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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