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卢宝珏闹腾的最欢,和一旁兄弟已经闹了世子几轮,现在正按着徐良、梁友文等人再闹,无奈因为何大壮人如其名,完全压不动。徐良、梁友文被闹的最过,平日很正经的两个人如今头上被插满了稻草,扬言今日哪家小娘子如果出银子,就把徐良和梁友文卖了。
便也有胆大的姑娘们跟着起哄,一时间热闹非凡。
徐老将军捋捋胡须,欣慰的频频摇头:“不像话,不像话。”
卢父等人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家按住梁统领闹的儿子,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尤其看到儿子竟然给梁友文头上插草时,心都提起来了,这小子是不想活了吗,那可是梁将军的爱子,爱子懂不懂!
卢父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挤到梁老将军面前:“大人,孩子们不懂事,不懂事,我回去了一定好好教训他。”
第295章
彩绸
梁将军正乐呵呵的看着,难得有人闹他这一本正经的小儿子,转头就对上卢老弟笑僵了的老脸,心里觉得,上过战场的孩子们就是不一样,平日那么跳脱的人,如今就能做到对老父亲一字不漏,好:“来!我们一起看。”
“不敢,不敢。”
“没事,孩子们喜欢玩闹是好事,难得这样高兴的事情,我都没见我家友文如此被整蛊过,宝珏这孩子有想法。”
徐老将军也凑热闹,为孙子头上的‘草’出了个价,顿时跟价的人更多了,场面更加热闹。
徐老将军第一次觉得,镇国公赶不回来是好事,这里就是世子说了算。
宋石身为安国公府一系,到的也很早。
江汉、宋初杰、韩景善根本就没走,此刻也一起过来凑热闹,喊了几遍价后也被扔进了草堆里。
宋初杰带着宋石往人群里钻。
卢宝珏等人差点一哄而散!宋初杰绝对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徐老将军等人的目光则忍不住放在宋石身上,不得不感慨,宋诚义那老东西真会生,还好他们世子也不差,要不然就要被宋家军压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徐老看眼梁将军,带着人往里面走去:“那边开始了。”
“开始了。”世子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北疆南部战线正式在他们这一边打响,这是体现他们价值、稳定他们镇国军的绝好时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待今晚这些人又要被送走,现在就让年轻人多闹闹吧。
严不予出来的时候,看着满院宾客、张灯结彩、仆人穿梭其中,奇花异草、奇珍奇兽、雕梁画栋,热闹非凡。
好像只有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大公子安。”
“大公子,让一下。”
“大公子安。”
来来往往的客人,只客套的与他打个招呼又继续赶到后院见新郎官,严不予突然有种这里是哪里的错觉?
……
裴府也早已聚满了人,府外车水马龙,前来观礼的女眷数不胜数。
裴家小院自然装不下太多人,裴五娘早早租赁了原来裴家的宅子,如今也张灯结彩,喧哗热闹。
裴夫人一身华服,珠光宝气,看谁都笑盈盈的,一辈子的气都顺畅了。
裴老爷带着同僚去书房坐坐,书房里连摆设也如同他印象里一样丝毫没动,看着这座依旧如初的宅子,最终没有说出要住进来的话,待女儿成完婚,他们还回小院子住:“都进来坐。”
喜庆的婚房内。
亲近的女眷早已围的水泄不通。
江筝趁人没注意偷偷掀开盖头一角,企图将脑袋探进去,被裴五娘笑着推了出去:“急什么,你不差这一天。”
江筝顿时羞红了脸,她还早呢,要等明年。
江夫人挽起女儿的手,也跟着嘲笑女儿。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同一时间。
远在外城的裴家小院内静悄悄的,姨娘们的房间没有点灯,但碳火已经熄了,如今生活不比从前,什么都要省着。
裴六娘在朦胧的天色中无声的攥着被子,伤心欲绝!她从没想过,裴五娘成婚,她们竟然连门都不能出!
裴六娘想到锁着的房门,胸口隐隐发疼,呼吸困难,别说去送‘姐姐’,就是远远看一眼都别想,她们根本连这间屋子都出不去!
她也是今天才真正看清嫡出和庶出、正妻和妾室的区别。
在这样正房大喜的重要日子,妾室和庶出子女如果没有任务在身、没有管事的活计,根本不允许出她们的院门,因为怕她们冲撞了宾客!
裴六娘笑了,笑容凄凉,她不是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想摆脱自已的命运,才想嫁人当正妻,才想攀附权贵!
谁知道满盘皆输!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就输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明明她可以摆脱一切,明明最先看中宋石的人是她!
如果她早一步,早一步在宋石没有被任命为宋家军掌权者前嫁给她,一切的荣耀甚至超过嫡母的荣耀,她唾手可得!而不是现在被困在一个房间里一无所有!
三姨娘推推总是动的裴六娘:“你烦不烦!睡不着出去!”
裴六娘顿时爆发:“我出的去吗!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可我们现在被锁在房间里,她根本没有在这里举行仪式,结果却将我们都锁在这里!”
本来也睡不着的人都被吵醒了,脸上却没有与裴六娘一样同仇敌忾的表情:“不锁在这里做什么,以前夫人宴请的时候、老爷办宴的时候,我们也是被严格看管在自已的院子里,现在没有院子了关在房间里不是一样。”
“哎呦,瞧我这记性,我们六小姐没有被关过,不知道呢,唉,不得不说,夫人以前对你和你姨娘真好,带着你见客不说,还带着你出去交际,你呀,没有珍惜夫人对你的好啊。”
“你也是,喜欢谁不好,干嘛动五小姐的男人,也不想想是男人重要还是你的前程重要,你也别说什么是严大公子主动的,知道为什么男人死缠烂打的少吗,知道为什么你哭着委屈也没人信你吗,因为男人要脸,你但凡恶语相向过,严大公子也不会非你不可,所以别装无辜,谁不知道谁那点心思,唉。”
三姨娘也心有感慨,她本身就是丫鬟,到了妾是升,但也知道正妻的风光,知道以前裴六娘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是可怜,想哭就哭吧,以前多好的日子,是夫人咬着牙也要捧在手上的珍宝,不单这时候可以出去,还能嫁个体面的人家,现在好了,以后也就是个妾,到头喽,哭吧。”
裴六娘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怎么止都止不住。
……
正宴开席时。
林清远抱着孩子与年轻一辈坐到了一桌。
徐良头上的草,还没有被买下来,梁友文也顶着一个大花脸,平日叽喳的卢宝珏也像哑巴了一样。
桌子上诡异的安安静静的,只有宋岐看到飘舞的彩带开心的咯咯直笑,伸出胖胖的小手要去抓。
徐良赶紧给小少爷拽下一条,放入小少爷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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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有事儿先走
宋岐开心的对着给他彩绸的人笑,小腿兴奋地在爹爹身上蹦。
林清远客气的对徐良点点头:“高兴了是不是。”
徐良顿时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宋岐蹦的更开心了:“啊——”
徐良看的心惊胆战,想让小主子别蹦了,再把您老的爹踩疼了。
“啊——”
“……”徐良尽量挤出一个比哭还勉强的笑,应和小主子的开心,一条彩绸而已,不至于如此高兴,赶紧安静下来吧。
宋岐咧出一颗刚刚冒尖的牙白,手里握着长长的彩绸看着徐良头顶上摇晃的小草,突然将彩绸塞入口中——
徐良整个人都——
林清远不慌不忙的将彩绸从某人嘴里拽出来,掏出手绢给他擦擦嘴:“坐啊,别站着。”
徐良好想走,就是不知道现在走会不会显得自已不识好歹,徐良求救的看向梁友文。
梁友文赶紧撇开头,当没看见,他也不想在这桌坐。
卢宝珏快把自已扎桌子上了,眼睛都不敢跟小少爷对上,万一小少爷对着他笑,他是笑还是不笑,笑也容易跟林大人目光对上,不笑更容易对上,想想都为难。
“咦?大人——”严不渭看着这不正常的气氛,顿时懂了:“您怎么在这儿,宋大哥正到处找您,我带您去里面坐。”私下给他们一个帮你们搞定的手势。
徐良顿时感恩戴德,赶紧把大人请走,明明很和善的一个人,还带着孩子,但他们就是觉得很有压力,比对着皇上还不自在。这时候不禁佩服世子,他是怎么做到跟林大人说话始终如一的。
“那我去看看。”林清远起身,客气的跟在座的告辞。
满桌的人顿时起身,丁零当啷好不热闹。
……
灰月朦胧,各屋的灯都已经熄了。
康睿给自已斟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屋里漆黑一片。
上一世他是参加了严世子和裴府的婚礼的,但那时候成婚的是严不予和裴家嫡出小姐,现在早已经换人,现在……他也没去……
实属应该,明年就会有新的状元出来,谁还记得他。更何况现在的严家大少爷恐怕跟他一样,什么都不是,原来终究某个人不在后,他什么都不是,如此努力也不过还是原地不前。
“睿哥,我陪你喝吧。”秦莲秀声音温柔、娇嫩。
康睿抬头,黑暗中却是一张蜡黄、沧桑的脸,康睿突然笑了,注意到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鲜艳的衣服,似乎更符合她的年龄,可配上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十分可笑。
没有了无所事事的奴仆环绕的日子,没有了好水好米的滋养,就连一件好看的衣服秦莲秀都撑不起来。还不是跟自已一样。
康睿收住了笑,他们都一样,谁配笑话谁,现在想来,什么为他好,什么她有多痛苦,秦莲秀能对着郡主说出是他嫂子的话,就是审时度势后的决定,她舍不得把真相剥开,舍不离开那座府邸,却又想高高在上,否则为什么不说是他的妾室,她也无非是个妾室、通房。
原来他们都有那么多心思,心思百转的生活在她身边,依附她生活。
康睿这样想着,神色却很平静,他扣住她欲拿起的杯子:“不用了,很晚了,回去吧。”
秦莲秀眼睛立即红了:“他们给我说亲的事,我没有答应……”
是吗,何必再坚持,又坚持给谁看,已经没有郡主,他也给不起她想要的生活,不如放彼此自由:“如果有好的路……你就走吧……”真心实意。
“睿哥!”秦莲秀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连哭都忘了:“我真心待你,否则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寻你。”
“你难道不是寻一个前程。”康睿毫不掩饰疲惫的靠在他上辈子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椅背上:“当初我是十里八乡最有能力的秀才,能给你大好的前程,你将赌注押在我身上,我愿赌服输,但现在……”康睿自嘲一笑:“我只是上京城里普普通通一官员,靠拾人牙慧度日,莲秀姐,往前看吧。”
秦莲秀震惊的看着他,心一点点发凉……
……
翌日清晨。
严不渭搀着裴五娘走进大厅,大厅里除了严夫人,空荡荡的:“我哥呢?老三呢?”不喝见面茶了?
裴五娘不让他搀,她又不是不会走路。
严不渭拗不过她,不搀了。
严夫人当没看见,心想,只是你大哥不在吗,你大伯、小叔都不在,瞎吗?但也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说不定他还会觉得人少清净,不禁瞪儿子一眼。
可儿子不懂事,裴五娘总该懂吧,她未过门就动了堂亲,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你哥有事儿。”
“那他成婚的时候我也有事儿。”
严夫人忍,现在是说‘你有事没事’的时候吗!没发现少了很多人!
严夫人想到新媳妇儿还在,到底又压了下去,找补到:“以后可以多睡一会儿,你伯婶他们一会就到,三儿昨晚喝多了也还没有起来。”
严不渭喝一大口,赶紧让裴五娘别信:“你最好早起,我娘醒的早,说不定她在这儿坐着等你,到时候你不在,又传出什么闲话,娘,您喝茶,孝敬您的,娘长命百岁。”
严夫人忍了又忍,接了过来。
严不渭又倒了一杯,给裴五娘过了一下手,又端过去给了他娘:“您儿媳的茶,也祝娘福寿多康,事事顺心。”
严夫人瞪着儿子,忍无可忍也接了过来。
严不渭四下看了看,完事了,这么简单:“正好我哥不在,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你干嘛去呀?”严夫人顿时急了,赶紧放下茶:“一会儿你伯叔他们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
严不渭已经拉着裴五娘走了:“真有事儿!娘招待吧!”人已经走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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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严不渭的理论
严夫人快急死了,她怎么招待,新媳妇敬茶的日子,媳妇没了,她还招待什么!一会人来了,到底谁没脸!
……
裴五娘也很诧异,与不渭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发现严不渭说有事就是有事,没有什么心眼。
而且他三下五除二就帮自已敬了茶,恐怕不是怕严夫人为难自已,应该是不想她们敬来让去浪费时间。
所以,严不渭有什么大事,觉得比她认亲还重要?“我们不是要休沐几天,你这么早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给郡主和林大人敬茶。”
裴五娘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去郡——”怎么想到的?!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成婚,想要给皇上太后敬茶,也不是每个都有这样的权利,必须是血亲,否则也只是在门口磕一个头就走,何况:“我们和郡主又不是亲戚?”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所以就是亲人,再生父母,再说林大人在上京城又没有什么正经走动的亲戚,以后我就是大人能走动的亲戚。”
裴五娘嘴角抽了抽,她记得郡主的别庄住了不少林大人小时候的亲眷,怎么就没有亲戚了。
“走走,我们快点儿,要不然林大人上衙去了。”
“你和郡主谁大?”裴五娘忍不住。
“当然是我大。”
“那你和林大人呢?”
“也是我年龄大。”
“所以你是怎么想出成婚第一天,去给林大人和郡主敬茶的?”一般都是晚辈给长辈。
“这有什么?大家是亲兄弟,谁喝谁的茶不一样。”
裴五娘呵呵,却也忍不住点头,心里是彻底服气了。
“你怎么这眼光看我?是不是我说的不对?”严不渭十分怀疑裴五娘在看不起他,虽然吧,他也确实,但,如果能改还是可以改的,别一下嘲讽死。!
“没没。”怎么会:“是我狭隘了。”简直太狭隘了,怎么就没想到要去给郡主和林大人敬茶,敬主茶,是发自肺腑的认同,必须要敬,严不渭此刻的心心念念,将来就是别人达不到的高度,无法被替代在林大人心里有地位。
如此发展下去,弄不好真能被他混成国丈
,驸马的爹也有可能,毕竟‘跪’的这么全面,林大人说不定愿意托付未来的女儿。
“我还是觉得你不太认同我?你转过来。”严不渭将媳妇扭过来,仔细看看。
“没有,你没发现我是真的非常崇拜你吗。”千真万确!
严不渭怀疑:“真的?”
“真的!我从小到大佩服的人不足一个手掌,你绝对是其中一个,。”
严不渭笑了,嘴角都裂到耳后根了,一把抱住裴五娘的肩:“我不信,除非你再说一遍。”
“放开我——”裴五娘快不能呼吸了:“在外面呢。”
严不渭不放,他媳妇说崇拜他,他又不想去给林大人敬茶了,想让他娘子好好的‘崇拜崇拜’他。
“别闹……”裴五娘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无奈的瞪他一眼,没脸没皮:“没有等叔伯他们好吗?”
“管他们,又不天天见,再说,以后也是他们抢着想认识你。”
“如果他们以后挑我的礼数……”
“当没听见。”
……
“林大人,林大人!给您敬茶来了,您坐好了没有!”
庄嬷嬷、付寿等人闻言愣了一下,下一瞬赶紧给两位新人备茶、准备各自主子打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