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宋初语带着他慢慢地往前走着:“很介意?”“……”林清远没说话。
宋初语依旧带着他往前走:“我成婚的时候问过母亲,父亲纳妾她是什么感受?母亲说,刚和父亲成婚的时候,父亲宿在别苑,她会整夜整夜无法入睡,那时候年纪小,也不知道为什么,况且身边每个人都是如此,所以慢慢就习惯了。”后来,母亲依旧敬重父亲,会为父亲的喜悦高兴,为他受到不公对待义愤填膺,唯独不再失眠:“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已,不要让身边的人难过。”
林清远停下脚步。
宋初语也跟着停下来。
林清远本柔和的脸色慢慢变的尖锐,甚至有些烦躁:“我不高兴那个乐师出现在你身边!”他就是不满意了,非常不满意!他没宰了他都是他克制!可他心里又比谁都明白,这是太后对他的明招,是他对谭冲动手时就该想到的太后的怒火!
宋初语的手慢慢环住他的腰,发现肚子挡着环不上,算了,放在他腰侧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你觉得我会看上他,还是他会看上我?”
林清远看她一眼,突然生气的要拨开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宋初语不放手,手指卡在他腰带上,纹丝不动,对太后和林清远也是无奈,他们对她没有清醒的认知吗:“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怀着身孕,七八个月的身子,每天睡一睡、吃一吃,胖了两圈,我是多闲,还是身子不够重,陪你们玩男男女女的把戏。”但凡一个正经人,现在都不觉得可以美男环伺好不好。
林清远不情不愿的看着宋初语,从眼睛看到耳朵,更烦躁了,郡主没发现自已更白皙更好看了吗!
宋初语瞬间将他扭过去的身子又扭回来,行,就算自已美若天仙、人人都喜欢,但那是墨伤,不管太后跟他说了什么,他都不可能听之任之。
他再放浪不羁,可能会去接妙龄公主的绣球,不拘一格的与守寡女子共谱乐曲,也不会跟有孕的女人眉目传情好不好!
就算他爱好特殊……“你够了,除了你其他人再如何也跟我没有关系。”
“可拦不住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接近你!”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处理‘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你’的人的,你怎么处理,我也怎么处理了他们。”
“谁接近我!我有什么好接近的!”他有什么值得人去要的东西!
“哦,那我让二哥或者严不渭讲讲,你们一开始出去喝酒的时候那些总是想敬你酒的歌女,是怎么缠着你的?”
“我没有喝!我——”
“那以后呢?”宋初语手指慢慢的抚平她刚刚勾过的腰带,目光缓缓的看向他,落在他眼底:“我们林大人如今可今非昔比,就连龚西成最近为了讨好你,都送了你几把称心如意的小扇子,也颇得你心意,以后求你的人多了,难保不会有人想送你美人,到时候孩子也大了,我也人老珠黄了,新鲜总是更吸引人不是吗?”
林清远握住她的手,停在自已衣襟处,也看着她:“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已,若我以后成婚,就只有与我共生的一个人,我不背叛,她也绝不能背叛。”
宋初语看着他,目光毫不避让,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吗?但想法太绝对了,还是年龄太小,看的不够多,康睿那样的情况,就没必要把他圈在背叛里:“清远,我有没有说过,我是因为对你一见倾心,才想办法说服太后嫁给你的,为此,还说了你很多坏话。”
林清远顿时不好了……她乱说,他再自命不凡,也知道当初的自已多么落魄,休想……
宋初语语气坚定:“我只喜欢你,不允许别人给你送小美人,以后谁敢给你送美人,我就卸了他一条腿,等我人老珠黄了,你要是敢看别的美人,我就挖了你眼睛,削了她们的脸!你也休想左拥右抱!否则谁也别想讨到好!”
林清远笑了,赶紧安抚:“我不是那种人,放心,你好看,除了你我谁也不看。”
“但我真的会不高兴的想动手!”
“是,是,知道。也不嫌脏,我给你弹琴吧,上午说给你弹琴的。”
宋初语见他高兴了,也跟着高兴,刚成婚的时候,她可能确实没有那么……
但,感情是慢慢滋长的,她现在说的是实话,也会争取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她身上,试着守着他没有被打碎的‘绝不背叛’!“真要弹琴?”她怕嫌弃他技艺不精。
“当然,弹给孩子听。”
……
墨伤听到竹林一侧的琴音时,诧异的抬头看了过去,青年一系水秀青袍,清润若竹。
墨伤身边的人霎时抬头:“谁啊?”如此神勇!他们班主上午刚刚演了两场,午后就有人敢执琴?觉得自已技法高超?还是压根不懂乐曲?
但听手法,弹的也可以?不是不通音律的人,就敢在他们班主后秀琴艺,听这音……跟他们班主比差远了,提鞋都不配。
墨伤不至于觉得自已过后没有琴师,只是除了指导弟子,很少有人会在他弹完后抚琴,还能将音色弹的流畅、自然,没有任何向他的技法靠拢的意思。
非常难得的心性,‘乐’本就是愉心的媒介,自已高兴就好,不必趋炎附势:“把我的笛子拿来。”
第258章
放了
“班主……是。”
墨伤很久没这么有雅兴了,对面琴音虽然不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为这份心性,也值得他和一曲。
碧玉的竹笛在他手中翻转,笛音配合着琴音慢慢响起……
竹林另一侧。
宋初语听到笛音的一刻瞬间看向林清远,嘴角下意识动了动,准备随时安抚他在仙乐中凑平庸曲的恼羞成怒。
但宋初语很快发现林清远就像聋了一样琴音完全不受影响,他依旧沉浸在给孩子弹琴的平和里,不追逐更美妙的音律,也不破罐子破摔。
他的琴音愉悦却坚定,平庸又强大,明明该在另一个音色的衬托下毫无特色的声音,成了最愉悦的主旋律,跳脱又自我。
宋初语看着弹琴的男子,忍不住笑了,嘴角的笑意一点点蔓延,爬上眼角,沉在眼底,她那句‘一见钟情’的话如果是遇到这一幕绝对不掺假。可惜,他们的初见,是她帮他付压价后的扇子钱,微微掺假了。
可他现在坐在那里,像一座无法被撼动的高山,水自流、月自转,它就坐落在那里看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一曲终了。
林清远看向宋初语,目光如他的琴音。
宋初语真心为他喝彩,弯弯的眉宇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厉害!高手!她现在相信,上辈子如果不是他走的早,她们这些人都要跪在他脚下高呼一声万岁!
林清远起身愉快的走到郡主身边,曳地的衣袖衬的他飘逸又俊美。
宋初语忍不住伸出手。
林清远疑惑了一瞬,立即牵过去,郡主总是这样喜欢在人前拉拉扯扯,这样不好,说几次也不——
“你们都下去。”宋初语摩挲着他的手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林清远顿时面红耳赤,要抽回手:“这么多人呢……”
宋初语将他拉到面前,吻了上去,手顺着他弹琴的手指,尽情把玩后一点点向上……
竹林外。
如意看着走来的两人。
上前说话的人十分客气:“麻烦诸位通报,不知谁刚才在抚琴,我们班主想见见刚才抚琴的人。”
如意、付寿闻言,谁也没有说话。
微蕊皱眉上前:“管家!管家呢!郡主带回来的乐师谁在管!谁让乐师乱走的!郡主脾气好,你们就这样伺候的!冲撞了郡主你们有多少脑袋被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带人离开,一定好好教他们规矩!求姑姑网开一面,不要告到郡主那里!”
“还不快带走!”
“是,是。”
微蕊看着离开的人,冷哼一声:“真是什么人都往前面凑。”
付寿与如意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但不可否认,刚刚那位乐师,近看比殷浊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清贵气质,确实俊美!
付寿直接不客气的小声嘀咕:“不知道哪个勾栏楚馆养出来的,看那一身劲头,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公子。”
如意听见了没有说话,却十分认同付寿的话,那身气度可不是谁都能养出来的,的确担得起送到郡主身边的重任。
可这些想法都只是一闪而过,如意脑海里下意识想到刚刚出来时,郡主拉住林大人的举动,脑海里几乎不受控制的跳出禄公公说过的一些话,‘女人说难伺候也好伺候,就看你想怎么伺候她……’
如意瞬间皱眉,想把某些想法摒除脑海,却越发不可收拾,‘虽然我们是太监,但根本上还是男人,天生就会一些东西……’如意脸色越来越黑。
付寿见状,像找到了自已人,将如意拉到一旁小声嘀咕:“太后不知道在想什么,弄这么个人恶心我们大人,还是一个唱曲的,郡主会看上一个唱曲的?!”
如意垂着头。
“郡主是不是也很生气?最不济也该是一个寒门子弟、落榜文人,这么一个魅宠的,还指望郡主看的上,我都看不上。”
‘不要看轻任何一个谄媚的人,魅宠也是一种手段’:“还是谨慎一些,这种人才什么都做的出来。”如意深信,越是走投无路的人越想抓住登天的机会,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他不就是吗。
付寿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防的更严一点。”毕竟琴和笛子都凑的那么好,谁知道是不是学了狐媚手段。
……
严家别庄内,关起门来早已经闹成一团。
徐老将军下午收到家中八百里加急,问公子怎么还没有回去。
徐老将军才知道孙子还没有回去。
梁将军也发现自家孩子没有回去。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将军找到他们两人,来问他们是不是梁副统领和徐良带着他们家的孩子走的别的路,现在走到哪里,什么时候回去。
众人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派人一路向山下的路找,根本没有看到人,反而发现了几处可疑的打斗痕迹,反抗都不激烈,一看就是熟人干的。
如此情景,他们能想到的只有世子,除了他还有谁!再说是世子让他们上来比箭的,现在也肯定是输不起别院不知道又出了什么损招,要不然失踪的能只是前几名的孩子?
徐老将军气的火冒三丈,完全没有给这个纨绔留面子:“人呢?!世子,老夫劝你最好将人交出来!”
梁将军最生气,他小儿子是骁骑营副统领,明日还要当值,现在世子把人弄不见了,还怎么当值:“世子!玩闹要有分寸!”
严不予在中间当和事佬,心里却不见任何惊慌,严不渭闯祸是必然的,他只要让母亲卡一下别院的地契,严不渭就会下不来台。
严不予只是没想到,拿不到足够的彩头后,他竟然会直接带人去弄了另一场游戏,简直胡闹,他们有些人是朝廷命官,怎么能随意休沐:“不渭,赶紧将人交出来!”
“都说了他们自愿参加,我拦都拦不住,不信你们看,这些都是他们自愿按的手印。”严不渭说着拿出一叠纸,每张上都有鲜红的‘愿意参赛’的手印。
徐老将军一看,气的半死,瞬间将纸扔在地上:“胡闹!”
第259章
答应了
谁知道这些是孩子们自愿按的,还是眼前的人压着他们的手按的:“世子,老夫敬你是世子,但不等于你能胡闹,给我把人带回来!”
“你都说‘敬’了,语气也太不像。”
“世子!”
严不予赶紧让徐老稍安勿躁,看向弟弟:“不渭,让人将众位公子带回来,不要让伯父们等的着急。”
“我都说了是他们要去的,再说大山那么大我怎么找,要不——你派人进去找?”
“你找不到,他们怎么进去的?!一派胡言!”
“我把筹码绑在一只鹰的爪子上,放鹰飞归大山不就进去了,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动脑子想吗?犯得着胡说八道?”
梁将军闻言彻底气懵了:“你——你——”放鹰在大山里乱飞!这么大的山,如此多凶兽——
严不予也气的不轻:“严不渭!你太不像话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万一他们在森林里发生危险!你怎么跟众位伯伯交代!”
“人都进去了,你喊我也没用,再说是他们意气用事非要去玩!”
徐老闻言气急攻心,整个山庄乱成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让世子给个说法的让世子给说法!
所有‘丢’了孩子的长辈在知道自已孩子进了茫茫大山后,顿时头昏脑涨、不依不饶,让大公子现在、马上、务必让人进山去找!不能让孩子发生任何危险!
丢了旁支子弟的人家虽然着急,但依旧稳得住。
陈将军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若不是为了随大流,他未必会过来要人,进了一望无际的山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实属意外,再说这个意外还是世子造成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严家山庄内,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郡主那里的太医都被严不予用父亲的腰牌借来给两位丢了小儿子、亲孙子的老者顺气。
严不渭见状,也很无语,怎么就气成这样了,气性也太大了,他可答应了他们帮他们照顾家人的,这若是回来发现气死了一两个,不是添乱嘛!
严不渭看着喝不下药的伯伯、爷爷们,试着安抚:“不至于,他们既然敢进去,肯定有一定的把握……”
“你闭嘴!”严不予真没想到他胡闹没有界限:“如果真是他们自愿!山下的道路上会有打斗的痕迹?!”
一句话气的梁将军也险些晕过去,定然是世子使了下作手段!
严不渭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
大夫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严不渭惊的不再说话,主要还是答应了他们照顾亲人,要不然谁管他们死活。
严不予指挥着丫鬟婆子熬药,神色十分着急,面上恨铁不成钢,但心里万分满意。严不渭有多荒唐,这些人就会知道他多不可或缺、多适合被拥戴,难道不跟着自已,跟着一个混账吗!
再说,也是这些人贪心,为了一个别院,就真的叫自家孩子跟着严不渭胡闹,现在满意了!是不是追悔莫及!被严不渭弄的跟着一只野鹰追进了大山,说不定命都要交代在大山里,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跟着严不渭胡闹!
徐老将军气息虚弱的被灸醒,瞬间抓住严不予的手臂:“大公子,派人进山了没有?!进山了没有?!”说着就要起来,那可是他的长孙,长孙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二公子简直——简直——
严不予赶紧安抚老将军:“派人了,派人了!如果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徐老将军恶狠狠的瞪向严不渭!那是他孙子!如果他孙子出了什么问题,他才不管严不渭是不是世子!都要——都要——
严不渭被唬了一跳,不会……真要死要活了吧,徐良也没说他爷爷不好照顾啊?要不?跟他说一声?真气死了也不好?
徐老将军依旧瞪着严不渭:“世子!您欺人太甚!”
梁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不会像妻子一样常常将‘小儿子’挂在嘴边,但那可是他‘小儿子’!凭他自已的能力打上骁骑营副统领位置的小儿子!
该建功立业!志在四方的孩子!却被世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骗进了凶险不定的大山!他没撕了这个纨绔畜生,都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
他们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没有分寸的跟着世子胡闹!定然是世子用了下作手段!
严不渭被盯得想嘲讽他们两句都嘲讽不出来,这些老家伙平时看着和善,但毕竟都是跟着他父亲出生入死过的人,真正气势全开也能呵敌千里之外。
严不渭老实的低下头,认怂,自已人的父亲、爷爷们,就当礼贤下土。
“不行,我要亲自去找。”徐老将军下床。
“老将军,老将军,您年事已高,天已经黑了,深山老林,老将军千万不可以!”
徐老将军不听,他一定要亲自去找。
梁将军也要亲自带人进山,山上都是一些仆从家丁,怎么找?!他自已去才行!
山庄内,又是一阵忙碌,严不予本来觉得这件事很解气,现在看着两位老将军一意孤行的要进山,又着急了,将严不渭在心里骂了个遍!
天已经黑了,严家山庄外灯火通明,很多人整装待发。
严不予也不得不,跟着队伍一起进山寻找失踪者的痕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严家山庄内时而平静、时而喧闹,时而人头攒动、时而落针可闻。
严不渭强迫自已睡觉,随便他们折腾,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窗外传来沙沙的下雨声。
严不渭认命的起身,先把那两个犟老头弄回来,万一淋出个三长两短不好交代。
严不渭披上蓑衣,直接进山。
……
雨下的细密无声,如同一条条密丝,交织在天地间,虽然只是小雨,但已使得山中的物种都沉默的归于寂静,只有雨声在夜空中回荡。风也不甘示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雨雾撒播到山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寂静里。
第260章
没办法
严不渭沿着痕迹向前,山林的轮廓在细雨里变得模糊,严不渭依旧向前走着。
树木交织的山林里,除了火把照耀的地方,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徐老将军沉默的带着累瘫的人们分散在森林各处避雨,篝火燃起,有人已经向老者提出明日再进山,有些人已经受伤、体力耗尽。
徐老将军什么话都没说,这些人本也不具备夜间前行的能力,他经过的几个路口都没有发现人活动留下的痕迹,雨水会遮盖更多气息,明天只会让寻找更加渺茫。
徐老将军眉头紧锁。
严不渭出现在徐老将军身边,将头上的斗笠戴在老者头上。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气的一把薅下!
严不渭看看斗笠,走过去,捡起来,戴自已头上,坐在老者身边。
旁边的人见状,默契的拉开了与世子的距离,谁知道世子会不会把对老将军的火气发自已身上。
严不渭看着面前的火堆,火光十分微弱,再让细雨浇一阵也就该灭了:“其实……我就是告诉您了,您也一样着急。”去北疆战场跟进大山也差不多!
徐老冷哼一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