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江汉:是。……
“郡主,您能相信吗,我大哥三哥一大早扔下我不见了!连他们的马都走了,我竟然一点不知道!我们一起出来玩,他们先走了?!”
宋初语让她让开一点,挡住她看戏法了。
江筝不,又站回来:“郡主!您还看,您要给我做主啊!”
“这事找婶婶比较好。”
江筝一想也是,让母亲回去好好收拾他们,江筝搅着手里的铃铛坐下来:“让石哥哥知道了,石哥哥怎么想我。”被哥哥们丢下的妹妹?被遗忘的家里老三?老三啊!想想都可怜不受重视:“哥哥们讨厌死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江三怎么了?表演不好看?还是大清早被蝉咬了?”严不渭跟在林清远身后走过来,率先嘴欠。
林清远给宋初语看手里的野鸡,猎到了,昨晚不想吃荤腥,今天又突然想吃了,还就要吃昨晚的味,宋石打趣说,幸好不是想吃昨天那只鸡,否则怎么逮一只一模一样的。
宋初语笑了,就是突然想吃。
林清远没有让带着血气的鸡靠近郡主,直接让人拿去厨房,他也没有走进凉亭,而是在盈满果香的凉亭外开口:“我去厨房腌上。”
“让严家的厨子来,要不然味不一样。”
严不渭想说,要不要把昨晚捡的树枝也捡一捡再烤一遍,想想林大人还没走远,只能闭嘴。
江筝得意的看着他,怎么样!憋着了吧,活该:“你——”江筝看到后面慢慢走过来的宋石,立即微笑着收回欲指着严不渭的手,语调娇俏:“不渭哥您被蚍蜉咬了才这么迫不及待的说话吗,怕等不到天黑就看不见我?”
严不渭看眼身后,蝉都比你心眼大,忍了:“郡主安,叨扰郡主和林大人用饭了。”转身:“宋大人。”
宋石走过来先看了江筝一眼,又急忙移开目光,拱手:“郡主安。”
宋初语颔首,看眼江筝,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江筝笑了。
宋初语颔首,昨晚江楚和江汉走后,确实让人传话让她这边照看一下江筝,他们不久便回:“都站着做什么,坐,江水那边的杂耍班子,挺有意思的。”
“正好也闲着,沾郡主的光一起。”
不一会,宋初语觉得手边的果奶味道不是庄嬷嬷的手艺,微微侧首,身侧的人从庄姑姑换成了如意。
宋初语有段时间没有见他了,晒黑了,也清瘦了。
宋初语移开目光,过了一会起身:“坐一会就累,我去休息会。”
“送郡主。”
……
书房内。
宋初语看向如意。
如意跪在地上,将最近与谭冲的冲突说了七七八八:“谭冲的人见暗着来没有讨到好处,就亮出身份明着来,郡主知道的,谭大人这两年颇得太后看重,上京城的大小商家都要给他面子,这次他的人盯上我们,绝对不是偶然,应该是谭大人授意,否则他们不会一次比一次手段强硬,若属下所料不错,谭大人没有耐心,下次就会什么借口都不找,直接抢了,谭大人在宫里见过奴才,奴才不好出面。”
宋初语懂了,如意出面就是她出面,等于告诉谭冲,安庆海航背后是她,那么很多事她就会被推到人前:“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赖。”
“郡主,不如……”处理了他。
宋初语自然可以动手,在安庆海航面前,杀一个人无足轻重,只是太后怎么想……才是关键。
太后是她姑姑,自然疼爱她,可谭冲跟了太后那么多年……何况,这也不是宠爱不宠爱的问题。
就好比她养了一只猫,有一天这只猫不小心挠伤了她的小侄子,它小侄子直接把猫打死了,和把猫带到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是两回事。
前者并不能说小侄子不对;后者也不能说明侄子就敬重她这个姑姑。但站在如今的位置上,就不得不左思右想,想想那只猫如果被拎回去,会不会是被人护起来,小侄子得些重重的赏赐。
杀不杀,都是挑衅当权太后的行为,不只是姑姑。
如意见郡主很久没开口,试探着微微抬头:“回郡主,奴才也见过几个伶……”如意顿时垂下头:“奴才该死!”
宋初语深吸一口气:“无碍。”被最亲的人惦记着用心计算计,是很可悲,她以后也未必能幸免:“我先跟太后说一声。”
“是。”
……
凉亭外。
时间长了再精彩的表演也入不了严不渭的眼,左右无事,便看到宋石在发呆,不禁凑上去:“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看中哪个表演的人了?小心点你家小未婚妻还在一旁呢?”
“郡主身边刚才站的是如意。”宋石神色严肃,他过来,肯定是出事了。
“如意?如意过来了吗……”
“跟郡主进去了。”
“海运那边出事了?”
第239章
浆糊
宋石顿时起身:“我过去看看。”
严不渭看着宋石焦急的背影,再看看周围热闹平静的人们,猛然觉得自已似乎也不该在这里无所事事。
严不渭起身,他也去林大人那里看看。
……
宋石匆匆赶到书房,如意已经从书房出来了,乍然看到当值的他依旧有些不适应。
如意今日略施了口脂,为了当值方便穿了一袭酱红色银边窄口长衫,不同于以往宋石看到他时正常的男子装扮,今天显得阴柔平缓,带着雌雄莫辨的安静。
可就是这股安静,反而让他整体的掩藏事与愿违,宋石以为殷浊已经够好看了,可今日才发现如意不逞多让,因为他口脂遮掩了在外行走出的锋芒,反让少年将露不露的好看衬的更加沉稳灼烈。
宋石没空管他们谁脸更好看:“出事了?!”
如意急急后退一步,拱手:“奴才给宋大人请安。”方抬头:“已经解决了。”
宋石皱眉,跟上如意的脚步:“怎么回事?”
“谭冲。”
宋石懂了,这个人处理起来麻烦,轻了没用、重了更麻烦:“他没有任何把柄给我们抓。我查过谭冲,除了太后,没有任何作风问题。谭冲这个人绝对不蠢,十分尊重太后的权势,不会自寻死路。想抓他私人作风上的问题不可能,郡主怎么说?”
“郡主决定先做实他通敌叛国,他不是想要外海吗?正好有一批来路不干净的火器,回头运到他码头上去。”这件事可大可小,先恶心谭冲一段时间,试试太后的态度。
“郡主对太后到底是有心了。”
如意没有接话,郡主伴在太后身边长大,感情甚厚,郡主不想做给太后送人分薄谁宠爱的事,是对太后多年教养的敬爱。是他做事不讲情面,郡主却没有点他,郡主一如小时候,是位对自已人很宽容的主子,难怪庄嬷嬷会‘犯错’,他今天不也‘口不择言’了。
“有事说话,郡主现在身子重。”
“是奴才考虑不周。”
“你也是因为涉及太后想探探郡主的态度,否则一个谭冲,不知道淹死多少次了。”
如意神色静静的不说话,想试探的时候就不对,他更叹息自已现在才意识到不对。斑驳的光影照在少年脸上,安静美好又心事重重。
……
林清远看眼严不渭,又低下头为手里的鸡裹上一层层酱料。
严不渭就在一旁看着。笑话,万一郡主说味道不对,他岂不是是罪魁祸首,绝对不能沾:“大人,我们不帮帮忙?”
林清远头也没抬:“你去吧,严哥肯定能处理好,我等严哥的好消息。”
他能有什么好消息:“大人,您还是腌您的鸡,闻起来很香。”他多管闲事,那他走,他回家管管家里那摊闲事去。忙着呢!
林清远仔仔细细的将手里的鸡腌制好,才起身,走到水井旁亲自打水、洗手。
付寿捧着毛巾站在林清远身后。
“将人杀了。”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
“是。”回的也波澜不惊。
林清远将毛巾放下。事后他会亲自去向太后请罪,他是一个外人,身份也够,太后不在乎他的感受,处置他不用顾念什么,让太后将心里的火气发出来就好。又不是郡主做的,沾不到郡主身上。
……
严不渭回来后赶紧让人送信给裴五娘,让她去郡主的庄子上看杂耍,没见江筝一直在,肯定是好看,绝对不是因为别的。
所以五娘也一定要去,以后没事就往郡主跟前凑,像江筝一样,没事就去,万一捡到什么了呢,比如江筝不就捡到了宋石。
严不渭挑了一个进入后院必经的八角亭,让人取了他去年没扎完的纸鸢继续做,回头送给裴五娘。
陆陆续续有人上来。
严不渭依旧扎手里的风筝,自觉比林大人腌鸡文雅多了。
几位老人显然也看到了他,微愕,又下意识彼此相看一眼,最后察觉不得不拱手见礼:“世子。”
严不渭头也没抬,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几个人彼此互看一眼,才慢慢抬首,试探开口:“在下告辞。”
严不渭没有回应。
几人慢慢往前走,走出很远,顿时皱眉:“二公子怎么也来山上了?不会是听说了什么,跟着世子来的吧?”
“不能吧,二公子向来不学无术,一个世子之位已经超出他能力范围,不可能想到这些。”
“也未必,听说二公子把大公子赶出东跨院了。”
“什么!二公子怎么敢……二公子不会生出什么野心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得陇望蜀,人之常性,但:“他也不掂掂他的斤两。”
又有几人从门口走来,看到严不渭在凉亭里就像没有看到,直接走了。
严不渭顿时抬头,掂着手里的浆糊,不知死活的东西们!
但谁让他好心呢,就去拯救一下这些老东西吧!
……
后院的竹林水榭外已经聚了一些人,因为大公子没在,闲来无事,都在说在庄子上遇到严不渭的事。
几人相互一交流发现,刚才过来的时候都遇到了二公子,并很快发现,被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做回应的已经算待遇好的,有很多根本连回应都没有收到。
几个没理会严不渭的人高高在上,也是在场几个唯几有座位的老者。
收到回应的人很快总结发现,其中也没什么规律,有的跟大公子关系近有的并不在最核心的圈子,什么样的都有,不像挑拨离间。
“二公子是不是故意的?”
“看着不像啊,一直在那里扎纸鸢,或许就是在那里扎纸鸢?二少爷的脑子能有多复杂?”
“别忘了二公子年前弄来的马。”二少爷现在未必没有别的想法。
“大公子来了。”
几人纷纷回头,坐着的几个老者也主动起身拱手:“见过大公子。”
不是世子,只是大公子。严不予几乎立即察觉到称呼的不同,脚步顿了一下。
几人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大公子叫起,正诧异。
严不予已经开口:“众位叔伯客气,不必拘礼,坐。”
第240章
胆小怕事
几人都有正事,很快就把严不渭放在一旁,商讨起他们要为子孙万代折断隐患的千秋伟业。
为从哪里出兵,先对哪个部族用什么战术的事激烈商讨起来。
严不渭越听越觉得有道理,非常好,分析的对,虽然他不知道哪里对,但这些话跟宋石说的像那肯定就是对!
这么一看,这些老家伙们有点东西啊,比如从北突进到绿水部落就非常好。
那里素有北疆明珠的美誉,水稻产量位居北疆前茅,却兵力稍逊一筹,主要是镇国军所在的位置很适合突击绿水部落。
反而是他们因为从东扑进,没有那样的便利,战术很成功、战略很清晰,而父亲的军队绝对有突击猛进的实力,还能减缓后勤压力,非常好!只是:“伯父们,皇上和太后同意这么打了吗?”
“怎么不同意,北疆若是一统,我们大夏危矣!这是国之存亡的大事!”
“可北疆什么时候一统?为什么要一统?大部族都没有动手呢!离一统八字没一撇吧?何况现在不是个别的部族因为牧羊的方式不对在打仗吗?怎么就涉及一统了?”严不渭真诚的不懂就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北疆就是有可能一统!”
“不是,谁在问这么没脑子的问题!”
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看到了其中不合时宜的严不渭。
他就站在那里,自然而然的提出自已的问题,不耻下问的等着几个伯伯回答。
几人神色顿时五花八门,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过来的?!他们在说机密的事,这个园子都不能进人才对,所有人瞬间看向大公子。
严不予脸色称不上好看,他怎么进来的?!谁放他进来的?!
严不渭觉得理所当然:“这是我家。”谁不让他进来谁滚出去,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正常了:“那个,我再多说一句,私自出兵要诛九族的,沙盘上的兵都快厮杀出北疆了,还没有圣旨,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顿时面红耳赤,谁也没料到二公子会在这里,立即四处看看,所幸只有二公子,料想二公子也不会蠢到让别人进来:“皇上和太后自然会同意!”
“为什么同意?”
“因为北疆一统,北……”
“北疆哪里一统了?北疆每年都打仗,今年也不过在例行打仗,何况北疆哪次进攻我们不是三十六个一起上,然后再因为分配不均打起来?他一统和不一统的区别在哪里?万一真一统了,肯定是打伤了,伤了不休养个十几年?我们难道不该趁这个机会,也赶紧休养休养,顺便屯兵?”
“我们……二公子你不懂,北疆这次打的不一样……”
“我是不懂,但不想打仗的臣子懂,他们肯定会以此说服太后和皇上,不让大夏出兵,何况如果与北疆开战,咱们的盐就没了,兵力还不足,内部弊端太多,不主战的人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咬伯伯们一口,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尚书,因为没钱,极力反对!那时候,伯伯们想好怎么舌战群儒了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严不予见状立即开口:“但北疆一……”
“我知道北疆如果一统对大夏不利,可他不是还没有统吗?!”
“可他们一定会一统!”
严不渭笑了:“所以,你们应该把重点转回来,转到怎么告诉所有人北疆一定会一统,然后告诉他们,这场战役怎么打既能保住万民现在的生活还能取得对北疆用兵的胜利,而不招来北疆反扑的报复,对不对?”
所有人沉默着。
严不渭走过去,将沙盘一晃,本来排兵布阵中雄赳赳气昂昂的小人,纷纷被重新埋进了沙子里,恢复到最初:“所以,先解决太后和皇上同不同意的问题,比如找个厉害的文臣,而不是你们在这里打到北疆老巢了,出去第一步却摔倒了对不对,这种东西太危险了,我可不想被株连九族的株连到,别给我找事,我刚当上世子,不想被株连。”
严不渭说完,转身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多在第一步想办法,少畅想擅长的部分。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被抖平的沙子,脸色难看!
“他懂什么就乱说!北疆是大夏心腹大患!”
“对!对!北疆是心腹大患。”
可谁不知道北疆一直是大夏劲敌,历朝历代都知道。
“可……二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户部和兵部首先不同意,大夏军饷发的都困难,这些年如果不是江承道东奔西走,边疆都给不了银子,而且万一咱们出兵时,北疆像历朝历史上一样突然一起反扑怎么办……”
“闭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
“可,朝上的人会这么反问?”
所有人又沉默下来!
几位在战场上一定能打出决胜之局的老将,此刻面面相觑,诡辩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我们不是找了几个家族吗?”
“但也得有反驳的依据吧。”
气氛更加沉默了……世子虽然说的不好听,但确实没有错,大夏不想开战的官员绝对占大多数,他们就是第一个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