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抓住他!他偷东西!抓小偷了!抓小偷!”周围顿时乱起来!
宋石感觉身侧有人撞了他一下,瞬间扣住对方的肩膀,下意识往身后一甩,自已依旧纹丝不动。
被甩开的人哎呦一声:“你怎么甩人!”坏了,那女子说要把这个公子推到那女子身上,他没有推动。
旁边有两个人跑过。
宋石神色淡淡:“不好意思,是你先撞过来的。”
“算老子眼瞎。”
“啊!——啊!”一位女子瞬间撞在宋石身上,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腰带才没有摔在地上,但一只手臂蹭到了地上,蹭出一道血痕。
宋石顿时皱眉,他这次没有伸手甩,就是察觉到是女子,手扣在对方肩上就说不清了,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子慌张的放开抓着男子腰带的手,捂着手臂起身,惊慌失措的看宋石一眼,一张楚楚可人的容颜焦急又纯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匆忙了,没有看到你,你没事吧?”
后面的小丫头立即追上来:“六小姐,六小姐,您没事吧,您怎么能亲自追小偷,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宋石已经退了一步,弯腰捡肉火烧。
裴六娘见状,顿时愧疚不已,急忙开口:“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撞掉了你的东西,我赔你一份吧,小晚。”
“六小姐,您忘了,您的钱袋子被人偷了。”
裴六娘顿时有些着急:“差点忘了。”恍然看到自已腰间的玉佩,又喜上眉梢:“我还有玉佩,不如先抵给公子。”
宋石拍拍肉饼上沾的土,看眼跑远的人,提醒主仆两人:“都快跑没影了,不去追?”
“啊,哦,我们小姐受伤了。”手臂上一大片伤痕。
宋石没有看,他的饼已经捡起来了,绕过两人就要走。
裴六娘见状,立即道:“这位公子,我还没有赔你肉饼钱。”
“不是你撞掉的。”
裴六娘闻言心里一噎,险些没有骂出口,这个人真难搭讪,她都扑到他身上了,一个二十多岁没有女人的男人,就没有一点特殊的感觉:“公子!公子!这是你的东西吗?”还好,她也不是只准备了一招,刚刚撞到他时,扯落了他腰间的压缀。
宋石看了一眼,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压缀而已:“不是。”转身继续往前走,很常见不名贵的东西,回头换一个就是了。
裴六娘无语,这是她从他身上扯下来的,他竟然说不是他的!睁眼说瞎话吗!
“公子,公子,这分明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奴婢亲眼看见了。”小晚立即追言。
裴六娘也急忙开口,再不开口宋石就要走远了:“宋公子,你可是南口营的宋千户?”
果然认识他:“姑娘有事?”
裴六娘盈盈一拜,身姿扶风弱柳:“小女子姓裴,家中排行第六,家父是大理寺卿裴大人。”两家曾相谈过婚事,可是想起来了,可否后悔没有应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第199章
他有婚约
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宋石恍然,刚才听到六小姐有点怀疑,现在怀疑都省了,接连遇到,是上京城太小了吗?还是……有人不喜他和江尚书家的婚事,想从中作梗?
裴六娘等着他错愕的目光,等着他说一句‘原来是你’,然后回去后跟家里说他后悔了,想重新认下这门婚事,裴六娘自认自已容貌、才学、家世都是宋石能找到的最好的良配,而且她还会让他知道,她不惧他的母亲,不在乎他的处境,她定能让他见识到自已的不同。
可裴六娘没等一会,宋石转身走了。
裴六娘瞬间惊愕,是自已今天不够美吗?还是她今天不是女子?她已经自报家门了?难道是觉得配不上她?
裴六娘想到这一点,心里跺跺脚,快速追上去:“宋公子,宋公子,你听说过我对不对?宋公子……”裴六娘眼角已经浮起泪意,追的狼狈又可怜:“六娘有一疑问,宋公子可否让六娘问明白!”
宋石没有停下。
裴六娘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落下来,美人垂泪,艳若海棠:“宋公子!六娘可是哪里做的不好?”
“小姐,小姐,您别这样,您已经够苦了,是宋公子不识抬举!”小晚抱住还要追的小姐,怜爱非常。
裴六娘哭的梨花带雨:“宋公子——哪怕您肯可怜可怜我呢——我们都不容易!”不信这句话还叫不回他。
宋石停下脚步。
裴六娘见状,心里笑了,她就知道,一个庶子怎么会不对自已感同身受,她和他多的是‘共同遭遇’。
裴六娘刚打算楚楚可怜的上前,便见宋石跟旁边的捕快说了什么,说完径自走了。
裴六娘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第一次怀疑自已的容貌,怎么就走了?如果第一次只是自已从面纱下露出了一角他没有看清,今天自已根本没有戴面纱,他没有道理看不见自已。
而且她这张脸……哪里没有长在男人的审美上,她的母亲当年便以美貌冠绝上京城,要不然也不会让父亲神魂颠倒,即便年龄渐长,也依旧对母亲宠爱有加。
可宋石竟然头都不回,他瞎了吗!
捕快已经站在了裴六娘面前:“裴六小姐?您的钱袋被偷了?”
裴六娘闻言,立即羞愧的垂下头:“是,是宋公子告诉你的?”她要让母亲知道是宋大公子帮了她,她一定要嫁给宋石,而不是像被卖掉一样嫁给什么商户!
“宋公子?不是,有人报官。”
裴六娘惊讶,怎么可能不是,她刚才明明看到他们说话了。
“哦,宋大人问我们最好吃的的糕点坊是哪家。宋公子和江尚书府的千金订婚了,江尚书府千金经常在这条街上买糕点,宋大人估计想买给江小姐。”
裴六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说话的人:“你说宋公子定亲了?!”
小晚急忙摇摇头,她不知道!她跟小姐一直在庙里,她们刚回来就被裴夫人通知婚事,小姐慌慌张张就出来想办法,并不知道这件事!宋公子不是庶子吗!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还是跟江尚书家!
裴六娘不信:“江家庶出小姐?”都是庶出,她裴六娘在庶出中也是头一份。
“嫡出三小姐。”
裴六娘如遭雷击,怎么会是嫡出!怎么可能是嫡出!宋石一个庶子江尚书家疯了吗将嫡出的女儿嫁过去!
裴六娘马上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江尚书也看中了安国公府后继无人,想从宋石身上赌呢!
裴六娘像珍藏的宝物被人偷走了一样难受,明明是她先看中的,在所有的说亲人中她也该是胜面最大的,为何杀出一个江家,还要嫁自家的嫡女!江尚书不怕人言可畏吗!
裴六娘心里早已慌乱不已,这是她千挑万选的男人,最有可能凭功绩让自已摆脱现在的处境,最有可能爬的更高的人,到时候就是嫡母又能奈她何!
宋石怎么可以订婚了呢!怎么可以定的人家让她争一争都觉得可笑!
难怪不看自已,难怪他脚步都没有停,原来攀上了高枝,当然不能被自已缠上!
裴六娘突然想笑!她费尽心机,多番争取,却处处受阻!难道真的就这样认命!凭什么!
捕快看着眼前的人:“是不是您丢了钱袋子?”
裴六娘神色泱泱,她唯一的希望,现在没了:“是。”
“看清偷钱袋子的贼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裴六娘骤然看向他们:“你们天天在这条街上巡逻,这条街上有一个小偷小摸的人你们不清楚吗,为什么来问我!”
“你什么意——”
另一个捕快立即拦住同僚,裴大人家很得宠的一个庶女,别得罪为好:“小姐说的对,我们立即去找,小姐稍等片刻,还不快行动!”
“是!”
裴六娘浑浑噩噩,宋石是她唯一的出路,宋石怎么可以定亲?还是嫡女?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去,围着裴六娘和她的侍女嘀嘀咕咕。
“她刚才一直在叫宋大人,想做什么?”
“不会是想嫁给宋大人吧?宋大人有婚约了,还是江尚书家的姑娘,她不会以为长的可以就可以截江尚书家的婚事吧?”
“让江尚书知道了,还不弄死她。”
“对呀,江小姐知道有人想给她未婚夫做妾吗?”
“还有,还有,我刚才听到她和宋大人说话了,娇娇弱弱的一点不像跟捕快说话那么厉害。”
“江小姐多好啊,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宋大人都不理她,她还上赶着喊,回头江小姐的侍女再来我摊上买糕点,我可要提醒一下她,免得被人算计了去。”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已什么样子,大街上叫男人,还想跟江小姐争。”
裴六娘心里针扎一样,刺耳的话一句一句闯进她耳朵,她的心思像被人扒光了晾在所有人面前!
她没有!她不是!
裴六娘冲开人群!向不远处的马车跑去!心里难堪又憎恶,刚才在宋石眼里,她是不是一样可笑!
第200章
家法
这件事很快落在宋初语的书案上。
一件小事夹杂在一堆各地送上来的文书中并不起眼。
宋初语也是在翻看各地的进度时,拿在了手里。如果不是这张纸,她几乎快忘了这个女人。
上辈子风光无限的世子夫人,未来的镇国公府女主人,过的比她这个不得势的安国郡主舒服多了。
她和大哥哥之间的事,也终究在各种各样的推测里,随着大哥哥的死,死无对证。
可现在看,她还真是一步又一步,步步都剑指宋石,她嫁给宋石果然是她自已谋来的。
但白纸黑字落在纸上,她和镇国公府世子的搂搂抱抱也是真的,甚至在为姨娘祈福期间与世子海誓山盟后,还能在大街上对宋石‘死缠烂打’,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想踩着宋石上位。
既然如此……宋初语反而不好不成全裴家这位文采斐然、高风亮节的六小姐了。
宋初语将这份文书装进信封里,用红漆封好:“交给裴夫人。”未来女婿和庶女都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了,嫡女还占着‘苦命鸳鸯’的婚事不好吧。
“是。”
宋初语歪靠在未出阁前的软榻上,想起一件事:“姑爷和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严不渭关系很好吧?”
“是郡主,常听付寿说严二公子请姑爷吃饭。”
宋初语捏了一块甜瓜:“严二公子这一年来可是做了不少事情。”严不予是觉得婚事不顺吗?不顺了就娶裴六小姐,裴家嫡女完全可以嫁给严二公子嘛!
“谁说不是,都说镇国公府虎父无犬子呢。”
宋初语想到那种可能,忍不住笑了,世子娶庶女,镇国公夫人估计要气死。
宋初语咬了一小口甜瓜,还是忍不住继续笑着,两姐妹嫁给两兄弟,裴夫人弄死裴六娘的心都有了。
宋夫人进来就见女儿掩着嘴笑,刚要跟着一块乐乐,就看到女儿书案上摆放的成叠成叠书信,心里先心疼起来:“还怀着身子呢,但该看还是要看完,如果眼睛累了,娘帮你念念啊。”
宋初语顿时觉得头疼,她母亲隔一盏茶的功夫来一次,父亲也不逞多让,这两天根本没有去军营,一直在家里盯她和林清远。
她只是住两天,结果……“娘,我这里没事,眼睛也不累,我爹也是,让他去忙吧,不用陪着我。”
“都累的靠着了,怎么会没事,怀着身子不宜操劳娘都知道,娘给你念一会啊。”
“娘,我累了,想睡会。”
“可你这还没看完呢?”宋夫人翻了翻,还剩这么多,万一有什么急事怎么办。
宋初语打着哈欠,让庄嬷嬷扶着往床上去:“娘帮我看了吧。”总比真听母亲念好的多。
“这,这……娘怎么会看。”要不?帮着看看?总有个轻重缓急,她帮着分分类也好。
宋初语觉得明天她还是走吧,否则吵的她爹娘都不得安生。
……
裴家内。
裴夫人看完送来的信,气的火冒三丈!好个裴六娘,好一招以退为进,说是为她姨娘祈福,她就信了,想着离开了上京城,她就见不到严世子,两人的关系也就淡了。
原来两人去了庙里你侬我侬!也不怕亵渎了神灵,咒死了那个病秧子!私定终身!好啊,她倒要看看这个狐媚子怎么跟人私定终身!
裴夫人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这封信交给了傍晚下衙回来的裴老爷,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好女儿!可不是好女儿吗,有几个人能引得世子爷茶不思饭不想的追到寺庙去,他可真是给家里生了一个好女儿!
裴老爷看完气的踢翻了一把檀木高椅!“岂有此理!”
裴夫人反而冷静了,她的女儿又没有做错什么,现在需要成全的是世子爷和老爷一直护着的好女儿。
裴夫人眼泪落了下来,却没有哭出声,委屈却不想显于人前,只是见了最亲的人才忍不住落几滴眼泪:“也不知道谁送过来的,做下这等事还被人撞见,庙里如此,大街上对宋大人恶意如此,若是传出去……”
“来人!把六小姐带过来!”
裴夫人擦擦眼泪:“小六今天上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病了,我也没敢说什么。”
“只要不是死了!都给我把人押过来!”他最近诸事不顺,因为盐价的事几个私产都抵了出去,本以为那些人不敢收,他想想办法周转周转,结果全被人收了过去!
他这几天找人去查被收走的产业,必须给他们找点事出来,让他们知道不是谁的产业都是那么好收的,竟然看到了龚家的人!
他们这是被人一锅端了啊!他怎么能不悔!肉包子打狗,什么都没了!
裴六娘眼睛红肿的进来,本就瘦弱的身子因为在寺庙茹素一段时间更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看起来越发可怜可爱:“女儿给爹爹母亲请安,爹爹找女儿?”
“来人,家法伺候!”
裴六娘惊慌的看向父亲,再看向一旁的母亲,一定是这个女人:“爹,女儿做错了什么您要动家法!爹,您不能听信母亲的一面之词啊!”
裴老爷直接把信甩在裴六娘身上:“你自已干的好事!还有脸问为什么!六娘,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平时是怎么跟我说的!结果,这就是你的志向!你的远景!你难道不知道严世子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做对的起你姨娘吗!”
裴六娘拿起地上的信,看了一眼,顿时慌张不已,怎么会有人知道,怎么会:“爹,您听女儿说,女儿不是……”
“不是你做的!还是这里面说的人不是你!”
裴六娘看向裴夫人。
裴夫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管送信的人是谁,送的简直太好了,她就不信镇国公府真的会娶一个庶女!
裴六娘不知道谁要对付她,她现在必须自救:“爹,女儿跟世子清清白白,女儿从来没有答应过世子什么!女儿也不知道世子为什么出现在山上,爹,您一定要相信女儿!”
裴老爷闻言,险些气死过去:“还等什么!家法伺候!”
托郡主养私兵的福,上京城各府中都有几个有力量的婆子,婆子拿着藤条,毫不手软的一下下抽在裴六娘身上。
“啊——”
第201章
五娘
裴六娘细皮嫩肉什么时候被打过,猛然一鞭子抽过来!皮肤火辣辣的痛接着就是钻心的疼,刺痛从心底瞬间蔓延到骨头,让她心底发颤,冷汗直接冒出来:“不是我!爹!不是我!”
“给我打!”
可这样的疼不是一下,而是一下又一下的抽下来,疼的裴六娘浑身发颤,声音都发不出来!
裴夫人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女人三两下就被抽的期期艾艾只剩哼哼唧唧的声音,冷汗从春衫上透出来,难掩她楚楚可怜的风华,像她那个会蛊惑人心的娘一样!
裴夫人第一次恨上了严世子,就是因为这样的颜色就将他骗的团团转了,他就这么喜欢这张脸喜欢这些女人的伎俩!甚至不顾跟这个女人的姐姐有婚约,不顾自已这么多年对他的照拂,背弃了她的信任!
裴夫人很恨!她一辈子都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里,如今连自已的女儿都要活在她女儿的阴影里吗?!
严世子婚前喜欢上小姨子,是有错,可这个错只要打死了裴六娘,不,甚至不用打死她,只需要将裴六娘嫁了,所有人都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
甚至一开始,裴夫人也觉得只要裴六娘成婚了,自已女儿依旧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妃,一等一的婚事,一等一的品级,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婚事。
可是,严世子以后就不想这个女人了吗?趴在地上楚楚可怜,甚至被抽的血渗透了衣背,也一步步往裴老爷脚边爬的女人,看起来那么坚强,那么无辜,那么美好,严世子真能忘记她,真的会放手?!
而不是因为得不到日日惦念、时时想着,死了是心头痣,不死就是残花败柳也要留在身边当珍宝一样宠着。
她的女儿会像她一样,永远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下,忐忑不安的过日子,惟恐男人哪天昏了头要将最好的都给那个女人,还要处处忍让、事事退一步,稍有不慎,男人就会摆脸色给心头肉出气。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让自已的女儿继续过!
裴夫人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可怕!她当初甚至退一步的好好抚养了那个贱人的女儿,她不可谓不大度,不可谓不退让,可最后呢?!得来的却是对方的女儿要效仿她的母亲成为女婿的心头爱。
裴夫人突然觉得很冷!比地上被打的人都冷!她不想!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六娘终于爬到爹爹脚边,背上是下人抽出的一道道的血痕,她满头是汗,面色苍白的攥住爹爹的衣角,气若游丝:“爹爹……爹爹……不是女儿的错,您相信女儿……”
裴六娘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女儿反抗不了……女儿区区一个庶女怎么敢反抗世子爷……女儿算哪个桌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