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硬生生扛了一周没去联系沈铎。毕竟沈铎也没主动“关心”她,不是么?
当初撒谎说,
“四月底就得跟人结婚、否则家财不保的”言论早已到期。到期就到期,圆谎什么的,
who
cares。
阮绵在医院观察了三天,
度过危险期后,就被转移到了锦约疗养院的最顶级病房。
她“看破红尘”“参透俗世”、伤春悲秋、自怨自艾的时间并不多,
毕竟大出血过,身体还很虚弱。
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睡眠补元气状态。
祸兮福倚,
她虽然内出血,
可除了肋骨骨折扎到脾胃导致大出血外,并无其它狰狞外伤。
否则,
瘸个腿做复健、或者毁了容做整形,
想想就很头大。
自家老阮明明日理万机、忙到飞起,可他每天都要挤时间赶过来,看看她。
被她佯怒勒令禁止,
他才作罢。到底上了岁数了,哪吃得消每日的颠簸。
不过,
老阮丝毫没提沈铎的事情,
阮绵亦心照不宣、闭口不谈。
阮绵躺在疗养院的这几日,除了睡觉,
就是陪沈铎的母亲。
准确说,是沈母陪她,枯燥被关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
孟似锦亲自出马,疗养院分分钟空出了两个高档区独立病房。
得知另一间是老阮总留给沈母后,孟似锦有一瞬的怔愣。
再然后,空出的两间高档病房就分布在了楼层两端。
当然,隔得再远,也就这点距离。蜗牛爬般遛过来,也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沈敏怡厨艺了得,她每天都会额外炖各种补汤给阮绵做宵夜、或者午点。
阮绵感觉自己的气血补足了,身体却没长肉,简直绝了!
当然,除了转进疗养院的第一天,阮绵提了沈铎“救她”的事情外,之后二人皆默契地没提到他。
阮绵住进疗养院的第二个周末,在应付外老妈子般的孟似锦后,她如临大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了口长长的浊气。
这样的动作委实不优雅,还被“路过”的沈母看到了。
阮绵捂住打着哈欠的嘴巴,不好意思地唤了声“阿姨”。
沈敏怡慈爱地笑了笑,而后走进。
“绵绵啊,感觉身体如何?我看你的气色恢复得很好,这几日适当下楼走走,晒晒太阳。”
“嗯嗯,多亏您、还有我家里的补汤,我感觉我充满了力量~”
“方才那个小伙子每天都来陪你,像他这般年纪轻轻、家世优越、且会照顾人的男人,不多了。真好,我们绵绵就该有最好的。”沈敏怡感叹道。
“是……是吧。”
阮绵并不想多提孟似锦,因此懒得解释什么。毕竟背景介绍得太多,总有炫富嫌疑,没意思。
“哪像我那不孝子,都快半个月没来看我这个老娘了,怕是离嫌弃我这个拖累不远了。”故作痛心疾首、明贬实褒什么的。
“沈先生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您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这点永不会变。”
阮绵实话实说,涉及到沈铎,她都不敢多说什么,怕生出不该有的期待。
“是么?你还挺了解他。”未免阮绵尴尬,沈母接着道,“他确实天天给我打电话来着,说是进了秦导的剧组,一时半会出不来。”
“知子莫若母,我又何尝不知,他是怕我忧心,故意不露面的。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中途肯定又去医院献了血。”沈母说完,便温和地看着阮绵的眼睛。
“……他,他中途去医院做什么?我住院期间并没有听说,又有熊猫血大出血的患者啊?”
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阮绵轻咬唇瓣,不知所措、有些慌乱。
“沈铎这个人啊,打小就有主见,报喜不报忧,压力自己扛。他越是不出现,就越是在意、越是放不下,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时间去磨平。”
沈母看似说话跳脱,实则信息量满满。
她之所以接受转到高档病房区,主要还是为了自家儿子。
而自家儿子之所以,“没事找事”二次去医院献血,且不留名。原因只能是在乎,并且是“默默守护”的在乎。
然,她这个做娘的,可不舍得儿子自我疗愈。虽然他们家配不上阮绵,可该陈述的事实,她还是得说明。
“阿姨……”
阮绵回视沈母,亦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强行克制的血液,似乎又热了下?
*
沈铎冲了把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肉眼觉得气色恢复了许多,苍白度属于自家母亲能接受的程度,是时候去探望母亲了。
下周要进组,秦导那部剧的男三,一个讨喜且容易圈粉的正面角色,女主的伯乐兼上司——霸道总裁本裁。
他并没答应做被秦导包养的男情人,却依旧被通知,得了这么个好角色。
这背后的助力很明显,必然是投资方之一的阮氏。
最关键的是,母亲的肾源排了很多年都没轮上,他都被耗得没脾气了。
未曾想昨天晚上他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说临时有了适配的肾源,千载难逢。之所以会轮上他,是因为对方要求24小时内收齐七百万,谁先付全款就归谁。
七百万……除了顶级豪门,谁家会压这么大笔存款做流动资产,怎么得也得存个大额,多赚点利息。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沈铎难得欢喜到失态,只要能治好母亲,七百万现金算得了什么。
待欢喜劲儿过去,沈铎理智回笼,他很快便意识到,这“天降”肾源的推动者,必然还是阮氏。
沈铎不禁苦笑,短短三天时间,母亲的医疗环境、自己的工作饭碗、到现在最棘手的适配肾源,统统得到了解决。
感叹权势关系的同时,他也认清了事实,那就是阮氏是真的很想跟他划清关系,把所谓人情还清。
这是生怕他不要脸地纠缠阮氏的宝贝千金么?沈铎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手机有电话进来,沈铎稳住情绪,接通电话。
“喂,欧阳。”
“老沈啊,你是认真的吧。你把手上五分之一的股权贱卖,别人可都觉得你是傻子啊。不是,你缺钱我可以借你啊,干嘛卖股权?!”
“暂时卖掉而已,以后我自然还会拿回来。有谁要就立刻卖掉,谢了兄弟。”
“你……!死倔!要买的人多了去了,你个傻子!那我卖了啊,一小时内钱到你卡上,你自己查收吧。气死我了你,挂了!”
“好,拜拜。”
沈铎双手撑着水池台面,定定看着某一点,薄唇轻抿。
他卡里常年保持五百万活期存款,眼下卖掉一些定价三百万的股权,一共八百万,总该稳了。
他左手熟练地转了下手机,使屏幕正向对着自己,而后单手拨通聂医生电话,这个肾源他要定了。
后续的手术,他也得提前跟聂医生探讨好。
受了半辈子苦的母亲,即将重新拥有良好的身体状况,沈铎感怀的同时,亦觉得,他欠阮氏的相较下更多。
他又不喜欢欠人情,唯一能填补的,目前也就自己的血型了。
手上的事情都有了大致的思绪,沈铎换下居家服,去花店买了些母亲喜爱的鲜花。
临付钱的时候,看着满天星花桶,只稍作犹豫,便又包了束满天星。
万一……他见到了阮绵,也该送些什么。
沈叔叔以自己纯正的直男审美,只觉得满天星可爱讨喜,像极了阮绵,便包了些。
殊不知,满天星的花语是,隐忍克制的爱。
好巧不巧,冥冥注定。
沈铎在疗养院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看见一辆豪车打前方驶过。
而从对方降下的车玻璃,他看到豪车主人正是孟家少主,那个他献完血醒来便看到的,温柔深情地照顾阮绵的男人。
年轻、门当户对、且似乎没什么负面新闻,再回想到阮氏老总同他说的话,沈铎双手紧握方向盘。
哧……沈铎啊沈铎,你个老匹夫,到底在自恋些什么?最近得到的太多了,过分贪心,必然会被反噬,到头来大梦一场空。
他扯了扯唇角,看了眼副驾驶系着缎带的花束,神色晦暗不明。
*
听了沈母一席话,阮绵初始心动又有复跳的趋势。
聊了会儿后,她便跟着去了沈母的病房,看她作画。
两人有说有笑,阮绵主动提及了自己的小姨。
沈敏怡对她自然有印象,两人有了共同话题,聊得越发投入。
直到房门被轻轻扣响,来人稍清了清嗓子。
阮绵忙回头看向门口,待看清来人,心头莫名泛酸,不争气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眸,连带着许久未见的盛世美颜都被模糊了。
沈叔叔的脸色似乎依旧苍白,献血过量不说,后续肯定也没好好补上。
“妈,阮小姐也在,真巧。”
不辩情绪的嗓音,熟悉又陌生。
阮小姐么……该死的,她更想哭了呜呜呜……
喊什么阮小姐,谁特么是小姐,难听死了,呸!
自家儿子啥都好,就是这嘴皮子不行,白瞎了这么好看的唇形。
沈母素来温和的眉眼,难得带上了嫌弃。她轻轻拍了拍阮绵的手背,而后看向自己没出息的好大儿。
在触及儿子手中包装得很好看的满天星花束时,她脸上的嫌恶散去,眉梢轻挑,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毕竟,像她这般的鲜花爱好者,主流鲜花的花语她都是知道的。
唔……这家花店的审美还不错,捆扎花束的秋香绿色缎带蛮有特色的,还挺适配。
沈铎:?
几日不见,自家老母亲的面部表情似乎变得丰富多彩了些。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所有情绪和想法都生动地展现在了脸上。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面前两个女人都不回话,这样显得他很尴尬。
“唔……沈铎啊,你这眼光还不错,花都挺好看,是提前做了功课吗?”沈敏怡终究是开口了。
“我路过花店,想着你们应该会喜欢,就挑着买了。”
沈铎无比庆幸,自己把满天星花束带了来,他还真没想到,阮绵这个点会在母亲这儿。
他无法控制本能,虽然在回母亲的话,可却是看着阮绵说的。
她的脸色虽依旧苍白,可相较于那天躺在病床上如纸般的惨白,已是好了太多了。唇色带了些润泽的粉,她恢复得很好。
“每种花的含义都不一样,你就没提前研究下?”沈母心下一沉,果然太看得起他了。
“……还真没,我晚些回去学习下?”
沈母:……
带不动,随他去打一辈子光棍吧。
直男沈叔叔眨了眨眼,怪无辜的。他也不是第一次给母亲买鲜花了,怎么今日还讲究上了。
花都是看哪个新鲜就买哪个,除了满天星的包扎缎带是他指定选择的,其它都是店员搭配的。
听着他俩的对话,阮绵把注意力转向花束。
在看清那个秋香绿色缎带包扎成的立体生动蝴蝶结时,心中的委屈和压抑散了大半。
这和那日游轮上相遇时,她系的那条九成相似。
“沈先生……这是送给我的吗?”
“是,此次算是历劫,往后必然顺遂安康,所得皆所愿。”
沈铎递上花束,却被母亲制止。
“这么大一捧花,绵绵这个弱女娃怎么拿?你给她送去房里吧,我这睡意上来了,先眯会。”沈敏怡继而看着阮绵道,“绵绵啊,你也需要多休息,让沈铎送你回房间,好好养养精神。”
阮绵点了点头,乖巧道:“那阿姨您先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陪您聊天。”
“好孩子~”
不到三分钟的路程,阮绵走得手足无措。按理说她是个话唠吧,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沈铎目视前方,最大程度地放慢步调,和她并肩走着,一时也没出声。
等阮绵想要开口的时候,显然已经到了她的病房。护工正在整理她的房间,想多说什么,必然是不合适的。
“阮小姐,这花就摆在接待室的长桌上吧,如何?”
沈铎看到了阮绵房间窗台上摆着的精贵花束,折射五彩光的不斐花瓶,花朵上尤带着水珠,一看就知是刚打理的鲜花。
想到方才在停车场看到的孟似锦,沈铎心里有了关联,于是主动开口,不叫阮绵为难。
“不要。先放在水里养着,晚些时候我自己放进花瓶里。”
阮绵双手抱过花束,二人免不了肌肤相触,她并不躲避,而是大着胆子直直看着沈铎。贝齿本能地寻着内嘴唇咬着,再配上水润纯稚的双眸,简直就是纯欲甜妹暴击。
当然,她的初心并不是勾引,只是想透过双眼看本质,看看沈叔叔对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
无奈,沈铎深深凝视她,越凝、这眉毛皱得就越紧,双眸如墨,她竟然什么都探不出来。
直到最后,沈铎干脆错开了视线,情绪不明道:“快进去休息吧,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竟是错身,欲走。
“等一下!”阮绵忙揪住男人的衣袖,眼瞧着被熨烫得齐整的布料多了深深的皱痕,她忙松手,心虚道:“不好意思啊沈铎哥,我帮你理理……”
她把花束放在桌边,而后低头,给布料抹平。
看看毛茸茸的脑袋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沈铎竟抬起另一只手,想着揉揉脑袋,还好他及时刹住了。
大手悬于空中,未免尴尬,转道拍了拍瘦削的肩膀,柔声道:“没事,没那么讲究。”
阮绵笑了笑,决定还是主动出击一把,“沈铎哥,许久没见了,我们聊会儿天吧,我在这儿都快闷死啦~我们去楼下走走?医生说了,我要多晒太阳。”
“好。”
对于她的任何请求,沈铎都做不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