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可对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而言，仅仅是邀请，还不足以缓解他们那迫不及待的情绪。所以他们叫停了司机，要他直接赶往电视台。
等他们赶到现场时，采访才刚刚开始。
十年未见，倪桑桑已经褪去了独属少女的青春气息。
她穿着一身西装坐在程教授旁边，替他调着麦克风。
那消瘦的身体圆润了许多，五官眉眼也更深邃立体，举手投足间沉稳而干练。
无数闪光灯对着她不停地拍摄，俨然是场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看着看着，三个男人交握的双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那个寸步不离跟在他们身后，为了他们奋不顾身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时光改变了他们，也改变了倪桑桑。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天之骄子的身份。
以及倪桑桑那双永远坚定而倔强的眼睛。
她拿着话筒面向全场，从容不迫地和大家分享她付出了无数汗水和泪水，才研究出来的成果。
期间，不少记者为了活跃现场气氛，会提问一些和她们日常生活有关的小问题。
“倪院士，听说你们为了这个项目，在基地闭门研究了十年，与世隔绝这么久，您会觉得枯燥无聊吗？会思念家人朋友吗？”
听到这个问题，季家三兄弟呼吸一紧，望向舞台的目光都变得热切无比。
第十八章
倪桑桑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不会。我个人认为，在基地的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有价值、最有意义、也最值得纪念的十年。我可以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实验之中，不被外界因素干扰。可以和我最喜欢的数据为伴，见证一个图谱从零到完整的发掘全过程。可以和我最尊敬的导师、最聪明可爱的同事们一起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是我的荣幸，亦是我的骄傲。”
“我沉浸在浩瀚而美丽的科学世界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但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孤军奋战，我的朋友们虽然都很挂念我，但她们知道我是去追求我的梦想了，等她们看到这项报道，也一定会为我和我的团队高兴的。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我相信他们会陪着我一起走出大山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会跟着我一起在实验室里奋斗努力，也会坐在舞台下满脸欣慰地看着我，为我送上掌声的。”
将这些埋在心里多年的话宣之于众，倪桑桑眼中也有些酸涩。
没有人知道，她走到今天、走到这个位置上，究竟经历过什么，付出过何种努力。
失去双亲、被丢在福利院的童年时光，宵衣旰食、挑灯夜战的学生时代，在基地实验进入瓶颈期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
既是她人生中最痛苦最艰辛的时刻。
也是她人生中最闪耀最明亮的时刻。
现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等到安静后，又有一个记者提了一个问题。
“倪院士，您知道‘倪桑桑助学基金’这个公益项目吗？”
倪桑桑助学基金？
听到这个名字，整个科研团队都诧异地看向倪桑桑。
她本人也皱起眉，摇了摇头。
记者连忙把这个项目科普给了这群刚从保密基地出来的学者教授们。
“这是由季氏集团主导的慈善助学项目，经过十年的发展，如今已经在全国贫困地区推广开了。发起人是季氏集团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三位先生，他们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这个项目是为了寻找一位叫‘倪桑桑’的女生而成立的，您又恰好和这位女生同名，所以我才提出了这个问题，希望不会冒犯到您。”
听完记者的解释，倪桑桑眸光微动。
从离开京北那天起，她就把和季家有关的一切，都封存进了记忆深处。
这十年里，只有阴雨天在季家受到的那些旧疾复发时，她才会偶尔想起那五年里发生的事情。
但也只是恍惚一瞬，像湖上的涟漪一样，很快又归于平静。
所以再次听到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这三个名字，她都有些忘了他们到底谁是谁了。
至于这个项目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自己扯上干系。
可既然记者说了这个公益项目已经在全国推展开了，她也想让更多人关注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便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个人不清楚这个项目的名字和我本人有什么联系。但既然是一个公益项目，那我很高兴能和这位女士拥有相同的名字。在我看来，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做慈善的心意。只要大家都献出一份爱心，那么在贫困地区的无数个‘倪桑桑’，也会像我一样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走出大山、走出村落，成为科学家、警察、护士……像在座的大家一样，为这个社会、为我们的国家、乃至整个人类奉献属于他们的力量和智慧。”
第十九章
坐在台下的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听着这个回答，心底五味杂陈的。
他们既为这个项目能得到倪桑桑的认同，而感到高兴。
又为她只字不提和他们的过往，而倍感难过。
难道这十年里，沉浸在过去的人，只有他们吗？
难道她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吗？
难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吗？
一重重疑问像山一样压在三个男人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很快，倪桑桑的采访环节就结束了，进入下一位教授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