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她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直接坐上自行车后座,抓着秦寿笙的校服道:“走吧。”……
秦寿笙把叶和欢送到叶家门口,临走前又问她:“我觉得肖益挺好的,他爸就是丰城的市委书记,你觉得呢?”
“既然这么好,那你自己留着吧。”
叶和欢抢过自己的书包,不顾他在身后的叫嚷,直接推开栅栏进了院子。
做作业时,叶和欢发现书包里多了一封情书。
落款是‘肖益’,她盯着他的名字,想到刚才秦寿笙说的,肖益的父亲在丰城当官,现在的她,对只要跟郁仲骁有点挂钩的消息都会格外在意,以前的她从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上一座陌生的城市。
在叶和欢回国后,不管再忙,叶纪明每晚都会赶回家陪她吃饭。
这天晚上,在饭桌上素来秉持‘食不语’习惯的叶纪明突然问孙女今天放学是跟谁一起回来的。
叶和欢愣了愣,随即便猜测到应该是叶静语跟叶赞文打了个小报告,叶赞文又跟爷爷说了,因为肖益跟李国栋根本没进大院,她夹了块鸡肉,漫不经心道:“跟秦寿笙一起啊,还有他两个同学。”
叶纪明点头,没再多问,一顿饭快吃完时,他才开口:“爷爷也不是老古董,年轻人确实要多交朋友,拓展自己的生活圈子,但该学习时还是要好好学习,爷爷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分清楚侧重点。”
“……”
叶和欢张张嘴,原本想解释,但看着老人家和善的眼神,终究选择点了点头。
——
夜里,叶和欢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手不小心碰到那封被她丢在旁边的‘情书’。
对肖益,她并没有仔细端详,只隐约记得是个张相白净秀气的男孩,高高的个子,大概有一米七八,有些瘦弱,她无意间听班上的同学说过,b市最好的大学有意向免招肖益入学。
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男人。
不同于十七八岁男孩稚嫩阳光的脸庞,他的脸廓棱角分明,五官线条刚硬,眼神深沉又内敛,偶尔流露出来的冷峻又让人感到害怕,但却让她感到充满了安全感,而且他的身上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男人味。
叶和欢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她拨了那个没存在通讯录里却熟记于心的号码,听到的答案一如之前几个夜晚——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叶和欢盯着窗外随风雨摇曳的大树,一颗心空荡寂寥,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就像她看不懂那个吻所代表的含义。
最美年华遇到你【五十六】他从云南回来却没联系她(5000+)(shukeba.)
6月7日,叶和欢揣着水笔跟准考证跟其他考生一起进了高考的考场。
广播里强调着考前注意事项,监考老师来回走动,叶和欢的视线在周围那些或紧张或兴奋的考生上逡巡,她没有丝毫的忐忑不安,仿佛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测试。
当那一张张试卷发下来,在哗哗的纸张飞扬声里,她又不可遏止地想起了那令自己无法释怀的画面。
湿热缠绕的唇舌,口腔中淡淡的烟草味,沉稳又失控的心跳,深夜紧致的相拥,还有如电流滑过身体的战栗……
最后一天考完自选模块,走出教室的叶和欢呕吐不止,眼前一花,昏倒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
叶和欢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病房里除了班主任跟秦寿笙,还有叶赞文,他正站在门口跟医生低声说话,面色有些凝重。
“醒了?”秦寿笙立刻扑到*边:“现在头还晕吗?有木有想吐的感觉了?”
叶和欢摇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来,左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班主任之前也被吓得不轻,毕竟学生是在学校里出的事,紧跟着秦寿笙关心地询问叶和欢:“好点了吗?你这孩子,不舒服怎么也不说,都烧到三十九度八了,高考虽然重要,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我已经没事了,让您担心了。”叶和欢操着粗哑的嗓子道。
叶赞文已经跟医生讲完话,他走到*边,俯瞰着脸色虚弱的女儿,叶和欢则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班主任跟叶赞文说了会儿就先行离开。
单凭叶赞文的语气,恐怕都会以为他是个关心孩子的家长,叶和欢听到他客套的话,索性闭了眼懒得去瞧他虚伪的一面,秦寿笙看看门外跟班主任道别的叶赞文,又瞧瞧叶和欢,欲言又止。
等叶赞文回来,秦寿笙连忙起身:“叔叔,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嗯。”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叶和欢继续装睡,然后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伴随着叶赞文的说话声:“我听静语说,你最近跟你们学校里一个叫肖益的男生走得很近?”
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这位父亲。
“我跟你肖叔叔说起来还是高中校友,肖益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学习品行都不错……”
“所以呢,你又想打什么主意?”叶和欢打断了他。
叶赞文皱起眉头,原先还算温和的脸色也立马沉下来,尤其是听到她说:“以前是把我送出国,现在是直接打算把我打包送人了?”
“你这是什么话!”叶赞文火气也来了:“难道我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关心你?”
“那你还是把你这份关心给你另一个女儿吧,我消受不起。”叶和欢收回冷淡讽刺的目光,靠着*头道:“门在那边,不送了,叶大老板。”
叶赞文又一次被她气得摔门而去,门重重合上的时候,叶和欢别开头眺望窗外明媚的阳光。
——
第二天叶和欢就出院了。
医生说她是疲劳过度加上情绪焦虑才会发烧,所有人也认定她是被高考所累,只有叶和欢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失眠。
当其他高中生整天成群结队出去狂欢,叶和欢却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居生活。
秦寿笙几次三番打电话约她出去,都被她以身体不适回绝。
“高考是有多残害了你的身心?”秦寿笙在那边感慨,挂电话前又不死心地引诱:“我们这次聚会就几个要好的同学,定在五星级大酒店,吃喝玩乐人家起头的都包了,还特意给你留了个名额。”
“不去,头有些疼。”叶和欢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额角。
秦寿笙没再勉强她,只是转了话题:“今天我陪我妈上街,你猜我碰到了谁?就是那个顾晓莉还记得吧?”
“她挽着个男的在商场一楼买哈根达斯,那男的跟我们差不多大,应该不是之前那个老男人,估摸着是真的分了,看她现在那样,也挺腻歪的,我就说嘛,老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借着人生阅历玩弄小姑娘的感情!”
叶和欢只觉得太阳穴突然胀痛得厉害,低声道:“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想休息了。”
“你怎么了?真的身体不舒服?”秦寿笙不再嬉皮笑脸。
叶和欢‘嗯’了一声。
在秦寿笙说了‘拜拜’后,她却又突然问:“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连着十几天不联系她吗?”
秦寿笙顿了顿:“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挂了。”
叶和欢将手机丢在*上,仰躺着看天花板,过了良久,她又下*拿过自己的包,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上次被她丢到火车垃圾桶里后来又捡回来的情侣手机吊坠。
她盯着木雕男娃娃,然后重新拿了手机,迟疑着,在键盘上输入郁仲骁的手机号码。
最美年华遇到你【五十七】再听到他的声音恍如隔世。(shukeba.)
“要不你给二哥打个电话,他们的车应该还没开远,折回来应该也挺快的。”
“他不是一直都关机吗?”叶和欢说道。
“关机?没吧……”姚烈将信将疑地从裤袋厉掏出手机,一边点开通讯录一边道:“我中午还跟二哥打过电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没电。”
叶和欢因为他这句话神情恍惚,郁仲骁没有关机,但她却打不通他的电话。
如果说之前是她自己在逃避某种可能,那么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所以她跟姚烈报了一遍郁仲骁的手机号码。
“二哥调回来后就换了号码,你难道不知道吗?”姚烈操作着手机,又抬头瞄了她一眼。
“……”
手指蜷起抠着车窗边缘,叶和欢看到手机亮起的屏幕,在姚烈正准备打电话时,她突然开口说:“不用打了。”
姚烈扭头,讶异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其实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叶和欢有些强颜欢笑,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不打扰你了,你先走吧。”
“真的没什么事?”姚烈不放心把娇滴滴的小姑娘大晚上搁在路旁:“那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前面就有站牌。”
上了公交,叶和欢坐在靠窗位置头贴着玻璃,看着从视线里闪逝的繁华夜市,思绪万千。
那人把号码换了,多少有点躲避她的意思。
——
叶和欢回到叶家,叶纪明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保姆在厨房里洗碗,老人家摘下眼镜瞅过来:“去哪儿了?”
“小姜说,你从韩家出来就跑得没了影。”
“没去哪儿,就是突然觉得闷,在附近逛了逛。”叶和欢杵在客厅门口,整个人情绪不是太高。
“随便逛逛都能逛几个小时?”叶纪明佯作生气地瞪她,语气却尽是关心:“阿姨特地给你留了饭菜,没吃进去吃点。”
叶和欢没什么胃口,就谎称自己在外面吃过了。
“对了。”叶纪明叫住准备上楼的孙女:“你再送一盒猕猴桃去你张爷爷,这会儿他应该在家。”
叶纪明口中的‘张爷爷’是他老朋友,也住在这个大院里,只不过在西门那边,平日里两家都会互相送吃的。
叶和欢拎着猕猴桃去张爷爷家,按了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个穿军装的青年,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对方手还握着门把手,瞧见门外的小姑娘愣了下。
“我找张爷爷。”叶和欢举了举手中的猕猴桃,说明来意。
张继了然地点点头,露出友好的笑,同时让开了身子:“我爷爷刚跟我奶奶出去散步了,你先进来吧。”
在玄关处脱鞋时,张继突然试探地说:“你是和欢?叶老家的孙女?”
叶和欢抬起头看对方。
“忘了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我那会儿爬枣树,你每回都守在树下让我给你一些。”
对幼时的事叶和欢记得不多,叶赞文跟韩敏婧的争吵几乎充斥了她的童年,以致于张继现在提起,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但还是扯了下唇角,附和地说了句‘是吗’?
“是啊,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张继感慨地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我来拿就行,你去客厅。”
……
叶和欢走去客厅,然而在拖鞋触及地板上由客厅里泄出的灯光时停住脚步,因为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任她怎么也想不到——郁仲骁会出现在这里。
客厅里开着电视机,他坐在沙发上抽烟,颀长结实的上身往前稍顷,姿势很随意闲适,两长腿几乎占据了茶几跟沙发间的空隙,叶和欢瞧过去的时候,他正一边弹掉烟灰一边抬头看电视节目。
叶和欢的鼻子突然泛酸,眼眶温热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那人忽然朝这边侧头,也看见了她。
他的眼神格外平静,没有丝毫的诧异,望着她就像望着个初见的陌生人,在他的目光里,叶和欢没找到任何她猜测过的再见他时会有的情绪,这一刻她恍然大悟,原来寝食难安的只是她一个人。
张继已经从厨房出来,瞧见叶和欢:“怎么不进去?家里没饮料,喝白开可以吗?”
叶和欢逼着自己从客厅拉回视线,转头看向端着水杯的张继。
她的声音极低:“不用了,我回家去了。”
“怎么刚来就走了?再坐会儿,你张爷爷他们就回来了。”张继瞧了眼客厅里,以为叶和欢是怕生,歪着头跟她挤眉弄眼:“那是我的战友,一个连出来的,不是坏人,小姑娘别害怕。”
叶和欢被张继半推半搂地进了客厅。
张继问她高考情况,叶和欢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据实道:“还行,超出一本线9分。”
“不错啊!”
张继在郁仲骁身边坐下,扭头拍拍老战友的肩头:“我记得我们那会儿的高考,跟他们的体制应该不同吧?”
“当时班上几个成绩好的都去读了中专,剩下的奋斗三年再参加高考,哪像他们现在这样。我们那时候做作业碰到难题想破头,他们现在只要上百度就知道了,这么一说,咱们还真是又老又落伍,跟现在的年轻人没法比。”
……
“一个体制一代人,确实不能跟我们那时候比。”叶和欢听到郁仲骁迟来的回答。
再听到他的声音,恍如隔世。
一种无法言表的情绪破空而来,直击她的心脏,心口出现道道细微的裂痕,她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水杯。
“时间还真是过得快,上次我回家看到你还是个小丫头,直到我的大腿这边。”
张继比了个手势,大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欣喜:“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喜欢我那身迷彩服,拽着我的裤子不放,硬是让我脱下来借给你穿两天,还拿了我的油彩笔把我家墙壁画得到处都是。”
张继还在说着什么,叶和欢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她抬起头,不由自主地看向郁仲骁,发现——他也正望着她,深刻的五官线条,眼神无情无欲的幽沉。
叶和欢终究没等到张老回来,她放下水杯起身:“我想起爷爷还在等我,得先回去了。”
“这样啊……”张继没有再刻意挽留她。
换鞋的时候,叶和欢又听到客厅里张继的说话声:“你也走了?我看时间还早呢……”
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回答的,很快,两个男人从里面出来。
张继见叶和欢还没走,便道:“和欢你等等,仲骁也要回去,让他开车顺路捎你过去,省得走这段路。”
……
等送走两人,张继转身进门,忽然拍了下脑门,又掉头看向那已经开远的车子。
这两人好像是姨甥女的关系吧?
刚才在里面也不见他们打招呼,而且,他也隐约发现两人好像都在避嫌,连话都没说一句,怪得不行。
——
车子停靠在距离叶家有几步路的僻静处。
叶和欢坐在副驾驶座上,在引擎声消失后,她依然没有动,本来有许多疑惑想要质问他,可是真的跟他独处了,她发现自己连最起码的开口都做不到,只是心神茫然地看着前方大片灯光下的树影。
她又想起了在云南的那个吻。
良久,幽幽地开口:“你从云南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给你打电话也不通。”
车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但叶和欢也只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气息,她红着眼圈转头,看着旁边沉默的男人,异常的委屈:“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这句话,她曾经也说过,只不过已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如果你忘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郁仲骁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卷起的衬衫袖子,麦色的小臂几道青筋凸显出来。
叶和欢突然想破罐子破摔,她盯着他晕在朦胧路灯光里的侧脸,吐字清晰地道:“你吻了我,在云南的那个晚上,是你不顾我的意愿吻了我。”
他依旧没有开口接话。
眼底涌上泪光,叶和欢怔怔地看他:“你是不是想不承认了?秦寿笙说得对,男人都是绝情寡义的?”
郁仲骁喉结上下耸动,车内是他低沉又郑重的嗓音:“你说得对,我不仅绝情寡义……还卑鄙无耻。”
最美年华遇到你【五十八】错的人是我,你一点也不卑鄙无耻(shukeba.)
“你说得对,我不仅绝情寡义……还卑鄙无耻。”
叶和欢的眼睑涨疼,知道他说自己卑鄙无耻指的是什么,不愿他这么形容自己,她抢在他再开口前说话:“不管你的事,你不卑鄙无耻,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成了喃喃自语,刚才强行压制的泪水终于如山洪暴发。
这一刻,叶和欢觉得自己的思想瞬间成熟了,她不再执拗得抓着某个点问为什么,单凭他的一句话,或者说是一个词就懂了他的意思,她想起了那天操场上秦寿笙说的话——男人会吻一个女人,不一定是因为爱,也有可能是被引诱。
哪怕郁仲骁的自制力再好,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