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道:“是啊,没意思。”两人走过曲折游廊,檐下挂着几只昏暗灯笼,发出黄光,人影模糊一片。满园的寂寞,伴着虫鸣窸窣,风景萧条,此时连对方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不同。
正要走到院门口,远远看见宋敏和梁玦立在那儿,原来比他们回来得早,意儿和宏煜愣了下,随即藏入芭蕉树后。
“宋先生,”梁玦将点心盒子递过去,略拘谨道:“里头隔层有一件小东西,是送你的。”
“嗯?”宋敏愣了愣,笑问:“是何物?”
“你回去看了便知。”梁玦清咳一声,背在身后的左手攥了攥拳:“其实,我仰慕先生已久,但不知如何开口,只怕唐突了你,所以一直未敢表明,今日恰好应景,我便一吐为快了。”
宋敏闻言没有波动,脸上仍是谦和的笑,目光垂了下去。
梁玦又道:“我生于奉天府,今年二十七,庚子年中举,至今还未婚配,家中有父母和弟弟,做酒楼生意……”
“梁先生,”宋敏轻声打断,抬眸的刹那掩去眼中冷漠之色,笑道:“我已经三十五岁,对男女之事早已没有任何想法,一心只愿辅助意儿,不负御史大人嘱托。梁先生你青年才俊,定能找到适龄的好姑娘,切莫在我身上浪费心力。”
梁玦屏息看了她一会儿,有些许失望:“是否浪费,我自己知道。”说着也不愿让她为难,于是后退一步,抬抬手:“你进去吧,我们来日方长。”
宋敏低下头,转身进了院内,清冷面容隐入幽暗夜色,素色长衫倏忽不见。
梁玦在门外站了会儿,似有欢喜,又有叹息,独自打着灯笼离开。
宏煜气定神闲地从芭蕉后头走出来:“看来我赌赢了。”
意儿问:“他何时对敏姐起邪念的?”
“我怎么清楚?这个禽兽。”宏煜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宋先生究竟是何背景,她一直没有成婚吗?”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意儿皱眉道:“敏姐就是做刑幕,一直跟在姑妈身边,她从前的经历我未曾问过,姑妈也从来不提的。”
宏煜挑眉点点头:“如此噤若寒蝉,想必定有蹊跷,不过此事与我无关。”他不得不再次提醒:“我赌赢了,赵县丞。”
意儿已失望一整日,早没了心思,垂眸看着地上模糊的影子,黯然道:“请说吧。”
宏煜立在她跟前,声音变得很轻,像夜半私语,意图明显地问:“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意儿道:“别太过分。”
“怎么算过分,我不懂。”他说着,弯腰凑近她的脸,目光落在唇间,眼底一片浓墨般的阴影,气息交缠在一起。
意儿愣住,睫毛微颤,抬眼看到他的喉结,往上是瘦削的下巴,薄薄的唇,她忽然觉得渴,心猿意马。
这时宏煜却挪开视线往下,一本正经地问:“诶,你鞋子在哪儿做的,我给我娘也买几双。”
意儿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凉透,当即沉下脸:“去死吧你!”
坏透了。
她气极,扭头就走。
宏煜一把将人拽回来,三分恼怒七分想笑,紧扣她的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骂谁呢赵意儿,非要招我是吧?”
谁招谁?
意儿冷笑,觉得他一直在耍自己玩儿:“别动手动脚拉拉扯扯!我骂你又如何?难道你不清楚自己鲜廉寡耻卑鄙缺德的真面目吗……”
宏煜心里舒服得很,莞尔一笑,埋下头去,用最直接的方法让她闭嘴。因为太过冲动,牙齿磕得生疼,然后他盯住她:“我忍你很久了,再骂啊。”
意儿刚要出声,又被堵住,她心里有气,此刻仍含含糊糊地痛骂:“走开……你这个……衣冠……嗯……”
宏煜将她夹在臂弯里,直到她终于消停下来,身子也不再僵硬地绷着,推拒的双手抓住他的衣裳,软做清凉夏夜的水,一点一点回应。
情动之后难免想要更多,他半松了手,仍搂着她的腰,低声说:“去我那儿,没什么人。”
“不去,”她哑哑的:“你那张床不知睡过多少女人,我不去的。”
宏煜皱眉:“哪儿来那么多女人,不就秦丝吗?”
意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喉结滚动:“那你说怎么办?我快绷不住了。”
意儿用手指轻轻刮他侧脸:“走角门,避开丫鬟到我房间。”
“麻烦。”宏煜将她抱起来:“你就故意折腾吧,我看你待会儿怎么办。”
意儿贴近他耳朵:“大人,我不怕你。”
从来都不怕,你知道的。
☆、第
24
章
两人进屋后一路痴缠,
宏煜把她就近放在镜台上,
衣裳已经太多余,他嫌她动作慢,上手帮忙,像剥开荔枝那般。
“抱着我。”
意儿依言攀上他的肩,
不安地提醒:“小声点儿。”
屋里没点灯,窗户开着,
月光斜照,
帐幔纷飞。宏煜走到青纱帐前,
把人放下。
“赵意儿,
”他不满地摘掉她的簪子和发冠:“戴这玩意儿做什么?”
青丝散落,
拂过他的手臂,宏煜抓了一把,
不轻不重地往后扯,
听见她轻呼喊疼,整个人跌落在榻上。
宏煜双眸幽暗,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意儿别开脸。他笑:“你不是不怕我吗?”
意儿觉得很热。等额头开始冒汗,
她向他伸出手:“……我要起来。”
“你起来作甚?”
说话间她已反客为主,
在他之上。
宏煜轻笑:“做这个你也跟我较劲?”
“不是较劲,
”她说:“我喜欢这样。”
然而不过一会儿便没了力气,还是要他来。
两人缠到半夜方才尽兴结束。
长夜幽静,
各自躺着,月光暗了些,意儿迷迷糊糊望着帐子,
右腿略动了动,碰到宏煜,他便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有些累,但并无困倦,宏煜碰到冰凉的皮肤,问:“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意儿声音很轻:“你呢?”
他若有若无地拨弄她的头发,笑问:“你怎么这么青涩?多久没做过了?”
意儿闷了好一会儿,声音很哑,淡淡回道:“两三年。”
宏煜又问:“是阿照的兄长吗?”
意儿没吭声。
他低头看她,莞尔浅笑:“你跟旧情人分开,还替他照顾妹妹?这算什么?”
意儿微微蹙眉,叹了声气:“阿照是阿照,两码事。”
宏煜没说话,静静看她片刻,她有所察觉,迎上他的目光,昏昏暗暗,幽幽懒懒,两个人自然而然靠近,腻了一会儿,不同于之前的放纵,此刻只有温柔,温柔得叫人心醉。
“好累。”她喃喃哼着,往下缩了缩,额头轻蹭他:“想睡了。”
夜里还是凉,宏煜随手捞起薄被盖到两人身上:“是有些累,你睡吧。”
她在坠入梦境前嘀咕了一句:“多谢你啊。”
宏煜闻言微愣,先是有点懵,然后着实诧异了许久。
意儿并非口误,也并非思绪混乱,她只是没有敏姐那般心如止水,有时会觉得寂寞,而且难以启齿,不能表达。尤其闲下来,如同今夜,花好月圆,寂寞爬满心扉,她想和一个不错的男子肌肤相亲,低语缠绵,让她心里别那么难过。恰好这个男子是宏煜,她对他有几分意思,他也一样。
可对宏煜来说,这一夜,他原本觉得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可赵意儿方才那声多谢让他突然明白过来,人家没把自己放在被索取的位置,男欢女爱,她也享受了,索取了,然后大方承认。
这倒有趣。
宏煜怀里抱着人,心里一会儿混乱,一会儿平静,不知何时昏昏入睡。
次日早起,他醒来看见意儿仍紧靠着他,纤细的胳膊搭在他腰上,呼吸轻缓。
他慢慢挪开,起床穿衣,这时倒把她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之事,略觉尴尬,一时无言。
宏煜倒笑了笑,摸她的鬓角:“时辰还早,今日不必画卯,你多睡会儿。”
意儿张张嘴,哑着嗓子开口:“你要走了吗?”
“你若不舍,我可以不走。”
意儿望着他清俊的侧脸,微微笑道:“我只是问问。”
宏煜凑近,正想碰碰她的耳朵,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阿照的声音:“先生,我姐还没起呢?”
宋敏道:“大约昨夜玩得太晚,这会儿还困着。”
“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