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抱着手臂走出医院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在与我为敌,故意针对我。松田阵平还跟我说风凉话,“你弄得大家都怕你了。”“我现在处于一种谁来惹我,我就能咬谁的状态。”
“你才是得了狂犬病的那个人吧。”
我瞪着松田阵平,危险地警告道:“你再不让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我才不要和别人讲什么道理。
我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什么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要有同情心同理心,互相体谅才能实现有效沟通的大道理,都是弱者发言,都是为了息事宁人准备的。
我才不管!
我现在给他一个巨大台阶了。
我已经努力说好话了!他再不接的话,我能原地爆炸!
松田阵平盯着我的脸好几秒,然后看向旁边的冰淇淋车,说道:“吃吗?”
我扫了看板,说道:“我只吃的,要会放果肉的那个。”
我口味经常变,以前小时候喜欢吃追求甜口的香草味,从不吃口味的,就觉得贼甜;后来读国中的时候,我喜欢清爽的柠檬味,再后来高中大学的时候,我觉得苦味的抹茶、焙茶和咖啡口味的很好吃。现在我一眼看过去,我只觉得味最好吃,要酸有酸,要甜有甜,恰到好处。
我以为松田阵平要对我的口味指指点点的时候,他自己朝着美食车走过去。我正在和他冷战中,所以我固定跟他保持有1.5米的距离以上。我听他要了口味之后,老板问他说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松田阵平说不是。然后他就问是不是给女儿买的。我觉得,店家就是有性别歧视。
我为什么不能吃?
我不能是为了预防我以后有心脏病、糖尿病和贫血吃的吗?
“废话那么多吗!”我瞪着店家老板,凶巴巴地说道,“是我不能吃,还是你不能卖?是我吃了犯法,还是你卖给我会犯法?”
松田阵平朝着店家老板说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平常不这样的,你多给点果肉。”
我补充道:“我还要加点奶油。”
松田阵平:“再来一点奶油。”
店家反应慢死了,我们说完好久,他才“哦”一声。
过了一分钟后,松田阵平拿了一个口味圣代杯给我。我问他不吃吗?那个老板给了两个勺子,他勉勉强强还是可以吃一口的。只要他不把吃过的勺子往我的圣代杯里面放,我就能忍。
他说他不吃甜的。
那我就不管这个不识货的家伙了。
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默默地啃,松田阵平站在旁边不说话。差不多在我快吃到一半的时候,松田阵平说道:“我跟你在一起久了,连我爸都说我变得开始好说话起来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说我坏话。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你去你爸那边告我状了?”
我突然觉得我说的这句话有喜感,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都能觉得自己颇为得意。
“你这人就是看人下菜碟,在一些人面前爱装乖,在一些人面前就蛮不讲理。”
“我才觉得你对所有人都是同一种处理方式就很奇怪。”我觉得松田阵平就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上看,爱占便宜,得理不饶人,于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跟你说,我性格是非常成熟的。你很少见到我这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灵活变通的人。”
“…所以,这么成熟的你说「你再不让我,我就不跟你玩了」是在装可爱吗?”
我原本平息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升起来了。
※
我气累了。
回去之后,我单方面因为松田阵平的关系,判萩原研二,诸伏景光,降谷零,伊达航一块连坐。我要对他们进行隆冬般的残酷冷暴力。
这场冷暴力因为绫小路文麿的关系而被迫中断了。
他不说,我还真的把他这人给忘在脑后面了。
学校那么大,他把我约到教学楼一楼厕所后面的小绿地。他约就算了,他还不忘再给我递上一瓶摩卡咖啡作为诚意。在离厕所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就算没有异味飘过来,我也不会想要喝的吧。
我对他真的是无话可说,又不得不聊。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就不要管他了。我现在忙成这样,要玩也没有时间玩他。
绫小路文麿开口从不废话,“我看你今天下午被他们五个人孤立了,”
“……”
“他们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你看起来就不聪明,随时会拖后腿。你不要不开心,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这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早点脱离出来,才能早点明白你自己的立场。”
我仔细看他的脸,他是真的很认真在跟我说。
绫小路文麿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你还没有和他们散伙,我奉劝你要点自尊心,早点自己提出来会比较好。”
我说,…你真是个人才。
“我知道。”绫小路文麿摇头,神情超然而自矜的同时,又带点“好吧,我稍微接点地气,否则你完全不会懂我”的捏着尺寸感的退步,道,“要不是因为榎本弘一,你是没有办法和我说到话的。”
从今天开始,我要称呼绫小路文麿为梦枕麿。刚好他是京都出身的,又是来自官僚世家,莫名得恰到好处,真的刚刚好。当然,他七年后就不是这种如此鲜明的性格了,但他依旧没有朋友。除非他硬把我算上的话。这是后话。
梦枕麿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继续说道:“你告诉榎本弘一,他应该是被人盯上了。我认为对方想要让他当不成警察。现在虽然有记者因为早上的广播退却了,但是还有一些记者匿名在网络论坛上发布相关的信息,他们正在操控舆论,想要利用对真相一知半解的社会市民集火他。”
梦枕麿问道:“你知道榎本弘一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于是,我摇头。
“有记者已经去采访过外守一。外守一当时在校门口被殴打的时候并没有受到特别重的伤,有不少社区的居民都看到第二天他还能去警校门口声讨。不过,他说他之后被榎本的挚友暴打,摔进了下水道里面,在医院里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件事一定是榎本弘一指使的。记者们把这件事情联系起来,说榎本弘一之所以在广播室那么嚣张,就是因为他自以为证人不能完全证明他的罪行。可是榎本弘一万万没想到,外守一曝出他挚友暗中下毒手。”
我脑袋里面反应了好久。
我哪来的挚友……
“你知道榎本为什么要在校门口打外守一吗?”梦枕麿沉思说道,“他明明不是那种人。”
他这话说得奇怪。
我说道:“你这话说得很了解他似的。”
梦枕麿对我的质疑表示不屑,道:“他是我偶像,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为人?我从小看着他的采访和剪报长大的,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他。你能跟他说上话,都是他在大发慈悲,你懂吗?”
哈?
我忍不住对他侧目。
第95章
我着实很想有人来跟我一起分析一下这个梦枕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方面能够完美地屏蔽掉全校校内学生的信息,
一方面又能够很好地在搜集具体案件的细节线索——起码梦枕麿提供的外守一后续情报对我来说是新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擅长精度调查而非广度调查,那种穷举法一样的人海战术走访调查,
对他来说,没有深度调查来得有效。
“你没有看到那张照片吗?”
从我在大泷庆治面前掉马开始,我就怀疑这人一定在我面前装。我提到的那张照片里面我的脸更是直接就在镜头中央,
这要怎么才能不知道我是榎本弘一。
可他能用这种无辜又不知情的表情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这演技不给个奖都说不过去。
我直接开门见山说了:“我记得外守一事件应该也流出一张照片,
你应该也有看到吧?”
“你是指那张你在榎本面前抢镜的照片吗?”
“……”
我记忆有一瞬间出现了紊乱,
但我努力回忆起来,好像确实伊达航在里面。不过,
他是背着镜头的,
如果说这样错位下看的话,也不是说伊达航没有可能被认错。只是我太先入为主,
知道我是我,所以看不出来。
无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我觉得这人都有一个特质出类拔萃。
我先按着他不认识我的情况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说你是榎本的粉丝,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有看到而已。”我随意把我的问话给敷衍过去。
我继续针对他的粉丝发言问道:“上次在操场跑步的时候,你对他发起挑战,我看不出来你喜欢他。”
“因为我要鞭策他。我要激发他的斗志,
一个好的粉丝就是要让他的偶像更加努力。”
……
梦枕麿好像把我当作大怨种来看了。
“要是你体育祭赢过了榎本,
你会不会幻灭?”
梦枕麿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我冷漠地回应了一句“哦”。
不过从梦枕麿的话里面大概猜得出这次有人真的是咬定我不愿意放。我觉得我需要和那个人单独说一下才可以。在那之前,我先去保安室调取监控录像,
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我要的那段监控时间很长,
超过24个小时。就在我下载那段监控录像,
打算回去自己琢磨的时候,我收到了松田阵平的短信。
「外守一洗衣店,帮忙报个警。」
松田阵平不是那种会用这种牵扯到生死安危的事情开玩笑的人。这种大事上,他从始到终都是以最认真的态度去处理,不容许自己和其他人对此放松。
可我还是觉得啊,这明明他们自己就可以报警打电话,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帮忙。他们在我要监控录像的时候,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偷偷在做什么啊?
很快我突然意识到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松田阵平是不是其实在暗示什么事情。果然,我打电话问降谷零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事情。当然,降谷零的电话还不是一下子就打通的,我还是打了两三次。我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别人,让他们接电话也可以。
结果降谷零回拨了电话——
我从降谷零那里了解到整件事情的全貌。
事实上,诸伏最近一直还很认真地在调查他父母的事情,只是他就没有告诉我了。
除了他想起来的纹身,有一次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子让他想起了某个人——一个永远住在照片里面笑着的女孩子。当时诸伏景光想起了自己以前有个和她长得很像的朋友,只是诸伏始终不记得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了。
下午他们在清洗公共澡堂的时候,萩原研二发现诸伏景光心不在焉的,于是他就问诸伏的情况。原来今天早上,诸伏景光在鬼塚教官的办公室里面,发现有警视厅正需要警校也帮忙调查留意一个失踪的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就是诸伏景光之前遇到的孩子。
降谷零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两三秒。这停顿的时间莫名有种降谷零在我面前试探我的感觉。我下意识地皱眉,倒不是不耐,而是我真的有种不详的预感。
降谷零继续说道:“他想起来,他小时候有个小伙伴在春游腹部疼痛不止,送去医院抢救不过来,很早就过世了,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外守有里。”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外守有里这名字冒出来的时候,萩原研二他们也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瞒不住了。
当初诸伏景光和他们说要查纹身的时候,其实萩原研二已经查到了外守一也有纹身。不过他当时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高脚杯纹身,这也是他没有直接和诸伏景光讲的原因。
诸伏景光这个时候也提出来,他上次和他哥哥说纹身,他哥哥诸伏高明让他不要太心急。
“也就是说——”
我当初暴打外守一,很多人都觉得外守一有问题了。不仅萩原研二过来试探过我,降谷零、松田阵平、伊达航也旁敲侧击过,甚至诸伏景光也曾经想问过我。
现下,诸伏景光已经意识到外守一可能和他过去死去的朋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他基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认为我当初是已经查到外守一的身上了。
我其实早就有不断预想过这件事,诸伏景光查案并不弱,而他哥诸伏高明也给过帮助和暗示,所以他迟早会知道的。但我没有想到这个学期还没有结束,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凭着自己的能力找到了自己追寻的真相。
之后会怎么样?
诸伏景光要怎么和这个人相处?
虽然我这样好像很不厚道,但我确实会想,如果刚好那个小女孩是被外守一绑走的话,那真的是是正在打瞌睡还有人送枕头。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扭送去拘留所,判他个十年八载的,更别说明年追诉期可以顺利取消的话,不仅是外守一,还有无数在逃犯也必然要重新面对自己犯下的罪行。
降谷零说道:“你打外守一,果然是因为你知道这个人是杀人凶手,对吗?”
我这个时候只能不断地拖人下水,“知道这件事的不止我一个人,先查出案子的是诸伏委托的侦探,后来他知道追诉期已经过了期限不干了。然后,诸伏高明也知道,他哥哥也知道,并没有告诉他。萩原也知道,那次他哥哥过来的时候,萩原也知道这件事。其实你们几个也有所猜测吧!那我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误,”
降谷零立刻一副要纠正我的话的口吻,说道:“但是你打了外守一。伊达班长说你告诉鬼塚教官,让外守一不要出现在这个警校对不对?”
“这些能说明我不是个正义的好警察而已,这在说明什么啊?”我振振有词地回应道。
降谷零有些苦恼一样地说道:“弘一,你不要总是拐到其他地方去啊?”
我才没有!
他一定要说我打外守一,是为了诸伏景光。我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我难道就不能真的单纯看外守一不爽吗?
我还正想要回复,这个时候萩原研二的声音也跟着冒了出来。敢情他们是直接外放声音的吧?
“委托侦探?”萩原研二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的口吻说道,“这需要花钱吧?”
“………”
“Hiro说是你大叔主动愿意帮忙的,原来有花钱吗?”降谷零惊讶地说道。
“没付钱,我没有付钱!”
我要怒了。
伊达航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和别人聊天自在的语气也冒起来了,“这个具体问一下那位侦探先生不就清楚了吗?”
我的天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有啦…但钱还给我了……”
松田阵平突然灵光一现,“是那次的八十万吗?你有一次从侦探事务所下来之后拿的钱。”
“八十万?”
三人的声音瞬间炸了起来。
干嘛啦!干嘛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们好讨厌!我第一次觉得他们那么讨厌!
我以后再也不帮人了。
此刻,最最让我害怕的是,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他
现在到底会想什么?一切都让我觉得恐惧。
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我强装镇定,“诸伏呢?”
降谷零声音很快就沉了下来,“其实我们被卷入了爆炸案,Hiro为了救决定赴死的外守一也跟着冲进了火场中……”
我的脑袋轰得一声巨响。
第96章
我听到外守一自己找死,
还要让诸伏景光陪着搭上的时候,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这感觉就像是意外溺水。自己现在好不容易从水里面冒出来透一口气,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我直接把他们的电话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