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余弦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桌子上,桌子很高,他俯瞰着段永昼,段永昼也很高,他的视线就跟个AI摄像机似的跟随着段永昼的行动轨迹来移动,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段永昼也习惯了余弦这种行事方式,更不会出言提出点什么,反而是乐得余弦陪在身边,利索地整理好了所有事情。
这期间一直没有人进来,段永昼再把一条新的领带打好,又是那个让人感觉到尊敬和畏惧的段董事长。
有的样子,确实只有余弦能看到。
余弦看两眼就在那神游,脑子里想着那个萨朗波的事情。
中邪解决了,萨朗波还完好无损地立在那儿。
萨朗波确实养了鬼,这不需要什么惊天秘密大曝光来揭露,他记得这件事。
人类存活的概率是可以被计算的,他计算得出来,但不会去用超模的能力影响太大。
神灵已死,简单来说,就是神没什么用。
他的用处其实很小,小到甚至比不过那些游戏公司买的几万个小号,一条X博可以搞出几万点赞的数据和几百上千条骂人的话来。人类其实接收不到多少信息,被几百个人(也有可能是机器人)轮着骂就已经够惨烈了。
但说到底,人类有几十亿。
可以凑出几十万个一万来。
还是段永昼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才走到还坐在桌子上的余弦面前,伸出手,极其自然地问:“下来?”
余弦也不回答,腿往前一蹬,段永昼也默契地去接,就这么半抱半扶着余弦下来了。
下来之后,段永昼还低着头,极其自然地帮余弦理了理衣服的细节,神色温和。
全方位地照顾余弦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不掉。
而余弦需要他的照顾吗?
……还真就需要。
生活废物宅男码农这个称号不是盖的,长得多漂亮都没用。
当然如果你问余弦,余弦会一本正经地和你解释动得慢的生物活得长。
反正他也死不了,那其他的一切又关他什么事呢?
但余弦还是有点儿好奇一件事。
“我想和你问问白书剑的事情。”
终于,余弦还是开口了。
段永昼看着余弦,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耐心地听余弦继续说下去。
“之前是不是有一个新闻,白书剑的哥哥一家都死了,只剩下他的侄子活下来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余弦基本不接触外界,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对这些事情也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段永昼点点头:“嗯,说是出于意外,但其实不是。怎么了?”
余弦沉默下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或者在几十万次轮回中总有那么几次,似乎和白书剑是有点儿关系的。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有。
毕竟符合“长得帅”“身材好”“喜欢照顾人”“多金”这几个标签的人实在不多,而他偏偏就好那一口。
还仗着这张脸好看,战无不胜。
但每一次似乎又不是完全是他去主动招惹白书剑的。
他是个吃完就走的海王不假,或许到头来还是他的锅。
白书剑的性格却有些古怪,究竟古怪在什么地方……他忘了。
算了,也不重要。
世界毁灭就毁灭了,反正袁初还会重开的,不归他管。
余弦拍了拍段永昼的肩膀,摆着一张死鱼脸开口:“没事。”
死了就死了,反正段永昼死了人鱼还能活,四舍五入就是段永昼也永远死不了。
他不知道人类想不想活,但段永昼死都别想死。
严格来说,段永昼的肉身能被撕碎之后还重建,也是血海系统的功劳。
只要他修复BUG后收集的积分——更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能量”,他称之为力比多,足够多,他就能办成一些事情。
他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吊着段永昼一口气是够的。
只要活着,就能继续整点薯条。
他和他身边的人好好过日子,这就够了。
至于白书剑会不会来找他麻烦……
唉,来了再说吧。
段永昼看余弦神游天外,刚刚还问了一嘴白书剑,肯定又在想着其他男人,神色不免有些阴沉。
但并没有打扰,没有开口询问。
“段永昼。”
这个时候,余弦却开口喊了段永昼的名字。
“什么?”
段永昼瞬间调整了情绪,看向余弦。
多奇怪,明明在其他人眼中余弦才应该是那个情绪价值的提供者,但当余弦和段永昼在一起的时候,段永昼才是永远会调整自己状态去迎合照顾余弦的那个。
余弦凑上去,拍了拍段永昼,再抱住段永昼蹭了蹭,什么也没说。
段永昼的心一下就化了。
第94章
间奏(4)
下降头
段永昼本是想亲自送余弦回家的,被余弦拒绝了。
他说什么都要让人陪着余弦回家,就安排了秘书小李,但小李去地库开了个车,余弦就不见了。
余弦其实也不是故意跑路的,但他觉得不对劲。
萨朗波大厦一百八十层,在他没修复好系统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感觉不到,只会觉得这楼确实挺高。
但在他修复好系统之后,却总觉得这个萨朗波大厦哪哪都不太对劲。
萨朗波大厦建立初期,就有过一阵时间的传言。
什么“一百八十层有不好的寓意”“里面发生过凶杀案”“萨朗波是想镇着这块地方”“这大厦是要压着这里的人”。
种种传言,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除。
但单论传言肯定只属于封建迷信范畴,毕竟如果没有亲眼所见,谁也不能证实一座耗资如此巨大的大厦是“居心不良”——就算真有什么意图,也得先有那么多钱啊。
白书剑,白书剑。
余弦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也想不出除了对方名字之外的任何讯息。
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他走出房门外就一直存在,在他离开段永昼之后感觉就更强烈了。
就像是有什么在缠着他、看着他。
“系统、系统?”
余弦试着去叫系统,随即听到了一声:“我在。”
和小爱似的。
“我身边跟着的是你吗?”
“环境检测中——环境检测完毕——数据库搜索中——”
余弦听着这个系统的声音,默默感叹,真是太中二了。
这大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无论听几遍都不太适应……
“检测到鬼物,来源区域:东南亚。”
还好,没给他发个地标让他自己找。
但中邪消失了,接下来是东南亚的……鬼物?
余弦都没想明白他和东南亚那边能扯上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让一个东南亚来的邪灵……还是什么玩意……跟着他。
余弦左顾右盼,还是热闹繁华的大街。
随即,他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
当红女星的大屏电子海报挂在商业街的电子屏上,和他对视。电子海报上面显示了一个名字,曼云。
紧接着,这个电子海报消失了,换上了另一个海报。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有一个明星失踪了,叫什么徐霞,但是粉丝纷纷奔走相告,表示她们哥哥只是闭关准备出新作了不是死了,却接连爆出几个大站姐脱粉的消息,又是一波沸沸扬扬的舆论,还借此推出了一个新专辑。
没过几天,这个新专辑被指出是AI合成的,根本就不是真人,明星可能没活下来,但是因为舆论造的好,也大卖了。
又过了一阵,这个明星的消息忽然就消失了,所有舆论号停止运作。剩下残余的一些粉丝在声讨资本压迫,但事实上,没有人能拿出任何实质性证据,就像他们到现在也证明不了他们的哥哥究竟是死是活,还是装死炒作。
余弦也好奇问了一嘴,得到段永昼的回答是,徐霞确实死了,只不过大众不知道。
这和白书剑哥哥一家的死一样在高层都不会是秘密,但面对大众的时候,这些消息只会被封锁得很好。
说假话永远有市场。
死之前的那一波大卖,是徐霞背后公司的最后一次炒作和收割。
而这个人的IP之所以偃旗息鼓,也不是因为背后公司忽然良心大发,而是因为另一个坐拥巨大资本的公司出面斡旋甚至是威胁,才让徐霞原本的公司恋恋不舍地放弃了这颗棋子。
否则就算徐霞只是一串虚拟的数据,他背后的公司也有的是办法把这串数据下跟着的人组织起来盈利。
市场足够大的时候,有的是愿意掏钱的客户,也有的是被尸油蒙眼的真情。
能让资本停下的不是良心,只有相同体量的资本或是更大的东西。
而资本一般也惺惺相惜,不存在良心。
所以就算是段永昼,其实也并不清楚那个出面威胁徐霞公司的大公司的董事长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举动,毕竟不会有公司和财报、盈利过不去,也会考虑风险,但他向余弦说明,只要余弦想,他愿意为余弦做出同样的事。
余弦当然拒绝了。
因为他也没想好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只是想宅在家里吃点好的而已。
那些高层风波,他不想卷入……
就在余弦思考的时候,广告又转回了曼云的广告画面。
他重新有了那种被盯住的实感。
……他真的可以不被卷入吗?
余弦微微皱了皱眉,他之所以不让小李跟上来,就是不想让别人也面对这种……怪异的情况。
一个东南亚的鬼物,又会是什么情况?
但是如果只是“看着他”,那能看着他的鬼也太多了……
简直是啥都能来看他一眼。
正这么想着,余弦的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抬起手,睁大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腕上贴了几只飞蛾,灰白色的飞蛾,翅膀有些绒,展开了翅膀,竟然就这么生生地……陷入了他的皮肤。
是的,陷入。
飞蛾陷入他的皮肤之后,他的手腕上就多了几片形状像是飞蛾一样的纹身。微微刺痛着,上面的纹路像是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滴,检测到您已被‘下降头’。”
系统在这个时候及时地出现了提示。
“是否解除?”
“解除的话,要消耗什么吗?”
余弦有些好奇。
他看着手腕上的纹身,它们似乎会移动,慢慢蔓延到了小臂。
“无需消耗什么。”
“那我留着它,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吗?”
“没什么影响。”
余弦:“哦。”
好像有点让人意外,又好像不太意外。
他顿了一下,开口:“能找到给我下降头的那个人吗?”
既然对方想给他下降头,那意味着随时可能也威胁到他的身边人。
对方在暗处,他在明处,他……
余弦又抬起头,盯着曼云的电子广告屏。
……真的在暗处吗?
“能,但您可能接触不到,您确定吗?”
就算你知道鬼就在你面前,你有能力真的让它消失吗?
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第95章
间奏(5)
佛牌邪物
光看着也不是办法,余弦收回视线,准备往家里走。
按理来说,“中邪”应当是成了他的新邻居,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每次回家看到一个新邻居的时候,都会有开盲盒一样的刺激感。
他的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听到了街上的人传来的尖叫和混乱的吵嚷声。
紧接着是汽车喇叭迸发出的巨大声响。
余弦下意识地转头一看,一辆车直直地冲着他撞过来!
就在快要撞上的时候,那辆车猛打方向盘,碰地一声撞上了余弦旁边的砖石墙,墙面哗啦啦地倒了一地,砸在车上。
余弦:……
原来……没什么影响,是对他没影响啊。
他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转身回去看那辆撞上墙的车。车不停响着警报,司机埋在安全气囊里,显然已经陷入昏迷,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