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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它放松了一些,和余弦面对面,深邃的眸子和余弦对望。

    它的鼻尖抵上余弦的,即使他们已经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余弦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它,而它在余弦眼里看见了自己。

    余弦的那双眼睛里没有审视,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平静。

    他的眼里有它,但也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它还是没有吻上去,而埋进了余弦怀里。

    余弦拍了拍它的头,心里想,乖狗狗。

    刚刚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的姿势和现在埋在他胸口的姿势他都很喜欢,人鱼的躯体很温暖。

    他拿出手机,直到现在,那个账号都没有再给他发一条信息。

    余弦垂眸看了一眼人鱼银灰色长发的头顶,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手机里段永昼的账号。

    像是他已经对许多人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因此习以为常。

    删完之后,他再摸了摸人鱼的头。

    它的头发质感并不能说是柔软,但摸着感觉很舒服,很暖。

    余弦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餐盘,它已经将红鱼吃完了。

    他思忖着人鱼忽然晕倒的原因,问人鱼:“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人鱼继续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它似乎更听得懂人话了。

    余弦拍了拍人鱼的背:“起来,我要去睡觉。”

    他回来就是为了在属于自己的柔软大床上睡一觉。

    在真实的世界森*晚*整*理拥有自己的一套房的好处就是,他终于不用晚上九点瞬间传送到这里,再在凌晨五点在保安室的太师椅上瞬间醒来。

    人鱼放开了余弦,余弦就站起身来,揉了揉腰,转身走去卧室。

    明早再洗澡,他现在困得不行。

    等到他脱了保安外套,进了卧室,一转身,人鱼已经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爬了进来。

    余弦:“?”

    感受到余弦质疑的视线,人鱼讨好地抬起头,双手扒拉在床上,抬头看着坐在床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美人,身后的尾巴晃来晃去,想趁着这个机会往床上挤。

    “下去。”余弦开口。

    越漂亮的男人越无情。

    他把保安外套放在旁边,换上柔软的睡衣,毛茸茸的。

    而一眼就能让其他鬼物战栗恐惧,也确实能瞬间杀死鬼物的深海帝王,此刻在这个比它体型小上两圈、看上去也毫无攻击性的美人面前显得没有任何攻击性,也不敢有任何攻击性。

    它用脸蹭了蹭余弦的腿,眼巴巴地看着余弦平直的肩膀下清晰的锁骨和光滑白皙的皮肤,还是想往床上挤,尾巴更加卖力地摇晃,在地上拍打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余弦抬起脚,在人鱼发力想上床的时候顺势踩住了人鱼的腹肌,然后用力一蹬,人鱼就被稳稳当当地踹下了床。

    咚。

    长得漂亮,但力气大得可怕。

    迎着人鱼震惊又控诉的神情,余弦表现得非常不为所动:“你去睡沙发。”

    人鱼太占床位了,每次睡的时候尾巴都卷着他,虽然只是末端的尾巴,但也好重。而且醒来的时候他都会埋在人鱼怀里,喘不过气。

    他感觉人鱼能听懂他的话。

    说完之后,他关了床头灯,给人鱼丢了一床被子,再用另一床被子把自己卷起来,舒服地躺下,闭上眼睛。

    他背对着人鱼,因此只能听到一阵希希索索的动静,就安静了。

    似乎人鱼真的拖着被子去了客厅的沙发上。

    余弦翻了个身,房间里没有人鱼的身影。他稍微挪了挪头,开了床头灯,一截人鱼尾巴在床沿投出一片阴影。他再挪了挪,把头探出床边。

    人鱼没有走,黑暗中,它三米长一只却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边和他大眼瞪小眼。它宁愿睡在余弦的床边都要陪着余弦。

    余弦说:“你不能上床。”

    人鱼拼命摇尾巴,但它还是不走。

    余弦又盯了一会人鱼,叹了口气,拍了拍床尾:“你睡这里。”

    鬼也会着凉吗?不知道。

    别让他被人鱼的怀抱闷醒,什么都好说。

    人鱼立刻利索地爬上床,这张床根本容纳不下它巨大的尾部,但它看上去并不介意。

    余弦重新关了灯,没给人鱼再进一步的机会,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医院。

    失踪两年的段永昼,所有人都默认死在了那片血海的段永昼,一声不吭地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却生死未卜,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已经持续了近十个小时。

    一个红发的女人拿着段永昼的手机,刚刚和特案组联络完。她是特案组的成员之一肖愁。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肖愁问道:“白医生,他情况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很平稳,维持得很好,但……他有短暂的恢复意识的情况,但很快又昏迷过去了。”

    “什么意思?”

    “他自己应该不想醒过来,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白子悠笑了一下。

    “好,谢谢医生。”

    肖愁想了想,这接下来也不关她什么事了。她对段永昼的印象停留在三年前,他为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孤儿愿意抛下所有家业和亿万家产,和自己的整个家族对着干。这件事情在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所有人都觉得段永昼疯了。

    为了爱情?还是为了什么?旁观者根本看不清,只知道段永昼手段高明。

    而那个人被段永昼保护得很好。

    对了,她刚刚还给那个第一联系人发了消息,这应该就是段永昼传闻中的那个爱人。

    她刚想给对面发消息解释一下,忽然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删除一条龙了。

    “我的爱人”这四个字的备注,在消息被拒收的红色感叹号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刺眼。

    他们最后的对话记录停留在两年前,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的段永昼发的一句:

    “如果我是一条真的狗狗,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吧?”

    而对面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没有明确回应。

    肖愁自己还有事情要干,就把手机交给护士,先走开了。

    就在她走到医院门前的时候,门前的雨忽然落下,她看了看,忽然脸色一变,本能地后退一步。

    ——这场雨毫无预兆,下的是鲜艳的血,铺天盖地。

    它们溅落在医院的地板上,留下鲜艳而触目惊心的红。

    第35章

    阎王三更至(7)

    无数次杀戮一遍遍地……

    深夜。

    408的卧室内显得格外静谧,一人一鱼的搭配奇怪地契合在这一张大床上。

    人鱼的大半边尾巴直接垂在地上,这个姿势看上去并不算舒服,但它依旧静静地在这里躺了许久,从一个诡异的死亡角度看着余弦。

    在它的眼里,那并不是死亡角度——那只是余弦。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时钟咔哒的声音。

    夜晚很静谧。

    看着余弦睡熟,人鱼缓慢地动了。

    它慢慢爬下床,行动中没有在余弦眼前表演出的笨拙,明明体型称得上庞然大物,人鱼的动作却极为灵巧。

    窗户上的玻璃铺了一层血色,那是昨夜的血雨。人鱼只是看了一眼,就悄无声息地爬向客厅。

    它没有开灯,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拖拽着的巨大尾鳍看上去并不足以成为它行动的阻碍。

    它爬到门前,拧动了门把手下的旋钮,推开门。

    漆黑的走廊内,鬼物涌动。

    血色铺展开之后,黑暗中压抑的邪物都沉寂一瞬,但又瞬间变得激动。失控的嘶吼与哭喊开始蔓延在这片鬼域,最安全的区域此刻却显得分外危险——

    或者这本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鬼本就是恐惧的产物,它立足于无知与幻想,遵守规则,却敲碎逻辑。

    吊死的冤魂在走廊里游荡,碎裂的肉块蹦跳着呼吸。长发的人形蜷缩着哭泣,露出青白可见骨的皮肤。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不停地腐烂、碎裂、重生。

    人鱼爬出家门,门在身后缓慢合上。

    血流在它身下慢慢汇聚,本来哭泣的鬼缓慢地拧动脖颈,露出血红的眼白,没有瞳仁,望着人鱼,带着忌惮,带着贪婪。

    鬼物畏惧着从深海苏醒的帝王,但它们也渴求它的力量。

    血液像是被倾落的海。

    在即将被抓到的那一刻,人鱼动了。

    它长而尖锐的利爪伸出,抓住想凑近它的鬼物,下一秒生生将它撕扯成两半。

    凄厉的尖叫在走廊内回荡,幸好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门外发生了什么,不会影响余弦的睡眠。白天不会出现鬼物,有的东西必须要深夜清理。

    否则它也不会愿意离开余弦身边。

    狩猎者的本性被唤醒,走廊迅速被殷红的血液灌满,人鱼抬起眼睛,那双眼也是凶狠而残忍的赤红。

    它并不比鬼物更温和,而比它们残忍。

    现实与鬼域被镜面般颠倒,在逐渐上浮到几乎触底的猩红平面里,银灰色的巨大尾鳍在其中翻滚,也让血海沸腾。

    它的利爪能将一切鬼物撕裂,轻松得仿若只是撕碎被浸泡的纸。

    无数次杀戮一遍遍地重复,像是它曾经在一片混沌的血海里做过的那样——一双黑色的利爪从巨大的鱼腹里剖裂而出,再从鱼腹里诞生真正的怪物。

    它不再仅仅是脆弱的人类。

    执念深重,所以成鬼。

    等到血海的沸腾慢慢安静,血色从走廊间褪去,逐渐一切干涸,一片黑暗的走廊重新归于安静,只剩下庞大的、银灰色的身影。

    不会有谁会来打扰它的门后的房间里沉睡着的人。

    有些东西会由它来清理干净。

    嘀嗒,嘀嗒,嘀嗒。

    万籁俱寂中,一抹红色在走廊末端,与人鱼遥遥相望。嫁衣被浸透了血,滴落在绣花鞋上。

    穿着嫁衣、看不清面容的家伙安静地站着,它仍然没有选择去侵入人鱼守护的领地,只是面朝408站立,形成短暂而脆弱的僵持。

    它似乎有什么要说,但仍然保持沉默。

    人鱼没有看对方一眼,转身重新进门。

    ……

    余弦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他的小腿就搭在人鱼的背上,人鱼看上去睡得很香。

    他看向窗外,“豁”了一声,窗户玻璃上糊了干涸的血迹。

    但余弦看上去并没有多惊讶,而是穿了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

    楼下,有人一边收着昨晚被血雨泡红的被子一边骂骂咧咧。

    清洁工已经把一片区域打扫干净了。

    大家好像很快不得不接受昨晚上下了一场血雨的事实,就算它格外诡异。

    余弦打了个哈欠,今天不用上班。

    这可比昨晚下了一场雨事儿大。

    看着自己新买的房子,整洁干净,还有一条大宠物,余弦忍不住打开手机银行翻了翻自己的账户。

    ……又没钱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去洗澡。

    人生啊,果然不能十全十美。

    不过毕竟是个成年人,他还是想全都要的。

    躺在床上的人鱼在余弦走进浴室之后睁开眼,撑起身子看了看,浴室的门是磨砂的,门后纤瘦的身影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人鱼的信任,余弦并没有把门关紧。

    人鱼收回视线,转了个身趴在床上,不去盯着浴室的门,鱼尾晃了晃,耳朵根部有些烫。

    洗好澡,余弦把绑着发尾的发圈摘下,褐色的发微卷着散下来。

    脱下那一身显得有些硬的保安服,换上常服,黑而柔顺的衬衫和裤子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他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太柔弱。修长的指节之下,是瘦削而利落的手臂线条。

    在镜子里,那是一张曾被人议论过“是不是想找金主包养”的脸。

    太精致,太漂亮,像细细描绘雕琢出的艺术品。

    在离开校园之后,那些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

    而余弦从未对这些话语有太大的反应,因为那些东西并不存在。

    事实上他和段永昼都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那种人。在相处的时候,他反而没有对旁人口中议论的资产差异有太清晰的感觉。

    空无旁人的大学寝室里,野蛮的年轻人也曾经在彼此身上烙印下疯狂的痕迹,那段记忆凌乱而破碎,但记起来之后变得格外鲜活。

    仿佛他们并不是正处于两个家境悬殊的不同阶层,而仅仅是两个相爱的普通至极的人。

    余弦洗了一把脸后抬眸,眸光流转之间,有人会轻易地被他淡漠的神色刺伤。

    他或许有一些想念,想念一个和他不存在以后,所以只存在于幻想里的人。

    但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因此需要更多的钱,他亲手挣回来的钱。

    其他的事情,他不太愿意记起来了。

    他打开浴室的门,人鱼已经转醒,阳光投在它的身上,勾勒出饱满肌肉清晰的轮廓。卧室的陈设整洁而干净,人鱼的双手撑着床,在听到浴室发出的声响之后转过身,对余弦拼命摇尾巴,眼神明亮。

    余弦微笑着开口:“饿了吗?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第36章

    阎王三更至(8)

    人鱼请闭眼,前任请……

    打开电脑,余弦先去商城页面购买了红鱼,其他的商品还是锁着的状态,但有一个商品已经开放。

    “假死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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