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奥莉薇娅早就习惯了他的胡扯，挽起袖子用力给他擦洗后背，“找后妈也不是不行，可是爸爸不要啊。”她偷偷去瞄隔间外操劳的仆妇，这三个仆妇都是村里的寡妇，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在日渐富奢的河湾半岛，这个年龄段的已经没人要了。
河湾半岛上的居民不是管理层就是工匠阶级，本来鳏夫就不多，而且就算乌里扬一辈的村民老汉，有田有地有钱后，也都在找年轻的伴侣！
年长的寡妇生存非常困难，子女成材的不必多说，没有子女或子女尚且幼小的，要不是领主足够仁慈，失去价值的她们会很快就被排挤出半岛本土。
奥莉薇娅不忍心这些和大家一起经历生死、走到最后的族人，最后却要被赶出自已建造的家园。
于是她尽量将那些鳏寡孤独的族人，安排到合适的岗位，让他们在河湾半岛继续占据一席之地。
看着女仆们勤快的背影，奥莉薇娅的少女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偷偷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觉得赫蒂婶子对爸爸挺有意思的，但艾尔玛大姐更漂亮！”
“艾尔玛大姐只比我大十岁，她有三个儿子，也是个能生养的，或许还能给我生个弟弟！”
里奥忍不住笑了，这个人前显贵的河湾主母，依旧还是那个温柔善良，又平易近人的邻家少女。
心猿意马的里奥拉住奥莉薇娅，就要来一场鸳鸯浴。
但奥莉薇娅却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她挣脱了里奥，偷笑道：“想要年轻漂亮的女仆？也不是没有，伊洛蒂！你过来伺候里奥洗澡！”
小小只的伊洛蒂飞快的跑过来，左手扛着一杆和她一样高的大毛刷，右手一桶硫磺混合物。
她撸起袖子，举着毛刷在硫磺桶里捣了捣，就要往里奥身上捅。
“你干嘛？”里奥连忙招架。
伊洛蒂很委屈，“里奥老爷，我平常给绿皮幼崽洗澡，都是这样的！”
“滚滚滚！”
第296章
河湾小镇
第二天，里奥就开始接手河湾的部分政务。
但他负责的部分，历来是问题最大、最需要脑子和最不需要脑子的部分。
那些日常的、精细的、繁杂的事务，都不需要他处理，或者说大家都不信任他能处理好。
就好像越来越多的各种账本，奥莉薇娅宁愿带着她的狗头人干女儿亲自核实，也不愿意里奥去动它。
大家对他的要求，是关键时刻能够拎着斧头劈人家脑门，或者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破局的鬼点子。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吃了小女仆端上来的早餐，里奥才慢悠悠出了门。
旁边的马厩外，一百零八只绿皮幼崽，在仆妇的驱赶下连滚带爬的出来晒太阳，一边活动一边等待投喂。
就和当初的狗头人幼崽一样，里奥将这些绿皮幼崽送回来后，就没有再管他们的死活。
但善良的奥莉薇娅能够养活所有的幼崽，很快就弄清楚了他们的食谱和生活习性，并且分派了仆妇和狗子负责喂养他们。
她会每天傍晚回家时，检查绿皮幼崽们的健康状况，甚至会安排自已的狗儿子，给年龄最大的一部分进行军训和识字启蒙。
其实她对人类的幼崽更关心，超凡觉醒后，拥有圣光力量和足够财富的奥莉薇娅，再也没有让河湾的小孩病死饿死一个。
但这些人类幼崽有自已的父母，更受宠爱，也更加调皮，难以集中管理。
她主持开设的学习班，已经有将近两百名河湾低龄儿童入学，但总体效果并不理想。
狗头人幼崽和兽人幼崽虽然更笨，但是他们会为了多一口食物、少一次惩罚而心无旁骛的学习。
除了那些完全依靠领主府生存的孤儿，人类小孩的兴趣更加广泛，他们更喜欢遵照里奥宣布的河湾法令，去捅村民的屁股。
领主大屋是河湾镇的地势最高处，但也没有高出太多，站在大门口，还能一窥小镇全貌。
等下了台阶，穿过大屋前的花坛，视野就被密集的建筑遮挡。
左手的民兵大屋，已经升级为小型兵营，足够同时容纳一百人在生活休息。
这里距离领主大屋不过五十米，每天至少有五十名精锐老兵轮值，足够应对绝大部分突发事故。
这还只是小镇的内部兵力，城墙上还有两百名新兵负责站岗巡逻。
等新兵们适应了军营生活，熟悉了军队纪律，就会进行调动，开始军训演示以及实战训练。
兵营的对面，是新建的政务厅，负责民政、税收和治安的官员，全部在这里办公。
小镇的体量不大，这里的官员也才十来个，等于一个街道办，之所以靠近领主大屋，是为了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直接去找乌里扬裁夺。
整个小镇的地面，都被水泥或者砖石硬化，街道两侧还有花坛和水池，保持着足够的整洁。
一块碎布被风吹动，在干净的街道上翻滚，几只小狗头人立刻从角落里窜出来，疯狂的追出去，为了一块碎布扭打起来。
这是河湾镇的清洁小队，任何垃圾和污秽都是他们的战利品——包括那些躲在角落大小便的人们。
这不是奥莉薇娅的三十六个狗儿女，而是来自狗头人山谷，投奔他们铁匠爸爸的新成员。
距离领主大屋下方两百米，是河湾的先祖神庙和圣光教堂。
现在的先祖神庙已经是完全由石材修砌的祭祀场所，外面还被白色的大理石覆盖，雕琢着怪异或雄伟的人形、兽形雕像。
里面已经供奉了近十位先祖神灵，都是战神百子的成员。
根据乌里扬的法令，只要拥有两百名河湾正式领民的供奉，先祖英灵就能进入神庙享受祭拜。
所以菲莎也将自已的狗头人之神搬进了神庙，毕竟信仰狗头人之神的狗子，已经超过了一千只！
但是毫无疑问，遭到了绝大部分领民的集体反对。
狗头人之神的神像被移除后，不甘心的菲莎又做了一个更小的，偷偷放在了战神提尔的背后，然后又被负责打扫的大巫发现。
眼见因为种族信仰引发两族矛盾，聪明的芙蕾雅让菲莎雕了一个自已的卡通形象，和狗头人哈巴怪一起放在了先祖神庙的偏殿。
河湾的领民顿时觉得很合适，毕竟现在崇拜土拨鼠的领民也有不少，既然土拨鼠能够放在神庙里，那么多一只狗头人陪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巨熊形态行走人间的精灵芙蕾雅，不知不觉，也有近千泛信徒的出现。
他们会在芙蕾雅出没的地方，奉上自已的食物，乞求得到庇护。
所以现在芙蕾雅很忙，一天到晚到处吃自已的供品，一度疲于奔命。
而对面的圣光教堂，和先祖神庙风格迥异，但同样高大宏伟。
它是用德维特修土花费半年的时间在外筹募到的款项建造，而河湾领为了表示欢迎，只收了他基本的建筑材料和人工费用。
这是河湾领第一座使用砖瓦的建筑，同时也使用了狗头人山谷的颜料和有色玻璃。
因为菲莎的各种研究缺乏系统学说的支撑，所以基本都是根据里奥的点子在胡乱摸索。
现在有了小老鼠送来的大批基础书籍，菲莎的研究进度大幅度加快，有色玻璃也开始量产。
只是这里的玻璃，没有里奥希望的大块、平整、透明，而是稀奇古怪无所不有。
主要的产品只有三种。
一是彩色碎玻璃窗花，巴掌大小的玻璃碎片，五颜六色、鲜艳亮丽。
不管是神庙，还是教堂，都非常喜欢这种装饰。
心灵手巧的工匠把它们贴在窗户上，可以组成各种各样、繁复莫名的图案，经过阳光的照射，显得灿烂夺目、神异无比。
因此这款产品一经面世，就供不应求，价格也一度攀升，一下就超过了生铁锭。
河湾的商队将其售卖到伊森波尔各地大大小小的教堂，赚回了极其丰厚的利润。
第二种是各种玻璃器皿，虽然目前的品质还不如昂贵的瓷器高档，但也超过了绝大部分陶器。
第三种就是菲莎手中的琉璃法杖，这是神圣的萨满权杖，是维护她神权的工具，菲莎表示不会对外出售。
河湾圣光教堂的窗户，便是经典的彩色玻璃窗花。
这是德维特修土花费大量时间亲自拼上去的，阳光照射下，不仅圣光四溢，而且还有生动形象的圣灵降世图、天使赐福图。
别说圣光信徒，就是其他信仰的北境人，从教堂经过，也忍不住纷纷驻足。
第297章
圣光教堂
里奥走进圣光教堂，发现里面的布置和自已印象里的中世纪教堂相差无几。
除了后面神父居住的地方，前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里面摆满了长条桌椅。
此时正值上午，镇民都在外劳作，教堂里没有几个人。
上午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花窗，折射出绚丽的光彩，落在北境主保圣人特尤斯的身上。
在圣光教会的教义里，圣光是宇宙初生之光，孕育万物，伟大莫名，不能用具体的形象来描述。
而圣光教堂在每一个教区都有主保天使或主保圣人，他们在圣光照耀下，代替圣光真神散播福音。
北境的主保圣人叫做特尤斯，是一个充满北境风格的战土。
根据帝国雅语的词根，“特尤斯”其实就是“提尔塞”的衍生词，翻译成帝国语就是“圣人提尔”或者“提尔之子”的意思，只不过稍微改了几个字母。
但圣光教会显然不承认这一点，他们将几个北境英雄人物的故事编到一起，创造出北境主保圣人特尤斯的身份背景。
而北境人也不承认这一点，战神提尔是北境真神，怎么能够沦为圣光教会的陪祀圣人。
河湾的圣光教堂建成不过数月，现在光是半岛上就已经有了数百名泛信徒，还有数十名虔信徒。
泛信徒是指什么都信一信，到圣光教堂祈祷完，扭头出门后还要去先祖神庙拜一拜的镇民。
如果听完德维特修土的布教，还能领几个鸡蛋走，那么他们的信仰偏心圣光一点也是可以的。
不过河湾小镇的镇民没有闲人，大家都很忙，能够为了几颗鸡蛋坐一上午的人并不多。
虔信徒则是转信圣光之神，真正认为圣光之神是唯一真神的信徒。
不过北境人的先祖崇拜根深蒂固，他们也不会像狂信徒一样排斥先祖神庙，逢年过节该拜还是要拜，毕竟那里供奉着他们的祖先。
这些虔信徒会自发来到圣光教堂祈祷，并且献上自已的供奉。
因为和里奥的约定在先，河湾的圣光教堂不能像其他领地一样收取什一税，只能和先祖神庙公平竞争，靠着信徒自发缴纳的供品过日子。
其实这世界的圣光教会，就相当于科教文卫部门外加居委会，深深的扎根于社会底层，领主不愿意管的事，他们都能管。
圣光教会几乎垄断了基层管理，权柄非常大，很多教堂甚至可以左右领地的法令颁布，也有收取什一税的权力。
这其中的猫腻非常多，大部分帝国领地的领主府由长子继承，教堂由次子继承，双重收税的同时还能收拢人心。
所以大部分领地都欢迎圣光教堂的入驻，因为这也算领主府的产业之一。
如果乌里扬有两个儿子，或许他也会喜欢圣光，而里奥则对此格外排斥。
他宁愿建立自已的基层管理，也不愿意将其扔给圣光教堂去代理。
除了禁止收取什一税，里奥还禁止任何宗教在公共场所传教，所以德维特修土只能在教堂里布教。
而年轻的德维特修土显然不在意这些，来到河湾后，他付出的远比收获的多。
他每周都会进行一次圣光赐福，给信徒们消除病痛、调理身体。
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布施，将多余的钱粮分发给穷人。
这也是河湾的圣光信徒快速增长的原因，一个身怀圣光之力的修土大人，愿意无偿给镇民施法治病，治疗伤势、救济穷人，放到哪里都能吸引大批信徒。
到了现在，别说河湾镇，就是河口镇和碎石堡，也有不少的领民会在闲暇时带着家人，来到河湾的圣光教堂祈祷。
与之相比，一副“爱信不信，爱来不来”的先祖神庙，就显得有些吃老本了。
里奥进来的时候，德维特修土正在自已侍童的协助下，制作一块玻璃花窗。
这段时间，他彻底迷上了这门艺术，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玻璃，在他手里变成一幅幅色彩夺目的人物画像和复杂图案。
这可比枯燥无味的经文教义吸引人多了，河湾教堂的门窗换上玻璃花窗后，信徒起码翻了一倍。
而他本人也觉得，这种比油彩壁画还要绚丽的艺术品，才能够配得上圣光的青睐。
实际上也是如此，在制作花窗艺术的时候，德怀特修土心境平和，充满虔诚。
他身上圣光满溢，比冥想的时候还要显著。
“在忙呢？”里奥凑上去，看着德维特修土专注的制作花窗，顺口打招呼。
德维特修土也参与了昨晚欢迎里奥回家的宴会，此时见里奥进门，只是简单的行了一礼，就继续自已的工作。
“不忙，先祖神庙的祭司委托我制作一幅战神提尔斩杀巨蛇的画像，喏。”
德维特修土笑着解释，伸手一指自已制作好大半的玻璃花窗。
里奥仔细看去，只看到一幅有些抽象的提尔斩蛇图，如果不是德维特修土提前说明，他根本看不出里面画的是什么。
看过后世精美的艺术品后，里奥对这种尚且原始的玻璃花窗并不感冒。
但对于这世界的底层民众来说，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堪称神异。
就是普通工匠拼的马赛克，都能让乡下领民们一阵大惊小怪，有着充足艺术细胞的德维特修土，手里的作品自然更加出众。
听到德维特修土的话，里奥非常意外，“先祖神庙的委托？你这业务有点广啊！”
德维特修土淡淡笑道：“大家是同行，都不容易。”
里奥本来就对这个圣光修土感观不错，这时候听了，更加欣赏。
他对圣光教会抱有警惕，但不代表否认他们的存在价值。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教会才是文化传承和传播的主力，贵族的知识被贵族子弟垄断、甚至束之高阁，但教会却扎根基层，还会吸纳平民变成知识分子，将文化向底层扩散。
而圣光教会的典籍里，也吸收了大量的科教文卫内容，一名合格的圣光修土，不仅精通教义，同时也是一名医生、画师、工匠和文学创作者。
里奥担心的，是“风铃”劳伦斯修土一样，依靠圣光教会谋取私利，依靠信仰剥削平民的人来到河湾，和北境民俗信仰发生矛盾，把原本就信仰松散的河湾领搞的鸡犬不宁。
但德维特修土的表现，让他放心许多。
第298章
河湾赌狗
能够帮助竞争对手制作花窗，德维特修土的胸怀显然远超同僚。
就算这是心机城府，里奥也不会太介意，起码这代表对方是个明白人。
不过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里奥随口问道：“我才出门几个月，我家奥莉薇娅咋就成圣光女神了？圣光之神不会怪罪的吗？”
德维特修土是个聪明人，立刻停下手里的活，正色道：“蒙多阁下，这的确是我的建议，但绝不是出于私心。”
“这段时间，河湾领失去阁下的坐镇，流民大量涌入，一度产生混乱，河湾的官员们缺乏有效的办法进行安抚，我是见奥莉薇娅夫人终日奔波劳累，才提出这个建议。”
“奥莉薇娅夫人受到圣光的青睐，是天意使然，拯救众生、洗涤人心，乃是正道，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里奥盯着大义凛然的德维特修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
奥莉薇娅不过是个乡下少女而已，管理手段完全是靠着管理村民慢慢摸索提升的，管理水平跟不上河湾的发展速度，这再正常不过。
或许多年以后，她会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女领主，但是现在，一年前还是个村干部，你不能指望她一年后就成长为县委书记。
这时候有好用的圣光藏着不用，那才是有毛病。
所以里奥不再找茬，而是和颜悦色的问道：“我听说你很喜欢河湾的幼崽？经常去河湾小学代课？”
德维特修土点头，“是很喜欢，这里的小孩很有灵性，唔，包括阁下收养的狗头人幼崽和兽人幼崽，都非常有趣。”
里奥心中暗笑：那是当然，河湾的狗头人幼崽一口一句“圣光与你同在”，把你都喊酥了。
于是他建议道：“不如你就能者多劳，替我担任河湾小学的副校长吧，专门教圣光教义和民俗信仰。”
德维特修土听懂了里奥的话，严肃点头道：“蒙多阁下，相信我，我会教好的。”
里奥满意的拍拍德维特修土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好好干，我看好你哟。”
一旁的侍童看着里奥离去的背影，偷偷对自已的主子道：“果然，和大家的评价一样，蒙多阁下真没脑子，明明不喜欢圣光教义，还让您去教书！”
德维特修土淡淡笑道：“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说他没脑子呢？”
寻常的地方小领主，只看到捞钱的门路，连信仰的重要性都意识不到，更别提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隐藏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