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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他虽然厉鬼复苏了,但身上煞气很是微弱,我估摸着应该是祟级,或者是不成气候的行尸走肉。”

    “……”

    不管是什么品阶的厉鬼,但终究是鬼,张传世浑身直抖,不敢出声。

    赵福生又道:

    “我办了几桩鬼案,觉得厉鬼法则与其在生时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如要饭胡同的鬼在生时是乞丐,死后维持了讨饭的举动。

    而狗头村的厉鬼隐匿属性、杀人法则,都与鬼本身出身来历有关;

    赵氏夫妇则是因为停尸门板,标记杀人时,也与门有关。

    “车夫死前是在赶车,且我们原本要去城西鬼陵,极大可能他此时厉鬼复苏后,也会赶往鬼陵——”

    她说话的同时,大步往车夫身后跟了过去。

    范必死其实也很害怕,但他见识过赵福生办案的手段,更怕被她丢弃。

    四人之中,除了赵福生有办鬼的手段,他胜在年轻,而张传世是个废物,庞知县更是老迈,最多剩点提灯的作用。

    一旦被赵福生落下,三人流失于鬼域之中,他带两个拖油瓶,对厉鬼来说无异于等死了。

    因此范必死毫不犹豫,提着灯跟在赵福生身后。

    张传世不想去。

    可他同样也害怕被丢下,尤其是赵福生走后,范必死也跟上去了,他身边只剩一个老弱无力的庞知县,他就更慌了。

    “大人等等我。”

    这会儿恐惧之下他心不慌气不喘了,腿也不抖了,大步向前。

    庞知县一个人被丢在后头,也十分不安,连忙提着灯开始跑,竟然后来居上,将张传世抛在后头。

    “……”

    几人你追我赶,很快跟上了赵福生的脚步。

    范必死与庞知县提着油灯,两人一左一右将两侧照亮,张传世缩着肩膀与脑袋夹在正中,不安的转头往前后左右的看。

    “也不对头。”

    范必死谨慎的看向四周。

    他手里提着的铜灯照亮了四人周围约直径小半丈的距离,而除了这一点亮光之外,整个城西已经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四人的存在如同茫茫黑海之中的一点移动的孤舟,周围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与恐怖。

    范必死不敢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深怕一停止思考,他的大脑就会被恐惧占领:

    “大人,鬼与鬼之间有压制。”

    他说话死死将目光落到赵福生身上,尽量不敢去看前方边走边举着马鞭空凿的车夫。

    ‘铛、铛’的凿击声不时传来,他身上血腥味儿浓重。

    灯光下,厉鬼的身影显出阴森可怖之感,可以看到他短褂下摆处已经半干涸的血珠。

    他步履沉重,吸饱了鲜血的鞋子在地面留下血足印,像是死后也在尽职的为四人引路。

    “照道理来说,鬼陵厉鬼复苏后,在同一片鬼域内,是不可能存在第二个厉鬼的。”

    鬼物之间也有压制,同品阶的厉鬼一旦在同一领域出现,大概率是会相互制衡,最终双方陷入完美的沉睡状态。

    而赵福生的父母是个例外。

    当日双鬼同时复苏,形成一种特殊的双鬼案,这在大汉朝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

    赵福生赞许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说得不错。”

    “照理来说鬼与鬼之间不可能同时存在,城西已经形成了鬼域,可见鬼陵的厉鬼已经成了气候。”

    从鬼域分布的情况看,鬼陵的厉鬼不弱于煞阶。

    她这话一说出口,庞知县及范必死心中都是一沉。

    张传世也愣了一下,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大汉朝虽说厉鬼横行,可也不是处处鬼祸都是煞阶。

    如果厉鬼都这么厉害,镇魔司恐怕早不是对手。

    事实上大部分的鬼案都是煞阶之下,煞级的鬼案在此之前也是凤毛麟角。

    一旦煞级以上,那都是要上报州府的大案,到了祸级,是要向将领求助的。

    但万安县受了鬼雾影响,短短一个多月内,竟然出了数桩煞级以上的大鬼案,这实在是万安县之灾。

    “在这片鬼域下,如果有人死后厉鬼复苏,应该会被鬼陵的鬼制约,直接陷入沉睡状态。要么就是新复苏的鬼大凶,且天生品阶就高,反将鬼陵的鬼克制住。”

    可能是赵福生镇定自如的态度影响了庞知县与张传世二人,两人虽说仍恐惧,但也尽量克制本能惊恐,试图跟上她与范必死的思路。

    “大人,每个鬼的鬼域是相同的吗?”

    庞知县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赵福生笑道:

    “不一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鬼陵的鬼并没有被制住。”

    鬼陵的鬼没有受制于厉鬼复苏的车夫,那照法则,车夫应该被鬼陵的鬼制住,可此时的车夫仍行动自如。

    “莫非这俩鬼是一伙的?”

    张传世突然冒出一句话。

    他与庞知县两人此时摈弃了对彼此的嫌弃,如难兄难弟一般相互搭肩靠背的走。

    赵福生道:

    “老张这话说得不错。”说完,她顿了顿:

    “你们看车夫举动。”

    其余三人可不敢去看车夫。

    遇到鬼了还不跑,还要打着灯跟在鬼身后走已经够瘮人了,哪里还敢看一个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刻就立即死在众人面前,接着又复苏的厉鬼在前面领路?

    但赵福生笑意吟吟的样子仿佛极有感染力。

    她的神态自信,仿佛对这桩鬼案极有把握。

    范必死愣了一下,硬着头皮抬头。

    便见车夫尸体僵硬的往前行,他手里的马鞭举着,手臂一下又一下的往前摆动,冷不妨看上去便如他一面行走,一面举着马鞭在凿击什么。

    “……”

    庞知县一见此景,吓得胡子直抖:

    “我、我夫人也是这样——”

    只是庞夫人当时发作时,是握了发钗凿镜子,不像此时的车夫空凿。

    “他的举动像是在凿击东西,再加上他死于胸口洞穿,死后厉鬼复苏却做出这样的动作,我怀疑他厉鬼复苏的原因,可能是受到了鬼陵厉鬼的影响。”换句话说:

    “他有可能成为了鬼陵厉鬼的伥鬼分身。”

    赵福生这话一说出口,其余几人瞪大了眼,不敢吭声了。

    能召唤伥鬼的厉鬼,可非一般的鬼物。

    正如大汉朝廷中控制了魂命册的贾宜所驭使的厉鬼。

    范必死有些恐慌,深吸了一口气:

    “大人——”

    “不要慌。”

    赵福生摆了摆手,“我们跟着他走,如果我推测没错,他会与厉鬼汇合。”

    说完,她总结道:

    “我怀疑这个鬼是在破坏什么。”

    “封印?”

    “鬼印!”

    庞知县与范必死同时开口。

    两人一下急了。

    鬼陵有往年朝廷大将打下的厉鬼烙印,而这烙印的存在,会对鬼陵的厉鬼有一定的约束。

    可此时鬼陵的厉鬼复苏后破坏烙印,一定是为了离开鬼陵。

    烙印一旦被破除,鬼一离开,灾祸迅速就会扩散。

    “是啊。”

    赵福生叹道:

    “不能让鬼祸扩大,到时整个万安县都危险了。”

    所以四人只有跟在车夫身后,找到被隐藏在鬼域之中的鬼陵,想办法将厉鬼重新封印了。

    几人之后不再说话。

    寂静的黑夜中,一个刚复苏的伥鬼仍在举着马鞭虚空凿砸着什么。

    而在厉鬼的身后,四个人靠在一起,举着灯光,安静的跟着鬼走。

    只是范必死与庞知县所提的灯之前因为取走时,灯内的油被泼洒大半,再加上此时特殊的环境,使得那灯油消耗极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灯光越来越小,从一开始的勉强能照亮周围,到后面灯焰仅剩黄豆大小,眼见快要熄灭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在鬼域之中。

    火光一熄,所有人强行压抑的恐惧会即刻冒涌出来,将理智驱散。

    范必死手臂肌肉都已经僵硬得颤抖,他焦虑不安的举起手掌,本能的想去护住那小火苗。

    正惊恐交加之际,张传世突然喊:

    “大人,到了!”

    【第129章

    与鬼牵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张传世突如其来的出声将众人吓得不轻,庞知县提在手里的灯笼瞬间落地。

    ‘哐铛’声响中,那豆大的火焰一下被压砸下来的灯具扑熄。

    本来就不够明亮的光焰瞬间灭了一大半。

    范必死的心态一崩,也险些没能将手里的灯笼提住。

    庞知县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本能的想弯腰去捡灯。

    但他双腿僵硬,根本蹲不下去。

    就在这时,赵福生伸手拉了他一把:

    “不用捡了,鬼陵到了。”

    她的话既给人带来了极致的恐惧,但这无尽的恐惧中,又似是诡异的让人有种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

    “……”

    这种感觉十分复杂,庞知县自诩饱读诗书,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大人——”他实在是害怕。

    接近鬼陵,四周‘铛铛’声就更加响亮了。

    且声音不止一道,仿佛四面八方有数位工匠拿着钉锤在敲。

    这些凿击声混聚为一起,形成一种颇富节奏的声响,震得人胸口隐隐作痛。

    不止是张传世、庞知县这两个年纪老迈的人有心口剧痛之感,就连范必死这样强壮的少年,也觉得随着凿击声一响,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之感。

    仿佛腹腔内有一只无形的鬼手,此时抓扯着他的肠子,用力搅动他的五脏六腑。

    ‘铛铛——’敲击声响起。

    ‘呯呯。’

    这是人胸腔内的震鸣。

    且两者同时响,每震响一下,整个人身体便有种麻木之感,仿佛在逐渐失控。

    张传世下意识的将魂命册贴在胸口。

    鬼书上的符咒瞬间顺着他手掌爬满他的胸膛,鬼咒暂时镇压住了厉鬼力量的影响,使他短暂的摆脱了生死之危。

    几人之中,驭鬼的赵福生算是情况最好的。

    但凿击声也令她感到不大舒服,她看了面色惨白的庞知县一眼,当机立断:

    “我们先进鬼陵,找到厉鬼。”

    庞知县只是普通人。

    他运气不错,没有像车夫一样悄无声息的死于厉鬼之手,但越是靠近鬼陵,庞知县的状态就越糟。

    这会儿他满头大汗,手捂着胸口,走路跌跌撞撞,赵福生看了张传世一眼,张传世立即反应过来,将这位老知县扶住。

    黑暗之中,车夫跌跌撞撞往前走。

    在他的前方,一块约半人高的断碑屹立。

    碑尖部的断口处在黑暗中似是怪兽的齿牙,碑身通体漆黑,上刻两个血红的大字:陵园!

    “血——流血了!”

    张传世突然急喊。

    他的喊话声令得赵福生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往他和庞知县看去。

    却见庞知县气喘吁吁,嘴唇惨白,连头发都乱了,他穿的朱红衣袍,看不出来有没有染血。

    但他手捂着胸口,手指惨白,指缝间却没有见血。

    赵福生正疑惑间,张传世小声的道:

    “石碑流血了。”

    众人忙不迭的往石碑看去,连喘不过气的庞知县也抬起了头。

    赵福生往范必死使了个眼色,范必死定了定神,提着快熄火的灯上前。

    只见石碑上的字体是往内雕刻,刻成时刷了红漆,在黑碑上显得格外醒目。

    但鬼域之中阴煞之气极盛,此地蓄积了大量露水,水珠汇聚到一起,顺着红漆往下涌,看起来就像石碑在往外淌血。

    范必死壮着胆子伸手去碑上一抹,手掌顿时湿漉漉的,他摇了摇头:

    “不是血,是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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