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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后你就知道了。”

    “对。”一旁的范无救也帮腔点头:

    “纸人张很厉害,这祸水东引的法子就是他想出来的……”

    他不会说话就不应该开口!

    范必死没好气的恨恨瞪了这个冲动的弟弟一眼,又担忧范无救没有头脑,引起赵福生的反感,继而不肯帮兄弟二人。

    范无救被哥哥一瞪,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露出紧张之色,不敢再随意出声。

    “总而言之,你只要和他相识,他的作用绝对比你想像的更大。”

    范必死勉强补了一句,接着心烦意乱的再次瞪了弟弟一眼,催促他:

    “还不快点将魂命册拿出来,让福生过目……”

    这个弟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他虽说心狠手辣,却唯独对这个双胞胎弟弟最是心软,两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很深,他骂归骂,却又舍不得放弃弟弟。

    范无救被他一骂,连忙打开那紫檀木箱子。

    里面装满了书,可此时他对这些书籍一通乱翻,并不重视,好几本书册落到地上,昨夜才下了暴雨,满地泥泞,那书落入泥中沾了泥水,顿时脏湿了不少。

    赵福生弯腰去捡,范无救将书本翻开后,从最底下找出一个红色盒子。

    那盒子通体泛红,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那红色也不像刷的漆,反倒像是自盒内渗出的一种光,使盒体表面流光溢彩,透出一股若隐似无的血腥气,给的感觉有些邪性,十分的不舒服。

    赵福生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本能的对这盒子心生戒备。

    范无救拿到盒子之后,也像是觉得有些烫手,面露敬畏,接着转手将盒子交给了自己的哥哥。

    范必死捧着盒子,也接连数个深呼吸,接着才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情景。

    盒内密密麻麻布满了以血红朱砂所绘的符咒,那些朱砂似是才写上去不久,闪着光泽,像是水迹还没干的样子。

    中间摆了一本巴掌大的翡翠玉书,范必死看了一眼,便咬了咬牙,将盒子递到了赵福生面前:

    “这魂命册原本就该由令司主事掌管,只是赵启明死后暂时落入我们兄弟手中,如今物归原主。”

    说完,他又低声道:

    “福生,你高抬贵手,我们兄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愿意认错弥补,如今你也不需要我们,我们留下来于事无补的。”

    赵福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拿那玉书。

    她手指碰到翡翠玉书的刹那,无数朱砂符文似是活了过来,化为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般,迅速蔓延上她的手指。

    这种诡异而可怕的事情令得赵福生吃了一惊。

    生于现代社会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以常理难以解释的事,她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想要松手并将那些‘虫子’甩脱。

    那些符咒顷刻间铺满她整个手指、手背,使她整个手掌仿佛瞬间被纹上怪异的符文。

    随着那符文密布,她整个手掌像是浸入寒冰之中,刺痛传来,令她毛骨悚然。

    “有毒?”她惊呼出声。

    说话时,赵福生的手指麻木,符文爬满的地方,指尖变得苍白而干枯,她迅速失去了对手指的掌控,仿佛连着前臂带手顿时成为了不属于她的死物。

    赵福生疯狂的甩手,想将这种符咒甩出。

    可那诡异的符文如附骨之蛆,不止是烙印在她手指上,仿佛还像是刻入了她的骨血中。

    赵福生穿越入这陌生的时代,从恶梦之中已经知道这个时代有鬼,但真正见识到这种古怪的力量时,仍对她的心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她正惊悚万分之际,突然后背生寒。

    仿佛有另一股寒意贴近了她,似是想将侵入她掌心处的阴冷感驱褪。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两种寒意是真实的感受还是错觉,正胆颤心惊且有些不知所措时,那些符文却不知为何,在感应到她的气息后,又温顺的退回了秘盒之中。

    手掌的温度顿消,麻木刺痛感一下消散。

    赵福生心脏‘呯呯’乱跳,下意识的握了握手。

    那种失控感消失,血脉连通处,手指的感知恢复,顺着她的心意握成了拳头。

    赵福生心有余悸的看自己的手掌。

    此时她的手掌瘦长苍白,指缝间带着些许血污。

    除此之外,再没有符文咒印,仿佛之前手指、手背爬满这些符咒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自她重生后,范必死与她打交道时总觉得她胸有成竹,完全像是换了个人,这会儿第一次见她露出不安之色。

    他知道赵福生恐怕是被符咒吓到,便笑着解释:

    “放心,你是一司之主令,这些符咒不会伤害你的,其他人如果要妄动这魂命册,符咒顷刻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这魂命册是朝廷所绘制,上面的符咒是如今的上将军贾宜所绘,他也是一名驭使鬼物的人,据说他驭使的鬼已经达到煞级了,拥有与人‘沟通’的力量,这些‘符咒’传闻是鬼语,纵使远在千里之外,贾宜也能用鬼语杀人……”

    赵福生的身体一抖。

    范必死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涉及与‘鬼’相关的事她一无所知,但鬼物如此凶猛,这些鬼语咒却不能伤她,其中必有缘由。

    她不安的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后背的寒意随着她手背上的鬼符咒褪去,也相继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赵福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她总觉得梦中遭受恶鬼窥探的那一种感觉又来了。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令她浑身难受。

    她转头左右去看,这个异动引起了范氏兄弟的注意,范必死试探着问:

    “怎么了?”

    她皱起眉头,忍住心中的忐忑,微微摇头:

    “没事。”

    赵福生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没事’,范必死为人虽说多疑,也只猜测她恐怕是见到了那符咒力量,知晓好歹,又听自己说这是所谓的‘鬼语’才心生恐惧罢了。

    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乡下丫头……

    他有求于人,便又‘好心’安慰了她一句:

    “你放心,‘鬼语’虽说恐怖,但绝不会伤害自己人的。”

    “自己人?”一听‘自己人’三个字,赵福生更加不安,范必死就道:

    “欲进镇魔司,便要先入魂命册。”

    赵福生深吸了一口气。

    她有预感,范必死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她不爱听的。

    这两兄弟非善茬,可范必死自称受魂命册制约,因此不得不放低身段向她求饶,而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原本的赵福生在入镇魔司时,好像也曾滴血签契,点亮过魂命册。

    “点亮魂命册后,便受魂命册控制了,它要你生你就生,它要你死你就死。”范必死平静的道。

    “那岂不是先把命交给别人了?”赵福生第一次失去从容,略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的。”

    相比起赵福生的惊怒,范必死倒是镇定了许多。

    “啊、这——”赵福生无语,半晌之后才勉强找回理智,道:

    “镇魔司如此之大,你也说了,入职镇魔司的人大多都是非凡人物,甚至不乏驭使鬼物的人,他们也愿意这样做?”

    “没有办法的。”

    范必死摇了摇头:

    “朝廷之中厉害人物超出你的想像,普通驭使鬼的人又如何与朝廷相斗?”

    鬼物的可怕远超一般人的想像,单人对抗鬼怪,存活的机率太低了,唯有相互抱团驱鬼最有用。

    “朝廷人多势众,资源也丰富,只要身在镇魔司,出事之后可以向朝廷求救。”

    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

    “除此之外,驭鬼的人寿命本来就短暂,再加上受厉鬼影响,若没有制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灾难。”

    “可是……”赵福生正要再说话,范必死又道:

    “再说投靠朝廷及时行乐不好吗?至少入职镇魔司后,权势、美人应有尽有。至于受魂命册限制又如何?只要你不背叛朝廷,不要试图妄离职守,鬼语咒就不会发动,自然你就是平安无事的。”

    赵福生对他的观点不敢认同,不过她无意于说服范必死,而且当下最重要的是她要想办法脱离魂命册的制约,逃离范氏兄弟的掌控。

    她忍下心中的惊疑,看向范必死。

    他说了半天,为的就是想要求赵福生替他将兄弟二人的名字暂时移出。

    “你帮我兄弟二人将命魂取出,如果经由你的手做此事,大约我们就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另找魂命册寄托命魂——”他催促了一声。

    赵福生犹豫了一下,试着伸手再去摸那翡翠玉书。

    这一次,那鬼语咒似是对她的气息已经熟悉了,并没有再攻击她,她顺利的将玉书取出,握在了手中。

    “福生,我们兄弟会感激你大恩大德……”

    范必死见她取了书,还以为此事顺利,以他的沉稳心性,眼中也不由露出喜色。

    但他欢喜得太早,赵福生拿了书后并没有照他所说,而是神情难看。

    范必死的话是真的。

    这些符咒的力量可怕,但她并没有从这些鬼符之中感应到攻击性。

    赵福生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万安县,而此地则鬼怪频出,是被朝廷放弃之所。

    她脸色略青,忍住不安,摇了摇头:

    “先不忙,我还有些疑问,你接着说。”

    “……”范必死的笑容一下僵住,一旁范无救的神情顿时阴沉了下去,正欲开口,范必死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接着露出笑意,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们兄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9章

    身缠厉鬼】

    第九章

    “那就再好不过。”赵福生强作镇定,笑了一声,接着将那玉书摊在掌心里翻来翻去看了好几眼,她眼角余光感应到范氏兄弟面色的变化过程,抿了抿唇,又道:

    “我死而复生,对于这些事情心中很是惶恐,不问清楚实难安心,也请范家两位哥哥多包容我。”

    两兄弟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想到她在此之前只是无知农女,想必如今态度咄咄逼人可能只是险遇大难的原因。

    这样一想,两人难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她如今极有可能驭鬼在身,若不是走投无路,范必死也不想与她撕破脸,因此故作大度:

    “你说得对。虽说我们兄弟二人也是身不由己,但确实也是我们让你趟了这淌浑水,你尽管问就是了。”

    赵福生心中冷笑,表面却笑意吟吟:

    “我的魂命册是点亮了吧?”

    她手拿这翡翠玉书之后,隐约感觉得到自己与这玉册之中的牵扯,仿佛隐隐受它限制,那上面的符咒克制了她,令她感到不安。

    “不错。”

    事已至此,没有隐瞒的必要,范必死点头:

    “你入镇魔司时,就已经点亮了魂命册,一入魂命册后,生死就由朝廷掌控。”

    他担忧赵福生听了这话心中不舒服,又补充了一句:

    “但万安县的情况你也清楚,朝廷已经放弃了这里,所以正常情况来说,只要你不离开万安县,你就不受这魂命册约束。”

    而鬼雾一起,一个普通人要想四处乱蹿,可不是容易的事。

    赵福生虽说疑似暂时的收服了厉鬼,可厉鬼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好用的,稍有不慎便一命呜呼。

    范必死好心建议:

    “不如找个地方呆着,好好享受一番算了。”

    他的这个建议根本不在赵福生考虑范围之内,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是为了又来这个地方等死的。

    范必死精明异常,见她不以为然,也不多说。

    反正照眼下这架势,万安县之中鬼雾覆盖的范围在增加,照许驭所写的‘乾坤书’所示,鬼雾一增加,遇鬼的机率就会加大。

    到时赵福生迟早会与鬼再打交道,打过交道后她就知道鬼有多可怕,到时她自然便明白自己的建议是最有用的。

    “这魂命册的来由你跟我说说。”赵福生再问。

    她这个问题也在范必死的预计之中。

    事实上这两兄弟在受了魂命册制约后,他也曾想办法查清楚这魂命的来龙去脉,试图找出解脱之法。

    可这事儿在镇魔司甚至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朝廷压根儿没想隐瞒此事,他当时一查便查到了。

    “我刚刚说过,这魂命册实际上就是直接揖拿你一魂,将你命魂种下鬼语,受鬼语掌控。”

    赵福生想到先前那鬼语的怪异处,点了点头:

    “你说了,鬼语是贾宜所绘的……”

    “不错。”范必死一心想脱离万安县镇魔司,因此也不绕弯子,直接道:

    “这贾宜所拥有的鬼十分特殊,贾宜事实上并不是它的第一任驭使者。”

    范必死说的情况让赵福生想到了万安县里闹的鬼,她没有出声,范必死却极能察言观色,从她神情,便猜出她心中所想,道:

    “你是不是认为这种厉鬼继承的情况与我们万安县赵启明失控的厉鬼有些相似?”

    “是。”赵福生见被他看透,也就点了点头。

    “情况确实是一样的。若实力强大了,什么都可以作为资源,鬼也不例外。”范必死道:

    “从这一点,你就可以知道朝廷的底蕴有多可怖。”朝廷拥有的厉鬼数量不少,且种类丰富。

    “长话短说吧。这个鬼擅长以鬼语杀人,类似于瘟疫诅咒,一旦沾染它的鬼语之物,则必死无疑。”

    这个厉鬼的手段自然不仅止是范必死所说的这样,因为赵福生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处,范必死提起这个鬼时,曾用了一个词:煞级。

    所谓的‘煞级’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可听起来就给她一种不详的感觉。

    “朝廷掌控了这个鬼后,经过数代提升……”范必死说到这里,顿了顿:

    “所谓的提升你也清楚,人类在驭使鬼的同时,其实鬼也是在吸食人的精魂为它所用,厉鬼也能提升等级。”

    “……”赵福生心中更加不安了。

    “在养鬼的过程中,这鬼怪的等级至少提升到煞级,出现了以鬼驭伥之术。”

    范必死问:

    “鬼伥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听说过。”赵福生的脸色微白,道:

    “传闻虎吃人后,便将人的鬼魂养作伥鬼。”

    “差不多是这样吧。”范必死见她拿传说来比喻,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反驳,又接着往下说:

    “朝廷制作玉书,鬼物在上面书写鬼语,书成之后,每次契约神魂,便相当于向这鬼‘上贡’。”

    也就是说,朝廷变相的以众多驭鬼的镇魔司人的神魂养这个鬼,而这个鬼受朝廷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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