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沐晨不解:“不太方便?”“”
他敲了敲文件:
“公司。”
·
一个月以来,世界互联网上的风浪颇为热闹。
在这三十多天里,各国的围观群众都在太平洋两国的交锋里吃饱了瓜。自最初开始,是洋基国国防部的文件频频被黑又莫名公诸网络,爆出了一大堆情节颇有些玄幻的消息工商网站显示,这个法人叫做“萧沐”的公司,居然已经与国家矿业集团、国家农业集团,乃至唐山钢铁集团有了数个合同,只不过合作内容不详。
一次性凑齐这几个大国企可是不太容易,更别说凑齐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南朝集团”。但除此以外,这家新公司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消息。大多数投资者扫了几眼,稍作搜索以后还是抛之脑后;只有几个格外敏感的记下了公司的名字,打算未来联系联系这个“萧沐”,顺手搞点投资。
下午九点,赛里斯外交部接到了洋基国的电话。
洋基国必须保证对信号事件的沉默,否则赛里斯将会曝光它的间谍网络。这个协定现在仍然有效
这句话一点出,电话那边立刻歇了点火:先前探查沐晨消息的举动太过显眼,洋基国在太平洋东岸的间谍网被赛里斯扒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以间谍网络逼迫,它也不得不稍作压制。
当然,压抑片刻以后对方仍然爆发了。特使继续喊叫,说赛里斯成立这种公司已经完全违背了国际法。
秘书微微一笑,提醒对方自己就是学国际法出身,而这个所谓的公司不过是沐晨先生以矿物资源为抵押而建立的现代农业公司而已,她看不出来有任何违背国际法的地方。
特使呵了一声,抛出了自己的情报:“这个公司背后分明有军工企业入股,你们怎么解释?”
外交秘书伸手拿过了文件,同样的不慌不忙。
“您误会了。”她柔声道:“这只是购买废弃的装备作为农业器具,从各个方面看都完全合法……”
特使的声音提了上去:“农业器具?坦克和装甲车我都不说了,你怎么解释那些调过来的飞机,还有那些大炮?”
“尊敬的特使阁下,可能您不太了解现代农业。”秘书微笑道:“现代农业是规模化的农业,面对数百亩上千亩的土地,用飞机泼洒农药治理害虫,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大炮脱离了物资与人员运输的限制之后,专家们充分发挥了自己无与伦比的想象力与才华。在第一份文件里,
专家们建议以蛙跳战术发动闪电战,
力争在一个月内击溃南北朝所有成建制的军事力量。在第二份文件里,专家则建议以导弹建立高精度武器威慑系统,一旦有人妄图挑战衡阳王统治下的和平,就会被发送上天……
这些文件详细丰富细节准确,
沐晨翻来翻去心下无语之极,但丝毫不怀疑其可行性
但象牙榻前晨光熹微,
伺立的却不是战战兢兢垂头待死的内侍宫女,而是一个容色端丽肌肤皎洁,形貌之中颇为熟悉的少年。
也不知是不是寒风所激,皇帝打了第二个哆嗦,紧紧裹住了自己的金丝绸被:“你是什么人?擅入禁中罪在不赦,朕要杀了你!”
虽然言辞凶戾狠毒,但口气之中却颇有些色厉内荏。皇帝竭力调动五官,保持往日滥行杀戮的狂气,一双眼睛却在昏暗的殿中转来转去,寻找理应侍奉在侧的宦官侍卫。
少年没有被唬住,他反而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柔和轻缓:
“一别数月,大哥连我也认不得了么?未免太无情了吧。”
皇帝微微一愣,借着晨光细细打量片刻,终于愕然惊醒:“你是老九,衡阳王!”
脱口说出了对方的身份,皇帝却觉得心中陡然生出了寒意最为关键的是,皇帝即位以来忌惮大臣,暗中以侦骑监视建康上下,数年来罗网森严无所不察,居然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衡阳王的一丁点消息!
他不是被侯荣掳走了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做什么?
皇帝直勾勾看了自己的九弟数刻,才终于鼓足力气缓缓开口,他尽力想拿出平日里折磨宗室的残忍,但语气里却带着某种惊惶:“你不是被侯荣掳走了?是谁带你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三声质问声色俱厉,但沐晨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回以一笑。
“都到了现在了,我们兄弟何必还要装糊涂呢?我辛辛苦苦起了个大早,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大哥觉得我能来干什么?”他轻声道。
数分钟以后,长德殿内传来了皇帝狂怒的长叫,但这怒吼还未叫完,便在啪一声重响后变为了痛苦而凄惨的呻吟。长德殿外密密麻麻跪了数十个宫人,听到里面皇帝哎哟连天地惨叫呼救,只敢把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上,在默然无声中瑟瑟发抖至尊暴虐残忍喜怒无常,酒醉之后常常鞭笞左右取乐,怒气上头了还要杀两个宦官宫女解闷。这些人怨恨固然是不敢怨恨,要说有什么其余的忠心,那可也实在欠奉。只不过这些人愚昧无知,素日里将天子视为神明,今日听到神明居然也会惨叫□□,心下的震恐真是无以言喻。
握着长杆的黑衣人在人群中穿梭巡视,彼此间交谈的却是让宫人们纯粹一头雾水的对话:
“沐先生进去多久了?安全上没问题吧?”
“没问题。至少有五把狙击枪对着那个皇帝呢。估计就是稍微磨蹭了一点。”
话音刚落,长德殿的沉香木门便在刺耳的吱呀声中洞开。沐晨从殿内缓缓步出,后面两个黑衣大汉一左一右,将裹着绸被的皇帝给推了出来。皇帝踉跄几步,终于腿下一软,跌坐在地。清晨露水未散,光洁石板冷得就像寒冰,冻得他上上下下一个哆嗦,终于从恍惚醒过神来。
或许是寒意激起了残余的起床气,又或许是被这从未有过的粗暴待遇破了防,皇帝心中狂怒翻涌,居然盖过了对剧痛的恐惧。他张口刚要叫骂,就听到旁边一声凄厉的哭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从斜地里窜出,扑到了皇帝面前连连叩头:
沐晨随意瞥了一眼,不由颇为惊愕:“冯俱珍冯大官,你还跟着我哥呢?”
这老太监是他那个变态哥哥的心腹,主要职责是搜刮民间财物供皇帝挥霍,顺便自己也大饱私囊。数月前乱兵入京天子北狩,这老太监也在兵荒马乱中不知所踪。想不到竟能侥幸逃生摸了回来,可谓是祸害遗千年了。
那老太监仰头看了沐晨一样,忽地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竟然破口开骂:“逆臣贼子,竟尔忤逆犯上!□□太宗泉下有知,必当褫汝生魂,永不超生!”
沐晨愣了一愣。说实话冯太监的性格他也是略知一二的,要说现在走投无路了立一立人设也罢了,现在听口气竟然是骂的情真意切义愤填膺,那就颇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人虽说贪婪无耻,却居然有份愚忠?
他诧异之下,本能地转头看了看巡视的特种兵。兵哥向前一步,小声解释:“我们拘捕了宫殿附近所有的太监,还搜查了他们的住处。搜查这个老太监的时候,几个跟来的历史顾问过于激动,可能稍微有那么点粗暴……”
沐晨不解:“粗暴?”
兵哥咳嗽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尴尬:“一开始还好,后来顾问看到了他库房里被虫蛀的几幅画,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听他们的意思,好像那是顾恺之的《女史箴图》……”
沐晨喔了一声,完全明白了历史学家们的愤怒。他回头瞥了老太监一眼,果然在那张苍白的老脸上发现了几块淤青。
按沐晨的了解,锤这老太监一顿都不至于让他愤怒,估计是历史学顾问们激动之下抄了他家库房,才让这人如此破防。
于是沐晨微微一笑:“冯大官,你吃了不少苦啊!”
冯大官愈发亢奋,惨白的老脸居然都泛起了血色:“悖逆无伦的禽兽,弑君弑兄的逆臣!你竟还敢和我说话?!”
沐晨呵了一声,浑然不以为意:
“什么弑君弑兄,你看唐太宗直到此事众人投来目光,才发现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居然多了一个金光灿烂的项圈。皇帝的皮囊本就出色,现在衣衫凌乱,漆黑眼眸中三分怒意七分畏惧,精致锁骨上再配着这么一个小巧玲珑的金色项圈,那简直是能衬托纯欲风了。要是皇帝能揽镜自照,搞不好还能当一当水仙花。
可惜大敌当前,皇帝是无心欣赏自己的美色了。他在寒风中咳嗽了两声,终于渐渐恢复神智,反复盘算以后,决意虚与委蛇,以拖待变只要洗漱拖上半个时辰,宫城外必定能发现不对!
沐晨莞尔一笑,抬手击掌。
“这就不必皇兄操心了。”他笑道:“上笔墨!”
大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这一次走进来了一个从头到脚都发着哆嗦的太监,手里捧着一个光华灿烂的金盘。等他走进院中看到皇帝,终于是一个忍耐不住,险些软在了地上。
当然,皇帝的惊愕恐惧并不比这太监少多少。他死死地盯着这个本该在宫城外统率禁军的心腹太监,觉得凉气简直进了骨子里。
·
至道六年四月十八,卯时六刻,在台城当值的尚书令接到了两份诏令。
第一份诏令倒颇为寻常,是他们那个以荒唐闻名的天子再次犯懒,宣称自己今日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视朝;第二份诏令就颇为特殊了果然是宫变。”
第34章
勿谓
被强行押来的领军太监起到了意料不到的作用。在短短的惊愕与恐慌之后,
皇帝的战斗意志似乎就已经瓦解了大半。他哆嗦着手写下了数份诏书,又乖乖的让人奉上印玺,以示绝对的臣服。
等到太监送来那个盛放玉玺的金盒时,
不光是随行而来的历史顾问,
就连沐晨与诸位兵哥都有了那么一丝紧张:虽然穿越之前专家已经反复分析,认为南朝的玉玺不太可能是秦始皇帝的传国玺。但说到底专家也不能完全确定。换句话说,这盒子里面可能就是千年以来帝王们梦寐以求的和氏璧……
历史顾问双手接过金盒,
放在桌上小心打开,
但仅仅扫了一眼,便呼的长吐一口气。
“假的。”他悻悻道。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顾问拎出了里面小小见方的一块青玉,向众人稍作展示:
“方圜四寸,
上纽交五龙,上一角缺,
以金补之。模仿得倒不错。”他瞪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皇帝,
似乎大为不悦:“但有没有人告诉你们,秦小篆和汉小篆的笔顺是不一样的?!”
他将玉玺放回金盒,
神色之间颇为郁郁。
衡阳王明明是毫无权势的先帝幼子,而且是早被乱兵掳掠在外不知音讯,又怎么潜入城内煽动宫变的?
这种疑惑很快就打消了。加九锡的诏令通过以后,内台前又转出来了一个衣服华贵却容色惨淡的中年文士,手上又是一张颁布诏令的白麻纸。都省内诸位大臣抬眼一扫,立刻就是恍然大悟,有几个相熟的还扑哧一笑,低声戏谑:“何必多一重麻烦!”
没错,看到涪陵王站出来的那一刻,诸位大臣就瞬间明白了今天这场宫变的所有关窍涪陵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展开了手中的白麻纸,宣读了诏令。诏令言简意赅,说近来战乱频仍多有流民入京,致使粮价腾贵百物短缺,竟尔路有饿殍。皇帝垂恩元元,所以特令开启太仓平价粜米。以安黎民。并谕内外士人,均不得乘机胁迫,强买良民为奴。
这封诏令一宣读出来,在场众人登时一片哗然,有几个城府稍差的甚至忍不住冷哼出声。被宣来的都是朝廷高管,彼此之间当然清楚门道:建康储粮颇多、运输又未中断,之所以会被一丁点流民激起饥荒,不过是世家大族把持粮仓,借此囤积居奇而已。饥荒以来中枢无所作为,一面是皇帝生性残忍吝惜财物,另一面则是上下分利太多,根本无人敢推动放粮。
那一瞬间涌起的甚至都不是愤怒,而是惊骇:衣冠南渡以来世家坐大,隐约已经有与皇权分庭抗礼的架势,所谓王与马而共天下,江南望族已经是南朝政治的底色。迄今南北分据数百年,皇位上的姓氏换了一茬又一茬,铁打不动的就是朝廷里盘根错节的高门大姓。涪陵王不过区区一个篡位进行时的宗室,怎么敢挑战这样不可动摇的政治秩序?
区区粮米还是小样,要是现在不给这大胆无知的狂徒一点教训,将来他登基以后得掌大权,怕是更要与世家争锋作对了!
在莫名的惊骇恚怒以后,诸位大臣终于是纷纷下拜,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谏。现在北朝大兵压境,诸位显贵道也不想和皇权破脸,所以好歹没有怒气上头搞犯颜直谏,勉强顾及了一点君臣的体面。
于是纷闹中先是侍中再拜,说这是与民争利致以尧舜而为桀纣之事,必是奸臣蛊惑至尊,乞求清君侧以正纲纪;而后是几个将军振甲上前,坚称太仓里是预备的军粮,现在北朝兵临长江形势危急,绝不可擅动军粮。度支尚书又上来据理力争,说城中粮食虽有短缺,怎么也不至于路有饿殍;至于城内的死人,不过是外地流民水土不服,生了浮肿……
如此你来我往乱作一团,涪陵王却捧着诏令神色漠然,既不辩驳解释,也不从谏许诺,任凭下面花样百出不可开交。等到诸位大臣们终于口干舌燥渐渐住嘴。他才缓缓开口,抛出了最终决定:
“纶言如汗,再无更改,今日就开始放粮。”
说罢他拂袖转身,在黑衣武士的护卫下径直走出。
被抛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几乎不可置信。片刻之后,带着愤怒的议论终于蜂涌而起,这些高门显贵世代荣华,还从没有被宗室如此羞辱。于是忿恨之间,终于冒出了大逆不道的非议:
“这样利欲熏心,也想当司马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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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利欲熏心,也想当司马昭吗?”
沐晨听到了这句暴论,忍不住眉毛都往上抬了一抬。
他半靠在锦榻上,周围雕龙砌凤金玉琳琅,无处不弥漫着沉香木焚烧时的馥郁暖香。这里是皇帝精心陈设的倚仙阁,原本是往日招幸心爱嫔妃的寝宫。往日里皇帝躺在榻上胡天胡地,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荒唐糜烂的日子,现在鸠占鹊巢物是人非,榻上换成了嗑瓜子翘二郎腿的沐晨,而皇帝只能缩在地上脸色惨白,悄悄抓挠脖子上的金色项圈。
眼看着大臣们渐渐走出监视范围,沐晨翻了一个身,从衣袖里摸出遥控器,按下了暂停。
眼瞧着屏幕图像又骤然停止,倚仙阁里的两个古代人吓了第二个哆嗦。易诚至少还见识过直升飞机和火箭大炮,虽然对这能动能静,栩栩如生的怪异画卷颇为惊异,好歹还保持了勉强的镇定。但皇帝可就颇为不堪了,他连滚带爬远离屏幕,在墙角将自己团团抱起,嘴里只嘀咕着什么“妖术”。
沐晨将遥控器丢开,转头望向旁边把玩小小玉杯的王治:
“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