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显玉一进门,扶姣就瞧见了这妮子脸上都是笑意,可见是有多高兴。“娘娘,奴婢打探清楚了!”
何止是打探清楚了,简直就是在大宴上看了一出好戏。
大宴外头是有太监守门的,闲杂人等本不能入内,可是他们一看见是扶姣身边的人,二话没说就让显玉进去了,还行了个方便,让她能待在离陈仕淮格外近的位置上。
姜氏果然没有这个胆子进宫。
不过也可能是陈仕淮将人困在府中不让出来。
但显玉的重点不在这上头,她笑得狭促:“娘娘您可不知道,今日陈世子在殿上真是好大的威风!”
扶姣入宫也有半个月了,这段时日,她的身份被皇帝过了明路,满朝文武心底都清楚,如今的珍妃娘娘曾经是陈国公府上的一颗蒙尘明珠,如今上了枝头,已经是实打实的凤凰了。
有陈国公府的政敌刻意往陈仕淮面前凑,言语之中看似羡慕实则轻蔑非常:“陈世子真是好运道啊,如今你们陈府也是增光添彩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何愁以后不能平步青云呢?”
有人附和:“谁说不是呢,之前我还对陈世子有几分怀疑,想着世子年纪轻轻就敢领督建林北猎场这么大的差事,恐怕是不能叫陛下满意啊,现如今我知道了,陈世子有如此胸襟,可见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
言语之中满是对陈仕淮的鄙夷,认为他养妾求荣。
“怪不得之前满京城都是陈世子与夫人伉俪情深的传言,原来如此啊!”
“哈哈哈哈哈哈!”
显玉将这一连串的故事说的惟妙惟肖,尤其是陈仕淮的表情,叫显玉说,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秋心性格活泼,立刻笑出声来:“这下回去,姜氏肯定要遭殃!”
扶姣也笑。
那是自然。
陈仕淮心高气傲却能耐平平,最受不得别人嘲笑他,如今这一遭事情出来,有皇帝在,别人自然不敢说扶姣什么,但借着扶姣私下里嘲讽陈仕淮几句却是无伤大雅的。
陈仕淮越是受不了,他对姜氏的怨恨就会越深,因为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有眼无珠薄待了扶姣才导致今日,反而更会将一切错误推到姜氏身上。
这一对道貌岸然的“模范夫妻”也终于成了一对怨偶,而再过不久,姜氏便会成为一个死人,更是叫扶姣心中畅快。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当日姜氏给她的屈辱。
就如扶姣所料,大宴结束之后,陈仕淮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入陈国公府,就看见老夫人徘徊在门口,是在等他回来。
老夫人见了陈仕淮,立刻迎上来,焦急地问道:“宫里如何?皇上有没有迁怒于你?”
陈仕淮苦笑一声,摇头:“陛下忙着陪扶……珍妃娘娘,只露了个脸便走了,看都没看儿子一眼。”
“这可真是……”陈老夫人满面愁容:“早知道有今日,你当初又何苦纵容姜氏害人啊!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扶姣好端端的待在院子里,又怎么会碰见皇帝,更不会入宫参加宫宴,就不会有宝华寺之事。
陈仕淮本就满腔苦恨,听陈老夫人一激,更是无处发泄,他头一次在人前露出狰狞的样子:“母亲,儿子这便去正院,与那贱妇好好算算账!”
自从扶姣被皇帝带走,姜氏就被关在正院中,跟随她的刘嬷嬷早就在当日被立刻处死,整个院中只有姜氏一人,平时只有一个丫头过来给她送点水和干粮,只要保证她不被饿死,其余的一概不管。
这是皇帝的授意。
皇帝不允许姜氏轻轻松松的死,他要让姜氏受到最严酷的刑罚。
姜氏不是没想过自尽,可她终究还是贪生怕死,合着眼泪将馊了的馒头咽下去,就这么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陈仕淮进来时,姜氏正狼狈的喝水,她已经半月没有洗漱过,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原本整齐的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堆枯草,面黄肌瘦,眼窝深深的陷下去,活像个骷髅。
听见声响,她看过去,一见是陈仕淮,想撑起身子,却也是白费功夫,最后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夫君!夫君!你去宫里了对不对,陛下有没有说要把我如何,陛下是不是已经忘了我这回事了,不罚我了是不是?”
陈仕淮看着姜氏,曾经青梅竹马的美好早就忘了,留下的只有现在她这般丑陋邋遢的模样。
语气之中充满了嫌恶:“忘了?姜氏,你事到如今还在痴心妄想?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不仅是你,还有你那在宫里的姐姐,你们姜家一族,全都别想好过!”
陈仕淮蹲下身,隔着衣袖掐住姜氏的脸,看她面上充满惊恐,扭曲的感受到一点快意:“如果不是你,我今日怎么会沦落到叫那帮庸臣奚落的地步!我告诉你,就算是陛下饶了你,我也不会!”
姜氏痛哭流涕,随之像是疯了,狂笑出声:“陈仕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当初做的一切,不都是你默许的吗!你娘给你纳妾的时候你不拒绝,叫我白白伤心难过,我虐打她你也不理会,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无论你说什么,”陈仕淮冷着脸:“从今日开始,每隔三天才会有人来给你送饭,但你最好别寻死觅活,如若年后时使臣朝见你无法出席,我不敢保证陛下会拿谁开刀。”
说完,陈仕淮拂袖而去,空留姜氏一人在屋里啼哭惨叫,却也无人理会。
昔日耀武扬威的主母正室,也终于沦落到了这个下场,而曾经不被她看在眼里的扶姣,此时此刻却躺在皇帝怀中,皇帝手中捧着一卷书,轻言细语的念着。
【第三十八章
柔弱臣妾vs无子帝王38】
这事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自从入宫之后,为了装虚弱,扶姣窝在养心殿中无所事事,平日里只能看看养心殿里的书来打发时间。
养心殿算是半个皇帝书库,都是些治国理政的书,再不就是兵法,扶姣对此兴致缺缺。
索性皇帝如今封笔了,她就捧着书,故意在皇帝面前读。
扶姣声音柔和,读起兵书来都有几分婉约的韵味,皇帝很是听了一会儿,觉得有趣,就问她怎么想起来读书。
扶姣便笑得很温柔,低头望着自己小腹:“陛下,是臣妾听说,如果孩儿在腹中时多听听父亲母亲的声音,出生后就会觉得熟悉,臣妾给腹中小儿读兵书,是想着说不准他会记得,以后更聪明呢。”
皇帝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也是一愣。
可他虽然并不相信,却也觉得这都是扶姣的一腔母爱。
这让皇帝想起皇后当初怀着安宁公主时的事。
皇后从前身体倒是很强健,因为皇后出身特殊,她祖上世代行医,本是小门小户,但历代家主医术精湛,有奇技巧术,几乎能叫人起死回生。
太祖时征战不休,在战场爆发瘟疫,皇后先祖横空出世治好了疫病,让险些死于疫病的太祖好了起来,太祖为报此恩,特赐皇后先祖镇英侯的爵位,世袭罔替,是无上尊荣。
只是后来,皇后父亲早亡,膝下无子,镇英侯爵位无人继承,只皇后一个孤女入了宫。
当时皇后也是很看重腹中孩儿,彼时皇帝登基已经三年了,只有皇后一人有孕,皇帝对她还是很看重的,虽然不像对扶姣这般贴心,但也常去看望。
直到安宁公主降生……
皇帝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她初时对安宁远没有现在这般上心。”
安宁公主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皇帝并不在意她的性别,
否则也不会生出将她培养成女皇的念头了。
但皇后却不是。
前两年的时候她对安宁也只是平平,也不知哪一天开始,突然转了性子,但也造成安宁公主如今这般依赖皇后的性格。
皇帝对皇后是有怨的。
他将往事对扶姣说起,扶姣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却没有捕捉到,只能暂且搁置。
皇帝看扶姣抿着唇,一愣,暗闹自己提些不该说的话:“姣姣,你是不是在怕?”
今日安宁公主所做之事,扶姣虽然说自己没事,可皇帝还是立刻把她带回养心殿叫了齐太医诊脉,果不其然,正是受惊了的症状,方才扶姣才喝了一碗安神汤。
扶姣强颜欢笑:“没有,陛下,臣妾有陛下保护,怎么会怕呢。”
“别怕,”皇帝眼神坚定,他知道扶姣在怕什么:“今日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等过了年关,朕会让安宁入太学学舍,她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了。”
太学是官家子女读书的地方,分为男女两宫,设有学舍,方便宗族子弟住宿,安宁公主早就到了年纪,只是她不愿意去读书,皇帝几次提起她都哭着闹着不去,也就作罢了。
但现在,皇帝由不得她不去。
扶姣感动的点头:“陛下,是臣妾叫你为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肯定很难过吧?”
皇帝叹了一口气,疼爱的抚摸扶姣的长发:“这又算的了什么,明明是你受了苦,现在却还要安慰朕。”
心中的怜惜越发浓重,皇帝没忍住许下承诺:“待你生下孩儿,朕就晋封你为皇贵妃,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由你我二人共同教养。”
皇帝亲自教导的孩子是什么地位,已经不言而喻了。
烛火照耀下,帝妃二人情意越发缠绵,扶姣依靠着皇帝睡下,可却对皇帝所说不以为然。
安宁公主不出来可怎么行,若是不叫她在使臣朝见时出点大事,我该怎么叫你狠下心舍弃她呢……
夜色深浓,转眼便是半月过去,因为年节时扶姣受到惊吓,所以皇帝索性取消了往年春节家宴,与使臣朝见大宴一同办了。
今日便是各国使臣入宫之时。
早在前几天,各国使臣并各国王子就已经住进了京郊驿馆,休息几日,连带着在民间打听些皇宫之事。
往年里都没什么新鲜的,在他们眼中,大燕皇帝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天生为了皇位而生,无论是臣子还是妃嫔,他就没有一个偏爱,多是今日煊赫明日抄家的。
但今年却不一样。
扶姣有孕之事早被皇帝昭告天下,哪怕是街上的卖货郎也津津乐道,他们平民百姓根本不在乎是谁做皇帝,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那就是好皇帝。
先帝没做到的,让当今圣上做到了。
所以不管达官显贵们私下如何说皇帝多疑无常,百姓们还是很爱戴他。
由此,他们由衷的希望能让皇帝有一个太子,好继续让他们过安居乐业的生活。
当使臣们按照惯例随意买些大燕特产时,驿馆附近的卖货郎便跟他们聊上了:“诶,你们是外藩来的吧,现在皇宫里有大喜事,免了我们半年的税收呢!”
“哦?什么喜事?”
举国上下免税半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卖货郎道:“宫里头的小主子啊,你真不知道?”
使臣稍一思索,笑了:“安宁公主殿下?我当然知道,她可真是受尽宠爱。”
“切,”卖货郎摆手:“哪里是安宁公主啊,是宫里的珍妃娘娘有喜,皇上高兴,昭告天下呢!”
使臣一惊,随手掏了一锭银子塞给卖货郎,转身就往驿馆里头跑。
他们这些属国,少有真正臣服于大燕的,大部分只是因为打不过才暂时投降。
这些年来,各属国发展自己的兵马,早就蠢蠢欲动,他们就盼着皇帝赶紧死,就安宁公主一个草包,根本撑不起大燕,到时候他们挥师攻打,瓜分了大燕国土,岂不痛快?
可现在,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皇帝的后宫里竟然多了一个怀孕的妃子?
使臣咬牙,那他们之前明里暗里对大燕皇帝的嘲笑到底算什么!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又算什么!
消息传进驿馆,各国王子都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