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叶臻站在她的身侧，并没有换特意的舞蹈服，仅仅是脱了西装外套，
微微松开了原本一丝不苟扣到颈间的衣扣。
平日里看惯了叶臻讲究仪态到刻板的模样，
如今姜筱意看他如此略带不羁和慵懒的形象，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不常见，没有那么多精英感和距离感，带了点不驯的野性。
他朝着姜筱意示范了下舞步。
看着并不难，但姜筱意有些心不在焉——
叶臻的腿原来有这么长这么直？
“姜筱意，
学会了吗？你来试试。”
叶臻的声音让姜筱意如梦初醒，
她收敛了眼神，咳了咳，
开始依葫芦画瓢地学起来。
叶臻的示范看着不难，只是姜筱意错估了自己的四肢协调性。
甚至不用看叶臻脸上越来越一言难尽的表情，光是姜筱意自己用余光瞥见镜子里脚步凌乱的自己，
她就有点尴尬，于是咳了咳，自我解围道——
“我没有舞蹈基础，
可能舞蹈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毕竟一个人的天赋是有限的，
我在陶艺和做饭上面可能用光我自己的天赋值了？”
“你别妄自菲薄，
你挺有天赋的。”
这是……对自己的鼓励？
姜筱意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刚想感谢叶臻的包容，就见这男人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能把舞步跳成这样，怎么不是天赋？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
好在大概叶臻对姜林的求胜欲，让他不得不又不厌其烦地指点了姜筱意一次又一次，虽然姜筱意跳得还是相当勉强，但总算有那么点意思了。
“紧急培训，我也不要求太多了，毕竟国标舞除了舞步外，还有体态和风度以及舞蹈礼仪这些东西相辅相成，你舞步稍微有一点短板，把别的补上去也是勉强能及格。”
……
这哪里是勉强及格啊！姜筱意觉得自己都已经快变成舞蹈家了！叶臻连勉强及格的标准都那么高！
在大半天高强度的训练下，姜筱意觉得自己进步神速，已经从一个门外汉到了能唬唬人的阶段了。
叶臻短暂离开练功房接电话的间歇，姜筱意对镜自跳，越跳越觉得很有那么几分味道，都有点自我陶醉起来。
等叶臻一回练功房，姜筱意就迫不及待地告知了他这一利好消息：“我觉得自己学的不错了，今天第一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叶臻一脸不相信：“你学的不错？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到。”
“是真的！”姜筱意嘟囔起了嘴，“我跳给你看！”
她说完，就摆起了架势，打算跳起来，结果还没打开音乐，叶臻就制止了她。
“你和我跳。”
“？不用了吧……”
叶臻抿了抿唇：“跳舞除了搞定自己的技法，也要学会怎么配合舞伴的节奏，最后酒会你还不是要和别的与会男嘉宾一起跳？而且你不是号称你跳的不错了吗？那我亲自检查。”
亲自检查就亲自检查吧。姜筱意确实觉得自己练了大半天，跳的还勉强能过关了。
然而……
等华尔兹的音乐响起，叶臻搂着她的腰，修长的双腿流畅自然又绅士地跳出熟练的舞步，姜筱意却突然脑子发热，什么也不记得了。
明明刚刚死记硬背练习了几个小时的步法，被叶臻因为靠近而若有若无的气息里，姜筱意像是短路的电脑，内部的珍贵信息被烧的一干二净。
两个人跳舞，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的姜筱意觉得危险，下意识就想逃离，然后她被叶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男人用气声警告她道：“配合点。”
姜筱意不得不克制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跳舞。
然而越是紧张越是发挥不好。
虽然姜筱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现场连观众也没有，这也并不是一场定输赢的国标舞考试，更没有输掉了就要割地赔款的危险，然而她却因为叶臻近在咫尺的目光而感觉到手脚都无法安放。
“你左脚踩到我了。”
叶臻的眼睛乌黑又专注，嘴唇薄而狭长，是非常好看的唇形，如今这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姜筱意，嘴唇里吐出的却是咬牙切齿的控诉——
“右脚，右脚也踩到我了！”
华尔兹的旋律优雅，叶臻低低的痛呼夹杂其间。
只是这男人虽然被踩的一脸生无可恋，但还是揽着姜筱意，继续着舞步。
无疑，叶臻平日里也是英俊的，但姜筱意从来不知道会跳舞的男人可以这么优雅，甚至带了一点难以捉摸的迷人。
舞步交错里，叶臻保持了绝对的沉静，姣好的面容显得英俊且端庄，他有一种肃穆的贵气，然而跳起舞来却灵活而帅气，所有的姿势都恰到好处，带了一种绅士又引人遐想的意蕴，带了一种认真又专注的热情。
难怪在演艺界里，都说演技新人和能影帝飙戏，常常能被引导着代入剧情提升演技，跳舞也如此，姜筱意这样的菜鸟，在叶臻的带动引领下，克服了紧张和初期的磨合，再继续下去，竟然也渐入佳境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跳舞运动量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度过最初舞步拙劣的紧张，渐渐跟上叶臻的节奏后，姜筱意的心却还是跳得很快。
叶臻的嘴巴很坏，然而跳舞的时候却有种奇异的温柔和耐心，他很快也看清了姜筱意步法里的缺陷，然后配合姜筱意进行了节奏的调整，即便姜筱意跳的还是有些不得章法，但在叶臻的引领和配合下，倒也相得益彰，避免了姜筱意再次出现尴尬又难堪的踩脚行为。
姜筱意并没有参加任何舞会的经验，以往也都忙于生计奔波，对舞蹈一知半解，原本和大部分人一样，不负责任地对跳舞的男生有一点偏见，觉得这些男生大多比较风流油滑，然而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舞蹈是一种肢体表达，虽然舞伴之间没有对话，然而眼神的互动，动作的配合，也是一种无声的沟通和交流——和一个男人跳一支舞，你就能大致了解对方的气质和品性。
叶臻人看着挺坏，但舞蹈里传递出来的却是一种温和的体贴——虽然会对姜筱意拙劣的舞步皱眉，但他的动作没有不耐烦，并没有从内心里看轻她的意思，姜筱意紧张之余在转圈时没有站稳，差点崴脚，叶臻自然又流畅地揽过了她的腰，给予了她支撑，这男人脸上表情还是挺冷，然而动作却是绅士而儒雅的。
舞蹈让两个人距离近到一个暧昧的程度，四目相对的刹那，明明已经配合出默契了，但姜筱意心里还是漏跳一拍，好在最终她还是内心告诫着自己不要踩错步伐，然而她是没错，叶臻却错了——
这舞姿高雅完美的男人踩了姜筱意的脚。
姜筱意本来就靠着叶臻的引领才能跳出和谐的舞步，叶臻一出错，她立刻也乱了套，两个人一下子你踩我我踩你，一段好好的舞，愣是像两个冤家对打。
手忙脚乱中，姜筱意被裙摆扳了下，重心没稳住，就往前栽去，然而再一次的，即便自顾不暇，叶臻还是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姜筱意，他的力气很大，牵引下，把姜筱意拉了起来，自己倒是差点摔倒，幸而后背正是墙壁。
最终，冲力之下，叶臻的背抵上了墙壁，这样的力道下，不用感同身受，姜筱意就知道是疼的，但叶臻没喊，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悠扬的音乐还在继续，姜筱意和叶臻却都已经停了下来，在刚才的混乱中，如今叶臻靠在墙上，姜筱意则为了保持平衡，双手撑在了叶臻身侧的墙上，事实上形成了一个把叶臻禁锢在自己怀里的姿势。
姜筱意知道自己不该乱想，但她盯着叶臻近在咫尺的脸，以如今两人的姿势，只觉得——她这样霸道地撑在叶臻身体两侧盯着叶臻，还真挺有点自信和强势的意味，让她终于切身体会了一把霸道总裁的快感。
叶臻显然也感受到了姜筱意所想，因此姜筱意盯着他，他便也不甘示弱地盯了回来，恶声恶气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那你盯着我干什么？”
叶臻皱了皱眉：“你先移开。”
“你先。”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幼稚的对决，但莫名其妙的，姜筱意的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也或者是为了掩盖一些别的慌乱情绪，她更加恶狠狠地盯着叶臻看。
这种时候，谁先移开眼神，谁就是认输了！
虽然叶臻挺有气势，可自己如今才是他的老板，绝对不可以露怯！
其实一分钟后，姜筱意就后悔了。
这太蠢了。
她看着叶臻，叶臻也看着她，距离这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姜筱意甚至能从叶臻黑亮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样的对视下，他们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姜筱意的心里糅杂着慌乱和躁动。
她一定是不正常了才会和叶臻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争上下，得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先结束这尴尬的对视，因为叶臻这死样子，看起来是绝不会认输的……
然而就当姜筱意绞尽脑汁思索借口时，叶臻竟然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好了，我移开了，你也不要再看我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舞蹈，这男人的脸有些非常清浅的泛红，声音带了点若有似无的不自然。
他已经彻底移开了视线，甚至侧开了头，做出了服输的姿态，像是无法再和姜筱意对视。
“姜筱意！”
？
叶臻这次把头又转回来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不要用这种露骨的眼神看我。”
露骨？？？
怎么露骨了？？？
露骨的想赢吗？？？
叶臻没理睬姜筱意的反应，只是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地轻轻推开了姜筱意的桎梏，然后整理了下衣领：“你这个眼神影响我教学了，下次要么你自己闭上眼睛，要么戴个眼罩，或者把眼睛蒙起来，这样我才能继续教你跳。”
“啊？”
这简直匪夷所思啊！谁会蒙着眼睛跳舞啊？
“我、我怎么影响你了？”
“你的眼睛太聒噪了，吵到我了。”
？？？
“今天就到这里，下次再练。”叶臻说完，又看了姜筱意一眼，“管好你的眼睛。”
这才扬长而去，留下无言以对的姜筱意。
还眼睛聒噪吵到他了？如果自己的眼睛聒噪，那一定也是在骂叶臻！
第32章
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接着几天的练舞里，叶臻总算恢复了正常，并没有真的让姜筱意蒙上眼睛。
只是作为抗议，
叶臻全程不知道眼睛在看向哪里——可能是看练舞房的窗，可能是看地面，可能是看天花板，
总之不是在看姜筱意的眼睛。
然而叶臻自己不看姜筱意，却还不允许姜筱意看他，一旦姜筱意目光下意识看向他，叶臻就会敏锐感知——
“姜筱意，
眼睛！”
……
几支舞跳完，
姜筱意满肚子腹诽，
什么人呐，难道看他还要付费？
不过令她感动的是，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训练下，姜筱意的舞技得到了飞速提高。
或许真是严师出高徒，
因为叶臻的变态高要求，姜筱意跳的如今竟也可圈可点，虽然不能和专业的比，
但在业余选手里也算勉强能看了。
叶臻抿了抿唇，也非常难得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明晚就是酒会了，你只要保持这个水平，至少不会给瑞仪丢脸。”
此前姜筱意对酒会挺抵触，
如今训练了这么久，也颇有自信，
反倒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她还从没去过酒会。
叶臻对酒会习以为常，
姜筱意不想让他看扁，
因此也佯装淡然，然而酒会前一天的晚上，姜筱意还是忍不住好奇连夜看了一堆高级酒会八卦贴，还看了不少讲上流社会酒会社交的纪录片。
她自以为自己理论知识完备，已经见过了世面，然而没想到等真正站在酒会的大厅里，周遭的一切还是给了她巨大的冲击——和昨天自己研究的那些帖子里讲的完全不同，这个酒会更为奢华和贵气。
“看起来好高级啊……”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酒会会场的前端是冷餐区，姜筱意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就尝一点精致的小甜品，叶臻跟在她的身后，都快要翻白眼了。
“注意礼仪！你看看谁和你一样吃的？”
姜筱意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个储备过冬粮食的小松鼠，腮帮子还一动一动的，自己吃还不够，还热情地挑了一个奶油泡芙球，就往叶臻嘴里塞——
“这个超级好吃，我都试吃过了，这个是这一排里最好吃的，你快吃。”
……
叶臻参加了这么多次酒会，按照惯例，酒会最终开场都不会很早，主办方也都会贴心准备冷餐或自助餐饮，然而几乎不会有太多人真的去吃，尤其是男性，因为这看起来不够优雅。
正常的礼仪应当是喝一些冷餐区的鸡尾酒，然后微笑着和周围的人聊一些无关痛痒诸如股价等的无聊话题。
在冷餐上吃甜点都是女性才会干的事，但即便是这样，叶臻也从没见过哪个参加酒会的女性吃这么多的。
“姜……”
只是他刚开口想要低声制止姜筱意，她手里的奶油泡芙球就被塞进了叶臻的嘴里，叶臻几乎是下意识地咬了下去，然后细腻的奶油和甜蜜溢满了唇齿间……
确实挺好吃的。
姜筱意没骗人。
但除此外，随之而来的是叶臻的自我反省和检讨，一个优雅的男人不应该在冷餐上吃甜食，这很不贵族，这也很不绅士，男人不应该吃甜食！爱吃甜食代表着软弱！
他不得不低声警告姜筱意：“不要再吃了，也不要再塞奇怪的东西给我了，这会降低我的格调！”
“可现在都这个点了，你从过来的路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啊！中午我们一起开会来不及午餐，我记得你也才在会议茶歇时候吃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三明治，正常来说，这个点你肯定早就饿了。”
姜筱意眨了眨眼睛，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泡芙球，以至于说话都带了点含糊：“我都快饿死了，你难道不饿啊？”
“优雅来自于忍耐和克制。”叶臻嫌弃地看了姜筱意一眼，“再饿，一个绅士也不可以主动拿甜品……”
他的“吃”字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姜筱意又塞了一个泡芙球。
“行行行，绅士不要主动拿甜品，那我给你拿，你被迫吃，这样行了吗？不违反你的优雅了吧？”姜筱意相当无语般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毛病啊，饿了还要忍着不吃，还要空腹喝鸡尾酒，就为了所谓的贵族礼仪？最后优雅的你们老了以后相遇在胃病vip门诊的门口，这样就很优雅了？”
她说完，又用叉子拿起一个牛油果小布丁送进了叶臻的嘴里：“这个也好吃！”
姜筱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明明穿着适合酒会的裙摆，然而她又仿佛是整场酒会里最独特和游离的人——她对酒会好奇，但并没有屈服于所谓的酒会规则。
姜筱意身上有一种奇特而难以形容的气质，她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安分守己朝九晚五，看起来是最循规蹈矩的人，然而叶臻越是相处，越是发现，她是最不循规蹈矩的人——她总给叶臻很多意外，在他以为她会这样做的时候，她选择了叶臻根本想不到的其余做法。
叶臻一直信奉钱可以带来自由，然而直到遇到姜筱意，他才发现不是的，一个人内心的自在和不受拘束是一种天性。
叶臻原本看不起姜筱意的没有攻击性，觉得这样没有太多棱角的人不具备成功的任何资质，在穿越到这个时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叶臻都觉得让姜筱意成为瑞仪的实际掌权人简直是老天瞎了眼，她何德何能可以引领一个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