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意?思?是觉得她一定要跟着去,是另有缘故?突然他会这么以为,难道?是背着大家?,有了什?么格外的发现?西屏提着点小心,声音沥沥清朗,“我这个人本来就?好?奇心重嚜,何况是你二哥的案子。”南台点点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慢慢想来,其实早就?彼此心知肚明她嫁到?姜家?来是有别的目的,他那时候没有追根究底,这时候还顾及什?么?
便正了正色,“早上在衙门里,我和小姚大人在翻看案卷时候,听小姚大人的意?思?,他以为,二哥其实当日掉入河中,是有很?大的生还的可能。”
“噢?”西屏自顾自搛菜,微笑着,“为什?么他这么以为啊?”
“因为从二哥跌下去的地方,往前不到?一丈,正好?有片浅湾。其实二哥一时不死的话,顺水飘过去,可以从那里爬起来。”
西屏两片腮帮子缓缓动着,抬起头?看他,却不插话,仍是笑着,等?着他说下去,甚至仿佛是鼓励他说下去。其实他不肯开?口倒值得她提心吊胆,但他到?底是说了,再有什?么可怕的发现,她反而都不怕。
“听了小姚大人的话,我不禁去想——”南台倒像心虚似的低下头?去,“二哥也许有机会爬起来,可他脚下打滑,河底又都是石头?,所以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他沉默了一晌,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凝视她,“我想到?了二哥穿的鞋——”
姜潮平因个头?矮,穿的鞋比一般男人都小,西屏未进门前,他穿的鞋都是家?里针线上的人做。不过他不喜欢,因为曾听她们打趣过一句,“给二爷做鞋倒不费精神不费力,像做女人的鞋。”所以自西屏进门后?,便只要西屏替他做。
西屏做鞋的手艺倒好?,且精益求精,尤其在鞋底上舍得为他花心思?,鞋面从鞋底半高处开?始缝合,把厚厚的鞋底子藏一半露一半,既显高,又不容易叫人看出?来是鞋底子加高了。
而且她用?的鞋底芯子是木头?芯子,不过外头?再嵌千层底,对姜潮平说其好?处,“木头?芯子不是寻常的千层底芯子,寻常的千层底芯子到?底是布做的,人踩上去,重量一压,再厚也压薄了,木头?芯子不一样,凭你多大的重量它还是那么厚,那么高。”
姜潮平起初穿着,虽觉笨重,可想到?增高的好?处,也不计较,日日穿她做的鞋,穿久了,再不灵便也习惯了。
谁会想到?西屏是打从进门那天起,就?无时无刻不想着要他的性命,所以在一切有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都格外留着心,只盼着哪日雨天路滑,他穿着比常人穿的更不灵便的鞋,踩在哪里,摔在哪里,就?算不死,也要他做个残疾。尽管他已经算得上是半个残疾了。
她自己也不能想到?,给他做的鞋竟在那时候有了这巧妙的用?场。她好?笑起来,“你是说,你大哥是因为脚上穿的鞋不灵便,所以才没能爬起来的?”
南台睇着她的笑脸,提醒了一句,“小姚大人说,等?天再晴几日,要派人到?河里去验。”
“验什?么?验他当时没能爬起身,是因为我做的鞋不好??”西屏没所谓地抬抬眉,“这想法?真是奇怪,怎么不去怨是河底那些石头?滑呢?”
所谓意?外,就?是机t?缘凑巧,不测风云,又是枝节交缠,环环相扣,谁说得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话虽如此说,她到?底也有些不安,时修若是寻常官员倒罢了,他那个人,任何的蹊跷都会紧抓着不放。
她越是这么笑这么说,南台越是觉得和他想的一样,姜潮平的死和她有莫大的关联。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么说这么笑,并没想在他面前十?分遮掩,她是信得过他。
他那种忐忑竟有些安定下来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不过——”他顿了顿,“这话虽然说得过去,可现有的证据已经表明,这不是个意?外。小姚大人的性子,他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他这些话八成是出?于好?意?,西屏注视着他,脸上浮起一丝怅惘和依恋,慢慢搁下碗,“三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早就?说,你是个好?人。其实当初的事情真要细论起来,是我对不住你嚜,你还好?心来对我说这些。”
上回他被押在监房里时,她也这么说,他想起来,觉得感动和温存,忽然生出?一股要“好?人做到?底”的冲动。
“三叔,本来你该怨我的,你明知我和狸奴——”西屏惭愧地一低头?,“可你都不计较。”
计较什?么?纵然他也希望能得她爱恋的人是他,可只好?归咎给“缘分天定”,反正他做不成聪明绝顶刚直正义的姚时修,他生来就?是优柔寡断小心怯懦,台面上和时修比不过,难道?台面下还不能比一比?反正只要她记得他的好?处。
他相信她会记得,恰如他相信她本性善良,否则不会因为当初她另有目的,就?宽宥他的暗怀私心。
“二嫂,你和我交个实底,二哥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既然问开?了,想必他是有什?么打算了?不然他不敢问。西屏心想着,带着苦意?一笑,却不回答他。她要他尽情去猜,猜什?么都可以,但绝不将要命的把柄落在任何人手里。
南台懂了,下定决心点点头?,“我有个法?子。”
“什?么?”西屏微笑着,眼里的波光莹莹跳动一下。
他也朝她笑了笑。
后?头?接连两日晴天,长清河的水流平缓得与先?前又差不多,时修还记着带人到?河中去试水,专拣了个不会凫水的差役假装姜潮平,乘着竹筏往那崖下去。
因不大放心,他立在竹筏前头?,回头?嘱咐臧志和与另一个差役道?:“你们是会水的,一会见他不能爬起来,可得马上拉他起来,别出?什?么意?外。”
臧志和笑着走上前来,“大人放心,就?在眼皮底下,谁还能放任他淹死?”
南台在后?头?忽地疑惑了一声,时修回头?朝他望去,“姜三爷,有什?么不对么?”
南台紧着眉头?呆了一会,倏地舒展开?来,“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南台笑道?:“昨日我反复想了当时尸体的情形,还记不记得,二哥身上除了擦伤,还有好?几处跌撞的斑痕?”
时修点头?,“这不是你亲自验的么?”
“对,是我亲自验的,可那种斑痕,还有可能是另一种原因造成的。”
时修扣着额心,“你是说,给人踢打的?”
“不错。方才臧班头?的那句话提醒了我,你们说,当日那樵夫在此处推倒了树,他不会看见他落了水就?放心离去了吧?我想他必定还要确保二哥死了他才能安心。倘或当时二哥的确是从河里爬起来了呢?”
说着,他抬头?朝前方山崖上指去,“你们看,二哥是在那里掉下来的,那樵夫想必也是从那里顺着往坡下走,一路看着二哥,发现二哥竟像要从河里爬上了河滩,他便从前面跳入水中,游到?这边来,又将二哥踢打入水。”
不知为什?么,听他“二哥”“二哥”地说起来,全不带半点情感,仿佛“二哥”这称呼只不过代指“死者”,时修心里有些不对味,想到?先?前姜俞生的死,那时他说起“大哥”时,口中还有份怜悯哀然。或许是姜家?寒了他的心,他有些麻木了。
时修也不得不承认,“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怎么当时验尸的时候你没想到?这伤可能是人为踢打的?”
南台收回胳膊笑笑,“因为当时没有这个‘樵夫’,大家?都只当是个意?外。既然如今有了疑凶了,我们不得不掉个头?想一想。”
时修点点头?,掉过身去。竹筏正好?行到?坠崖处,那不会水的差役马上扎进河里,本能地瞎扑腾,眼见要给水淹没了,臧志和正预备跳入水中,那差役却摸到?了河底,又挣扎着冒了头?,身子慢慢从水中摸爬起来。
众人松了口气,臧志和回头?笑道?:“我看姜三爷说得不错,姜潮平当时是爬起来了,却又被那假樵夫踢打回了河中。凶手是那樵夫准没错,咱们只要找到?他就?行了。”
说着看向时修,见他抱着双臂凝望河面不说话,臧志和因问:“大人是觉得还缺些什?么?”
不对,时修只隐隐觉得些不对,那不对的地方,却不是缺出?来的,反是多出?来的。不过他没言语,起码臧志和说得不错,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这多出?来的假樵夫。
此番回到?堤口,西屏在那监工的大宽禅椅上悠闲坐着,和送茶水来的几个村妇正说话。时修晓得她怕水,特地留她在这里等?,她手里摇着她们给的蒲扇,坍着背,多半听她们说,她自己虽不大开?口,脸上却带着笑意?。
时修朝她走过去,那几个坐在树下的妇人马上站起来,慌着福身,然后?走开?。西屏仰起脸,眯着眼睛笑道?:“完事了么?”
他点点头?,“她们说什?么呢你听得这般有趣。”
还不就?是些乡野趣事,西屏没答。他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握着她的胳膊拉她起来,“咱们回家?去。”
西屏听到?“回家?”二字,又见他额上发了些汗,无限动容,只等?钻进马车里,才掏了帕子给他擦汗,“你累得这样?”
时修恹恹地笑起来,握住她的手,“不知怎的,有些发昏。”
她摸他的额头?,觉得有点发烫,登时紧张起来,“你几时病了?”
大概是昨夜给风吹的,越近中秋,夜风益发凉起来了。偏他昨夜对着那根羽毛出?神到?深更半夜,开?着窗,着了凉也不知道?,怪不得这一日都觉得不精神。
一病,就?十?分依恋起她来,他把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你跟我一道?回庆丰街去,陪着我。”
“好?。”西屏伏在他怀里,扇动着眼睛,“那你答应我,这两日别想案子的事,养病要紧。”
“好?。”难得他肯答应,低着头?看她一眼,摸着她的发髻,“这会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只想得到?你。”
第076章
断魂堤(十一)
自时修这一病,
果然依了西屏的?话,一连两日不到?衙门去?,只在家认真养病,
西屏也依了他?的?话,
每日早来晚归伴在身边。不过常不生病之人,
一病起来就非同小可,
时修吃了两日药非但不见好,
反觉更重?了些,每日脚轻头重?,昏昏沉沉,
浑身乏力?。
这日早上醒来,刚要爬起来,
却是眼前一花又栽回枕上。西屏不知几时来的?,忙走到?床边来摸他?脑门,时修见她有两个重?影,
脑子里似梦非梦般浮起她幼时可爱的?身影,
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迷迷瞪瞪笑道:“你长大了。你是几时回来的??这回再?不走了吧?”
西屏心头一酸,
眼眶泛红,回头与红药说:“怎么反比昨日还?烫,
是不是这药不好?”
红药放着药过来,看见时修脸上在笑,
也觉好笑,
又见他?脸上红彤彤的?,
伸手到?被子里一摸,
出了些汗,
倒放心起来,“放心吧,
这会正散热呢,散出来就好了,只是不要叫他?掀被子。”
“那?药可以吃了么?”
“再?放一会,还?有些烫。”红药起身走开,在榻前一看天色,还?没大亮呢。这时节天亮得都早,难为西屏这样早过来,“姨太太没吃早饭就来了吧?”
西屏坐在床沿上点点头,“我?不饿。”
红药只是笑笑,起身往厨房里帮陈老丈烧早饭,出去?时还?体?贴地将门带上了。
西屏垂下眼看时修,他?还?是半梦半醒的?情状,握着她的?手腕不放,感到?她手上舒服的?凉意,便又把?她的?手握去?他?脸上贴着。他?脸上的?胡茬子扎手,两三日不曾剃过了,整片下颌与下巴上淡青色的?一片,既是个稳重?成熟的?男人,又t?有些孩子气的?意态。
她往前坐了点,把?另一只手也覆到?他?额上去?,想到?小时候发烫,她娘就是用冷水打湿的?帕子盖在她额上,她的?手凉得很?,暂且给他?作湿帕子好了。
未几时修清醒过来,感到?浑身无力?难爬起来,觉得丢了他?男子汉的?气概,颇有些不好意思?,逞强道:“我?就好了。”
西屏渐觉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反给他?焐热了,便收回来放在胸前,瞪他?一眼,“昨天你就这么说,前天也是这么说的?。”
声音轻轻的?,微嗔薄怒的?样子,时修喜欢得不得了,只望着她笑,“你伏下来,给我?抱一抱。”
看他?病着的?份上,她不与他?争,听话地伏去?他?身上,他?便用胳膊圈住她,“你身上好凉,好舒服。你脱了鞋到?被子里来给我?抱成不成?”
“得寸进?尺。”
“我?热得很?,要不然我?就掀被子了。”
大夫交代过不能?经风,西屏只得依了他?,脱掉鞋子爬到?床里边,钻进?被子里去?,一面又提心吊胆有人进?来。时修翻过身将她紧紧搂住,觉得她又凉又软,使他?身上的?火.热消退了一点,五脏六腑却滚烫了些。他?嗅着她身上泠泠的?清香,不由自主地把?嘴巴贴到?她鼻尖上去?,又觉不够软,往下缩了缩,贴去?她同样又凉又软的?嘴唇上。
正亲着,听见一阵锵然有力?的?脚步声渐近,西屏心惊胆颤,忙把?脑袋也钻进?被子里,死死贴着时修。时修听见敲门声,忙坐起来靠在床头,把?被子理了理。
西屏忽又探出头来拍他?,“鞋!我?的?鞋!”
他?忙将他?的?鞋提起来塞进?杯中。亏她身子单薄,侧身贴着,臧志和竟没瞧出来被子里是两个人,近前来问:“大人好些没有?”
时修点头,“嗯,好了许多了。”
“昨日周大人还?问起您的?病。”
“是么?”他?不耐烦地笑道:“代我?谢他?一声。”
“我?今日再?去?问问旺发,看他?对那?假樵夫还?想不想得起别的?来。”
时修昏昏沉沉的?,却仍提着一丝精神思?忖,恹恹道:“你顺便领着旺发回小丰村附近去?走走,他?说看那?樵夫的?背影有些眼熟,兴许他?从前就见过那?人,可能?那?人就住在长尾山一带。而且当?日那?人穿的?是件新?衣裳,寻常人若要乔装村民,谁会拣新?衣裳穿?可那?人却反着来,想必他?就是本地村民,怕人认出来,不敢穿素日常穿的?衣裳,还?要戴个草帽。眼下只能?大海捞针,幸在这‘海’并不怎样大,你们就只管在小丰村,芙蓉庄,陆三集这三地搜寻。”
西屏暗中听来觉得很?是有理,旺发本是个乡野中的?穷懒汉,那?时并未得那?一百两银子,交际朋友很?少,成日家不过在田埂地头上打转,所见所熟之人,多半也是附近村民。正好,趁时修这时病中,她就好早些将假樵夫找出,若他?当?日未见过陈老丈便罢,倘或见过,即便不能?灭口,也要将他?送出泰兴。
臧志和站在窗前,眼睛一亮,“对啊大人,我?怎么就没想到??”
时修没奈何地瞅他?一眼,心道:让你想到?,那?也奇了!又怕西屏在被子里久闷,便忙打发他?出去?笑着摆摆手,“你去?吧。”
臧志和出去?,钻进?厨房里,看陈老丈不在,凑去?问红药:“你不是说姨太太在屋里么,还?拦着我?不许进?去?,怎么我?没瞧见?”
红药心里笑他?呆,口里敷衍,“兴许是在正屋。你再带个饼去吃。”
待他?走后,朝对过窗户望去?,那?头仍是门窗紧闭,她心里却不由得替他们叹息一声。自从发现陈老丈有些不对后,她就总觉得西屏此人藏着许多秘密,既然她不对他?们说,想必是有难言的?苦衷。因而料想他?二?人的?将来,恐怕还?等不到?老爷太太来反对就前景堪忧了。
那?厢里西屏钻出被子,时修却又昏昏沉沉睡回枕上,搂着不许她起来。见她脸在被子里焐红了,摸上去?温软,便小声笑道:“等我好了——”后面掐住未说,只用汲汲的目光盯着她。
西屏轻轻嗔一眼,抬手摸他?的?额头,“平日从不见你病,这一病怎么这么厉害?”
他?只是笑着,心下有点想娘了,没好意思?说,只把?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她软软的?身子骨尽数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西屏轻声怪罪,“你答应我?这几日不理案子的?。”
“我?没理啊。”
“哼,那?方才和臧班头说的?什么?”
时修见她有些生气,笑道:“那?好,明日我?一句不问,他?来问我?就赶他?出去?。”
这样才好呢,她心道:等我?先找到?那?假樵夫处置了,随你怎么问。因此满意地笑起来,趁他?此刻病得迷迷糊糊,尽情诓他?哄他?,“你要听我?的?话,知不知道啊?”
“我?还?不够听你的?话么?”
“你听我?的?话不过是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正经事情上你却不听,是不是小瞧我?是个女流之辈,觉得我?说得话没多大道理?”
“不是不是!”他?忙分辨,“你把?我?的?神魂都摄去?了,我?还?敢小瞧你啊?”
“那?要我?说,你姨父那?个人为富不仁,生意场上也没少做欺行霸市的?事,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是不是?”
“是。”不过他?混混沌沌的?脑中,总有一线坚持,“不过既是条人命,不论好人恶人,总是该问清楚的?,你说是不是?”
西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迷糊得这样子了,竟然还?说得出道理。她撇撇嘴,“我?没说不该问呐,我?只说他?死了没什么可惜。”
他?摸着她的?头发道:“的?确不可惜。”
“且依我?看,兴许那?假樵夫就是芙蓉庄的?村民。我?告诉你听,那?一带的?田地原本都是那?些村民的?,后来悉数给姜家低价买了去?,你想,那?些村民心里岂有不恨的??也许就是为这个才要杀他?。”
这话有道理,只要那?假樵夫果然是那?一带村民,杀人动机这便有了。时修思?索着,渐觉困倦,阖上眼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不是叫我?不说案子么,怎么你反倒说起来?”
“那?我?也不说了。”西屏便咽住了嘴,缩在他?怀里,陪他?睡觉。
近午她起来,见时修仍睡着,阖上门出去?,寻到?红药嘱咐了两句,先行回家去?一趟。进?门一径去?了南台屋里,正巧南台才从衙门回来,换过衣裳在榻上坐着吃茶。
丫头不在,八成是去?提饭去?了,西屏在罩屏外就将一副温存笑意调到?脸上来,款款走进?去?,“三叔是几时回来的??”
南台心里激荡一下,站起身迎来,“才刚到?家。”请她在榻上坐下,他?才坐回去?,“小姚大人的?病怎么样?”
不想西屏却摇头,“我?不知道,今日我?还?没过去?瞧他?呢。”
自从时修病后,西屏日日过去?照料,南台以为她今日也应当?早就过去?的?,谁知不但还?没去?,说起来时,口气也并不十分紧张。
他?心下不由得高兴,便笑起来,“二?嫂下晌要是过去?,替我?问候。”
她只稍稍点头,“其实没什么要紧,他?身强体?健,偶然生个病也没什么大不了。”
南台更觉安慰,眼光盈动地望着她。她也朝他?看来,明知故问,“狸奴向衙门里告了假,听说是臧班头独自办案,他?办得明白么?”
南台虽没问明白她在此案中的?底细,但心里清楚,所以上回在河上才故意引导时修想那?假樵夫是凶手。此刻见她主动来问,便宽慰道:“臧班头虽尽职尽责,却是个粗人,不过照章办事,想不到?多细,现在只全力?找那?樵夫。”
西屏点着头,额上浮起丝担忧,“就怕真找到?那?人,那?人又说出些什么旁的?来,牵扯来牵扯去?,总是没完。”
南台辨其意思?,难道她担心那?樵夫知道些什么?不是没可能?,当?日旺发既然看见了他?,他?也有可能?看见过别人。
“二?嫂的?意思?是,咱们先找到?那?人,然后——”他?没往下说,但眼色渐渐阴沉下去?。
西屏只柔声道:“先找到?他?再?说吧。反正,是不好给臧班头先找到?的?,免得麻烦。”
南台得了这话,当?下吃过午饭,便赶到?长t?清河去?。在堤上等了半晌,才见臧志和带着旺发由小丰村那?头上来,想必无功而返,两个人脸上都有些茫然厌烦。
一见南台,臧志和上前打个拱手,“姜三爷,你怎么也来了?”
“大人病中,我?想案子的?事情不好耽搁,便来帮你。找到?什么眉目没有?”
臧志和拣棵树倚着坐下去?,将刀竖撑在地上,叹着气,“别提了,在小丰村挨家挨户转了一圈,毫无头绪。”说着恶瞪旺发一眼,“这个杀才!只要看见是个年纪身材差不多的?汉子就说像,看下来竟有十来个!”
越说越气,便提刀朝旺发指去?,“你是不是耍着老子好玩呢?!”
旺发忙提着手镣摇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说的?都是实话,那?些人的?身材背影,的?确都有些像嚜。”
南台劝了臧志和两句,笑道:“一会咱们一道再?往前面芙蓉庄去?。”
芙蓉庄人家更多,一番寻找下来,近下晌还?没看完。三个人皆是口干舌燥,腿脚酸软,臧志和便领着往葛飞家中讨水吃。恰好葛飞从堤上下工回来,忙叫她娘张罗了些吃食,坐下来陪他?们吃饭,问他?们到?底是找谁。
旺发道:“我?也不认得他?,就是瞧他?的?背影有些眼熟,像是咱们附近的?人,约莫三十岁上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材。”
葛飞听得好笑,“这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岂不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