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而在这里,她一点点亮出自己的底牌,这是最后一张。其实她对自己的身世有过猜测,只是没法证实,她也不想成为基地研究所的实验品。
无论是驱动傀儡还是变异丧尸,她同样在冒险,但让她指望极可能心怀鬼胎的援军,还不如冒这个险。
所以等事情了结,她顺利掌管北境军和庶州,手里有了足够的人手和地盘,她会把傀儡和丧尸都处理掉。
她从马上伏低身体,薅住丧尸满头的小辫子,牢牢控制在手,下指令:“咬死他们。”
这个声音就像强心剂注入丧尸体内,‘他’的力量速涨数倍,爆发力惊人,怒吼着抓住一个被吓得愣住的部族青壮,张开腥臭的嘴咬上对方的脖子,将撕扯下来的大块皮肉生吞,鲜红的血糊满‘他’的嘴,十分骇人。
血色的残阳挂在山谷的西边,偏关这种全是灰扑扑的石头山陷在此情此景中显得尤为诡异,深秋的风卷起地上的沙土吹进人的眼睛,刺痛感让吓傻的部族青壮回过神,转身四散逃跑。
他们的部族信奉神灵,对妖魔神怪之事尤为推崇,在他们眼里这个被杀死又复活的‘人’已不是自己的同伴,‘他’是从地狱回来向他们索命的,是被诅咒过的恶鬼,肉体凡胎已经不能跟‘他’抗衡,必须请出大祭司才能将‘他’制服消灭。
被‘他’咬死的那个部族青壮也很快站起来,变成跟‘他’一样的‘人’,怒吼着扑上去撕咬其他青壮,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
虞归晚摊开掌心,看到已经自动愈合的伤口只留下浅浅一道疤,很快这道疤痕也消失不见,好似无事发生过。
但眼前的一切却在告诉她,都是真的,时空好像错位了,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冰冷血腥的末世,周身都是丧尸的嘶吼,她必须拼尽全力去战斗才能保命。
她永远警惕,永远没有安宁,只是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程伯他们紧紧护在她周围,若这些已经没有神智的怪物胆敢反过来伤害主子,他们必定以命相博。
她微微翘起嘴角,轻声道:“他们不会伤我的。”
怎么说也是用她的血变异过来的,会认她为王。
当然这只是在初级阶段,如果进阶成为更厉害的丧尸,脑子里凝结出晶核,重新拥有神智,会思考,那就很难控制了,他们会想挣脱束缚和压迫,要自己成王。
在末世很多丧尸都凝结了晶核,他们战斗力很强,堪比正规军,丧尸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想杀死他们可不容易。
程伯哪里放心得下,紧张道:“主子,没了神智的人与疯畜无异,万不能掉以轻心。”
她颔首,“程伯说的也有理。”
幼儿的事拖不得,她也无耐心等丧尸去抓躲在人墙后的刘卜算,遂策马跨过战圈,甩绳索去套人。
刘卜算没想到虞归晚还有如此能耐,惊惧之下还更狂热,心生万计想让虞归晚效忠自己,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要杀了永绝后患。
绳索被刘卜算攥在手,虞归晚顺势发力将人拽下马,可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微眯双眼,盯着地面那个老鼠洞似的窟窿,土遁?
突然,她眼珠子向下瞥,单手抓住马鞍翻转到马下,长腿从马肚下穿过,一脚踹向冒头的刘卜算,却还是让人遁逃了。
她动作没停滞,立刻举起刺刀往土里狠狠扎去,只听一声惨叫,刘卜算竟硬生生挣开刺刀,依旧拱土逃遁。
极少会失手的虞归晚木着脸,眼里闪过一抹好奇的兴奋,普通人竟然可以不借助任何高科技就在土里钻来钻去,怎么做到的?
此时此刻,想要活捉刘卜算的心到达顶峰。
她抓着刺刀,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像打地鼠似的追着刘卜算打。
只要对方从土里冒头她就蹦高,一跃而下猛地敲,玩得那叫不亦乐乎,遇上挡路的丧尸或活人,她看都不看,还嫌碍事的伸手一把挥开。
土遁极耗费体力,且遁出数米之后还要冒头呼吸,被虞归晚追着敲打,刘卜算也撑不住,晕头转向之后一头撞上山壁,头破血流的被虞归晚抓着衣领从土堆里拽出来,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破口大骂。
虞归晚折断她的手脚,再把人捆起来,仔仔细细翻遍她的全身,确定没有利器在身了才把人丢给程伯他们看管。
她则去研究刘卜算钻地留下的土堆和洞口,真像大号的老鼠洞,不知道怎么弄的。
等回头她定要亲自审问刘卜算,若识趣交代了可以考虑给对方留个全尸。
“主子,这些?”程伯指的是还在发狂的丧尸,刚才都没人敢上前。
虞归晚将自己的枣红马召回身边,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抬头看向山谷,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丧尸赶入山谷再放火烧掉。
刚感染的丧尸还是很初级的状态,战斗力也不强,尽快处理掉也省得以后麻烦。
程伯领命去办。
“不要对外人说起这里的事。”她再次强调。
这次来偏关她就只带了原来南柏舍护卫队的一部分人,余下的都是傀儡军。
原就打算让这些傀儡军永远消失在关外。
不管别人如何传她的功绩,傀儡都不能留下一个,得不到实证,传说就只能是传说。
“主子放心,我们明白,绝不会让这些事传出半点。”
“嗯。”
那边佟汉拖了个人过来,蓬头垢面,也不知是谁,双手被铁链锁着竟还能干倒好几个丧尸,还聪明的知道拧断丧尸的头,不像别的人只知乱砍。
起初佟汉以为这也是刘卜算的手下,他跟对方过了几招,那人体力不支,情急之下喊出自己是九王赵崇,才让佟汉停下手,打量一番才揪住带到虞归晚面前。
“九王爷?”
虞归晚没见过赵崇,不知他长相,就想要不干脆说他是冒充的,一刀结果了完事。
赵崇戎马半生,又是皇宫里长大,参与过夺嫡的,心机手段都不缺,结合之前在东辽大营赵祯对他说过虞归晚野心勃勃想要取代他掌控北境军,哪怕真假掺半有挑拨离间之嫌,也不见得全是空穴来风,又观虞归晚今日之举凶残狠戾,就知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
当日他招揽虞归晚,惜才有之,更多的还是看上她挣钱的本事,哪想过会有今日。
赵崇坐在地上苦笑不已,“阶下囚罢了,虞统领若是想让本王死在这里,本王也无话可说,只是你既要杀我,最好也不要留着赵祯。”
虞归晚挑了下眉,道:“你们这叔叔侄女两个人也够可以的,她让我杀你,你又让我杀她,要不干脆这样,你们俩我都不杀,这本来也是你们的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犯不着沾惹这宗麻烦,就让你们回去自己解决,看是你杀她,还是她杀你,如何?”
“你就不想要帅印,掌控北境军?杀了我,凭你今日的功劳,又有赵祯从中帮着周旋,你就能名正言顺了。”
虞归晚弯腰,手撑着膝盖,漆黑的眼珠子盯着赵崇,“何必那么麻烦,救你回去,再由你直接把帅印给我不是更省事。”
赵崇不说话,过了会子似是想通了,笑得极颓然凄凉。
“罢,命也。”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今日是无法走出这山谷的,虞归晚的人已经在四周泼了桐油,已经疯魔的部族青壮被引入其中,火势很快就起来,两万人,不管是疯了还是活着的,都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赵崇由佟汉扶起来,远远看着大火烧起。
“为何不留下他们,以你的本事想要控制这些人应该不难。”
在以为虞归晚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道:“他们并非人,也不属于这里,留下只会是祸患。”
“既知是祸患,又为何使这种阴诡的手段操控他们。”
虞归晚偏头看了赵崇一眼,直白道:“镇守庶州的统帅都被生擒了,让我们底下这些人指望谁去,总是要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自保的,不然让东辽抓来当羊奴?你想我还不想,我家里还有美娇娘,可不能来给东辽当奴隶。”
这话前半段实在噎人,赵崇装作没听到,“什么美娇娘?”
“关你屁事。”
“……”
虞归晚也不想跟他再说,见里面的丧尸已被烧毁,便下令后撤。
大营这边的战况还在胶着,纳措并非蠢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收拢兵力且战且退,他的部下将他护在中间,阎罗娘和廖姑联手都拼不进去杀他。
气得廖姑直剁脚,抢了一匹马操起长枪直接冲过去。
阎罗娘急得大喊:“哎!我的小祖宗!危险!”
廖姑头也不回,“我今日一定要杀了纳措,绝不能放他回东辽!”
“祖宗哎!就算他瞎了一只眼,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快回来!”
阎罗娘边喊边追,真是特别想骂人,什么样的师父就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师父是个杀神,徒弟也不遑多让。
廖姑哪里还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要抓纳措。
“狗东西别想跑!”
第121章
那日她身受重伤还被拖来东辽大营,
路上的颠簸和鞭打永生难忘,纳措满是羊粪味的鞋底踩在她脸上使劲碾压。
那时她就暗暗发誓,只要她还留有一口气在,
这个仇就一定要报,她要亲手抓住纳措,将自己那日所受的屈辱和痛苦加倍奉还!
卷着硝烟的秋风扑在廖姑干红的脸上,她伏低身体抱住战马的脖子,躲开飞来的箭矢,一路横冲直撞杀到近前,拼尽全力抡起长枪瞄准了纳措扔过去。
这招也是跟师父学的,只是她力气没师父大,
扔的也不如师父准,
但她有自己的连环招,立马拉开弓箭,三箭齐发。
纳措举刀劈开长枪,三支铁箭却射中他的部下,皆是一箭穿喉。
他抹掉脸上的血,
被虞归晚刺瞎的那只眼睛疼得他牙齿都在咯咯作响,现如今又被一个黄毛丫头截断退路。
早知这丫头如此命大,
当日就该立即杀了完事,
都怪王妃听信赵祯那个臭女人的话,
留了这丫头一命,
真是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
纳措摸着被布条裹住的伤眼,完整的那只眼睛透出凶狠。
他让部下取来当日虞归晚射伤刘缕的那支钢箭,
搭上自己的神弓。
此弓需极强的臂力才能拉开,就是用普通的铁箭也能在三百步之外轻松穿透箭靶,
若是配上神箭,威力无比。
落日的余晖映在钢箭上还能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是师父的箭,廖姑又岂会认不出。
她瞳孔微缩,立即勒紧缰绳,战马扬起前蹄发出嘶鸣,她被甩下马,就地滚了三圈,避开东辽兵下刺的长矛,凭借身体的娇小灵活快速在马群中穿梭,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箭矢。
阎罗娘看着廖姑被万箭追逐猎杀,也急得不行,忙命人放箭掩护廖姑。
又破口大骂道:“这些傀儡也不听老娘的调遣,就这么点活人够干嘛使的,虞归晚你死哪去了,还不快点给老娘下来,再不来你徒弟可就要被乱箭射死了啊!”
她的弯月戟滑溜溜的全是血,且还在往下滴,战马疾驰过的地方都有东辽兵的尸体,不是被捅穿咽喉就是扎了胸腔,至今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好一个土匪怎么就上阵杀敌了,还如此英勇。
突然,笛声传来。
呼!
原本只顾乱杀的傀儡军呼啦啦朝纳措所在的方向围拢,逐渐形成一个圈,就是困也能将纳措困死在里面。
“师父!”
见到虞归晚,廖姑的眼圈立马就红了,眼泪不争气的一个劲往下掉。
她边哭边抹,将一张小脸弄得跟花猫似的,脏兮兮,上面还有血迹和受刑留下的鞭痕,从左眼尾延到右耳根,都破相了。
虞归晚弯腰一捞,便将小徒弟抱上马,“谁伤得你,你就去杀谁,在这哭有什么用。”
廖姑边抽噎边委屈道:“我打不过,刚才差点被射死了,师父,那个东辽的狗王子用你的箭射杀我。”
“嗯,见着了。”
“师父……”廖姑抽抽嗒嗒,眼流鼻涕糊一脸。
虞归晚嘴上嫌她,却也没有将她丢下马,反而低头问道:“都伤哪了?”
廖姑裹紧身上那件又脏又破的袍子,不肯给看,怕师父见着自己的伤了就会赶自己回去,不让在这了,这怎么能行,她还没有抓到纳措,不能走。
“师父,我皮糙肉厚,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生怕师父不信,她还捶了两下胸膛,想证明自己非常强壮,还能打,结果不小心捶到受伤的地方,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廖姑扬起自己惨兮兮的脸。
虞归晚难得温和的摸了下她的发顶,道:“幼儿说你伤得很重,你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别逞强,我让人送你回后方,你和幼儿在那等我。”
廖姑却摇头,不情愿道:“我不走,师父,我要亲手抓纳措,我要报仇,我不能给师父丢脸。师父让我留在县城保护幼儿姐,我没做好,让幼儿姐被东辽细作带走了,还受了伤,我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幼儿姐,你们对我这么好,可我……”
她十分自责,小脑袋瓜垂到了胸口,声音也小了。
被关了这些日,吃住还不如东辽人养的牛羊,廖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没有倒下不过是靠不肯服输的那口气撑着。
没见着虞归晚还好,见着了就再也忍不得身上的疼,几次想要下马都无力,唇色也渐渐发白,软软靠在虞归晚怀里,被拔了两片指甲的手紧紧揪住虞归晚的衣角。
虞归晚看着满身伤的小徒弟,冷硬的心再度被击穿一个小口。
她知道凭廖姑的身手自保完全没问题,之所以会受伤再被掳入敌营,是她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幼儿。
这虎丫头有时就是一根筋,不知道转弯。
她拂过小徒弟滚烫的额头,“放心,我只让人将纳措困在这里,等你伤好了再来抓。”
廖姑依恋她掌心的冰凉,昏睡前还在想别人的手掌都是暖的,为何师父的会如此冰凉。
看着昏在自己怀里的小徒弟,虞归晚极少见的叹了气。
阎罗娘策马赶过来,气喘吁吁问道:“追到姓刘那女人没?”
她用斗篷将小徒弟裹住,往后一扬头,示意阎罗娘朝那看。
刘卜算的四肢捆在木头上,像一头正要被抬去宰杀的肥猪,任她如何挣扎叫骂,就算有上天入地的本事现在也施展不开了。
阎罗娘先是一愣,随后叉腰哈哈大笑,“虞归晚你这个促狭鬼,居然将东辽的王妃绑成过年要杀的年猪,哈哈哈哈这可真是要笑死老娘了,应该抬到东辽的王都去,让那些天杀的东辽狗看看,他们将咱们的人当成羊奴,咱们就把他们的王妃捆成猪!”
其实虞归晚没想那么多,纯粹是考虑到刘卜算那身钻地的本事,双脚要是沾地了肯定会跑,就直接给捆着抬起来了,省事又安全。
笑够了,阎罗娘才问接下去要怎么做。
纳措被傀儡围困在里面,除非他也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否则别想冲出去包围圈。
傀儡又不需要吃饭睡觉,纳措一个大活人是耗不过他们的。
就像虞归晚方才说的,她要将纳措困在这里,死是最好的解脱,活着受罪才是折磨,她焉能轻易放过胆敢伤害幼儿和小徒弟的人。
“带走刘女,将蔑古雄扔下去和纳措一起,我们的人全部撤,留傀儡军在此看守。”
拢在纳措身边的东辽兵剩不到五千之数,虞归晚的傀儡军可是成千上万,还不断在增多,所以她并不担心纳措能逃出去。
没有傀儡军,她也还有傀儡兽,曾经的东辽大营俨然成为这些兽类的狩猎场,千军万马狂奔而过,大地都随之轰隆震动。
而被困在中间的纳措生出前所未有的绝望,蔑古雄比他更绝望,围困自己的傀儡就是自己曾经的部下,身上穿的是东辽服饰,拿的也是弯刀,现在却被虞归晚操控。
“虞归晚!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
偏关的百姓听说东辽大营遭袭,以为是误传,他们也不敢离开家外出探听。
自从东辽铁骑破关后,他们的日子就水深火热,别说出门,只求那些挨千刀的东辽兵不破门而入抢他们的东西就不错了。
多少人死在了弯刀下,他们根本不敢去想。
直到虞归晚带人驻进小镇,将霸占在这的东辽兵全杀了,割下头挂在关口城门上,百姓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朝廷的援军真的来了,还把东辽人给杀了个精光。
“咱们的苦日子是熬到头了?”被东辽人奴役了几个月的百姓站在破败的街头,恍恍惚惚,喃喃自语。
也有人麻木道:“别想美事,官兵都是蝗虫,东辽人把咱们当奴隶使唤,现在来的这些也不见得是好东西,等着瞧吧,用不了两天就砸门抢东西了。”
“可咱们哪还有东西被他们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