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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自己的儿子不当太子,难道要她支持丽妃那狐狸精的儿子继位不成!

    “闭嘴!”

    杨皇后脸色铁青,雍帝的死已让杨皇后恨透了景宁侯和丽妃,若能脱困,他日必将这二人千刀万剐!

    杨皇后再软弱也是一国之后,且她的软弱只是在雍帝面前,年少夫妻,多年情份,她示弱只是不想让雍帝将来削弱杨家势力时因顾及她而为难,丽妃还真当她好欺?

    一道寒光从杨皇后眼底闪过,她六宫之主的身份也不是摆设。

    入夜,万籁俱寂。

    国师入东宫如入无人之境,他来到月窗下,隔窗说道:“公主殿下已平安到庶州。”

    杨皇后捂着胸口总算松了口气,随后又问:“九王可愿出兵相助?”

    “九王并不在庶州,东辽大军破关,北境军节节败退,九王领兵赶往支援,力不敌,已被东辽三王子生擒。为稳定军心,此消息被封锁在军营,仅有九王的几个心腹知晓。边关战事吃紧,北境军怕是来不了麒麟城救娘娘和太子殿下了。”

    “什么?!”杨皇后震惊不已,“九王被擒了?!那现在北境军由谁人统领?”

    庶州是北境的第一道防线,若被攻破,国土沦丧,如何是好!

    国师长叹一声,道:“暂且无人。”

    “这……”杨皇后跌坐在地,掩面痛哭,“那长阴去庶州又有何用,北地战乱,她孤身一人岂不更危险。”

    “江南有景宁侯的几万私军,燕州及其他州府的镇守态度不明,都在观望,公主殿下只能去庶州,别无他选。九王虽被擒,但庶州还有一人或许能助殿下重返麒麟城。”

    “谁?”

    “随谦安之女随望京,她就在庶州。”

    “她?一个罪臣之女……”杨皇后认为国师在说笑。

    “娘娘可不要小瞧她,那日若不是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犯了蠢,大皇子和景宁侯又岂能有机会反扑,逼宫篡位。这次公主殿下能顺利出城,平安到达庶州,也是她暗中帮忙,据小道得知,公主殿下此时就在她的家宅中,只是……”

    “国师?”

    “只是无论小道的人,还是武国公府的人,甚至大皇子和景宁侯派去的死士都无法靠近那里,殿下也暂无书信传出,尚不知情形如何。”

    杨皇后还是不信,“随望京果真有如此大能耐?”

    “她或许没有,但她背后的人有。”

    “谁人?”

    “尚不知其真实身份,此人现掌管着北境军一万士兵,在庶州的河渠县广拓商道,名下商铺日进斗金,于民生、训兵都极通,且身手了得,传闻此人还能驭兽,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九王一直在拉拢她,景宁侯对她也颇为忌惮,曾警告过大皇子往庶州派人要谨慎,但大皇子并未听,追杀殿下的死士已进了河渠县。”

    曾经暗流涌动的几方势力因为赵斥的逼宫篡位,竟不谋而合的拧成一股绳,纷纷派出心腹四处活动打探消息。

    杨皇后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太子,武国公府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和荣耀。

    至于国师,尚无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是站在杨皇后这边,只是赵斥和景宁侯都不知道,也没想到雍帝会如此信任这个道人,竟然连玉玺都放在国师的炼丹房。

    杨皇后原本寄希望于九王,哪知他竟被擒了。

    “国无君,军无将,这是天都要亡大雍。”杨皇后满腔悲凉,心灰意冷。

    “娘娘倒也不必如此感伤,大皇子拿不到玉玺,我们就还有机会。”

    杨皇后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为避免丽妃的人发现,国师并没有在东宫待太久,将带来的熟食和热水从窗户递进去给杨皇后,他就离开了。

    走后没多久,晕在地上的宦官才似睡醒般迷迷糊糊睁眼爬起来,揉揉困顿的双眼,茫然的看着依旧紧闭的殿门。

    这几日他们都困倦得很,尤其到了后半夜,闻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香就两眼一闭睡了过去,醒来又觉得头脑昏沉,四肢都提不上劲。

    宫外,景宁侯府。

    丽妃还像当年未进宫时那样依偎在景宁侯身旁,两条白玉般的手臂圈住景宁侯的腰上,似桃花那样多情的俏脸贴过来,幽香的热气喷在颈间。

    “姐姐,我不要回宫,你就让我住在家里好不好?那个狗皇帝的尸身还在仁德殿放着,臭烘烘的,闻着恶心,我才不要回去。”

    若这时恰巧来了个贼听墙角,肯定要被屋里的情景吓死,谁能想到鹤立于朝堂之上的景宁侯是个女的。

    难怪景宁侯的身量看着比一般男子要纤瘦,面容也阴柔,别人只当“他”是男生女相,却不曾想就是女儿身。

    她对镜撕下扮作男人会用到的“喉结”,这是老侯爷当年花重金从塞外请人做的,跟江湖传闻的人皮面具一样的原理,都是仿真作假,贴在喉咙处再用粉细细涂匀四周,就能瞒天过海。

    “让你的人从仁德殿撤出来吧,不必再找了。”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压低声音说话,难辨雌雄。

    “为什么不找了?拿不到玉玺,让斥儿如何登位,那些老臣定是不会服他的,”丽妃不高兴的撅起嘴,抱怨道:“姐姐也真是的,那日为何急着取那狗皇帝的命,留着他多活几日,写了传位诏书再杀也不迟啊。”

    景宁侯回身挑起丽妃的下巴,指腹蹭过那红如血的香唇,稍用力压了压,指尖沾上丽妃新抹的口脂。

    丽妃轻嘤一声,那声音婉转的人骨头都酥了。

    景宁侯的眸色暗下去,一把将丽妃抱进怀里,什么都没说,只低头吻住丽妃的唇,将这么多年的无法亲近的相思之苦倾数放出,纠缠不休。

    良久之后她才将丽妃放开,后者软倒在怀,胸脯起伏得厉害,唇上的口脂已被吃干净了。

    景宁侯抱着她酥软的身体,埋首在她颈间闷声道:“我也不想将计划提前,但我手底下出了几个叛徒,他们将江南的事卖给了赵祯,斥儿也知道了,他同我闹,此事一旦被揭出来,皇帝不会放过我的,要是再让赵祯在背后推一把,我们就都得死。”

    丽妃慢慢抚着她的长发,“我知道,这些年姐姐为了我和斥儿,在外筹划了许多,现在皇帝死了,太子跟皇后不足为虑,只要拿到玉玺,斥儿就能顺利继位,以后这大雍就是我们说了算,就只可惜没能杀了赵祯,让她跑去了庶州。”

    “玉玺应该是被她拿走了。”

    丽妃坐起身,“果真?”

    “八九不离十,”景宁侯伸手挑开丽妃的衣襟,视线落在那上面,“我派人追了一路,还是没能截下来,现在她进了河渠县,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那又如何,九王不是让东辽给擒住了?你让三王子把九王杀了,北境军群龙无首,赵祯一个公主而已,还能号令三军不成。”

    景宁侯将她压倒在榻上,道:“九王不算什么,我担心的另外两个人。”

    “姐姐说的是?”

    “嗯,就是她们,随谦安的小女儿随望京,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虞归晚,尤其是虞归晚,我的人可都是折损在她手里。”

    这个仇她迟早要报,不用自己动手,东辽就是最好的刀。

    第105章

    “嗷呜——”

    一头身姿矫健、毛色顺亮的雪狼腾空跃起,

    迅速将黑衣人扑倒在地,两只前爪摁在脖子两侧,张开嘴露出獠牙一口咬上黑衣人的咽喉,

    那人挣扎了几下就抽搐着咽了气。

    雪狼没急着松嘴,而是发挥起自己的甩头功,咬着那人的咽喉疯狂甩,直把人的脑袋甩得像拨浪鼓,再晃就要断掉飞出去了才慢慢松嘴,又仔细嗅了嗅,确定人是死了,不可能再暴起攻击才转身离开。

    林子外面驻着一队人马,

    个个都背着弓箭,

    挎着大刀,秋风掀起披风,露出里面猩红的内里,高大的草原马打着响鼻,四只蹄子踏着地上的落叶,

    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向林中,直到那道雪白的身影出现,

    马儿才仰起前蹄嘶鸣,

    似是在表达不满,

    怎的这样慢!它们都等急了!

    马上的廖姑用鞭子顶了顶帽檐,

    看见雪狼嘴边的血迹就知道里面没有活人了,

    顿时苦恼起来,道:“这可怎么办,

    师傅说至少留一个活口带回去问话,这都被六花给咬了,

    拖具尸体回去可怎么交差。”

    现如今河渠的安防都是虞归晚负责,卫所营的人都在官道那边没调回来,县城只有百人的守城兵和几十衙役,她手底下的护卫队和死士也有限,一部分固守村子,一部分屯在土楼防着东辽人从后山悬崖再摸上来。

    巡防实在是腾不出多少人手,就只能将狼群还有黑鹰放出去,它们倒是比人好使,前两日刚在距官道几里之外发现一小队东辽铁骑,是刘缕排出来探路的,被得知消息的蒙灰抓了活口,严刑拷问逼其说出刘缕大帐的情况。

    今早黑鹰又在附近的树林发现有可疑者,他们很小心翼翼,却还是躲不过黑鹰的眼睛,确定了他们躲藏的方位黑鹰才飞回去告诉虞归晚。

    虞归晚正忙着配比火药筒,不得闲出来料理这些个喽啰,就让廖姑带人过去。

    她大约猜着来的是谁的人,这并非第一波,几天前护卫队巡逻时还抓了四五个扮作普通百姓的侍卫,麒麟城那边来的,说是武国公府的人,想见长阴公主。

    啪!

    她随手将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腰牌丢进大黄狗的窝,嘬嘬两声把大黄狗叫回来,指着那些腰牌告诉大黄狗这是赏给它磨牙用的。

    “汪汪汪!”大黄狗很兴奋,尾巴旋风似的狂摇,谄媚的绕着虞归晚的腿转圈。

    它的窝原来不在这,是最近才搬过来的,不知从哪叼来一件烂衣服团在库房门口,每日除跟在虞归晚屁股后头就是团窝在这看家护院。

    虞归晚又没说要养它,是它自己屁颠屁颠的就在这里安了家,让它的原主人很是无奈,拉又拉不走,只得留它在这里。

    虞归晚不是很喜欢狗,野狗尚好,经过驯化的家犬是真不得她欢心,听话懂事会看家护院是没错,但缺乏野性,有个人拿骨头逗两下就跟着跑了,她看得上才怪。

    不过她偶尔也会逗一逗大黄狗,摸摸它的狗头,或者弹一下耳朵。

    “噍!”

    高空中灰黑色的猎鹰在盘旋鸣叫,村民养的芦花鸡带着一大群小鸡仔叽叽喳喳躲到屋檐下,张开翅膀护住小鸡,谨防被猎鹰俯冲下来抓走。

    虞归晚抬脚跨过门槛来到开阔的空地处,伸出手臂接住飞下来的猎鹰,后者的利爪抓在小臂上,收起羽翼往上挪了挪,小脑袋蹭着她的面颊。

    “抓到了?”

    她看到黑鹰爪子上勾着布条,拿起来随意看了眼,粗布的,很难评断到底是混进来的东辽细作还是麒麟城那边派来的死士,能确定的就是人已经死了,至于是何身份,又受何人指使,到南柏舍来有何目的,都不重要了,她不会让这些活着走出河渠县。

    外面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她将猎鹰放到肩膀上,出门去看。

    马队领头的是廖姑,妙娘和陈妇跟在两侧,其余人在后面,还拖着几具尸体。

    胆子愈发大的村童也骑着自己的小马追上来,围在尸体四周起哄,大人赶他们也不走,非要看,血淋淋的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皮肉都拖烂的玩意儿有甚好看的,快家去。”陈妇呵斥离得最近的那几个小孩。

    孩子哦豁一声,齐道:“比这更烂更臭的我们都见过,都不怕!”

    陈妇被他们逗笑了,道:“谁人说你们怕了,是嫌你们围在这碍事。”

    “那我们也要看,日后东辽人再来我们还要跟着一块上阵杀敌,不能都是你们大人耍威风,我们没机会。”

    “哟嗬!连大弓都张不开,口气倒是不小。”

    孩子不服气了,跳起来叫道:“我们张得开!兔子都猎到过!”

    村里就是三岁孩童都拿弹弓打雀儿,一打一个准,说他们不会张弓简直是侮辱,比没收他们压岁钱还难受,他们囔囔着要跟陈妇比弓箭。

    这回不仅陈妇,连妙娘都笑倒在马上,擦泪道:“哎哟我的个乖乖,别闹腾了,快回家去吧,这边不是给你们玩儿的地方,当心火药炸起来了吓破你们的胆。”

    都不知道东辽哪天又杀过来,这样轻松太平的日子可不多了。

    饶是这样,南柏舍的村民也没想过跑,这里是他们的家,宁愿烧了也不能留给东辽人,这些蛮狗休想从他们手上抢走一粒粮食。

    “师父,人都被六花咬死了。”廖姑拽着绳子将尸体拖过去。

    虞归晚用鞋尖将人尸体翻了个面。

    被虞六花咬穿咽喉,又被拖了一路,身上的衣服都破烂成了布条,脸上更是血肉模糊,哪里还分辨得出这是个什么人,顶多就是看看衣服料子,再找找还有没有腰牌一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廖姑凑过来,呲着大牙嘿嘿笑道:“师父,我都搜过了,什么都没发现,这些人大白天的也蒙着面,身上也没有刺任何图案,不过出手倒是狠辣,匕首上都淬着毒的。”

    她这边说着,那边的妙娘就已下马,将收上来的有毒匕首摊开给虞归晚看,刀尖漆黑泛着幽光,果真是淬了剧毒。

    虞归晚伸手。

    “虞姑娘,”妙娘出声阻拦,送上一块帕子让她垫着手,“到底是有毒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好。”

    “无妨。”她挡开那块帕子,徒手拿起一把匕首随意摆弄两下。

    刀柄无刻纹,刀身锻造精良,拿在手上颇有分量,这样的匕首断不可能出自东辽,那就只有麒麟城了。

    “还真是穷追不舍。”

    “虞姑娘?”

    这半个多月不知来了多少拨麒麟城的杀手,她的狼群都吃腻了,也是时候该跟赵祯讨点利银了,不能让她的人白出力白辛苦,赵祯却安安稳稳在她家跟幼儿对弈品茶。

    “回家去把那位公主殿下请到这来,就说我有好东西给她看。”

    “是,我这就去,”妙娘才转身,又不确定多问一句,“那要是幼儿问起,我该如何说?”

    想起这几日幼儿被赵祯缠着下棋,夜里也要秉烛夜谈,若不是她生了气,赵祯还想留幼儿在房中睡觉。

    虞归晚磨了磨牙,冷哼一声。

    “她问你就照实说,东西太过血腥,她能忍得下恶心就来,忍不下就在家等我回去。”

    妙娘好悬才没有笑出声,“行,我知道了。”

    “师父,”廖姑犹犹豫豫提点小意见,“那个什么公主到底啥时候走啊,我不喜欢她老缠着幼儿姐说这个说那个,还总问我关于师父的事,以为我年纪小就好骗似的,拿我当傻瓜,想哄我背叛师父。”

    虞归晚摁了两下她的小脑袋瓜,道:“不喜欢就不要理,谁让你听她的召唤了,你是大黄?”

    说完还瞥了眼脚边的大黄狗。

    “师父!”廖姑气得哇哇叫,“我才不是狗!”

    她就是好奇公主跟普通老百姓有何不同,才忍不住往赵祯跟前凑,但她不笨,看得出来赵祯满肚子心眼,来南柏舍找幼儿姐也不是为了叙旧,所以好奇归好奇,她可不会为了讨好公主就出卖师父。

    “好了,跟你闹着玩的。”虞归晚拎着徒弟的衣服领子将人提进院子。

    廖姑现在长大长高了许多,分量不轻的,虞归晚却能单手将她拎起,跟拎小鸡似的。

    廖姑双脚离地,蹬着腿挣扎,死活挣不开,除了哇哇叫之外也逃脱不了师父的魔爪。

    “师父师父师父……”

    “再叫我就把你的嘴缝上,让你一个月都说不了话。”

    虞归晚耐心耗尽。

    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话多,好奇心还重,有事没事都爱喋喋不休,她不止一次后悔收这么个徒弟,俨然一个小话痨,吵得她头疼死了。

    廖姑立马捂住嘴,瞪着俩大眼睛不敢再说,她可知道师父向来言出必行。

    尸体横放在外面,秋风一卷都带着血腥味,南柏舍的村民习以为常,顶多看两眼,照旧忙活自己的事。

    赵祯是初次见这样的场面,脸色微变,却也还撑得住。

    幼儿跟着一块来的,她比赵祯淡定,只淡淡扫了眼便抬脚进去找虞归晚,看到的就是师徒两个在相互较劲。

    她无奈摇头,“你们两个怎么又掐上了。”

    第106章

    “你怎么过来了?”虞归晚将手上的徒弟‘丢’到一边。

    廖姑捋着被弄成鸡窝的头发,

    冲虞归晚吹胡子瞪眼。

    后者瞥她,道:“一边玩去。”

    一听说能去玩,廖姑眼睛都亮了,

    原地蹦了两下,握着小拳头兴奋道:“真的?师父,我真能去玩?”

    现在村里缺人手,师父都不许她四处乱耍了,就算无任务也要留在家中,抑或去训练,若是让师父发现她偷懒,后果很严重。

    瞧她那样,

    虞归晚冷哼:“你且试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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