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如画虽没再多说,但是那寡淡的语气让云薇分辨出来,皇上跟她不熟。要知道如画是原身的贴身婢女,一直陪着她长大,原身的喜恶肯定最清楚。
如画提起来都没什么波澜的人,那原身肯定也冷淡的。
没有什么狗血替身白月光的梗,云薇心一松,又开始了安心在府中养膘的日子。
这身子真跟黛玉一样,走几步都要倒喘,不养好她怎么出去浪哦。
但养膘日子平淡,总需要些八卦滋养。
于是乎云薇一早吃完饭,在犄角旮旯里的假山溜达时,终于吃到了一个瓜。
一个关于自己的瓜……
她看着一堆小婢女扎堆叹气的,凑过去,自认为挺和蔼的问:“那个……我成过亲了,我是个寡妇啊?”
被问的几个小婢女瞬间抖若筛糠,跪在地上哭着说不该多嘴之类的。
怎么怎么,她有这么吓人吗,她就是真的好奇呀。
不怪她不知情,最近足不出户养病,接触的就是如画和父亲还有大哥,谁都没有提过这事。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来着,前两天发现有小厮偷看她,还臭美的想人家暗恋她。
弄半天,竟然跳跃如此之大,什么初恋约会洞房都略过了,直接上升寡妇……
小婢女们哆哆嗦嗦没一个敢回答。
还是如画跳出来叱喝她们再多嘴全都发卖了之类的,把人全部叉了出去。
然后呸呸说什么寡妇,郡主才不是寡妇。
听如画的意思是在顾大人死之前,他们已经和离了,只是还未对外宣布。
后面人就啪叽一下没了,说是被提拔成巡抚去临安执行改稻为桑时,遇上堤坝坍塌,不幸罹难。
人都没了和离再宣布也没什么意义,反正都是没了关系,所以外面都以为云薇是丧夫,把她说成寡妇。
云薇不在意寡妇这个称号,只是猛地听到“顾大人”这个称呼,心像是被蚂蚁蛀咬了一口。
不疼,可也不舒服。
难道是原身和顾大人很恩爱,这不舒服是原身的情绪?
可话说回来要是真的恩爱为什么又会和离呢?
云薇产生了好奇,但如画不说,府中人好似都刻意瞒着她一样。
无奈,她只能自己暗地打听前夫哥和原身的事。
没过几天,如画守不住嘴,也可能是怕她听到的消息不纯,误导于她,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
关上门,点上蜡,围在炭盆前,悄悄告诉了她。
原来她的前夫哥是个状元郎呢。
因为被陷害入狱,原身老爹把他捞出来背锅,才跟自己成亲的。
为什么说是背锅,云薇猜大概原身名声一言难尽。
且如画当时提及名誉问题,应该是自动省略了一百字……
他们成婚两年,感情不睦,分居很久,直到前夫哥去临安上任两人才住在一起。
so,她又再一次接受现实,她真的已经彻底不是小姑娘了……
不过占了人家的身体能活着,她已经很庆幸了,这都是尔尔。
至于怎么住在一起的,如画没细说,一笔带过,云薇觉得大概就是水到渠成,或者父亲压力,毕竟都成婚两年了。
如画倒是着重说了前夫哥的一些遭遇。
云薇听得唏嘘不已。
前夫哥出身贫寒,考武状元被人威胁,磕磕绊绊考上状元,又被陷害,被人捞出来,还要背锅,好不容易有个去临安挣功劳的机会,又死于工伤,死无全尸。
这经历够做男频大男主了。
这么惨,她是不是得表示下同情?
虽说她失忆了,但对方好歹和自己是夫妻,她一点点情绪没有,不就显得太无情了吗?
于是乎云薇拿着帕子,捂着嘴抽噎道:“顾大人真是不容易,人生如此艰难,又英年早逝,可惜可惜……”
她这一哭,给如画整呆了,就那么看着她。
云薇琢磨,难道是哭的方式不对?
原身骄纵,应该是个冷淡的性子,可能不会人前哭?
大意了,她应该这样表达情绪。
只见她又收了帕子,揩下眼角,略带忧郁的说:“哦,挺惨的,回头你多帮我烧点纸钱给他,不枉夫妻一场。”
没有您惨……
如画呆住的表情终于缓慢散去,嗯了一声,说:“奴婢记住了。”
只是垂睫的一瞬,云薇捕捉到她眼里似乎有一抹无言叹息的情绪。
叹息什么,是这段感情很复杂吗?
听到顾长凌这三个字时,她的胸口会闷,猜测原身应该是付出过感情的。
云薇好奇发问了,“那我爱他吗?”
这话一出,如画的金豆豆忽然哗啦啦开始往下掉。
云薇急忙给她擦泪,“怎么怎么,我不爱他还是我出轨了,还是他出轨了,你至于哭这么伤心?”
如画摇头,狂摇头,金豆豆都甩到她手上了,“不,是他不爱您!”
“……”
“是他保护不了您,是他没用!”
才会让她的郡主受了那么多苦,孩子都没了,以至于成现在这般模样。
无论过了多久,如画想起当时看到裙裾上全是血,曾高高在上的郡主,落在泥土里,哭着一直求她去找大夫的画面,如画都是痛的,怨的。
如画永远是心疼郡主的,无条件,无原因。
即便是郡主的爱人,但是让郡主痛,她也宁愿郡主不要。
“所以您再也不要记着他了!”
“……”
云薇从如画过激的反应中理出,哦,原来她才是那个痴情种,也有可能伴着恋爱脑。
难怪刚刚她哭,如画会是那种反应。
可能觉得不值得,所以府中人都瞒着她,怕她受伤吧。
如画走后,云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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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如画出嫁
别看如画把前夫哥批了一顿,似乎是个无能没担当的男人。
但是云薇最开始四处打听时,无意间曾听她叹过一句,“郡马爷那样的人,可惜了。”
是遗憾的语气。
郡马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温柔的,霸道的,还是冷酷的?
她也想象不出来,只是猜测,约莫是个好性子,是个会笼络人的。
因为如画说起原身跟前夫哥的婚姻时,带了点个人情绪,会觉得原身委屈,毕竟是低嫁,会有些看不上出身贫寒的前夫哥。
她会表现出看不上,代表原身也曾看不上,可是后面又爱上人家,顾长凌肯定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吧?
云薇多少有些好奇前夫哥的长相了,今天光打听经历,没有问长相。
琢磨着明天一早问问如画。
可是等明天一早,没有看到如画。
站在她屋内服侍的丫鬟叫如玉。
如玉长得也挺可爱的,小酒窝,长睫毛,笑起来甜甜的,是她喜欢的阳光开朗型。
如玉说:“郡主,往后奴婢服侍您,如画姐姐要出嫁啦。”
云薇错愕,“出嫁?”
如玉伺候她洗漱,边道:“是呀,如画姐姐已经十九了,听如画姐姐说您之前给她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詹事府主簿李公子,从七品,如画姐姐嫁过去可就是当家主母呢。”
如玉的口中满满羡慕,云薇的心中满满不舍。
即便是原身给她定的婚事,可是从她来到这里两个月,都是如画作陪,乍然不见,她就像是缺了什么一样,空落落的。
她问:“怎么这么突然,我先前并未听到如画说要出嫁?”
如玉笑道:“如画姐姐面皮薄,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在您面前主动说嘛,再者,您最近一直生病,她怎么能表现出一副很高兴恨嫁的样子,自然是掖着的。”
“哦,这样吗?”
云薇撇撇嘴,“那如画呢,就是要出嫁,也得跟我告个别吧?”
如玉道:“那是当然呀,如画姐姐还要给您行拜别礼呢,她现在在前厅,等您过去呢。”
云薇急急忙忙过去,发饰都选择最简单的。
大厅内,父亲在,那什么詹事府主簿李公子也在。
看样貌,仪表堂堂,彬彬有礼。
听原因,是约定如画年后出嫁,但是因为其母身体不适,遂唐突提前婚事,今日便将人接过去。
难怪这么匆忙……
父亲捋了捋胡须,一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的样子,但还是说:“薇儿,如画是你的丫头,是否放她离去,还得是你决定。”
云薇看向如画。
如画往日都是双手合握,放在腹前,背部挺直,头颅微垂,极其标准的丫鬟站姿。
可今日,竟也什么都想不起,就那么站在一边看她。
也不知是要嫁人欣喜过了头,还是可能也有点不舍她。
云薇希望是后者,所以问:“你可愿意?若是……”
“奴婢愿意。”
没待云薇将话说完,如画就急急插话,“奴婢是愿意的。”
说完,她低下头,似是羞了,不敢看她。
云薇哦了一声,都愿意,皆大欢喜,她该顺势应下。
可说出口的却是,“真的愿意?”
如画登时就红了眼眶,咧咧嘴,似乎想学以前没心没肺的笑,可是笑着哭了。
“奴婢愿意,真的愿意,说句不害臊的,奴婢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谋划终身了。依奴婢的身份,也就堪堪配个小厮,亏得郡主疼爱奴婢,给奴婢定了这么殷实的人家为妻,李公子是个良人,宽容体贴,奴婢当真是欢喜呢。”
她笑着哭着,似喜极而泣,“所以郡主,奴婢是愿意的,真的愿意。”
如画是愿意的。
那她就是有点小不舍的情结,也不能耽误人出嫁,在古代,十九岁算大姑娘了。
云薇敛去那丝丝忧伤,“你愿意就好,我自然也不能一直拘着你,凭白耽误你,既然事已定,你还缺什么吗?嫁妆什么的准备了吗?哎呀你伴着我长大,出嫁可不能亏待着。”
她关心的念叨,让如画的笑容终于全部隐没下去,只剩哭。
噗通一声跪下,“奴婢何其有幸,被您捡回府中,没有饿死在那青灰巷,又何其有幸,伴您长大,郡主的恩情奴婢时刻铭记,只是奴婢没用,再也不能侍奉您了,此去一别,还望郡主珍重。”
如画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下,云薇的眼眶莫名就红一分。
哎呀呀,肯定是原身和如画感情很好,是原身也生出不舍,才让她有些难受。
云薇亲自把如画扶起来,强撑着笑意:“说什么此去一别,不就是出嫁吗,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你等着,等你出嫁后,我去看望你呀,要是李公子对你不好,就回国公府,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着。”
如画只顾嗯嗯的点头,泪水早已把郡主的模样染得模糊,只剩一片雾气。
风一吹,就散了。
如画跟着李公子走了。
云薇笑着挥手,待到如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脸上的笑意就蔫了下去。
还有八天就过年了,府中本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可是现在看来,竟是一种别样的落寞。
像是红色褪成黑白,周边一切都模糊……
如画走的那一天,下雪了。
云薇也在那一天,生病了。
约莫是在窗口坐了太久,看了太久的雪,感染了风寒。
起了高热,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耳边听到很多人走动,有人给她把脉,有人给她喂药,有人一直在关心她。
还有人怒吼,“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然后是一群丫鬟跪下惶恐的声音,乱糟糟的,但是云薇听到如玉的声音,如玉在自责。
其实如玉很聪明,极其有眼色,事无巨细,体贴入微,也很会讲笑话,可云薇就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所有人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只有如玉斗着胆子说了一句,“郡主生病,奴婢们不敢推责,但是皇上,御医说过郡主主要是心病……”
皇上一个眼神过去,如玉闭口,不敢再解释,“奴婢无能,请皇上责罚。”
皇上……
那个陆行亦又来看她了。
好烦,不想醒,云薇闭眼,继续睡。
这一睡,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一样。
再睁开眼,已是残月纱窗,朱灯轻晃。
帐内一片昏黄,唯有一抹青色身影,坐在她床畔,一动不动。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像是睡很久的人被眼屎糊住了一样,反正无论怎样揉眼睛都看不清。
头很晕,不想动。
想说话,可是嗓子也很疼,大概太久没喝水了,跟砂砾刮过一样的疼。
幸而那个青色身影的人比较有眼色,给她倒了一杯水,温柔的将她抱起。
瞬间一股子墨香的味道从他怀里袭来,云薇努了努鼻子,跟狗一样多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