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婆子和小孙子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留在这干啥啊，啥啥都没。三人又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往深山走去。
而留在村子里的夏大雨和夏耀祖父子俩也陷入了困境。夏大雨存了一些水，吃的一点没有。可是附近的草根已经被那些个老婆子全部挖完了，他是一根也找不到。
人饿的头晕眼花，拿着水桶的手都是抖的。
这样下去不行。
“耀祖，你在家待着，我去远点找吃的。”
他想去原先找到榆树皮的地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夏耀祖点头，心里紧张的不行。
现在，只要爹一出门，他就害怕，怕他丢下他，自己跑路了。
等待他回来的时间总是煎熬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乱想。越想心里越烦躁。特么的，都是这帮老东西，踢断他的腿，还不如直接杀死他。
夏大雨在山里待了一夜，不知是他命不该绝还是运气爆棚，真的被他找到没人挖过的草根，地方偏僻，又离村里远，估计那帮老家伙没走这么深。
整整一筐，收获满满，夏大雨喜滋滋的回家。
回去先饱餐一顿，再睡一觉养养精神。然后他也要去逃荒了。这些东西，够他撑段时间了。
东西放进自己屋，夏耀祖不知道。他只给了他半碗没草根的草根汤。看着他喝完后，坐在床头。
“耀祖，爹要去逃荒了。”
为啥和他说，因为他一个人上路有点怕，想让大儿子坚持坚持，最起码有个伴。
“爹，咱们真的要去逃荒吗？”夏耀祖心里害怕。
“不去咋办？留在这等死吗？”夏大雨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我的腿……”夏耀祖指了指自己的断腿。
“你就别指望我背着你走，自己想办法。”夏大雨可不想被这个累赘拖累。能走最好，他们一起，互相照料。不能，那就自己走。
他比自家老子强，最起码只会一声了。
夏耀祖心里一凉，明天，要是他不能下床走路，就要被抛弃了。
逃荒，可是一天都在走，他能坚持才是有鬼了。就是这个院门，他出去都费力。他爹，这是要抛弃他了。
夏耀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怔怔的看着破屋顶，眼里一片死寂。
夏大雨看着大儿子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没辙，想活命，就不能有无畏的善心。他四肢健全都被自己老爹给抛弃了，他去哪说理去。
这年头，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夏耀祖是故意装颓废的，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留下老子，只能装可怜。一个白天，他都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试图找到一个能留下老子的理由。
睡醒后，收拾好行李，夏大雨端着一碗草根进门。这是他给儿子做的最后一次饭，因此，碗里多了几根草根。
“爹，你准备去哪？”夏耀祖声音沙哑。
“你爷说往南走，村里逃荒的也去了南方，我去追他们。”
“可是爷爷如果真想去南方，肯定之前就和大家伙一起走了。”
“你是说……”夏大雨心里一咯噔。是啊，老子有可能是骗他的，以前可能不信，现在是老子的话一个字都不敢信。
“我怀疑，爷爷躲山里去了。”夏耀祖睁着眼胡诌。
“怎么说？”
“爷爷和奶最近跑山上跑的多勤，说是去挖草根，才挖回来几根。爹，他们肯定是去探路了。”夏耀祖说的忐忑，这拙劣的谎话他自己都不信。换是他，早收拾包袱走人了。
可单细胞的夏大雨信了，且深信不疑。
爹之前就说过，南方路不好走不说，且不能保证一定有水。
他们，可能真没往南走，而是去了山上。有老人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山上是瞧见过他们的。
对，肯定逃深山了。
“爹，等我好一些，陪你一起去找爷爷他们。”
夏大雨看着他，丝毫没犹豫：“我等不了你了，我先上山，等你伤好后，你去山上找我们。”
夏耀祖：……
好想骂娘，合着大半天，他都白费力气。
夏大雨不理他，端起碗，东西收拾好了，他现在就要走。
“我给你留了五碗水，还有这半锅草根也留给你，爹能做的就那么多了，剩下的你得靠自己。我在山上等你啊！”
说完，头也不回，背着包裹就出门。
夏耀祖没有在出口挽留，知道留不住，还浪费什么口水。
省点力气，多熬几天不行吗？
心里对村里老人的恨，更深了！
就是死，他也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夏老头三人在深山里遭遇愈发艰难。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找到水和食物了，家里带来的也所剩无几，身体越来越虚弱。
“爷，我走不动了……”夏福贵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夏老头和夏老太也疲惫不堪，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绝望和迷茫。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每动一下嘴皮子都能感受到一阵刺痛。
“起来，继续走！”夏老头咬着牙说道。
夏老太更是虚弱得几乎要倒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紧紧地抓着夏老头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夏福贵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脸上满是污垢，汗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的肩膀被沉重的行李压得生疼，手上拎着的水桶仿佛有千斤重……
第59章
这帮老畜牲……
此时，老夏家最舒坦的就属夏福喜，这段时间，她把附近的野菜都摘的差不多了，嫩的野草也没放过。
晒干的菜和草全部存在山洞里，可不少！
而老光棍，则每天在溪里打鱼。鱼不算多，可也不算少，每天都能收获十几条。她已经很知足，这些都是肉啊！啥样的家庭，灾荒年，还能吃上肉，也就是她当家的能干！
山洞前，已经收拾出一大块空地，做他们的院子。
而鱼，就挂在小院子里晾晒，还有她摘来的野菜。
老光棍有时间，就去那个静谧的山谷里盖房子，她也会帮忙把木头往里面拖。
等这里没水了，他们就搬到里面，重新安家。
这里，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属于他俩的世外桃源。
“爷爷，你有没听到水声？”夏福贵不确定的问。他怕自己太累太渴，出现了幻觉。
夏老头，老太婆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哪有什么水声，就是鸟叫声都没一个。小孙子一定是想水想疯了。
夏福贵又听了一会，“爷爷，好像真是水声！”
虽然很轻微，他很确定自己没听错。
“在哪？”
夏福贵指着一个方向，老头子眯起眼，“福贵，那个方向的树，好像是绿色的。”
“嗯，爷爷，那肯定有水！就是没水，嫩叶子也能吃！”夏福贵高兴坏了，走了那么多天，可算是看到希望了。
“树还没死，绝对有水！老婆子，我们走！”
看到了希望，脚步也轻快不少。老天开眼，他们可算是找着了！
三人磕磕绊绊，相互搀扶着，往绿色方向奔去。
有多久没看到过绿色了，那里一定有吃的喝的。可是等他们快到的时候，失望席卷每个人。
绿色的哪里是树，明明就是一座石山。
可能之前因为潮湿，长满青苔，太阳晒干后，上面的青苔牢牢的黏在石头上，不曾脱落。
至于水声，更是没有，四周光秃秃一片，比荒山还荒。
三个人都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石山，心里除了无尽的失望，依然是无尽的失望，他们，完了……
水已经没剩多少，谁都没有再继续往下走的勇气了，他们该怎么办？
而出村的夏老大，没有选择上山找爹娘，他思考良久，还是觉得去南方更稳妥。村长是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他绝对不会带着大伙往死路走。
而深山，从小就听到说有吃人的大虫和狼，他哪敢真进去。山那么大，一座连着一座，鬼知道爹娘往哪个方向走了。
他如果找错了，或者在里面迷了路，必死无疑。
老夏家，只留夏耀祖一人，他满心的悲愤无处发泄。很想砸了桌上的水，可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依仗，他舍不得，也不能砸。
夏耀祖眼神黯淡无光，躺半天后，慢吞吞的艰难下床，然后一点一点跳进厨房，带上火折子，脸上有着决然。找了两根粗木棍当拐杖，缓慢朝着村中央移动……
“走水了，走水了……”
夏耀祖心里飞过一万头草泥马，特么的他这边刚放火，那边就发现走水，这些个老不死的，为啥眼这么尖，每次都坏他好事！
火发现的很及时，并没有蔓延，立马就被赶来的人熄灭，只是浪费了两桶水。而放火的夏耀祖，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兔崽子，不学好！
上次偷东西，这次放火。
“走，我们去找夏大雨。”
他们都知道，夏老头丢下大儿子，大孙子跑路了，这两天夏大雨打水的劲头可足了，他们还以为他们改好了。没想到，狗，就是改不掉吃屎的习惯。
“崩找了，我爹也跑了。”夏耀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抓到又怎样，他们还能杀了他不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现在废人一个，怕个啥！
卧槽，夏大雨也跑了，所有人对视一眼，在转头看着地上的糟心玩意。
“咋整？”
放了，怕一个不注意又来放火，两桶水啊，他们得沉淀多少桶水才能有。不能想，一想心肝都是疼的。
“反正活着也是个祸害，咱们替天行道得了。”
现在这时候，别说死一个人，就是死一个村，也没人管。
夏耀祖一听他们想杀他，吓得心胆俱裂。虽然他是抱着一起死的决心来的，事到临头，还是慌的一批。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了火就跑。还不是怕自己也被烧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他就能熬过天灾了呢！
“不能，你们不能杀我，杀人偿命，你们不能这么做！”
“屁个不能，你特么的放火是干嘛？我们这么多人，你想干嘛？一锅端？老三，这小子留着就是个祸患，坏到家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现在，已经这么难了，这家人还和屎壳郎似的，时不时的恶心一下他们。这个更是个心黑的，还想烧死他们，啥仇啥怨，他们还给了他一桶水。
不能饶，肯定不能饶。
“这样吧，我们也不杀你，要么你离开夏家村，要么我们把你锁你家小院里。”
这和杀了他有何区别。
夏耀祖的眼里满是恨意，只怪他时运不济，次次失手。
“行，就这么定了。”
他们不再和他瞎比比，拖死狗一样，直接把他拖回了老夏家。
什么出去自生自灭，特么的这么个缺德玩意，万一又爬回来了咋办？
俩个老头就没给他选择的权利，直接把他拖回夏家的小院子，两脚踢断了他另一条腿后，锁门离开。
别怪他们心狠，兔崽子自找的。从小就不学好，长大更是一坨屎。他们现在，心软等同于自杀。
干完事的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特痛快，艾玛，总算村里只有他们这帮人了，可算是安生了。没了搅屎棍，未来就是饿死，他们一块也安心。
夏耀祖整个人蜷缩着，捂着新断的左腿，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上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
这帮老畜生……
十天后，路过夏家老宅的人，闻到了里面的阵阵恶臭，从此，他们若经过此处，都会有意绕道而行……
第61章
邺城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
“小宁，这个城里有人！”
艾玛，总算是到了一个正常的城池，邺城。不过看来，他们并不接收外来的灾民。城门外，乌压压的全是难民。
姜毅好奇的看着巍峨的城门，城门紧闭，城楼上，站着不少站岗的士兵，神情严肃，看着城外的灾民，不为所动。
城外的灾民们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枯草，杂乱无章地聚集在一起。他们衣衫褴褛，衣裳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布满了污渍和补丁，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破烂到无法蔽体，露出黝黑且干瘦的皮肤。
一个个的全都面容枯黄，眼神空洞而疲惫。
不对劲。
这些人里，没有富家子。
那些有车的人去了哪里？
“老伯，请问这个城，咱们能进去吗？”
老人看着他，打扮的还算体面，脸色也好，还干净。也没像他们似的，面黄肌瘦，是个本事人。
“进城，一人需三两银子。”
卧槽！
三两！
这个城的官爷怎么不去抢！
“城里有水？”
“听说是有的，有钱人家都进城了，就剩我们这些，给不起进城费的，还在和耗着。”
再耗着也不会给你们进去，还不如早点赶路，寻下一个城池。
这么高的进城费，估计就是养不起那么多的难民。
的确，灾民络绎不绝是收不完的。
“城门一天会开半个时辰，你们想进去，就要等太阳要下山那会了。”
看他们应该的会选择进城银子，三两，一点都没吃惊的表情，难民羡慕的看着他们，他也好想带着家人进去，一路逃难，真的身心俱疲。
却没想到那么艰难的来到这里，却被拒之城外。
难民或坐着或躺着，一堆一堆的，要不就是几家一群，要不就是一个村一群，看到打扮还算不错，且落单的夏宁两人，很多人的目光都不怀好意。
“进去吗？”
姜毅听说可以进城，有些意动，眼巴巴的看着夏宁。在这里，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恶意，让他很是焦躁。
“进去吧。”两个人也就六两银子，付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