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辆大卡车冲着他们飞驰而来。

    余绵绵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打转方向盘，却已经太迟，一阵天旋地转间，余绵绵只觉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随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耳边是火焰燃烧的声音，和警笛的呜鸣声。

    余绵绵恍惚地睁开眼，之间身边围着很多人，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紧张地围着她。

    眼前的视线是模糊的，她看向四周，血，大量的血，所有的血液都从一处地方流向四周。

    她心口骤然一怔，怔怔抬头看去，就见沈隽跪坐在地上，他浑身都是血，一块硕大的技术碎片，插在他的肩膀上，触目惊心。

    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意一般，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那孩子也是满身的血。

    他恍惚困兽一般，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是抱着那个孩子，低着头，细碎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有血液从发丝滴落，落在脸上，混合着透明的泪水，落在了尘埃里。

    余绵绵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想问发生了什么，想问小轩怎么样了，可她全都问不出口，下一刻，又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跟沈隽相知相爱，却又走向不同的结局。

    梦里，小轩冷眼说你不是我妈妈，却又在下一刻，泪眼朦胧地喊她：“妈妈，能不能抱一下我……”

    余绵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医院，她慌忙拉住病床前的余淮。

    “小轩呢？她怎么样了？”

    余淮眼神一片沉寂：“卡车司机是半年前工地死者的哥哥，警察已经将他控制了。”

    余绵绵定定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小轩呢？”

    “……”

    “回答我！”

    余淮深吸一口气，看向她：“他死了。”

    “轰——”的一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余绵绵心脏骤然疼得喘不过气。

    余淮叹了一声：“那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

    “可他是冲我来的。”

    余绵绵闭上了眼睛，泪水滚滚而落：“我要见沈隽。”

    傍晚的晚霞鲜红如火，透过落地窗落在沈隽的眼底，一片死寂。

    余绵绵看着他，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良久，才哑声开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沈隽顿了片刻：“你想起来了？”

    “是！”余绵绵情绪陡然崩溃了，她咬牙道：“为什么来这里！带着他一直在你们的世界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我的世界！我从来都不想见到你！”

    她哽咽着喊道：“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们……”

    沈隽静静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颤抖着闭上眼睛：“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很快，你就不用再见到我了。

    ……

    隔天，医生带着报告单走进了余父的病房，在余绵绵期待的眼神中，沉声道。

    “患者的肾源，找到了。”

    肾脏捐献手术在七天后。

    余绵绵道：“请问捐献者是谁，我想亲自去感谢他。”

    余父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给她生命，教她说话，教她走路，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如此无私的爱她，这个肾脏如同给予了余父再次的生命。

    医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抱歉，捐献者不愿意透露姓名。”

    余绵绵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余淮轻拍着她的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情，不要再勉强了。”

    余绵绵看着他平静的眼睛，心情缓缓平静下来，转头看向医生。

    “那麻烦您代我向他说一句，万分感谢。”

    ……

    两天后，小轩的葬礼。

    他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亲人，所有的亲属也不过余绵绵与沈隽。

    沈隽轻轻扫过墓碑上小轩的笑脸：“谢谢你能来看他，我以为你不会来。”

    余绵绵心口刺痛，转过脸去：“他是我的孩子。”

    有时母爱就是这样偏执，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要孩子走到你面前，哭着喊你一句妈妈，就仿佛过去的一切都能过去。

    她弯腰，将乐高放在了墓碑前，忍了忍，还是红了眼眶。

    “他会回到那边的世界去吗？”

    沈隽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