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村子哪几个不邪门。”“也是。这赵七舅也是邪乎得很,没想到还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中年人叹道:“可不,而且村里就吴老头一个扎彩匠懂这些阴间门道,人死了家里人还得请吴老头来帮忙开殃榜办白事哩。”
“惨哦!”
“莫说辽,莫说辽!”中年人朝他“嘘”了一声,“再说当心惹祸上身!”
秃顶男深以为然,闭了嘴老老实实吃饭。
赵七舅,吴老头,对这两个名字米嘉并不觉得陌生。在下山前他还特地又查看了下观门口那大槐树,上面挂着的两条许愿笺上就有这两个人的愿望。
说愿望也不太对,更像是抱怨。
赵七舅的抱怨戾气比较重,说是后山那家子人真有钱,想让那家人去死。而吴老头就只是觉得自己很孤单,想让死去的家人陪陪自己。
之前那翠娘说过村子里原本不止七个怪谈,这赵七舅很有可能就曾是怪谈之一,只不过因为一些家长里短的矛盾跟吴老头对上了,最后也是输给了吴老头。
米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一边干饭,饭菜已经凉透了,味道很清淡,但还算能吃。
这期间也有几个村民过来吃席。见了那些村民带来的东西,米嘉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客气了,因为其他人给的帛金比他还寒碜,有些甚至就拎了一捆柴递给了赵良,而他也接过了。
不过转念一想,便觉得这样也不意外。对于这个封闭许久人口稀少的小村子来说,钱根本没什么实际的用途,跟废铁块也没什么差别,倒不如给些对方能用的东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视角左上方的[月曜日·哺时]变成了[月曜日·日入]。
赵家这惨淡的丧宴也到了尾声,赵良和另两个穿白麻衣的男人收拾起了残羹冷炙。
想着吃了人家的,还给了人家假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米嘉也帮着他们一起收拾了下,那三人看起来是赵家仅存的人口了,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的,由着他帮忙没有推辞。
这丧宴办得简单,收拾起来也快,等桌椅都收回里屋后,米嘉在摆着棺材的堂屋里转了一圈。
躺在棺材里的赵家人看起来刚死不久,还未来得及盖棺。趁着那赵良还在后屋,米嘉凑到棺材旁往里看了眼,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
里面的尸体浑身紫绀,脸部有些肿胀,看来吃席时旁边那两人说的没错,赵家人确实是憋死的。但让他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这些赵家人的死状,而是那满棺材的金银宝器。
一个贫穷的山村,哪来这么多制作工艺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贝?
正当他打算掀开点棺材板再看仔细些时,一个低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赵小子,我来帮忙开殃榜。”
米嘉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满脸皱纹,留着八字胡,托着根旱烟杆的老头来到了赵家门口,用旱烟管敲了敲门板。
他的视线移到那老头的胸口处。
【姓名:吴老头】
【身份:扎彩匠】
【状态:不可攻略。】
身份是扎彩匠,而且不可攻略。
这个单人副本就像是专门来针对自己的,根本没几个怪物和能攻略的对象,杀死怪谈后获得的灵核也都是紫色灵核,就算干掉了其他所有怪谈取走了所有灵核,恐怕也刷不满一个怪谈的好感度。
见堂屋里站在棺材旁的米嘉,那吴老本来要跨进门槛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收回了脚,就那么站在门口,蹙紧了眉头问:“道士?你怎么在这里?”
米嘉看着他往后退,便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门口,“我来吊唁。”
他盯着米嘉的脸看了好一会,“你脸上怎么换了张谱?”
“这个啊…”米嘉摸了摸自己的脸,“就是觉得有些腻了,换张脸玩玩。”
吴老头一脸狐疑的站在门口,像是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屋。
“你做你的事,我就在旁边看看,不用紧张。”米嘉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感觉有点好笑,“我过会就走。”
听到他说过会就走,吴老头这才冷哼一声,掀了掀袍子走进了堂屋,但一直跟米嘉保持着一段距离,看起来并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这时赵良也从后屋出来了,见到吴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怼,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请他上座,递给他纸墨笔砚,让他帮忙开具殃榜。
那吴老头走到棺材另一头,往里看了几眼,取出了一枚铜钱塞入死者口中含着,作“压口钱”,防止死者诈尸。之后又拿一张纸,盖在了那尸体脸上。
他一边问着赵良死者的生辰八字,一边舔了舔笔头,沾了墨在毛头纸上洋洋洒洒落下几字。
这个殃榜,米嘉也曾有所耳闻。旧时的人迷信,认为人咽气前最后一口气会形成一种名为“殃”的恶煞,人死后几天不定什么时候这恶煞就会冲出来伤人,若是人撞上了这恶煞,不死也要重病一场,也就只有懂这些门道的阴阳先生或是扎彩匠能知道这“殃”什么时候出来,于是死者家属请这些人在纸上写下死者的生辰八字,死亡时间,死因,以及出殃下葬的时日。写着这些死者信息的白纸便叫做殃榜。
除了那神秘莫测的“出殃”时间以外,其他基本就算是古代的一纸死亡证明。按那些旧时代人们的说法,就只有开了殃榜死者方可下葬,灵魂才能迁去阴间。这也给予了这些民间术士不少权利,请这些人开殃榜是必须要出些银钱的,遇上些厚道人只收一点意思一下倒还好,但也不乏坑蒙拐骗讹人的。
这吴老头看来就是很会讹人的那一挂。
不多时他就开完了殃榜,但并未将那纸递给赵良,赵良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取出了一锭金元宝递给了他。
一锭金子,怎么看都是足够这开殃榜的辛苦费了。
但吴老头却没有接过,而是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这个月你家都开了三张了,一锭不够,得加四锭。”
那赵良听见吴老头这狮子大开口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四锭?!你怎么不去抢呢?!”
吴老头嗤笑一声,“怎么就是抢了,你花钱,我办事,天经地义不是。况且我贪财那也是取之有道。哪像赵七舅,那才真是烧杀抢劫!”
“你!”赵良撩起袖子就想要上去揍人,被另个赵家人及时拉住了。
那人在赵良耳边低语了几句,好说歹说才总算把他给劝下来了。赵良强忍着怒气又走进屋里,过了好一会才托着个锦盒出来。
吴老头接过锦盒,打开摸了摸,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虽说这村子用不了钱,但金子摸着还是让人感觉舒心。”
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吴老头便准备回去了,临走时又看了眼在旁边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米嘉。
“你怎么还待在这,难不成你还要陪那赵小子守灵不成?”
“守灵?”对他阴阳怪气的挖苦米嘉并不觉得生气,反而像是被提点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吴老头古怪的笑了一声,一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了他好一会才冷冷道:“这么讲义气,当心一夜起来,就没了气!”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那家曾经站满了纸人的屋里。
第96章
恶意
米嘉靠在墙上,看着那老头逐渐隐没进黑暗中的身影,心道没气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道长!您可真是个好心人!”那赵良像是被他说要陪着守灵的话感动到了,等那吴老头走了,紧握着米嘉的手不放,“不像那吴老头,就晓得趁火打劫!”
“不客气。”他抽回手,那半张没脸谱遮着的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相当亲切,“那吴老头不过一介扎彩匠而已,怎么让你们怕成这样?”
就算家里人很有可能是死于此人之手,都仍然敬畏的请他来办白事,这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那几个赵家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犹豫着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米嘉瞄了眼视线左上角的[月曜日·黄昏],抽出一条板凳擦了擦坐了上去,“无妨,我时间多,你们慢慢说。”
赵良见状也不再推脱,他对守灵之类的本就有些瘆得慌,就算开了殃榜,还是担心夜里突然出现回煞起尸之类的事情,现在有个道士在旁守着,心下顿时安定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道长,您常年在山上有所不知,这个吴老头原先不是咱们村的,听说是在县城里犯了事,才逃来了这槐木村。”
“至于犯得什么事儿嘛…”另一个赵家人压低了声音接着道:“这殃榜上必须得老实写上死者的死因才行。听闻是县城里一个富庶人家里出了命案,花钱让这吴老头开假殃榜,后来开假殃榜的事被县官老爷查出来了,要把他丢进大牢里吃苦头,那吴老头便携家带口逃来了这荒僻的槐木村。没成想刚进村没多久,就出了樵夫那档子事…啊,道长您应该知道那樵夫的事吧?”
三个赵家人齐刷刷的看向米嘉,看着他脸上那半张怪异的脸谱,眼中都带着一份探究与怀疑。
“当然知道。就是因为那樵夫咱们才出不去的不是吗?”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怎么突然提起他?”
“无事,无事。只是顺口提提。”赵良见他回得理所当然,打消了心中那丝疑虑,岔开话题继续说回吴老头的故事,“那吴老头一家子不会种地,唯一的本事就是识点字会扎点白事用的纸人纸马,可这些本事在这出不去的村里也没什么用途。槐木村原先根本就没什么开殃榜烧纸人的规矩,人死了山上刨个坑一埋就完事,哪来那么多城里的门门道道。”
“眼见着吴家人坐吃山空,都快饿出病的时候,怪事出现了。村里的人死后下葬时,身上冒出了些一丈多高黑黝黝的东西,一旦有活人撞上那东西,不死也脱层皮。在村里人都因为这鬼东西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那吴老头就突然冒出来说,那黑影就是‘殃’,只有开殃榜才能让它不在外边作祟,让死者安稳下葬。村里人按他说的做后,那些‘殃’就真的消停了,不再乱害人。这之后,每逢有白事,村里人都会出点钱财物什让他帮忙开殃榜,吴家人也借此在槐木村内扎下了根。”
米嘉听出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照你这么说,是觉得所谓的‘殃’是吴老头搞出来的东西?”
赵良讪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啊…只是这事确实是有些古怪。”
“这治得了‘殃’的只有吴老头,我们可不得敬着点他,一旦招惹到他,不肯开殃榜,那…”另一个赵家人说到一半住了嘴,沉闷的叹了口气。
“道长,以往很少见您下山,这次机会难得,我倒是想问问…”赵良小心翼翼的凑到米嘉身边,“您有没有法子治这‘殃’啊?我虽然懂得不多,但听闻道家也有不少降妖伏魔化解灾厄的秘法…”
“嗯,道长觉得吧…”米嘉装着以前电视里看到的道士模样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咱们还是得相信科学。”
“科学?”
“通过搜索相应的知识和信息,进行研究,理论,假设,实践来获取最终的解释,从而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那三个赵家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是没太听明白。
米嘉没继续往下说,转而问赵良,“吴老头那殃榜上写的出殃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不识字,也不晓得上面写的什么。”赵良将那纸殃榜递给他,“他只说今夜子时出殃,让我们在门口挂好白幡白纸灯笼,别睡觉,在子时避让开,待丑时再回来守灵。”
米嘉接过那张粗糙的毛头纸,瞥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挑,“你们都不认字?”
“这村里识字的本就没几个,随着村里人越来越少,现在怕是只有吴老头还识得字了。”
赵良说吴老头给出的出殃时间是子时,让他们丑时再回来守灵,可那张纸上写着的出殃时间却是在丑时。明摆着是在坑这几个不识字的赵家人在出殃的时候回来正面遭殃。
也不知道这赵家跟吴老头是结了什么仇,让他收了钱都仍然打算置他们于死地。
“想要解决这件事也不难,我本就是为这来的。”米嘉收起殃榜,递回给赵良,也没跟他说里面时间不对的事,“只不过你们得老老实实跟我说明白你们赵家的事。”
“我们家?”赵良皱起眉,“我们家能有什么事…”
“譬如赵七舅作过的恶。”
听到这句话,那三个赵家人都沉默了。赵良面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我爹一生行善积德,怎么会作恶?您可不要因为那吴老头的胡言乱语就被带跑了误会好人呐!”
道观门口的槐树上,挂着一条写着[后山新搬来那家子人真有钱,让他们都去死吧!]的许愿红笺,而这个愿望来自赵七舅。
一个行善积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户人家有钱就向那能实现愿望的“神”许愿指望他们全去死?
“不想说也无妨。”米嘉站起身,拍了拍袍子准备离开,“只不过你们仨今晚恐怕没一个能活下来了。”
赵良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米嘉没搭理他,径直往外走,等他跨出门槛即将离开赵家大门时,身后才传来一声焦急的“等等!”
他顺势收回脚,转身看向那脸色阴沉的三人。
赵良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之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他一反之前好说话的模样,面上露出一丝阴狠,“你是从哪知道我爹的事情的?”
米嘉又坐了回去,“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赵七舅做了什么。”
另外两个赵家人沉默不语,赵良也是过了许久才终于斟酌好词句开口:“槐木村原本不叫槐木村,而是怀墓村,是一个守墓人形成的村子。”
第97章
夜半
“至于这村子存在多久了,具体守着的是什么墓,我和我爹都不清楚,只听村里老人说后山是前朝某个王孙贵族的大墓,叫什么怀王墓。村子里的人就世世代代的守在这里,经过十几代人的繁衍,到我爹这一辈已经有七八百户人口常驻了,也算是个大村子。
老一辈守墓人忠心耿耿,尽心尽责的守墓守了近百年,但经过这么久,朝代都变了,新一辈的人早就连墓在哪都不晓得了,村子的名号也就从怀墓村改为了槐木村。”
“…”米嘉原本只是想套下有关赵七舅和后山相关的信息,没想到这赵良直接把自己祖上那些事都给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了。不过距离出殃时间还早,他也不急,便安静的等着赵良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赵良叹了口气,“槐木村本就处于荒僻之地,加上当时连年旱灾,收成不好,村里饿死了许多人。走投无路之际,后山出现了走山的现象,滑下来一块土坡,露出个洞,里面有不少金银宝器。我爹那时也还年轻,就在现场,将其中一些宝贝悄悄带回了家。”
那洞不出意外就是怀王墓的其中一个墓穴。倒也是巧,在村民贫苦无助之际突然天降财宝,这对村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村里因为这些东西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这是祖宗留下的东西,他们奉命在这守着,就不该监守自盗,拿墓里的东西出去卖。而我爹那一派就觉得那怀王早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前朝都亡了,哪还管得着现在的事,当务之急是先把那怀王墓挖出来,将里面这些东西卖掉一部分解村里的燃眉之急。”
照这赵良说的话来看,这赵七舅当时的决定倒也没错,几个器具哪有活生生的人重要。可看他一脸犹豫踌躇的样子,这事情恐怕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那赵良接下来的话,让另两个不明所以的赵家人都惊愕不已。
“后来两方争执不下,我爹便狠下了心,召集当时赞同挖墓的人家,在一个夜里,将那些阻挠挖墓的都灭口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村子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偏激的不归路。
“你说原先这有七八百户人口,分成了两派,可现在这里加上那些荒废的宅子看起来也就一百来户,你爹他们是杀了有多少人?”米嘉在山顶道观处早就观察过山下这座村子的全貌,山下空地虽然多,但有人居住过的建筑看起来并不算多。
恐怕这赵良还是隐瞒了一部分,虽说分为两派,但赞同出卖墓中器具的恐怕也只是少数。以赵七舅为首的人杀害了村子里大部分的人。
赵良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总之这之后,村子里就剩一百多户人口了。”
接着他又辩驳道:“可也是因为我爹他们这么做,村里才度过了粮荒的危机,过了一段还算安稳的日子!”
那能不安稳嘛,人都死完了,粮食自然也就够吃了,还哪来的危机。
“七八百户只剩下一百多户…那么多尸体呢?你们埋哪了?”
赵良眼神闪烁了下,“树最多的地方。”
“…”树最多的地方,那不就是他住的那座山上吗??合着他边上的树林子底下全都是尸体啊?!
他之前还去那林子里捡过野菌子,一想到这些菌子下面很有可能是成堆的尸体,米嘉顿时感觉有些反胃。
照这么想,山顶上那道观的来源他也隐约有了些猜想,恐怕也是害怕山里那些枉死的村民鬼魂作祟,才自欺欺人的在山顶建了那么一座道观。
不出他所料,那赵良接着就说起了关于道观的事。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其他活着的人也有些怕这些死人成恶鬼来算账,便筹建了那座道观。宋家的长子经此一事得了疯病,常在脸上涂涂画画,自称是什么道士,其他人便也由着他自个待在山顶上。你是那疯道士捡来的,道观后来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了…”
在脸上涂涂画画的疯道士,这听起来倒挺像是自己的,但那宋家长子明显是赵良他爹那一辈的人,论年纪恐怕要比自己大上一轮。
之前问翠娘的时候翠娘说道士只有一个,有两种可能,一是翠娘是和赵良一辈的,并不了解老一辈那宋家长子的事情,以为山上道士就只有一个,二是宋家长子就是自己,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并没有变衰老。
米嘉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
赵良说到这里,似乎是并不打算再往下说了,关于后山的事情还是一句没提。
“恐怕也不只是这件事吧?后山搬来的那家人是怎么回事?”米嘉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追问,“还有后山的怀王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赵良踌躇片刻才道:“…那件事后,剩下那些赞同挖墓的人便联合起来准备把整个墓掘开,将里面的宝贝都挖出来卖掉,但是他们挖来挖去也就挖到了之前走山时露出来的那一个墓穴,其他什么也没能找着。”
竹篮打水一场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却什么也没能得到,这些人的心境可想而知。
“恰逢那时外边又起了战乱,不少人逃难来了山里,吴老头一家子便是那时候来的,一户路姓人家也在那时搬来了槐木村,那家人有钱得很,雇了不少人建宅子,建好后还时不时施粥布善,惹得不少人眼红。”
米嘉转念一想,便大概猜到了后续的剧情,“…所以你爹因为这家人有钱,就又动了歪心思,准备杀人灭口抢人钱财?”
“怎么能算是抢呢?!”赵良有些急了,忿忿道:“那家人定是挖到了底下的墓,才出得起那么多钱,不然他们好好的外边不待,跑来这荒野山村作甚?这墓本来就是村里的,是我们的!”
这话就说的有些强词夺理了。但看那赵良说起墓那双眼通红的疯癫模样,米嘉没再多说,只是问,“墓里那些宝贝,你们卖了吗?”
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测,这墓里的东西恐怕有点问题,刚才看那赵家死者棺材里的东西,很像是一些古董陪葬器具,那些陪葬品赵家人很有可能根本没卖,而是留在了自己家里。
“只卖出了两样,外面出的价太低了!那些宝贝怎么可能就值那点钱?!倒还不如留在身边,等死了和我们埋一起!”
“那两样是什么?”
“一个铜镜和一把铜钱剑。”
“该不会是一面凹凸不平的铜镜和一把阴间铜板串成的铜钱剑吧…”
赵良有些惊讶,“你咋知道?”
“…。”好家伙,这唯一卖出的两样陪葬器,还都在自己手上。米嘉接着道:“那樵夫在山上捡来的那个银神龛,该不会原先也是墓里的吧?”
“对,那银神龛就是当年走山时我爹在那墓穴里看到抱回来的,不过那东西我爹说邪得很不让我碰,在将其他村民埋山上后我爹把它也一起埋进去了。没料到之后被那樵夫又给挖出来了!”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那樵夫上山挖出了那银神龛,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这银神龛就是导致这村子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的罪魁祸首。也幸好因为那樵夫的愿望导致封村,不然这银神龛一旦流落到外头,恐怕就不只是一村子的怪谈了。
两人交谈到这里,米嘉的脑中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恭喜求生者米嘉解锁荒村怪谈主线剧情,进度50%】
这之后赵良又说了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算是把自家陈芝麻烂谷子的家底全透干净了。
米嘉也没再难为他,答应了今晚帮他解决掉出殃的事。
和赵良的这一番交谈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左上角的时间也从[月曜日·人定]跳到了[月曜日·夜半],还剩下一个多小时,技能就可以重置了。
“你们先回屋吧休息吧,我在这照看。”米嘉朝那三个赵家人摆摆手,“听到声音也别出来,等天亮了再回来。不然遇上什么事也别怪我。”
赵良等人闻言如释重负,这段时间来家人接连无故死亡,也有人在守夜时突然暴毙的,他们又怕又不敢不守灵遭故去的亲人鬼魂埋怨。虽然眼前这道士也是古怪得很,但有这道士在,总归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于是稍微寒暄两句后,赵良又给他塞了锭金子,才一步三回头的躲屋里去了。
米嘉倒过金锭看了眼,底下果然也刻着和那铜钱剑上差不多的“阴间元宝”几字。
他打开那扇看起来并不牢固的木门,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