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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对,咱们丹阁也不是好惹的,打不过,咱们就给他下腐肌丸,碎骨丹!”

    师萝衣刚好一只脚踏进了阁楼,发现他们口中的“歹毒”之人恰好是自己。

    师萝衣的步子顿了顿,下意识的,她警惕地看向卞清璇。师萝衣觉得头疼,偏偏在这个时候撞见这幅场景,若卞清璇柔柔弱弱来一句不怪师姐,都是清璇自己的错。恐怕她身边那些疯狂的弟子也不会给她昊元丹了,像他们说的,会给她一瓶腐肌丸。

    火光跳跃在卞清璇身上,她看了一眼师萝衣,脸色冷冰冰的,没有像以前一样给师萝衣下绊子,反而率先转开了目光,重新盯着丹炉。

    卞清璇不吭声,师萝衣拿丹药就出乎意料地顺利。

    师萝衣取了丹药路过她,卞清璇仍然没有抬眸。卞清璇的师兄弟许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没有再絮絮叨叨去打扰她,各做各的事,一个个在卞清璇面前,安静得像小绵羊一样。

    师萝衣瞥了一眼这幅违和的场景,不得不再次怀疑卞清璇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谁靠近她,谁仿佛就会变傻,成她手下纸人。

    师萝衣自身难保,也救不了这群人,拿了丹药就重新回了卞翎玉的院子。

    一来一去,天色已经晚了,丁白落了锁,她敲门,示意自己想去给卞翎玉送药,一向爽快的丁白,这次支支吾吾:“师姐改日再来吧,公子睡下了,不见客。”

    师萝衣只好把丹药交给丁白,细细叮嘱他喂给卞翎玉吃。丁白点头如捣蒜,收下了丹药。

    师萝衣道:“我之后再来看他。”

    丁白张了张嘴,想起屋子里那位的情况,还有那只苍吾兽,小脸泛白,真想说师姐你快跑吧别来了,但他不敢说出真相,也不敢替卞翎玉拿主意,生怕被屋里那位的骨刺杀了,苦着小脸点点头:“师姐你晚几日来也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公子的。”

    师萝衣一离开,丁白蹑手蹑脚地回到院子。

    满院子的梨花树,在灵力暴动下全部枯死,连往日去厨房偷米的老鼠,也全部化成了黑灰。

    丁白颤巍巍走到卞翎玉卧房外:“公子,萝衣师姐离开了。”

    卞翎玉冷冷地应了一声。

    “你也走,留下会死。”

    丁白看了他一眼,只见卞翎玉半边脸都覆盖了银白色的鳞片,放在被子外的手,哪里还有原本修长的模样,那分明是一只银色利爪,锋利程度极为可怖,轻轻搭在被子上,就把被子划破。

    而从他身上伸出来的骨刺,正洞穿了苍吾兽的心脏,把苍吾兽死死钉在地上。

    昔日在明幽山作威作福的苍吾兽,无力趴在地面,哼哧喘气,瑟瑟发抖。

    这一幕明明看上去很可怕,但丁白却莫名觉得怪诞而华丽,像是祭祀般神圣庄严。卞翎玉身上的鳞片,泛着美丽冰冷的光泽,竟比世间最温润的玉石还要好看,吸引人想去跪拜。

    若是八岁的丁白,还会相信卞翎玉中了妖毒才会变成这样。

    如今过去三年,丁白也没了那般好骗,一看卞翎玉这个模样就不正常,不可能只是中了毒。

    丁白胆子不大,他和卞翎玉相处了三年,虽然有些感情,可是这点感情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他张了张嘴,讷讷道:“那……那我给公子添好炭盆再走。”

    卞翎玉闭着眼,没理会他。

    丁白小心翼翼过来,熟练地在屋里生了炭,又吹熄烛火,最后把丹药放在了桌上。

    小孩跑出去,犹豫良久,在门外对着卞翎玉磕了一个头。磕头声响在黑夜中,掷地有声,丁白最后看了一眼卞翎玉,跑出了院子。

    今日是初一,原本是卞清璇送丹药的日子,但卞清璇没有来。师姐一直说公子执迷不悟。昨夜他们反目后,卞清璇已经不会再管公子了。

    丁白很早就隐约感觉到,在宗门中,师姐认可的人,才能活得好,而今师姐想要公子跌入泥淖。自己留下师姐或许会杀了他,这不是开玩笑。

    小少年走进黑夜中,最后回头看了眼院子,心里难免也有几分怅然,不知道他今后怎么过。

    公子,保重,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离开卞翎玉没看一眼,卞翎玉只睁着墨灰色的瞳,看着天边。

    天幕泛着冷,今夜看不见月。

    卞翎玉对丁白没什么感情,当年他母亲抱着弟弟离开,卞翎玉都不是很伤心。

    母亲说,他们这一族,都是冷心冷清的怪物,除了对伴侣的占有与禁锢,冷漠得令人发指。她还诅咒他,长大后,永远也不得所爱。

    涤魂丹残余的作用抵不过苍吾兽的毒,卞翎玉才会显出真身,之后他会慢慢变成先前那个体弱的凡人。

    至于师萝衣,他阖上双目。卞清璇总说他在望着镜花水月,但卞翎玉其实从未期待。

    卞翎玉很清醒,他这幅逐渐残破的躯体可以带着尊严变老,可以死去,但不可以像父亲一样,忘记职责,发疯发狂。

    在陨落之前,他必定得先杀了那几个堕天的畜生。这才是他该做的事,他惟愿师萝衣能走得远,也只能看着她走远。

    他银瞳清冷,不化蟾已经死了,从他手下逃窜的只剩朱厌之魂。

    师萝衣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去探望卞翎玉,没想到第二日传来噩耗,花真夫人仙逝了。

    花真夫人是卫长渊的母亲,年轻时为了救卫父,中了剧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卫父为了让她活着,寻了不少灵丹妙药,拖了这么些年,终于在昨夜病逝。

    师萝衣得知以后,连忙与茴香前往卫家吊唁。

    临行前,她托人告诉丁白,说自己会来就去探望卞翎玉。卞翎玉目前有卞清璇照料,想来不会出去。

    她们赶到时,卫家处处挂上吊唁的白布,卫长渊一席白衣,沉默地跪在堂前,为母亲守灵。

    师萝衣记忆里的卫父向来从容镇定,此时脸上却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仿佛一瞬老了十岁。

    卫长渊跪得笔直,他的轻鸿剑解了下来,不看任何人,也不说话。

    师萝衣上了香,回头看见他,想起自己母亲当年去世,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

    当时是卫长渊带着她,一起走过了童年的苦厄。

    而今他们都长大,身份也不同,她却没办法再像卫长渊安慰自己那样安慰他。

    师萝衣知道卫父甚至不希望自己在这里多留,因为自己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一门好的姻亲。

    因此吊唁完,师萝衣就离开了。

    出去时,师萝衣看见了薛娆。

    薛娆对着她哼了一声,面露得意,她兴冲冲跑去与卫长渊跪在了一起,轻声细语说着什么。卫长渊却看也不看他。

    薛娆是薛安的妹妹,她家世好,家族势力这百年也如日中天,最重要的是,她从小就喜欢卫长渊。很早以前还因为嫉妒险些和自己打一架。

    她出现在这里,师萝衣便立刻明白,薛娆是卫宗主为儿子定下的下一门亲事。难道这就是前世卫长渊没有和卞清璇在一起的理由?

    明明如此合理,师萝衣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总之卫长渊最后也没娶薛娆。

    师萝衣作为前未婚妻,只远远看了他们一眼。薛娆天真浪漫,显然不懂卫长渊的伤心,只把这当成一场可以培养感情的玩笑。而作为长渊师兄善解人意的心上人卞清璇,卫伯父也不可能让她来卫家。

    师萝衣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也没作多余的安慰,去了人间的东海一趟。她记得卫长渊曾说起过,海里有一种妖兽,叫做长明兽,其体内之珠,可保万年光明。

    爬上来那一日,她精疲力尽,累得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弹,脸色苍白得像厉鬼。

    海里无日夜,看不见天幕,师萝衣还以为只过去了一日,没想到听茴香说,才知道已经过去五日了!

    茴香在岸边等,见她一直没回来,都快急哭了。赶紧过去扶她:“小姐没事吧,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师萝衣说:“没事。”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珠子。

    那是一枚圆润的珠子,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美丽的光芒。

    茴香愣了愣:“这是什么?”

    师萝衣解释道:“这叫长明珠,从长明兽体内取出来的。昔日我母亲去世,长渊师兄给我讲故事,说他母亲身子也不好,他或许有一日会和我一样失去母亲。他说他也会害怕那一日到来,届时,他想为母亲寻一颗长明珠。花真夫人怕黑,长明珠握在手中,世间就再无黑暗。”

    “我小时候,”师萝衣说,“不太懂事,还爱哭,说起来,花真夫人还照顾了我好长一段日子。她仙逝我没法为她做更多,只能惟愿她不受黑暗困扰,永沐光明。”

    茴香听罢,眼眶一酸。

    她明白,小姐找来长明珠,等于斩断与卫长渊最后那一丝缘分,此后他们再无可能。

    师萝衣把裙子弄干,又将长明珠交给茴香:“你替我给卫宗主和师兄吧,我如今的身份不再适合安慰他们,避嫌要紧。愿来得及赶上花真夫人下葬,望她往生之路走好。”

    她在海里泡了五日,还与擅躲藏的长明兽打了许久,累得精疲力尽。

    茴香小心收好长明珠:“那小姐呢?不回卫家了吗?”

    师萝衣摇头:“我得先回去一趟,看看卞翎玉如何了。”

    海底不知时间流逝,她也没想到这一去就过去了好几日。

    不过卞翎玉有卞清璇,不认识自己之前,卞翎玉就一直过得很好。卞清璇以前对哥哥好,在明幽山出了名地受人称赞,若那像卞翎玉说的,不是苍梧兽之毒,她的确不必担心。

    师萝衣从地上起来,往明幽山走。

    茴香揣着那颗长明珠,折返回卫家。

    师萝衣怎么也想不到,她回去以后,卞翎玉的院子已经空了,院子里光秃秃的,花草树木全部枯死,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丁白不在,卞清璇的结界也不见了。

    入目触目惊心,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如果不是师萝衣确信只过了短短数日,还以为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拦住一个外门弟子和他打听:“这位师弟,你知道原本住在东苑的卞翎玉去了哪里吗?”

    弟子不认得她,脸蛋很快红了,知无不言:“你、你是说三年前上山那个卞师兄?他是外门弟子,本来住东苑这样好的院子就不合适,师门以前看在清璇师姐的面子上,才对他多加照拂。前几日,听人说,他不仅不是清璇师姐的亲兄长,还是当年杀害卞家父母马贼的奸生子,这样的人,怎么配以师姐兄长的身份自居。”

    师萝衣听了个大概,却只觉得荒谬。

    若卞翎玉的身世真有问题,以卞清璇的精明,会等到现在隐忍不发?他们兄妹俩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卞清璇竟然要这样逼卞翎玉。

    外门弟子想留在蘅芜宗,都是要干杂活的,师萝衣问:“那你知不知道,卞翎玉被分去了哪里?”

    “本该和弟子们一起洒扫砍柴的,他反倒自己去守枯山去了,喏,就不夜山对面那座。”弟子摇了摇头,“那地方清净,但每隔几年,就被妖兽叼走一个守林人,还冷得很,原本不夜山道君还在,没有低等妖兽出来兴风作浪,现在就不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妖兽叼走了。”

    他说得唏嘘,师萝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正是明幽山和不夜山中间的一座小小荒山。这样的荒山,往往会流放犯了错的外门弟子当守林人,他们不被重视,往往枯萎老死,或不得善终。

    她心里一紧,难以想象那般清冷如神祇的少年,在那种地方渐渐老去死去。

    前世这个时间,明明不曾发生这样的事,她很快就因为杀了同门被迫叛离师门。难道今生是自己重生带来的改变,才让卞翎玉如此悲惨么!

    师萝衣朝弟子口中的荒山走去。

    她心里莫名含着一股子气,身世不论真假,卞翎玉明明没有犯错,他们为什么任由他流放到荒山?让他去做最危险的事!

    第30章

    守林

    荒山建了一个破败的木屋,蘅芜宗犯了错的弟子会被赶到这里,成为守林人。

    守林人到死也不许下山,对于蘅芜宗的弟子来说,不异于一种无形的囚禁。

    屋里光线暗沉,又脏又破,角落里还有蜘蛛在织网。屋里摆了几张木床,上面的被子又脏又黏腻,隐隐散发着臭味。

    天色将明时,几个汉子打着呵欠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来。有走到角落放水的,有咋咋乎乎聊天的。

    不管他们如何吵闹,最角落的木床上,银白衣衫的少年始终闭着眼,仿佛冷玉雕琢。

    卞翎玉就睡在这里,他已经来了五日,涤魂丹的作用过去,他如今连走路都艰难,骨刺也再不能使用。

    晨光照在他身上,似一种温柔的眷顾。纵然过去了五日,同屋的汉子看见他,还是忍不住看呆,在心里暗骂,娘嘞,这小子长得也太好了。

    今日天气并不算好,天空乌压压的,大雨将倾。汉子们陆陆续续出门,准备去捡点山货和山下的百姓做交易。

    这群犯过错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天资。被关住都不忘骄奢淫逸,饮酒作乐。岁月在他们脸上深深浅浅留下痕迹,有的人看上去三四十,有的更加年迈,已逾五十。

    只有一个看上去年轻力壮的,叫做赵强。

    一行人走远,赵强频繁眺望山下的村庄。众人心照不宣地笑开:“赵强又在想姑娘了。”

    赵强被点破心事,笑骂道:“滚滚滚。”

    “不过赵强想也是白想,我看那阿秀啊,一眼就看上了屋里那位。以往阿秀也来送东西,可你们谁见过她来得这么勤?昨日我回去得早,见阿秀还主动给那小子带了饭,还问他要不要帮忙请大夫和洗被子。”

    赵强听着,脸色阴郁,哼了一声:“一个病秧子,我早晚要他好看。”

    其他人在心里幸灾乐祸。

    卞翎玉与他们格格不入,五日前他过来,不与他们讲话,甚至连名字也懒得告诉他们,没有丝毫讨好他们的意思。

    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也不搭理人。

    一个弟子撞了撞赵强,在他耳边小声猥琐地说了几句,赵强眯起眼,笑起来:“看来不用我出手,我就知道,那小子长成那样,肯定会被那群人惦记,到时候咱们都晚点回去,给他们让个方便,别打扰了好事。”

    他们一群人走远,天色亮起,卞翎玉睁开了眼睛。

    他坐上轮椅,自己去林间溪水处洗漱。

    春花还未开,原本荒芜的山看上去更加荒芜。几只竹片小人从地上钻出来,给卞翎玉行了礼,四散去给他寻果子。

    卞翎玉知道卞清璇想做什么,她在师萝衣那边彻底失败,她要重新熬鹰,使自己屈服。

    可待在荒山,对卞翎玉来说并不算难熬。他幼时被母亲囚在天行涧,百年与一堆骷髅相对,没有食物,也没有水,那样的日子他都能过去,何况现在。

    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卞清璇不把所有的办法试完总归不会甘心。

    竹片小人还没回来,阿秀先上山了。

    修士虽然不许下来,可山下的村民可以上来送东西或做交易,只是不准入深山,深山里面有灵兽或妖兽,对凡人来说不安全。

    阿秀提着篮子,她今日特意换上了新衣裳,一身碧绿的衣裙,篮子里还有她娘做的早饭。

    她爹是村里的大夫,阿秀自及笄以来,偶尔和村民一起上山,与修士们换些药材。她不必担心修士们敢伤她,蘅芜宗门规森严,为了防止他们败坏门风,若敢伤害山下凡人,这群本就犯过错的修士会被立刻处死,神魂俱灭。

    阿秀远远见到卞翎玉,脸就羞红了。她不像村里一般女子羞涩,一直大大咧咧,但一看见这个人,心跳就情不自禁加快。

    她动作也放轻了,走到他面前:“我娘今日蒸了馒头,今年的新面呢,十分香软,你尝一尝吧?”

    她的馒头递过来,卞翎玉淡淡道:“拿开。”

    阿秀难掩失落,把馒头收回篮子里:“我先去放东西。”

    她把弟子们要的酒放进屋里,看见满屋子脏污,有些嫌恶,再看卞翎玉,毛遂自荐道:“改日天气晴朗,我来给你洗洗被子可好?”

    卞翎玉说:“不必。”

    阿秀咬了咬唇,一连几日被拒绝,但她没法生气,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样气质和样貌的人,简直比爹爹书里的贵公子还好看。她本也有几分自信在的,毕竟在村里她的样貌算顶尖,父亲又是唯一的大夫。

    直到她前几日见到卞翎玉,才明白什么叫自惭形秽,惊如天人。

    若卞翎玉是蘅芜宗内门弟子,连念想她都不敢生出来!可被流放的荒山的,哪个不是修为低下,枯坐等死的?男弟子们人人都盼着山下有姑娘看上他们,给他们留个后,活着有些念想。

    阿秀也知道赵强的心意,可她不愿,但若是卞翎玉,她给他生再多的孩子、哪怕留在荒山和他一起过日子也心甘情愿。

    可惜卞翎玉从未对她有过好脸色,一开始话都不和她说,她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阿秀这回学聪明了:“我把篮子放石头上,你饿了就过来吃,我晌午再来看你。”

    说完她也不看卞翎玉,兀自下山了,总归宗门不会再要他回去,她有很多时间和卞翎玉磨。

    竹片小人陆陆续续跑回来,在冬日找果子并不容易,五个果子有四个尝起来都很涩。卞翎玉面色如常,把果子吃完,一眼也没看阿秀送来的馒头。

    吃完早饭,他让竹人们也进山,去找他要的东西。

    他得自己炼制涤魂丹,否则朱厌降世,以他现在的身躯,很难打那只畜生。

    但卞翎玉也知道,若再一次大量服用涤魂丹,会把他这幅残躯彻底耗尽,会老还是会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卞翎玉坐在院子中,安静削竹条,这几乎是一眼能望到头的一条路,但卞翎玉没觉得不甘和苦,他会平静地把这条路走完。

    很快晌午就到了,距离阿秀再次上山的时辰也近了。

    卞翎玉如今的五感与凡人无异,听见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他手下动作没停,眸色冷冰冰的。

    他以为仍是阿秀,可当那人最终在自己面前站定,他手指一紧,匕首在手上划出一条血痕来。

    师萝衣连忙在他面前蹲下:“我吓到你了吗,怎么这样不小心?”

    她结了个印,想给卞翎玉止血,可不知为何,她止血的术法对卞翎玉起到的作用不大,师萝衣蹙着眉,一连施了好几次诀,也没多少作用。

    卞翎玉收回手,垂在身侧:“没用的,我体质特殊,过一会就好。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萝衣已经把木屋的环境纳入眼中,方才心里的怒气,看着眼前平静的卞翎玉,变成了说不出的难受。

    她低声解释道:“前几日花真夫人仙逝了,我小时候夫人对我有恩。我前往卫家吊唁,后来去找长明珠,不知时间流逝,今日归来看你,才知已经几日过去,你与卞清璇分开。你先前的伤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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