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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放屁,”这人笑着骂他,“你别跟我扯了行吗?虚话咱们之间不说,来点实的得了。我就是觉得评委组压不住才找你的,台湾宗老不来了,沿线和高寿也撤了,本来撑得住,但是他们告来告去的一身官司,都派小兵来的,撑家的那些老东西都他妈不来了!”

    “我舌头都长泡了一点儿都不扯谎,眼看着剩一周了我是真没招儿了才找你的。国际友人现在好多都来了,展子都弄差不多了,沿线和高寿的展位就在我旁边儿,现在空着呢,你要来地方就给你,一天十万的地儿,我不要你钱,我倒找你一天十万都行。”

    周罪在这方面向来都是油盐不进的,人说了半天他都没松过口。

    后来对方用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不愿意掺和。但是兄弟,现在展子上模仿你的那批都成大师了,你总不出来,自己不混个名,只能让一批一批模仿的出线。我们背后说起你的时候都觉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自闭症啊?”

    周罪被他说得笑了,后来说:“你要是实在嫌撑不起来你就把我作品拿去吧,让小北给你导个图,你自己挑,看上的让他给你联系方式,你自己想办法联系,能来的我再给润色一下,来不了的你看着弄。至于手稿和图片你也随意,看得上的都拿着。这次我店里也有人去,拿我名挂个展,最多也就这样了。”

    这是周罪能给的最大的面子了,更多的他给不了。他不可能本人去参展,这完全不考虑。这么多年没参与过圈里的这些事儿,这次能松口让店里纹身师带他作品去挂展,就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惺惺相惜的同圈知己的情分上了。

    他跟晓东是当年在黑人区认识的,这么多年其实联系不多,但每次联系上也都还是交心的。不带利益不带私心,单纯就是年轻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不走一条路,但彼此之间还是有默契的,有种情分在。

    挂了电话之后周罪继续淡定地给人做图腾,前面的大哥回头看了他好几眼,抻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开了口:“你咋那么酷,大师。”

    周罪手下在做的是神兽的舌头,深红色的,由浅入深。周罪说:“没什么酷不酷,性格缺陷吧。”

    对名利场不感兴趣,懒得掺合,甚至厌烦。这不是酷,就是性格缺陷。萧刻在他脖子上轻轻抓了抓,接了他的话说:“没什么缺陷不缺陷,人生选择而已。”

    选择的事儿哪有什么对的错的,就是不喜欢,不想要,有什么的。

    后来陆小北干完活出来,周罪问他有没有兴趣,想不想去。

    陆小北看了看他,说:“我在里边听见你打电话了,你想让我去吗?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周罪说:“看你自己。”

    陆小北走过来,在周罪旁边蹲下了,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总觉得让别人拿你图摆展别扭,不对劲儿。周罪工作室只有两个人,你,和我。他们是驻店的他们不能代表你,你作品要是去了我就得去,你不去的话就只有我能代表周罪。”

    周罪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光头,笑着说:“这无所谓,你就考虑你自己想不想去,别想那些。”

    “你不想,但我不能不想。”陆小北抬眼看着他,也看了看萧刻,还是很小声地说:“我代表你也不够格,但除了你也只有我了。我是你徒弟,我站那儿也是响当当的,周罪徒弟就我一个。萧哥你觉得呢?”

    萧刻都被他给说笑了,走过去揉了他脑袋一把,按着晃了晃,笑着说:“对,就你一个。”

    其实萧刻之前就感觉到了,陆小北是个很护食的小孩儿。他对自己东西有种显露在外的占有欲,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沾谁也不能碰。但是他的东西其实很少,去掉那些外在的不在意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师父了。在这方面他一直咬得很死,店里的纹身师不可以说自己是学徒,你们就是驻站纹身师,周罪徒弟只有我自己,学徒也不行。

    陆小北蹲那想了会儿,然后站起来说:“你名字要是去了我就去,要不我就不去。我等会儿联系一下晓东吧,问问他。”

    他说完就要走,周罪问他:“你就带我名去?自己东西呢?准备一下,带俩人,带点稿,实在不行去现场组。”

    陆小北说:“我不带,我懒得弄,烦死。再说我还怕给你丢人,人一看,啧,周罪徒弟就这狗啃的水平啊?”

    周罪低着头打雾,一边淡淡地说:“周罪徒弟拿个奖跟玩儿一样。”

    虽然萧刻时常觉得这哥俩很有个性,但这一瞬间萧刻是真觉得这哥俩太酷了,神格毕现。

    陆小北说:“拉倒吧,就剩一周了,我上哪儿找模特。”

    他前一天还在这样说,结果第二天就有人主动要给他当模特,笑滋滋的还一脸认真:“哥我可以给你当模特,你随便弄吧,只要别是脖子手腕这种露外边的就行。”

    第43章

    这人主动说要给他当模特,

    陆小北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小男生又重复了一次:“我真的可以啊,你找不着模特,我不是现成的么?”

    陆小北头都不抬,

    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他垂着的眼睛:“疼不死你的。”

    “我不怕疼,

    没事儿啊。”小男生弯着眼睛眯眯笑。

    陆小北抬头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不怕疼那你别抖。”

    小男生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

    就不说话了。

    小男生叫林程,刚大一,

    学建筑设计。他之前跟陆小北约了今天来做彩虹旗,

    纹的是大腿内侧,

    为了遮盖小时候留下的一片疤。

    陆小北给画了把扇子,彩虹旗的颜色在扇子上,周围有零星破碎的星星点点,

    看起来很新潮,也绝对漂亮。现在扇子一圈外线都没割完,这小孩儿脑门上都疼出汗了。腿随着陆小北落针时不时条件反射地抽一下,很敏感的皮肤,

    线一勾上边缘就会马上红起来。肤色那么白,红肿看着有点骇人。

    林程穿了条宽松的短裤,一边裤腿卷到腿根。他看着陆小北低头在他腿根处弄着,

    一手拿机器割线,一手拿着棉片随时擦掉多余颜料。林程两条腿分开摆着,一条蜷起来,一条伸直着被陆小北按着做纹身。

    这动作对于纹身师来说很常见,

    更隐私的部位更尴尬的姿势都有很多,不算什么。但对客户来说还是有点放不开,会觉得有些暧昧。

    扇子外圈边缘线勾完,林程抽了张纸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声说:“哥我想歇会儿。”

    陆小北正好在换打雾用的针头,微微侧了侧下巴,说:“去吧。”

    林程就是单纯地想歇会儿,没想干什么去。实在是太疼了,跟之前的手腕比这次疼痛上升了好几度。他姿势都没变,只是合上了腿,看着陆小北摆弄机器。过会儿他笑了下说:“我歇好了。”

    陆小北“嗯”了声,脚踩地使力让椅子往前挪了挪,戴上手套之前扯了下口罩,说:“疼得受不了了你就说。”

    “好的。”林程点头,样子看起来很乖。

    到底是打雾更疼还是割线更疼,每个人说法都不一样。其实都疼,只不过一个是尖锐一些,一个痛感没那么刺激,但是持续不断压榨人的神经,有些人会觉得特别闹心。

    林程可能为了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主动跟陆小北说话。他说话声音不大,因为忍疼所以声线听着不稳:“这个图好看,我这个是什么风格呢?”

    “没风格,”陆小北答他,“就小清新呗,你可以当成new

    school,但不完全是。”

    林程点点头,笑着说:“很好看。”

    陆小北干活的时候还是不喜欢说话,后面林程说话他的回答都很简短,有时候专注上色干脆就不回了。

    后来扇子主体做完,还差最后那些零星碎片,陆小北换针头调色料的时候,林程突然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陆小北的黑耳钉。

    陆小北动作一顿,挑起眉看他。

    林程喉结小幅度滑动一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手缩了回来,扯了扯唇角勾出个牵强的笑来:“哥你这个……好看的。”

    陆小北没动,一直盯着他看,口罩扣在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这眼神让人紧张,林程眼神躲闪,不敢跟他对视,紧紧抿着唇看着很不自在,脸上笑都挂不住了。他刚要开口说声“抱歉”,就听见陆小北开了口。

    他还是那副样子,侧着抬头盯着林程,稍微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对他说:“别瞎jb撩扯我。”

    这下林程的脸彻底红了,闹了个大红脸。

    萧刻下班过来的时候林程这图刚做完,陆小北拿了条毛巾,把他腿上的泡沫擦掉。问他:“满意吗?看看有没有哪里要修。”

    “满意,不修。”林程笑着摇头,“谢谢哥。”

    陆小北点点头,手套和口罩已经摘了,收了机器站起来,挪开工作台,往他纹身的地方贴了个膜,跟他说:“今天别洗澡,上次给你拿的药回去接着涂,过段时间来补个色,到时候再约时间。”

    对方点了头,陆小北把人送出去,路过萧刻的时候跟他撞了下肩膀,打了个招呼。

    萧刻顺手拍了下他胳膊,走到周罪那边,笑着说:“晚上好周老师。”

    周罪抬头对他笑了下:“我快完事儿了,你坐会儿。”

    “嗯,不急。”萧刻说,“我想想晚上吃什么。”

    周罪说“好”。

    萧刻本来今天是不想过来的,周罪忙他也忙,他一过来多少还是会打乱周罪的生活节奏。但是他明天又得出差了,一出去就是三四天,或许时间还要更长,就还是过来了。

    晚上萧刻说他要出差几天,周罪问:“去哪儿?”

    “去上海,”萧刻仰在沙发上,闭着眼说,“交流会。”

    周罪“嗯”了声,问他:“东西收拾完了?”

    “嗯,放车上了。”萧刻叹了口气,“接下来几天见不着,周老师记得打电话给我。”

    周罪揉了揉他的额角,说:“忘不了。”

    这肯定忘不了的,两人如果不在一起的话每天晚上睡前会打个电话,随便说点什么。有时候就连周罪做运动都不挂断,萧刻很喜欢听。

    这次的交流会规模不小,几家大学联合开的,萧刻他们学校一共去了七个人,院长也去了。原定三四天,结果没想到中途受邀又去了趟厦门,再回到上海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一通折腾下来让人很疲惫,萧刻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跟周罪说有点累了。

    周罪在电话里说:“早点休息,快回来了。”

    萧刻是趁同事洗澡的时候打的电话,他和同事住一间。于是说话的声音有点小,压着嗓音哼哼了两声,跟男友扮个可怜。

    周罪很吃这一套,顿时心里就很软。笑了下说:“等着你。”

    “好,”萧刻贴着电话又叹息一声,“明天去见我博导,估计又要骂我一通。”

    周罪不说什么,萧刻也不用他真的说什么,于是周罪只是听着。萧刻想到什么说什么,直到同事洗完澡出来,萧刻说:“那我洗澡去了,你早点睡。”

    “嗯,等你。”周罪说完也没有挂断的意思,隔了好几秒才低声说,“你挂吧。”

    萧刻知道这人其实就是舍不得挂,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想他了。

    于是萧刻洗澡出来之后还是给周罪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哄一哄他的周老师。

    陆小北也在上海,听说萧刻要回来他也不干了,展会还有两天也不管了,带着模特就回了,非要跟萧刻坐同一班飞机。反正前三天他都去过了,后面本来人也没有之前多,该看的都看过了。

    陆小北自己没带作品,他就是单纯替周罪出个场,弄把椅子坐周罪工作室的场子里玩手机。有人过来说话一般不出声不回应,不认识的就谁也不搭理。只有问到他是不是周罪的时候才会答一声:“我不是,我是他徒弟。”

    陶晓东的确能折腾,把周罪的东西都摆满了,请了好些个周罪给纹身过的模特,砸了不少钱进去。展会年年有,真厉害的那一批人其实大家都熟悉,都看过了,无非就是看看今年有没有新图。但周罪就不一样了,他正正经经第一次出展,还是场馆最中央的位置,紧挨着主办方旁边。

    但其实周罪根本没特意为这个做过准备,图都是平时纹过的那些,很随意地出展,本人也根本不露面。

    但这就足够了。

    周罪有个纹过的满背,是一只虎。周围铺色的背景就不提了,那只虎几乎全场的纹身师都过来看过。那是周罪去年做的最细的一个活儿,线条该粗砺洒脱的时候甩得张狂肆意,该细腻的时候连身上的皮毛一丝一丝都看得清楚。老虎霸气地趴伏着侧头,虎头虎牙凶态毕现,一对虎眼扣在人皮上像是真的活了。

    老传统的调子玩儿得太明白,不管是意境还是手法都是顶级,边缘简单色块打雾都透着霸气。

    这一个满背周罪当初做了二百多个小时,也是因为这客户大哥是真不差钱,直接谈的打包价一百万,不按时价计费才能这么细地去抠去磨。不然平时做大图很少做到这么细致,毕竟每小时都在跑钱,客户不需要你做那么精细,周罪也不会设计这种风格。

    参展特意准备的图和平常给客户做的图区别也就在这里,去掉风格和主题不谈,细致度要差很多。

    除了这个图之外还有半胛的狮子,机械腿机械臂,小腿象神,异族神兽图腾,还有个满背山水图,这些是风格独特放在里面一眼看得到的。还有些稍微常见的风格,比如欧美黑灰和日式老传统,这些都摆在里面了。

    今年展会周罪的图横空出世,是主办方给业内摆出的最大惊喜。其他展位多数都是团队参展,震撼的也有,不过那是整个团队的成果,每个人各有偏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能做到最好。

    只有周罪是一个人撑起一个馆,什么风格他都来的了,都擅长,都顶尖。

    国内还是有一些人知道周罪的,毕竟陆小北平时打理的,业内纹身师很多都关注了。但国际友人就真的完全不知道了,没听说过这人。国内纹身起步很晚,起来也都是一直在模仿其他国家的风格,没有自己独立的东西。在纹身这方面外国纹身师其实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国内纹身圈儿,觉得水平还是不够。

    周罪的东西摆在主办方旁边完全镇得住,很撑得住场,拿出来很长脸。牛逼的国际大师都来看过,毫不掩饰心里的赞赏。

    陆小北最初意思意思带了盒名片,没一会儿就发没了,也懒得再印。逼格很高,不屑于多交流多联系。我大哥就没想出名,一切沟通的橄榄枝都没用,我们不想发展,不想挣大钱,不想扬名立万。来这儿就是给陶晓东面子的,看他是真的上火了救个场。

    之前陆小北有时候在家替周罪着急,看他这么无欲无求的心里生气,不甘心。但真出来了觉得其实也就那样,看展会上那些大家大团体,领头的摆着一副大佬的姿态,其实也要到处逢迎处关系,领着百八十个徒弟,一年光学费都收个千八百万,也不见得都学到什么了。活得很虚,也累。周罪不适合那么活着,也真没必要。

    所以陆小北抬屁股就走了,要跟他萧哥一起回家。

    俩人机场一见面,感觉对方都瘦了。萧刻摸陆小北的光头摸得很顺手,问他:“感觉怎么样啊?”

    陆小北晃了晃脑袋,“嗤”了一声说:“能入眼的没几个,太垃圾。太他妈遭罪了,以后我不来了。”

    萧刻笑了声说:“辛苦了。”

    值机的时候俩人挑了个挨着的座位,登机后陆小北脸色很不好看,唇色都有点发白,坐萧刻旁边跟他说:“这种展会你永远也别来,萧哥。真的,我一搞纹身的第一天来就吐了三回,没夸张。这比化装舞会吓人多了,cospy跟这一比可太温柔了。”

    纹身展自然遍地是纹身,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纹身满眼都是。这东西一个挨一个挤在眼里的时候是真的能引起人生理不适,陆小北和他领过来的模特轮着吐了好几圈,脸都吐黄了。

    有个纹身狂热爱好者从头顶到脚跟都纹满了,甚至整颗头都纹成了僵尸样,嘴一直纹到耳根。这人过来的时候陆小北没忍住直接背过身干呕了几下,生平第一次对纹身产生了恐惧,再多看一眼就要晕厥。

    萧刻听他说得很想笑,安慰了他几句,后来说:“也没办法,入了这行就得接受这些,好在你师父淡泊名利,能少经历一些。”

    “嗯,我估计这也就是最后一回。”陆小北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很虚弱,跟萧刻说,“这我倒是不担心,说实话吧萧哥,我大哥永远也不会参与这些。”

    萧刻刚要说“我知道,”陆小北就接着说了下去:“他不混圈,但是汤亚宁是混圈的,圈里的老人儿都知道他,也都认识。我这次听到好多人都提到了这名字,顺带着讲讲外面传的那些不着边儿的传言。一百年的事儿了现在都能翻出来说,对周罪这个人能力的膜拜和嫉妒让他们抓着一段历史不放,好像用嘴就能把别人的能力操得低一些了。”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萧刻顿了下,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点什么。

    陆小北的不屑都摆在脸上,冷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说:“来了一回才真正希望我大哥永远当大仙儿,摆脱凡人当个神就挺好。不知道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才沾了那么个人,他就是个垃圾。”

    萧刻也闭上眼在椅背上靠了会儿,后来才扯了扯嘴角,跟陆小北说:“就算没有他估计周罪的性格也就这样了。算了,死者为敬,不说太多了。”

    陆小北说:“我从来不怕对谁敬不敬的,每次提起来我都想说,他是真垃圾。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自己把自己活成个废物,为什么要别人负担这一生。从他死了到现在我大哥都活在他的阴云下面,我想想就恶心。”

    他睁眼看着萧刻,顿了下皱着眉问他:“萧哥,其实我一直没敢问你,也没找着机会。既然提起来了我就想问问……你跟我大哥是在一张床上睡觉么?”

    第44章

    这个问题问得太刁钻了,

    萧刻跟陆小北四目相对,最后无力地笑了下,哑口无言。

    “你别告诉我不是。”陆小北睁大了眼睛,

    瞪着萧刻。

    俩人互相盯着对方,

    接下来好半天都谁也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最后是陆小北先吐了口气,

    说了声“操”。

    萧刻眨了下眼睛,然后笑着揉了把他的头,

    说:“放心,

    交给我。”

    “……对不起萧哥。”陆小北紧紧皱着眉,

    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接着说,“也不知道是替谁说的这声对不起,

    说到底我大哥也是受害者,但你才是最无辜的这没得说,总之就是对不起。”

    萧刻手还在他头上没拿下来,陆小北说完于是直接按着又使劲晃了一把,

    把陆小北舌头都快晃出来了,萧刻笑了下说:“狗屁对不起,跟谁说话呢,

    我是谁啊你就对不起,再对不起一个舌头给你剪了。”

    陆小北说:“你是我萧哥,你是天堂使者,拯救人间,

    拯救全世界。真诚感谢我萧哥,如果说我大哥遇上前任是上辈子造了孽,那遇上你就是他造孽之后又拯救银河系了,谢谢,谢谢!”

    “这嘴,闭上歇着吧,再谢一个你就换座吧。”萧刻又弹了他一下,才笑着闭上眼睛歇着去了,不再聊。

    萧刻身体很累,本来应该睡会儿的,但精神却处于一种疲惫的亢奋,很矛盾,萎靡却又无法陷入睡眠。陆小北这个问题正好戳上他痛点了,这事儿他一直放心里记着呢,不至于多大情绪,但总归是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堵。表面上他和周罪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萧刻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其实周罪每天晚上都不跟他一起睡觉。这事儿他知道很久了,从之前有一次半夜醒过来发现周罪没在,后来他刻意留了心,发现周罪每天都是在沙发睡的。睡前会一起,醒来也一起,好像他们始终睡在一张床上。

    可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萧刻熟睡之后周罪会默默出去,在沙发上睡几个小时,天亮之前再回来。

    无法在同张床上睡觉,这在恋人之间是挺悲哀的一件事儿。不过一个努力装作一切都好,一个就假装真的不知道。累不累?其实俩人都累。但感情在呢,为了在一起这些都得克服,都得将就。

    萧刻是真的在意周罪,以前忍不了的现在也忍了,既然当时决定了把周老师带回家好好爱护,那就给他足够多的耐心让他慢慢改变。放以前如果对方有这么个刻骨的前任萧刻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要的从来都是最完整的情感,缺一分都不行。但现在不光接受了,连前任留的阴影也在跟着一起承受。

    萧刻闭着眼无声笑了笑,这么看来萧老师的确是天堂使者。爱情使人放弃底线,让人变得懦弱苟且,也宽容伟大。都是为了爱。

    萧刻跟陆小北一起走的,想直接去店里看看周老师,就没跟同事一起。萧刻有个行李箱,陆小北只背了个包,俩人看着都不怎么精神,疲惫都写在了脸上。

    陆小北说:“回去我必须歇三天,我现在看不了纹身,我看见纹身都还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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