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热闹要有现场感
很快，陈默就来到了筒子楼前，他隐在暗处，观察自家门前情况。此时，赵大勇站在门口，有四个人对他呈包围之势，确实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
这是内圈，而外圈，则是一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那些人不敢动手，也是忌惮赵大勇的身份和在家属院这边的威信。
赵大勇上过老山前线，立过功受过奖，曾经是家属院里的荣耀。
但时过境迁，那场自卫反击战的硝烟散去数年之后，钱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这个国度崇拜英雄的氛围渐渐稀薄，崇拜演艺明星却狂热起来。
赵大勇的威信，在这样的观念更迭中式微。
以至于围观的人不少，但公开站出来声援的人却没有。
“让开点，赵叔，我知道你是英雄，我很尊重你，但你也不能仗着那点功劳，就什么都要管，你要是能帮着把钱还了，我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动你吧，对英雄不敬，不动你吧，嗐，您让开点，我们不会动那个病秧子的……”
陈默听出来了，这说话的，正是去学校里接陈嫣的男人。
四个轮子就是跑得快，不但早于自己来到这里，还能纠集这么多人。
陈默看到，男人是从自己家里走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
这样算下来，对方有六个人。
看来之前赵叔没能阻止住他们进屋。
陈默从腰里拽出二节棍，在手里掂了掂，脑子里“打”和“不打”交替闪过，在激烈的交锋。
打，会带来什么后果？
出其不意，肯定能让一两个失去战斗力，可人家还有四个呢，其中那个男人，跟自己是交过手的，身手不凡。
自己加上赵叔，能对付得了对方四个人？
陈默叹了口气，显然这不可能，对方可是带着刀子过来的。
不打呢，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重生一回，这点事都摆不平，那还重生个几把。
吃亏的事肯定不能干，那就是选择不打。
陈默借着阴影，慢慢退了回来，再次来到杨大婶代销点。
“这就对了，快跑吧。”就知道是这样，哪次遇事不是先吹牛后溜走，杨大婶口气里有着明显的讥讽。
陈默一点也不怪她，上一世自己就是个怂货，被人家看不起实属正常。
“婶子，我打个电话，钱先欠着，前边欠您19块，加上这次，整起来20块，三天后全部还您。”陈默没等杨大婶同意，已经抓起了话筒。
代销点售卖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还装了一部电话，做公用电话用，通话一分钟以内一块钱。
陈默记得很清楚，自己经常蹭电话，费用都是欠着，因为他衣兜里比任何地方都干净，一分钱都没有。
陈建国就没给过他钱，从小到大就这样，以至于他小时候羡慕所有的同龄人，因为他们过年都会有压岁钱。
唯独他和陈嫣没有。
上一世，他欠杨大婶的打电话钱，一直都没还。
他从里面出来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大概是在十年后，路过这里时，他是想着把钱还了的，可是，别说代销点了，就是整个家属区都不存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拆了。
杨大婶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总不能从他手上把话筒抢下来吧。
何况，这孩子家里遭事了，打就打一个吧。
还算他有良心，还记得欠了19块。
陈默想了一会，开始拨号。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相隔了一世，那个电话号码竟然能记起来。
这一年，北湖市的电话号码还只有6位数，全国好像只有上海北京升了七位数。陈默记得，要到明年，也就是1991年，北湖市电话号码才会升位，在原号码前面加一个8。
电话接通响了三声后才被接起，“喂，这里是轧钢厂保卫科，你找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陈默感到无比亲切，心暖暖的。
算起来应该三十多年没听到这声音了。
“巫叔叔，你快点过来，迟了赵叔要被他们砍死了，呜呜呜……”陈默酝酿了好一阵情绪，才演出理想的效果。
一旁的杨大婶用鼻子哼了一声，这孩子真怂，就会来这一套。
不过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脑子灵，这事找巫罡真就找对了人，还其他人真不行。
那些人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好几个都带着砍刀，赵大勇一个人肯定不行。
毕竟巫罡手底下有十多号人呢，最关键的，是这小子太会找由头，要说别人的事，巫罡根本就不会管，但赵大勇的事，他一准管。
赵大勇在战场救过他的命！
他们在南疆战场肩并肩拼杀过！
“小默……？你赵叔被人砍了，在哪，快说？”果然电话那头巫罡，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暴跳起来。
“就在我们楼下，你快来啊，快……呜呜呜……”没等陈默第四个“呜”呜出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耶，成了！”陈默撂下电话，兴奋地叫起来。
杨大婶转身走进了代销点，实在是没眼看，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可陈默不这样想，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有助力不用，单枪匹马战群雄？你以为我是李元霸呢。
一边腹诽一边隐到阴影里，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五分钟不到，就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达声，两道雪亮的灯柱直射家属区。
及至车拐进来时，陈默都没将这车跟巫罡叔叔联系在一起。
这种吉普车，陈默只在老电影里看到过，好像叫什么嘎斯，苏联二战时期生产的，陈默想不到90年代的现实里，还能看到这样的车。
车是敞篷的，里面挨挨挤挤站满了人，都是一色的黄色服装，如果配上帽子，那就是成了老电影里的标配。
愣了一会，又看到车直接开向自家那边，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巫叔到了。
这速度，杠杠的。
他尾随着在车后狂奔，看热闹当然得当场，否则总是缺少点现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