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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莱莱晕头转向,捂着红肿的脸颊,暴力嫖客也不是没遇见过,可是人家好歹给钱啊,她?默默把这一笔算到钟嘉聿头上。

    “什、什么人啊?我在这里?啊……”

    钳工咆哮:“我问?你?阿嫂去哪里?了!”

    啪——

    莱莱又给钟嘉聿加一笔账。

    她?欲哭无泪,捧着双脸,“我不知道啊,阿嫂说沙发软,要跟我换着睡——”

    “臭婊|子!操|他妈没用!”钳工猛踹一脚。

    哎哟!

    莱莱捂着几欲爆炸的胸口倒地。

    钟嘉聿债台高筑!

    钳工的耳机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杂音,黑蝎子冷漠而?暴怒:“还不快出来追,人刚从正门出来。堵个人都堵不住,一群饭桶!”

    钳工抹了把汗,立刻道:“知道了谢姐,现在马上出去。——走?!”他招呼另外两个饭桶。

    钟嘉聿开一辆随处可见的丰田灰色皮卡,在泰国每一个皮卡车司机都有一颗当赛车手的心?,陈佳玉第?一次第?一视角体验到了——他们屁股后?面有车狂追猛飚。

    “大半夜、我们要去哪里??”陈佳玉无意识抓了抓胸口,短短一日波澜迭起,一口气险些喘不上。

    后?视镜里?,尾随车突然一分为三,如大鹏展翅扑袭而?来。

    钟嘉聿本想说换个地方?养伤,也许肾上腺素随车速飙升,整个人随之疯狂,荒诞又合理的念头脱口而?出,“私奔。”

    陈佳玉愣了愣,他半玩笑的口吻反倒起了安慰作用,竟淡笑出来:“好啊。”

    钟嘉聿看?左后?视镜顺便扫她?一眼,确定她?的认真程度似的。

    “我不怕。”陈佳玉甚至有隐隐的激动,哪怕是堵上命的私奔,只要想到生命最后?时?刻跟钟嘉聿在一起,强劲的归属感压倒了一切胆战心?惊。

    “抓紧了。”钟嘉聿吩咐,陈佳玉得感谢右舵车,方?便她?左手拉手环,而?后?后?背摔向靠背,心?跳跟着车速起飞。

    路边街景急速倒退,越走?越荒凉,越走?越不祥。他们开始在小城外围打转。夜黑风高,荒郊野岭,面对的不止追兵,还有可能潜藏在黑暗里?的劫道者。

    忽闻铮的一声脆响,车身微震,似弹开了路上飞石。

    陈佳玉第?一次听见钟嘉聿骂脏话,他拍着喇叭:“还玩真的?!”

    后?车回应另一颗子弹,近在咫尺的声响吓得陈佳玉一声尖叫,暴露在车窗的手臂似也进入射击范围。

    她?带着哭腔哆嗦,“那些是什么人?”

    “贱人。”钟嘉聿解释越简单粗暴,谜底越危险复杂。

    后?车正是黑蝎子的三菱帕杰罗。

    “冲着我来的吗?”陈佳玉咽口水稳了稳神,琢磨出唯一的可能性,“钳工吗?”

    钟嘉聿还有心?思?笑出声,“钳工还不至于有这个胆子和脑子。”

    周繁辉不让陈佳玉参与生意,她?除了认得赌场、茶园和橡胶园的头目,不太清楚各派之间的纠葛,但明争暗斗一直存在。钟嘉聿越过橡胶园历练,“二级跳”到茶园,想必惹得不少人眼红。如果是针对他,钟嘉聿自己躲开便是,他不会卑劣地拉她?垫背。

    陈佳玉默认了答案,不再追问?。如果周繁辉要杀她?,不必大张旗鼓,她?想不出第?二个死敌。

    钟嘉聿读懂了她?的沉默,用她?无法估量的镇定,反过来宽慰她?,“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

    陈佳玉不再添乱,抓紧把手点头。

    钟嘉聿右手扶稳方?向盘,左手掀开扶手箱,在里?面好一顿摸索。

    陈佳玉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钟嘉聿这才发现陈佳玉有用似的,精神稍松弛,“你?来开车。”

    旋即,他被迫重新绷紧,“忘了你?的手。”

    陈佳玉讪讪道:“我不会开车。”

    “没事,”钟嘉聿不记得第?几回安慰她?,令她?越发羞惭,“你?帮我扶方?向盘。”

    那只曾经?撩过她?鬓发的手多了一把枪。

    陈佳玉瞠目一瞬,右手暂时?报废,只能左手硬上。她?右半身架在扶手箱上,脑袋挨着他的肩头,扶在他刚刚左手的地方?。

    钟嘉聿将枪换到右手,左手扣着方?向盘上端,降下车窗,夜风呼呼灌入,乱了头发,扭曲了表情。

    他探手出窗,往后?放了一枪。

    皮卡屁股陡然挨了一记猛亲,陈佳玉一个趔趄,撞到钟嘉聿左臂,搅歪了方?向盘。她?的右肘被甩到了他的大腿上,直逼他最脆弱的城池——或者已经?进攻过了。车头眼看?栽进路边庄稼地。

    这姿势实在不算对劲……钟嘉聿倒吸一口凉气,眼疾手快双手控制方?向盘,“你?没事吧?”

    陈佳玉摇摇头,挣扎回刚才的位置。

    他们目标一致,气息、体温和汗水也交错重叠,浑然一体。她?像蕨类附着大树,歪扭又稳固。两个人像变成三头六臂的神人,操控皮卡慢慢回归正道。

    陈佳玉虚弱又松快咧嘴一笑,笑声不像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透过几乎相贴的脸颊,以微妙的震动传递给了钟嘉聿。

    他唇角微扬,松开持枪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握紧了。”

    “你?小心?。”陈佳玉再往上撑起一点,看?清前路,扣紧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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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合作过的男女默契配合,一个拧过身往后?车开枪,不忘照顾油门与刹车,一个看?管方?向盘,不时?催他调速,惊险与后?怕交集,乱中有序冲破黑夜与枪林弹雨。

    莱莱也冲回在红灯区的落脚处,踩碎一道此?起彼伏的嗯嗯唧唧。她?一把拉出行李箱,摊开在衣柜边,不住往里?面扒衣服,嘴里?不停叨叨:“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忙乱之中,忽闻身后?冷酷女声问?:“大清早收东西干什么?”

    莱莱以为是同行姐妹,头也不回,“要走?了,我要走?了,这里?待不下去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哪儿?去?”

    “……”

    莱莱终于辨别声音中的陌生感,顿了顿,正要回头,后?脑勺给一股坚硬的力量抵住了。

    “别、别杀我……”她?颤抖着手举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厉小棉冷笑,口罩也藏不住戏谑感,“说说你?知道的部分。”

    莱莱哀嚎:“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刚刚从医院回来而?已……”

    厉小棉催促:“就说你?在医院看?到了什么?”

    莱莱听声音方?位比她?高,对方?手上还有硬家伙,自己肯定打不过,放弃最后?一点耍滑头的心?思?。

    “说!”

    硬家伙又顶了顶莱莱的后?脑勺。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女侠饶命!”

    莱莱连声叫着,交代张维奇抓她?顶包和钳工扑空后?打她?一事,“然后?钳工就被叫走?了。”

    厉小棉问?:“被谁叫走??”

    莱莱脑袋里?炸过一个可怕的名字,但身后?不露面的女人一点不比黑蝎子温和,她?耸动着肩膀:“我听到钳工叫谢姐……”

    “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帮了奇哥吗,他们俩不对头,当然怕黑蝎子下一个来杀我啊!”

    “不错。”厉小棉态度稍缓和,消息和心?理印证了她?的猜想。

    莱莱无解了意思?,以为厉小棉也觉得黑蝎子要杀她?,抽抽搭搭流泪,“你?还不让我跑,我都要死了。”

    “我没说不让你?跑。”

    “……”

    后?脑勺的硬家伙并没松开,一点诚意也没有。

    厉小棉说:“既然你?的奇哥有难——”

    这种归属的关系让她?一阵恶寒,莱莱打断道:“不是我的奇哥。”

    厉小棉忽略道:“帮人帮到底,你?这么不打招呼直接跑了,不是相当于让你?的奇哥死无对证,要害死他吗?如果有人问?起医院发生的事,你?怎么跟我,就怎么跟别人说。风风波平息之后?,我送你?离开。”

    莱莱眨眨眼,心?情稍定,“你?是奇哥的什么人?”

    “你?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奇哥说过。”

    “是我教他的,”厉小棉扯了扯嘴角,“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你?只剩下一条路——”

    莱莱缩头缩脑,捂着双耳狂叫。

    “嘭——”

    啊——!

    咦?

    后?脑勺力度乍然消失,没有任何痛觉,没有血液的湿意,灵魂出窍了吗?

    莱莱还抱着脑袋,怯怯地回头。

    身形颀长劲瘦的女人戴着帽子与口罩,凶归凶,臂膀肌肉坚实,身形还挺帅气。

    手里?的确有一把“手|枪”,手指比出来的。

    “嘭——”厉小棉又开了一枪“空气|炮”。

    莱莱肩膀一跳,陡然瘫软在地。

    他妈的,又碰上变态了。

    皮卡冲进了晨曦,后?窗一侧玻璃碎裂,车身弹孔密布,几近报废,终于甩开了尾巴车队。对方?翻了一辆,爆胎一辆,最后?一辆发动机冒烟,眼睁睁看?着皮卡渐行渐远。

    陈佳玉关节锈涩,肌肉酸痛,一时?还保持跟钟嘉聿共生的姿势。

    “没事了。”钟嘉聿两只手都回到方?向盘上,车速稍缓。

    陈佳玉慢慢松开左手,却?松不开对他的关注。今夜经?历深化了他们的联结,哪怕以前只有萍水七日的缘分,现在一起出生入死,交情过命,陈佳玉舍不得离开这个极具安全感的男人,僵硬的手腕动了动,扶住他的手背,转头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谢谢。”

    突如其来的亲吻,干燥而?仓促,转瞬即逝,风过无痕,甚至让人怀疑是否曾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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