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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分钟后,这条被破千的粉丝评论辱骂上了热评。

    “现在黑粉已经隐藏得这么深了?八十八个人格是你吗?”

    “内涵我们圆圆,你行你上,nmsl

    爱心”

    “桂圆们不要误伤,如果是新粉还请你控制一下,不要给圆圆招黑,谢谢。”

    言逸:“……”

    原觅还在片场,边补妆边刷微博,看见自己“演技很棒。”立刻眯起了眼睛。

    再看id。

    “怎么可以吃兔兔”。

    原觅一股无名火挤到脖颈子里,压了一口胖大海强行顺下去,点开美团订了二斤辣兔头。

    刚下完单,有个电话打进来。

    确认了一下备注“夏总”,是惹不起的人。

    “喂喂您好夏总。”原觅客气微笑,拿剧本遮住嘴到角落里轻声说话。

    “把那个医院地址发来,钱打在你卡上了。”

    倨傲且轻慢的alpha声线。

    ——

    很快言逸收到了被拉黑并删除的私信,还三天都不能发评论。

    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和他说话,而这种热闹非凡的状态十五分钟就夭折了,好可惜。

    逗原影帝玩儿很能消磨时间,一晃六七个小时过去,言逸累得拿不住手机,窝在枕头里,等着骨髓中蔓延鼓胀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药力发作,日复一日的折磨。

    有时候他想出去走走,寂寞不是夜深人静的失眠,是偶尔想喝杯酒,翻遍了通讯录,想想还是算了。

    快八点了,言逸跑了几趟洗手间,呕都呕不出任何东西,到最后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就趴在马桶沿上,狼狈得像在聚会吹了一斤五粮液的逞能叔伯。

    他就跪在马桶边上睡着,吐起来方便一点。

    陆上锦在的时候他是不会如此失态的,他给陆上锦看到自己最完美坚强的一面,不想在陆上锦心中已经褪了色的印象上添上诸如“麻烦”的形容词。

    午夜十二点,病房的门轻轻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提着一摞方盒走进来,没去开照明大灯,而是用屏幕照亮,把床头昏暗的小台灯打开,免得惊醒被窝里熟睡的人。

    alpha屏着气,将信息素气味收得一丝不露,看了一眼病床,是空的。

    他在病房里找了一圈,从洗手间里发现了蜷缩着睡在地上的小白兔。

    和印象里那个一手提着黑色头盔,另一手举着一把沙漠之鹰指着他脑门的小垂耳兔判若两人,虚弱得像只残翅的蝴蝶,僵死在寒冬的第一场北风中。

    不安稳的昏睡中,言逸感到身体轻飘飘地被抱起来,紧接着一股剂量足够的安抚信息素蔓延,把虚弱的身体保护起来,言逸紧紧蜷缩的身体缓缓放松,往温热的胸膛里靠了靠。

    他还从来没感受过这样安心的抚慰,对方耐心地释放安抚信息素,不急躁,也不在其中掺杂混乱的杂质。

    清淡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这种很难说得清是什么味道的香气,在花店偶尔能闻得到,好像是满天星。

    足够的安全感陪伴到早上六点才消失。

    言逸睡到中午,被端药进来的护士唤醒,枕边放着一摞不知谁留下的纸盒。

    拆开看了看,三盒进口的提摩西干草。

    护士边吸药边问:“谁送的茶叶?”

    言逸也记不清,窗户大开着,仅有的能判断到访者身份的信息素气味也在言逸醒来前全部散尽了。

    他说:“不是茶叶。”

    护士好奇道:“那是什么?”

    言逸拿了一小把干草放进嘴里,香气扑鼻有嚼劲,忍不住又吃了一把。

    “是兔粮。”

    这成了他未来几天里唯一吃得下、不会吐出来的主食。

    但他不敢去探寻,也抗拒知道盒子上沾染的淡淡的满天星气味属于谁,本能地恐惧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陆上锦回来以后,言逸的状态有所好转,逐渐适应了这种麻醉药剂的副作用,可以接回家等待手术了。

    言逸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绿化带,其实在后视镜里看着陆上锦棱角迷人的侧脸。

    从前都是言逸开车,很少有机会能这样安静地看着陆上锦,可以看很久而不被打扰和拒绝。

    车开向了不熟悉的方向,言逸忽然惊醒,诧异地问:“不回家吗?”

    陆上锦仍旧直视前方,等红绿灯的时候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的真皮护套。

    “去我家,我父母要我带你回去看看。”

    出差期间陆凛又打国际长途催促了一次,陆上锦不胜其烦。

    言逸永远微微翘着的嘴角变得无比僵硬,鼻尖小幅度抖动,克制不住地跺脚。

    “不,我不去,锦哥,我不去!”

    他颤抖地扶着自己的左手,把手藏到背后缩进衣袖里,手心里汗津津地冰凉,恐惧地扶着后颈的腺体。

    第9章

    黑色宝马驶入长惠市郊区松林卵石路,数年前开发出的一片贵族疗养住宅,雪白栅栏围护的花园生长着大片的郁金香,簇拥着花园中心的陆家府邸。

    被动式超低能耗建筑,装配整体式高性能外挂墙体,使室内恒温宜人。

    言逸焦虑地抱着双膝窝在副驾驶,瘦弱的身体挤在角落,松林入眼,他却只能看见松果上蒙的一层灰尘,欧风白色栅栏装饰上细小的蜘蛛网状裂纹,还有往来会车时对方挡风玻璃上不小心落的一根松针。

    静谧的世界里所有的不和谐在言逸眼中无限放大,他焦虑地急促呼吸,不断攥着自己的左手,左手在隐隐作痛,越接近那座宅邸,胸闷的压抑感就更加强烈一分。

    陆上锦没有注意到言逸的反常,他也很少把注意力放在言逸身上。

    言逸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把提摩西干草,一根一根地吃。就剩一口袋了,要省着点。

    这种干草上沾染的清淡气味让他勉强镇定。

    陆上锦恰好朝右瞥了一眼:“吃什么呢?”

    言逸一愣,如实回答:“提摩西干草,一种兔……零食。”心里惧怕地思考若是陆上锦追问起来历该怎么回答。

    陆上锦挑了挑眉:“你喜欢吃这个?”

    言逸点点头:“还行。”

    车停在宅院外,一团巨大的金棕色的东西朝着这边冲过来,拴在小花园里的金色长毛藏獒猛扑而出,吼叫声震天动地,言逸整个儿吓得凝固住,下意识抓住了陆上锦的手。

    他本就焦虑,又极其容易被惊吓,言逸唯一能用来自保的三阶分化腺体已经处在完全休眠状态,他现在甚至还比不上一只普通的小垂耳兔omega。

    陆上锦握了握言逸的手,微蹙着眉:“它不咬你。”

    陆上锦领他进门,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是和原觅学的装可怜?从前当我保镖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

    “……”言逸咬了咬嘴唇,意外地反驳道,“从前我的腺体没有休眠,嫌我弱就不要换了。”

    脱口而出的驳斥让言逸随即反悔,他懊恼地看向别处,失控的焦虑暴躁的状态让他口无遮拦,这是他从没有过的失态,仿佛被填满蛋糊烤在了锡纸盘里,有一股气在膨胀,胀得言逸浑身发疼。

    陆上锦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把言逸的手拿到面前,贴在唇边耐心道:“听话。等我们有了97%的契合度,今后再也分不开了,我会照顾你保护你。这事跟我爸不要提,听到吗。”

    陆上锦松开手,不想在家人面前显得太黏糊。

    言逸还想牵他的手,陆上锦拨开他,独自走进陆宅。言逸的手落在空中,失落地收紧指尖,无处安放。

    望着那只宽阔修长的手从视线里离开,言逸把手缩进衣袖,默默上了台阶。

    一位戴着金边花镜的中年alpha躺在落地窗前的藤椅里喝茶,听见玄关走步声靠近时,顾不上摆一家之主的谱,甚至主动站起来,微笑着让言逸进来坐。

    一个一阶分化的alpha,腺型为游隼J1,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压迫力并不沉重,但言逸没有了三阶腺体的支撑保护,面对两个猛禽alpha时双腿都在发抖。

    不论在性别上还是物种食物链上,垂耳兔都是最底端的种族,这个种族甚至根本没有alpha存在,只有omega和beta。

    这让言逸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他走神的工夫,陆上锦去衣帽间换身便服,他受了惊似的追过去,想要抓住陆上锦的衣角,被陆凛开口叫住,只得硬邦邦地坐回原位。

    陆凛捧茶坐在言逸对面,把果盘往言逸面前一推:“言言吃水果,在自己家不用客气。”

    言逸指尖发抖,拿了一个苹果捧在手上,垂着眼睑不敢与陆凛对视。

    陆凛释放了一部分安抚信息素,摸了摸言逸的头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这么怕。”

    来自恐惧源的安抚信息素根本不能起到镇定作用,言逸把左手藏到背后,小声回答:“我……我……”

    陆凛淡淡一笑:“是怪叔叔曾经对你的训练太严厉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三阶分化腺体就是你努力的报答。”

    言逸勉强点头。

    陆凛看到言逸右手无名指的婚戒还在,欣慰地点了点头,靠回椅背:“你也年纪不小了,和上锦的婚礼总得开始筹划,或者先要个孩子。”

    言逸虚心低头听着:“婚礼就算了吧。”

    陆凛格外注重这一项,立刻否定了言逸的意见。他必须让所有觊觎垂耳兔A3腺型的家伙们清楚,这只小兔子已经打上了陆家的标记,不要妄动抢夺的心思。

    其实言逸比谁都更想生个孩子。那样的话,每个等陆上锦回家的冷落深夜,至少能有个热乎可爱的小家伙在身边。

    两人对面无言,心中各怀思绪。

    在餐厅忙碌的佣人把切块的西瓜和纯净水放进自动榨汁机,打开了开关。

    榨汁机的嗡鸣声传进言逸灵敏的兔耳中,苍白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发出一声失控的呜咽,慌忙逃窜到楼上的卧室去了。

    陆凛叹了口气,自己削了个苹果。兔子终究是兔子,一种无比脆弱的生物,无论多么高级的分化腺体都无可救药。

    无非是一些促进分化的训练而已,他有这个天赋,再严苛也是为他好啊。

    楼上有几间宽敞明亮的卧室,言逸却循着童年的记忆闯进最深处的一间小储藏室,储藏室里放着洗净的床单枕被,狭小而幽暗,却是陪伴幼小的垂耳兔最久的小窝。

    放着樟脑丸的被橱里还有言逸小时候给自己搭的窝,这座大房子像个监狱,只有这个软乎暖和的小窝才属于自己。

    言逸惊慌地钻进去,蜷成小小一团,把被橱的门合上,一个人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把左手放在唇边舔舔,确认自己安然无恙,才默默侧缩着安静下来。

    下意识保护着自己的小肚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衬衫下光滑平坦的小腹鼓起来微不可查的弧度,言逸越发暴躁,本能地只为保护自己柔软的小腹,扯起被橱里的羽绒被把自己包裹得像团兔耳汤圆。

    ——

    陆上锦换完便服,特意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去买一种叫提干西青草的零食,像茶叶,德国品牌。”

    助理一头问号。

    陆凛在会客室等他,见陆上锦坐到对面,推了杯功夫茶给他。

    “他人呢?”陆上锦舒展长腿交搭在地毯上,枕着一只手垂眼看看助理发来的下午的行程。

    陆凛缓缓道:“楼上,大概是累着了,你今晚就带他住这儿,我特意让他们收拾了一间。”

    陆上锦敷衍嗯道:“我下午有事,等会带他走。”

    陆凛严肃拒绝:“不行。关系到陆家后代的继承人,不可忽视。”

    陆上锦收了手机,略带凌厉的眼神与陆凛对视:“我说了,他生出一窝兔子的概率比生出alpha的概率大得多。”

    陆凛云淡风轻:“那就一直生,直到出现有三阶分化潜力的alpha为止。”

    “不可能。”陆上锦喝了口茶,“别胡说八道了。”

    “你心疼?”陆凛阴郁了脸色,“别的大家族也会抓变异腺体的omega回来传宗接代,豢养囚禁,相比之下言逸幸福得多。”

    “没必要。”陆上锦低头看文件去了。

    ——

    言逸缩在被橱里,扶着微拱的小肚子,本能驱使他扯来绵软的东西给自己搭窝,然后趴进里面半睡半醒地休息。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被橱里极其刺眼,言逸在铃声还没响出来的一瞬间按了接听。

    “小白兔,身体好些了吗?”还是那个打错电话的alpha,“给你的礼物,还吃得惯吧。”

    “谢谢……下次不用了。我把钱转给你,以后别再打来了。”言逸面无表情婉拒道。

    他应该按挂断的。

    他没有标记,任何一个alpha都可能把他当做猎物,或是配偶。

    所以本能不允许他在怀孕的时候拒绝与alpha接触。

    第10章

    漆黑狭小的被橱如同一方小小的庇护所,把危险和吵闹的噪声隔离在这一角寂静的世界之外。

    言逸趴在羽绒被铺的小窝里,默默听着电话里的话唠alpha没话找话。

    “你要做什么手术?”alpha一直挺关心这个事。

    言逸不肯说。

    “你现在在哪?”alpha追问道。

    言逸小声回答:“被橱里,怀、怀孕了,肚子鼓起来,要在窝里。”

    他好像听见对方摔了什么东西,朝听筒以外的方向说了一声“我他妈fuck”。

    alpha喘气声明显比刚刚更加粗重:“你有alpha了?为什么没有标记?你要做手术他为什么现在让你怀孕?哪儿来的狗几把alpha?”

    言逸缩成更小一团,软软的兔耳朵被震得卷成奶油芝士卷:“你好大声。”

    alpha一愣,压低了声调。

    言逸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不怪他……大概十几天前的事,那时候还不知道会做手术,看来要推迟手术了。”

    alpha不说话了。

    是大学的生理课睡过去了某些部分吗,omega怀孕十几天怎么可能有反应,连肚子都鼓了。

    alpha纳闷地问:“你确定吗?你身边有人吗,之前那么难受都没人管,还是我长途跋涉……给你送零食。”

    他怕冒犯这只小兔子,于是不再说下去。

    alpha在病房里抱了他一夜,不间断地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抚摸他,让他尽量好受些。

    尽管很大程度上的奉献都来自被言逸信息素的吸引。

    从在公路加油站见言逸第一面,alpha就感觉到了一股名为诱惑的吸引力,他们应该很契合。

    只要这只垂耳兔一天不被标记,那么全世界的alpha都是有机会追求他的。更何况他那么漂亮那么辣。

    所以alpha并不想轻易放弃。

    言逸侧躺在窝里,嗓音慵懒微哑:“你不要再打来了,我的alpha对我很好,没有陪我只是因为工作很忙。”

    他今天牵了我的手,我便能幻想得到了满怀的宠爱。

    话音未落,被橱门被猛然拉开,刺眼的光亮激得言逸兔耳朵直立,抬起手臂遮在眼前,手机掉进角落,还没挂断。

    陆上锦居高临下看着言逸:“你怎么躲在这儿。刚刚医院那边通知,排在你前面的omega临时转院,明天就可以进行换腺手术,你跟我回去准备一下。”

    言逸的眼睛还没适应外面的光线,眯成一条缝看着陆上锦:“我不做了……过一阵子再做吧,我怀……”

    “你又作什么?”陆上锦对于他今天三番两次的忤逆感到不快,抓住言逸的手腕,把整个人粗鲁地拖出被橱扔在脚下。

    怀孕的兔子会变得富有攻击性,易怒且暴躁,言逸也被这充满威胁性的动作激怒了,反手抓住陆上锦的小臂。

    他原本的实力足够把任何威胁驱逐到数米外,腺体连续注入药物休眠,言逸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软弱得像扒在陆上锦衣袖上的藤蔓,轻轻一碰就能断裂成两截。

    他只好保护着自己的小肚子缩进墙角,警惕地盯着陆上锦:“我不做手术,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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