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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付烬:【那你喜欢吗?】

    钟远萤:【起码比他们加起来都多个百万来倍吧。】

    所以她也会明白清楚地告诉他所有的心绪,因此他们结婚后从未出现沟通方面的问题。

    这边的徐子束看见付烬本来在准备新书,忽然对着手机低声笑了,他就知道这祖宗又被钟远萤哄得心花怒放。

    不过也多亏钟远萤,徐子束再也不用活在付烬的低气压之下,往昔简直不堪回首。

    ——

    “怎么办?!”石滔本想趁课间去钟远萤那里求情拿书回来,谁知看见她用手机拍下书的照片发消息,连忙跑回教室通风报信,“小钟老师好像告诉老班了,你的书可能要不回来了......”

    “董培川,我攒零花钱给你重新买一本吧。”

    心爱的东西被没收,很难不介意,但让人新买一本来赔,又显得不大度,董培川没吭声。

    班长刚好走过说:“董培川,小钟老师叫你放学去趟办公室找她。”

    “完了完了,”石滔着急地拍桌子,“你书上写名字了?老师不会请家长吧!”

    他们实验中学的纪律管得严,请家长那是常有的事,再加上董培川最近成为重点关注对象,被点名的几率颇高。

    董培川闷头画画,表情没什么变化,唯有笔尖划纸的力道和速度透露出些许烦躁。

    放学之后,他拎起书包去四楼尽头的小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专门给美术音乐生物和地理老师办公所用,他们没课一般会提前离开学校,这时候里面只有钟远萤。

    “报告。”董培川敲了敲门。

    “进来。”

    钟远萤抬起头,指了指那本《雾未》,“书是你的吗?”

    董培川回答得也干脆:“是我借给石滔看的。”

    “行,”钟远萤点点头,“拿回去吧。”

    董培川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你不要说出去,”钟远萤把书递给他,“还有千万别在语文课上看,被你们张老师抓住,一定是得请家长的,到时候可麻烦啦。”

    董培川接过书,终于孩子气地笑起来:“谢谢小钟老师。”

    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钟远萤没想到下周再上课的时候,发现董培川的座位是空的,他桌面上的东西少了许多。

    她走过去,见抽屉也是空的,里面仅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沅尽”二字,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每当低下头就能看到这两个字。

    是崇拜的对象,也是努力的目标。

    “董培川怎么没来,”钟远萤问,“是不是生病了?”

    几位同学纷纷回答:“他被家长领回去了,说是要在家反思几天。”

    钟远萤点头:“好了,咱们继续上课。”

    下了课,她去找张容莉问董培川的事。

    张容莉叹了口气,很是头疼地说:“那孩子不是一直沉迷漫画么,还铁了心要画,大概是家里人看不过去,发生了矛盾。”

    其实通过他的画,钟远萤也能感受得出他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不是很好,但她不是主课老师,和学生接触没那么多,很多情况不太了解,“然后呢。”

    “矛盾无法调和,这孩子开始不写作业,考试交白卷,”张容莉捏了捏鼻梁,“我找他谈过很多次,可他听不进去,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给他父母,一块协调解决这件事,谁知他爸妈冲来学校,对着孩子就是一通斥责,将人领回去,说是要叫他反思。”

    钟远萤了解之后,惦记上心,等到董培川回校的时候,叫他出教室一起闲逛林荫校道。

    短短两天,这孩子变化挺大,低头耷肩,步子很沉,整个人都很颓丧无力。

    “你和以前的我真像,”走了一段路,钟远萤缓缓开口,“从前我也是疯了一样,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地看漫画和画画,感觉自己热情不熄,可以画一辈子。”

    “不幸的是,我有位不太友好的父亲,他固执地认为画漫画没出息,不能出人头地,争执到最后,我只能放弃,现在成为一名中学美术老师。”

    董培川脚步顿住,措愣地抬起头。

    钟远萤笑了笑:“不过因为一个人,我又能继续画了。”

    “那么,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董培川沉默片刻,张口说:“我妈觉得我搞漫画是浪费精力,如果我把这些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一定能考第一,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干什么都要反对,他们永远认为读书是唯一有意义的事。”

    钟远萤目光平静地说:“你现在无法和他们对抗,也没办法转变他们的观念,暂时只能在他们规划的框里走,直到你长大有能力迈出这个边框。”

    “那我就要放弃了吗?”

    “不是。”

    “明面上给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钟远萤说,“但你内心要有自己的坚守。”

    董培川红了眼睛,所有人都叫他放弃,别再不务正业,在迷茫又痛苦之时,终于有人告诉他,可以坚守下去。

    钟远萤继续说:“准备段考了,你考进班级前十,我送你一张沅尽的签名画稿,之后成绩稳定在前五,我让沅尽教你画画,周末可以来我家,我告诉你父母是在给你补习。”

    董培川的表情定格住。

    几秒之后呆愣地问:“沅尽?”

    “对。”

    “真的?!”他的尾音上扬。

    “嗯,他是我丈夫。”说到这,钟远萤眼睛弯了弯。

    ——

    董培川平时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平,全班四十八人,他在二十名徘徊。

    他将沅尽两个字贴在桌角,铆足劲儿去学习,段考成绩下来是第六名,当真得到了一幅沅尽的签名画,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着。

    班主任松了口气,他父母也面露喜色,放松了严厉管教,不再这么死盯他,一天给老师打三个电话。

    之后两次小考,他的成绩稳定在前三,于是获得了拜沅尽为师的入门弟子资格。

    周六一大早起来,董培川将画具收入书包,对父母说要去小钟老师家补习,然后赶到钟远萤所住的洋房。

    他按下门铃,紧张得止住呼吸,手心出汗。

    来开门的是位年轻好看的男人,他垂眸看人的时候,单眼皮勾勒出寡冷的弧度。

    “您好,那个......小钟老师在么?”董培川小声问。

    付烬想起前几天钟远萤说让他教个学生画画的事,“嗯在,我是沅尽,本名叫付烬。”

    “沅沅沅、我我......”董培川瞬间舌头打结,憋得脸都红了,懊恼自己呆笨的反应。

    付烬:“先进来。”

    董培川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进去。

    “来啦,坐这里吧。”钟远萤招呼他,给他倒杯水。

    董培川连忙点头道谢,他扫了眼客厅,宽敞明亮,有几扇落地窗,阳台那里种满各种各样的盆栽植株,因为没有刻意打理修剪,它们生长得随性恣意,还有很大的长方体鱼缸,里面有许多的鱼和一个小船装饰。

    给人一种温馨有生气的感觉。

    付烬坐下来,直接开始教学:“你的画我都有看过。”

    董培川不可置信:“你、你看过?!”

    如果知道自己的画有一天要被沅尽看,他一定努力画得再好一点。

    “嗯,你师母都留着你的画纸。”

    董培川回神想了下,才明白师母是指钟远萤,付烬教他画画,确实是他的老师。

    “有点天赋,不过基础没打扎实,”付烬说,“我现在从线条讲起。”

    董培川竖起耳朵认真听,一个字也不敢漏,只是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钟远萤坐在另一边用白色、浅蓝和深蓝色的细绳辫手链。

    付烬教学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又没什么表情,董培川以为他很严厉,不自觉地后背绷直,不敢吱声,提着一颗心。

    直到钟远萤过来,给付烬的左手戴上刚刚编好的手链,宽度正好挡住那圈黑色的纹身。

    董培川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个纹身,还以为搞艺术的人都比较酷,结果付烬像小孩得了心仪的玩具一样,眼尾上扬,眸光落在手腕上好半晌,之后说话的话音都带了点笑意。

    临近中午,付烬说:“先这样,休息一下。”

    钟远萤:“我厨艺一般,不介意的话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

    董培川停下收画具的动作,点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冷得不近人情的付烬围着钟远萤转。

    见钟远萤进厨房,付烬便用保鲜膜将带着手链的手腕包好,熟练的洗菜;她切菜,他便拿盘子;她炒菜,他就会递菜和调料。

    默契得令人惊叹,他永远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

    董培川接连几周去洋房之后,有了越来越多的新发现。

    付烬的冷是对其他人都不上心,唯独会对钟远萤展现笑弧。

    钟远萤偶尔会做些甜品,付烬就会在旁边让她多加两勺蜂蜜,知道他不爱吃青菜,她便护住蜂蜜罐开始讲价:“今天你吃半盘青菜,我多加一勺蜂蜜。”

    付烬觉得不太划算:“三勺。”

    “一盘。”

    “五勺。」

    「五勺就五勺,但你得吃青菜吃到臉綠。」

    「......」

    他們總會很幼稚地討價還價,但最後都是鐘遠螢大獲全勝。

    付燼到固定時間便會走到陽台,一手插兜,一手拎著水壺澆水,懶洋洋的,而後再隨手灑把飼料到魚缸裡。

    董培川聽鐘遠螢說,她養這些東西是看到書上寫,在家裡多養些綠植和活物對心理健康好。

    但她養了以後又懶得打理,有條金魚不知怎麼的翻了白肚一命嗚呼,她只能難過地將這條小魚埋入土裡,於是乎付燼就希望這些七秒鐘記憶的生物能活出長命百歲的效果。

    由此,他正式開始澆花餵魚的生活模式。

    鐘遠螢跟董培川閒聊這些瑣事,讓他慢慢放鬆心,和付燼相處不再那麼拘謹。

    日子一天天滑過,當付燼給董培川講完光影之後,董培川留意到付燼看向鐘遠螢時,眼底總是有光的。

    最開始,他認為是鐘遠螢在寵付燼,後來他發現,付燼給他講課的時候,哪怕面色散漫,注意力也全都放在鐘遠螢身上。

    她在客廳裡轉了兩圈,付燼便從沙發底下摸出一隻烏龜遞過去。

    「老王,原來你在這啊。」鐘遠螢接過,逗兩下這只烏龜,給它喂食。

    付燼安靜地注視她,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董培川在旁邊看著,第一次萌生一種嚮往,對這樣平淡又溫馨的家庭。

    ——

    許多年後,董培川也成為了知名漫畫家。

    他曾在,職業生涯裡最感謝的導師是沅盡。

    董培川在歷經最大的瓶頸期時,找不到最初的自己,想過要放棄,便對付燼說:「我這輩子也畫不了你這麼好。」

    他永遠在追隨付燼,不斷地模仿他,每畫一筆都在想付燼會不會這樣畫,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很醜陋,到最後連畫風都模樣得十足十的像,好似將自己的影子全部抹殺殆盡,這樣的畫才完美。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讓他迷失方向。

    「在學畫的過程中會有很多障礙,最大的陷阱是攀比,」付燼說,「不要讓它折損你的靈氣。」

    付燼最後又說:「你不要做第二個沅盡,你只需要做董培川。」

    董培川愣怔片刻,醍醐灌頂。

    對啊,沅尽只有一个,为什么他一定要做第二个沅尽,而不是做独一无二的自己呢。

    从此,他逐渐挣脱捆在身上的桎梏,找回自己的东西。

    董培川出版第一本完全自我创作的画集,在后记里写到——

    我在付老师和小钟老师身上见过最美好的感情,也得到了最温暖的善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本来就不长,我从一开始就估20万字左右,所以没打算写些复杂的剧情(好吧,其实是太辣鸡,能力不够qwq)

    我想写的地方就是一个少年纯粹又炽热的爱着一个人。

    这样的少年该是什么样的名字呢,他的名字换了很多个,最后敲定为付烬,意思是付之一炬+化成灰烬=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我写他的时候,最初是想象到这样一个画面——在一个封闭灰暗的自我世界里,有个小男孩坐在灰烬堆成的荒原上,死寂的天空出现一道裂缝,他仰头看见了星空。

    没想到临近完结的时候事情这么多,身体又欠佳,带来不好的体验,实在是太抱歉了。

    特别特别感谢追更留言的朋友。

    追更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也是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真的特别感谢你们。

    第48章

    、番外二:付烬×钟远萤

    钟远萤怀孕了。

    意料之内的事,

    所以她的心情是喜悦之中带着平静,

    倒是付家上下欣喜得不行,付常哲和付菱青三天两头跑来看望,付家其他人也是各种贵到离谱的东西送过来。

    付烬好几天才缓过神来,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钟远萤:“怎么了?”

    付烬微微怔神,而后摇了摇头。

    和大多数孕妇一样,钟远萤也出现妊娠反应,恶心反胃吃不下东西,

    家里的厨师换了又换。

    付烬轻拍她的背,

    给她顺气,缓缓搂住她,

    “以后不要了。”

    以后不生第二个孩子,她就不用再经历这一遭。

    听出他话音里的心疼,钟远萤知道他被吓到了,

    安抚道:“只是这段时间会这样而已,

    后面会好些的。”

    但她发现,

    随着自己肚子越来越大,付烬的状况愈发不好。

    他走神的次数渐多,

    又开始失眠,面露焦虑。

    钟远萤突然想起一个名词——产前焦虑症。

    “......”

    等等,

    剧本是不是拿错了,明明她才是怀孕的那个。

    可不管钟远萤怎么说如何做,付烬依旧没有好转。

    当他没胃口吃东西,趁她入睡时去画室,

    钟远萤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连忙给斐悦然发消息。

    斐悦然:[嗯,他确实面临心理方面的压力,不过自闭症没那么容易复发。]

    钟远萤:[那到底怎么回事?]

    斐悦然:[心理疾病有遗传的几率,虽然概率小,但他父亲还是遗传给了他,尤其是父亲最后死的那一幕彻底刺激到他,他的自闭症才这么严重。]

    也就是说付烬担心自己也会影响到孩子。

    这得承受多大的压力,一旦孩子真的有问题,他会自责内疚一辈子。

    钟远萤攥紧被子,眼眶发酸发疼,枯睁着眼度过漫长的一夜。

    直至天明,付烬从画室回来,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上床。

    钟远萤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满是沙哑疲乏。

    钟远萤握紧他的手,慢慢地说:“我们不要孩子了。”

    “好,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付烬一口答应,因为这个过程实在让她吃太多的苦,他宠在心尖的姑娘,为什么要受一点累。

    知道他误解意思,钟远萤又说:“我的是说,不生这个孩子。”

    她不想拿付烬未来幸福生活的可能去赌,他历经太多才得来现在平稳的日子。

    付烬一怔,侧身将她抱在怀里,掌心摸着她的发顶,嗓音如月色般平静温柔:“你不是喜欢小孩么。”

    他忘不了放学时,一群小孩欢声笑语地和她走出来,她笑眼弯弯的样子,以及平时她常会说到自己的学生,和他一起给孩子们写评语,那种狡黠鲜活的模样。

    “所以我没关系的。”他说。

    她这么喜欢小孩,一定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倾尽毕生所能,照顾好她和孩子。

    钟远萤眼眸颤了颤,努力压住喉间的哽涩。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旦遇上和她有关的事,便永远将自己放在最后的位置。

    ——

    钟远萤平安生下孩子那天,付烬生了场大病,这是婚后他第一次病倒在床。

    他一睁眼便拔下针头,跑去钟远萤的病床边。

    钟远萤:“你怎么吊针也不好好吊。”

    一个孩子足够,她也不想再生了,付烬这段时日太过难熬,肉眼可见的清瘦憔悴,到最后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不想他再经历一次,不管是什么原因。

    “还疼不疼?”付烬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我就在这陪你。”

    ......

    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取名付云晴。

    她出生那天正好阴云暴雨,谁知她发出第一道哭声时,正好雨霁天晴,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窗外的树梢上,又因为日子正好是农历的小满,于是她的小名便叫小满。

    经过几个月的检查,确定小满没有遗传问题,众人才彻底松下神经。

    “小满。”钟远萤在厨房兑好奶粉,转头发现刚才还在旁边的孩子不见人影。

    这孩子不但没有心理问题,还活泼好动喜欢笑,刚学会爬就待不住。

    钟远萤从厨房里探出头,只见小满吭哧吭哧爬到付烬的脚边,啃他的小腿,笑得一脸开心,满嘴口水。

    “......”

    嗯,她长大以后肯定很喜欢吃鸡腿。

    付烬正在画画,垂眸对上小满笑出一朵花的脸,弯了弯唇,将孩子提起来抱在怀里。

    钟远萤走过去递奶瓶给她,小满很给面子地接过,然后坐在付烬的腿上,啃他的手臂,口水还掉在他的画纸上,这幅画要是发出去,不懂的人还以为沅尽激情作画,不禁泪洒笔墨。

    “.......”

    钟远萤看了会儿,说:“我读大学的时候,舍友在宿舍里养了只仓鼠。”

    付烬眼尾稍抬,示意她继续说。

    “我感觉小满这样有点像那只仓鼠在磨牙,”钟远萤总结归纳地说,“原来有毛没毛的小家伙都会牙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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