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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天她北棠市赶回楠青市过年,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儿被拉来准备年夜饭。

    她的厨艺一般,能帮忙打个下手,弄几样小菜,但付菱青说她工作辛苦,难得回来一趟,好好休息会儿,又怕她觉得年夜饭没有参与感,就让她坐客厅里包点饺子。

    厨房那边张姨在忙着,付菱青在打下手,食香味随着蒸腾的白汽飘散开。

    哪怕付菱青一贯温柔带笑,钟远萤也能明显察觉到她情绪高涨,她不时看下手机,像在等什么消息,又时常往玄关那边张望,像在等什么人来。

    等钟历高回来?

    不可能,钟远萤下一秒否定这个答案。

    可能是有什么贵客上门,不过付菱青从不在家里应酬,想必是她很要好的亲朋好友。

    正想着,密码锁输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钟远萤的思绪。

    只见一向从容的付菱青难得步伐急切地走向玄关处。

    钟远萤指尖捏了捏,又包好一个饺子,正要抬头看看来人,就听见付菱青的一声轻唤——

    “阿烬。”

    钟远萤动作一顿,有片刻恍惚。

    这个名字淡出她的生活太久,久到连带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都像被压了一块毛玻璃,变得模糊不真切。

    “阿烬,七年了,你总算是肯回家了。”付菱青眼眶微红,却很快压下情绪,恢复如常,“先进来。”

    随着脚步声渐近。

    “啪嗒”一声,饺子从手中滑落掉到盘子里,钟远萤才迟钝地回过神来,意识到——

    付烬真的回来了。

    她伸手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掉手上的白色面粉,站起身来,抬头看去。

    付烬清瘦了很多,面色有些苍白,五官褪去青涩的少年感,线条更加明晰流畅。

    那双眼睛依旧好看得像美工笔描绘出来的,内勾外扬的弧度,寡冷与妖异矛盾地糅合出美感。

    “行李让人给你拿上二楼,你原来住的二楼房间也收拾好了,”付菱青说,“先坐着,等会儿饭菜就好。”

    付烬轻点了下头,脱下外衣,更显身形颀长瘦削。

    他坐在沙发上,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微低着头。

    从钟远萤的角度能看到他细碎的额发,细密的睫毛,以及淡抿的唇,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低垂着眼,眼下有点淡青。

    她正想收回视线,一扫而过时注意到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手腕纹了一圈纹身。

    没什么花样,一指粗的黑圈,因为皮肤过于冷白,所以很显眼。

    周围的皮肤有些红肿,看来是刚纹不久。

    钟远萤收回视线,想起过年回家前去理发店剪头发,正巧见两个小哥在染头,一个染整头大红,另一个染整头大绿,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过年新气象,回家新形象。

    她琢磨了下,大概新潮小伙儿过年回家总想整点不一样的东西。

    钟远萤惊讶的点是付烬竟然懂得纹身,从小到大他对外界之事十分漠然,对什么都没兴趣,有网没网对他来说都一样。

    客厅的液晶电视在播放节目,屏幕里的男女主持人身着红色礼服,念着新春贺词:“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在这新的一年里,祝愿......”

    见他没有要搭理她的样子,钟远萤犹豫了下,先打了声招呼:“付烬。”

    毕竟除夕夜都在家里,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完全把对方当成空气。

    付烬眼皮似乎动了动,但终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钟远萤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光的阻隔好似在他们之间埋下雷区,不知什么话题才不会引爆雷点。

    如果是时隔多年再见的同学或者好友,她还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来熟络气氛。

    对于付烬,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好假装自己有事要忙,正想继续包饺子的行动。

    恰在此时,密码锁再次响起的声音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西装革履的钟历高走进来,放下公文包。

    听到动静,钟远萤下意识抬眼看了下,与自己的亲生父亲隔空对视了眼,他视若无人,视线冷漠地略过她,看向另一边的付烬。

    “阿烬,回来了啊。”钟历高冷淡的神情顷刻化作熟稔的笑容。

    这种笑容倒不是亲人之间温情的笑,更像是对待客户,浮于表面的笑。

    这次付烬应都没应,钟历高也不恼,转而往厨房那边走去,继续带着笑容道:“菱青,公司那边的事我都打点好了,厨房这点事,你放着我来。”

    钟历高对待付菱青的态度更加奇怪,完全没有情与爱,甚至连朋友间的亲近都没有,他对她更多的是恭顺。

    看见钟历高,钟远萤心底立刻涌起反感抵触的情绪,但现在这个氛围不适合表露真实情绪,显然他也深知这一点。

    钟远萤再次拿起一片饺子皮,放上肉馅,蘸了一点水抹在面皮边缘,而后捏折地一点点包起来。

    也将心绪一同包裹起来。

    ——

    年夜饭很快上桌,鸡鸭鱼肉龙虾螃蟹,颜色丰富,鲜香浓郁。

    钟历高一坐定就开始说:“有个项目还没敲定,文件我带了回来给你看,还有两个饭局.......”

    “行啦,”付菱青打断他,“难得团聚吃顿年夜饭,工作的事晚点再说。”

    钟历高顿了顿,转而又开始热络付烬:“阿烬,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看起来工作挺辛苦,瘦了不少,这怎么行,还是得多顾着身体。”

    付菱青给付烬夹了几样菜,半叮嘱半询问地说了些话。

    付烬依旧寡言,简单地应了两声。

    付菱青眼里的心疼很是明显,一而再地说:“多吃点。”

    他的碗里堆了不少鱼肉排骨,他却没有马上动筷,伸手向桌边,拿过一小碗饺子。

    那是钟远萤随手包的几个,装在一个小碗里,在一桌丰富的菜色里,毫不起眼。

    后面几个她包得心不在焉,卖相不好,于是没想过有人会吃,还想着自己等会留半个肚子,把它吃完。

    钟远萤夹菜的空隙,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只见他拿起瓷勺吃饺子,没什么表情。

    付菱青看了他一眼,而后笑着说:“是我忘了,阿烬最近胃不太舒服,吃不得油腻,好在远萤包了些饺子。”

    付菱青也给钟远萤添了不少菜,只不过钟远萤永远无法习惯付菱青过多的好意,连连点头道谢:“谢谢付阿姨,您别顾着给我夹菜,自己也多吃些。”

    这顿年夜饭下来,钟远萤吃的没什么滋味,心绪太散,囫囵吃了几口饭菜。

    她没有直接上楼回房,想出门透口气:“我有些吃得撑了,出门散步消食,顺便去文绘桥那边看看烟花。”

    文绘桥那边每逢过年就会放烟花,市里面专门派有人放,为了排面,放得还挺盛大好看,一连放上三四个小时。

    付菱青看向付烬,问他:“阿烬,你许久没回楠青市,想不想去文绘桥看烟花?”

    钟远萤想起他刚刚略显疲惫的神色,于是建议道:“他一路劳途,这才刚回来吃顿饭,还没好好休息过,他明天再去看也行。”

    她也比较想自己散步散心,好几年没见面没联系就一块去看烟花,路上尴尬怎么办。

    但她忘了,付烬的人生里从不知尴尬为何物。

    他站起身来,音色清冽:“嗯,去。”

    钟远萤一愣。

    “好,”付菱青笑道,“你们多穿点出门,别冷着。”

    ——

    各家各户灯火通明,阖家欢乐的声音远得朦胧,街道上橘黄的灯光被枝叶切割成片,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

    这座城市位于南方,冬天不下雪,冷起来也让人格外难受,特别是下过雨后,掺着湿意的寒风阴冷刺骨,让人觉得骨头缝隙里都生了湿寒。

    昨天下过雨,今早停了,地面还湿洼着,车灯一照,形成一片细碎的水光。

    踩在地上的感觉湿黏,钟远萤穿着暖绒靴子,脚还是冻成了冰,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身后响起不远不近的脚步声,让钟远萤有片刻恍神。

    时隔太久,陌生又熟悉,那个记忆里的小孩一直到少年,总是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穿过一条街,来到大道上,两边都有流动的小食车,有烧烤油炸串,也有红薯汤圆关东煮,热气腾腾,香味在人声嘈杂中飘散。

    情绪容易感染他人,特别是一种群聚的情绪,看着往来行人欢喜愉悦的表情,钟远萤心情稍霁,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一下被打开了胃口,才发现肚子还空着大半。

    她回头看向付烬,还没开口说话,付烬下意识点了点头。

    两人皆是一愣。

    时光忽然平铺在两人之间,像从前无数次日光灯火下的他们,两个影子一前一后隔着距离。

    往往只要钟远萤回头看一眼,他就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点头回应,然后继续跟着她。

    只是没想到,时隔七年,两人仍旧有深刻于记忆中的动作反应。

    因为钟远萤停顿下来,付烬也站定了脚步。

    他的旁边有一盏路灯,橙黄的灯光落下,给他一边脸染上朦胧的光晕,而他的另一侧脸则是隐匿于阴影中。

    她远远看去,难以辨别他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无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上的亲属关系,涉及剧情,后面会解释。

    姐弟恋,女大男一岁,男女主人格皆不完美。

    男主有病,人格缺失,男主控勿入。

    作者有关专业知识都不专业,有私设。

    众口难调,弃文不用告知,祝生活愉快。

    感谢看文,爱大家~

    第2章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钟远萤咬了咬牙关,忍着寒颤,有点儿后悔出来了。

    付烬穿着黑色大衣,里面一件白色毛衣,黑色休闲裤衬得长腿笔直,简单而俊朗。

    对上他漆眼沉沉的视线,钟远萤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移开视线,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将近八点半,烟花九点开始。

    “时间还早,”钟远萤说,“去那边看看小吃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那些流动小食车。

    碳烤鸡腿冒着烤烟,炸串呲啦油星,关东煮咕咕冒泡,一路看过去,钟远萤选择章鱼小丸子。

    小食摊生意挺好,钟远萤等了三份才到她的,摊主是一对夫妻,忙碌中带着笑:“打包吗?

    钟远萤:“不用打包。”

    天气太冷,食物没一会儿就凉了,章鱼小丸子得趁热吃。

    “好哩。”老板娘将八个丸子装入纸盒,插上两根竹签,递给钟远萤。

    热乎的小丸子透过薄薄的纸盒包装传来温度,钟远萤冰凉的指尖得到一点暖意。

    她用余光瞥了眼,付烬就站在不远处,没有表情,眼神冷淡地从热闹的摊位略过,好似周围的人烟跟他没有半点干系。

    他没有兴趣,却也没有不耐。

    钟远萤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两人穿过这条路,远远就能看见文绘桥,人流愈发密集,桥的路两侧出现不少临时摊位,摆卖小玩具,小花灯,荧光塑料棒等。

    许多小孩围在摊边不肯走,亮晶晶的眼里写着想要,只要父母给买,他们就能开心一晚上。

    小时候的快乐总是很简单,一些小玩意就能满足。

    钟远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弯了弯唇。

    桥上等待观赏烟花的人很多,有些拥挤,钟远萤用竹签戳中最后一颗小丸子,正准备解掉它。

    谁知她刚咽入口中,就被旁边的大叔撞了下,一时间章鱼丸子噎在喉间,“咳咳——”

    “哎哎,别挤啊。”

    “今年来看烟花的人怎么这么多!”

    “走,去那边吧。”

    在嘈杂声中,没人注意到钟远萤那点动静,临近放烟花之时,桥上的人更是热闹躁动。

    钟远萤还没缓过劲来,眼看迎面挤来的人,她反应了下,躲之不及,正想着挨一下算了。

    下一刻,她被人伸手护住。

    付烬面朝着她,用后背帮她抵挡迎面而来的人潮,伸手环护着她,却没碰到她分毫。

    恰在此时,远方“嘭嘭”的几声响,烟花升入空中,在黑夜里绽放,层层叠叠。

    桥上的人群瞬间沸腾,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期许新的一年,也有人拿着手机拍下新一年的烟火。

    付烬什么都没做,只在护着她。

    钟远萤抬起头,看见烟花流转的光彩落在他的颈肩和脸侧。

    他微垂着眼,神情淡淡。

    钟远萤怔了怔,明明烟火光彩近在眼前,他的眼底却只有灰暗死寂,像沉寂腐烂的死潭,毫无生气。

    “姐姐。”付烬倏然勾起了唇角。

    “新年快乐。”

    明明是亲密的称呼,却无形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相识十七年来,他什么都听她的,唯独这一声称呼,他从未叫过。

    钟远萤愣了许久,而后定了定神,说:“你也是。”

    看了会儿烟花,钟远萤有点受不住冷,桥上风很大,吹得她脑仁隐隐作痛,“你还想看吗?”

    “回去吧。”他说。

    ——

    远离人潮,嘈杂人声渐消,只余下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穿过无数灯光树影,他们回到了家。

    经过客厅时,钟远萤注意到茶几上的药和纸条,纸条上面写:远萤,吃点消食片再睡,以免夜里难受。

    付菱青留的纸条,她的字迹和她今天的温柔面不同,笔锋凌厉,她一直都有两面,在家温柔体贴,在公司行事果断雷厉风行。

    钟远萤拿起那盒药,忽然想起吃饭的时候付菱青说付烬最近胃不太舒服。

    指尖在药盒上轻敲了下,钟远萤想了想,决定投桃报李,她翻出客厅里的医药箱,拿盒胃药出来,叫住准备上楼的付烬:“付阿姨说你胃不舒服,你要不要吃点药?”

    她扫了眼药盒,忍不住提醒:“一天两次,一次一片,你今晚要吃的话,只能吃一片。”

    也许是他小时候吃药太多,导致他在这方面很是任性,胶囊不吃,苦的不吃,太甜糖浆不喝,有颜色有糖衣的药片先挑着吃,剩下的白色药片随便吧,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吃,吃哪盒吃哪瓶吃多少都随便。

    钟远萤经常觉得他能成功长大,没因这种吃药法送命,简直是人间奇迹,世界未解之谜。

    但她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付烬今年二十五岁,也许早不这样了,就显得她刻意套近乎,多管闲事,还揪着他过去那点事不放。

    付烬回头,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接近零点的漆夜尤显静谧,客厅一盏落地灯在他们之间亮着暖黄的光。

    过了会儿。

    钟远萤说:“你觉得没什么不适的话,也不必吃药的。”

    她说完,正要收回手,付烬抬手接过,勾唇笑道:“谢谢姐姐,。”

    钟远萤还是有点不适应,顿了下才说:“。”

    ——

    所有的声音都在深夜淡去,融成漆静的环境,昏暗的房间内窗帘半拉着,透进微弱的光。

    钟远萤又翻了个身,依旧没睡着,身体很累,脑子昏沉,但意识清醒得难以入眠。

    她抬眼看见床头柜上没动的消食片,抿了抿唇。

    小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抗拒新的家庭,抵触付菱青和付烬。

    付菱青并不在意,只温笑地说:“远萤,你不需要叫我妈妈,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合租的阿姨,亦或者我们仍旧是两家人,本来住在隔壁,只是墙壁打通了,阿姨很喜欢你,所以想照顾你,对你好,仅此而已,这样你觉得可以接受一些了么。”

    那时她只觉得付菱青把她当小孩哄,毕竟在一段大人与小孩拉锯的关系里,总是大人有理,小孩取闹。

    后来她发现,真的像付菱青所说的那样,仍旧像两家人,好似住在隔壁的邻居,只不过两处房被打通了。

    付菱青和钟历高住在别墅一楼,但他们没有同住,一个住头间,一个住尾间,中间隔着两套房被改装成书房。

    他们没有领证,甚至连酒席都没办过,相处间总保持着距离和周道。

    后来钟远萤懂事,不想自己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好几次明示暗示付菱青,她都一笑带过:“远萤,别多想。”

    钟远萤一直想不明白,付菱青有权有势,一个能干果断的女强人,为什么会对她无限包容,对她好得不像话。

    但凡她和付烬闹了矛盾,不管她是对是错,付菱青都让付烬来道歉求和。

    很多时候就像今晚,付菱青听说她和付烬的胃都不舒服,却只记得给她准备了药,偏心不是一点点。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付菱青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不是的话也不知道付菱青为什么找上钟历高。

    钟历高是偏远小地方来的凤凰男,没资源没背景只有寒酸,却心高气傲,一心想要人看得起,想要往上爬,咬牙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从基层做起并不甘心,如果没有付菱青,他就没有今天所得的一切。

    除了他年轻时候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也不知道付菱青能看上他哪点。

    钟远萤又在床上躺尸快一个小时,仍旧没有成功入睡。

    她抓了把头发,烦躁地坐起来,想找点事分散注意力,又怕玩手机更加睡不着,于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打算拿本书看。

    抽屉一开,就看到她淡蓝色封面的日记本。

    她小时候喜欢记点日记,因为那会儿睡前没有手机玩,又有太多自己难以消化排解的情绪。

    钟远萤把枕头垫高,侧身靠好,把床头灯调成白色的冷光,翻开了自己的日记本。

    第一页入眼帘的一行字就是——妈妈去了天堂。

    钟远萤眼睫一颤,胸口沉闷,又扫见下一句:老师说,家里没有妈妈,就像一个空壳没有灵魂。

    她极少会翻看日记,因为里面记的总是难过的事,有些刻在记忆深处的情绪,一辈子也难以消磨。

    哪怕短暂地忘记,也会在偶然间想起。

    钟远萤匆匆翻过这十几页,没有细看,很快看到日记里面新出现的人物。

    ——他是个怪小孩。

    ——他有病。

    ......

    ——付烬真的有病,我要离他远远的。

    ——我明天一定要和他绝交,不管他再说什么。

    ——他怎么像影子一样。

    ......

    ——身后的影子没了,付烬走了。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就好像这个人走了,有关于他的负面情绪也到了尾声。

    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高考结束,她也离开了这座城市,一些东西就好似被封在这个日记本里,画上不像样的句号。

    钟远萤放下日记本,重新躺好,影子这个词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与那个执着跟随的身影重合。

    那个红着眼睛的小孩,奶声奶气哀求:“阿萤别赶我走,我都听你的,我会乖乖的。”

    后来他乖乖地听话,也乖乖地被赶走。

    但她忘了一点。

    影子总是依赖着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06年7月15号,天气晴。

    今天他看了百科全书,说最讨厌里面的壁虎,因为它的尾巴会断掉。

    所以他跑来和我更名,不想被叫钟远萤的小尾巴。

    想被叫成钟远萤的小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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