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事儿确实难办。”谢从洲说,“很容易被舆论打成你情我愿,最后双方因没谈拢不欢而散,进而泼脏水的受害者有罪论。”冯知雾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然她不会这两天都徘徊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酒吧,顶山酒店她去过,安保严密,人员嘴严,她不敢贸然打草惊蛇。
“说说你得到的消息吧。”
谢从洲说:“白奕确实不干净,早年因为嗑.药出事被送到国外,经常做些不清不楚的勾当,他的目标主要是涉世未深的实习大学生,没有背景的老员工,刚巧今儿他山顶酒店就有场宴,现在赶去没准能有所收获。”
“对了,他尤其偏好有对象的人妻,变态又畜.生。”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一亮。
winter:【我在顶山酒店】
谢迟宴看清消息的那刻,眼眸沉暗。
“现在去顶山酒店,凝雨在那。”
-
秦凝雨确定手机彻底开不了机,心神不定时,突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感觉忍不住发寒,仍旧垂着头,默默小幅度地挪了下手指,借着拿口红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咖啡色纽扣打开,并用指尖将它偏到正面对上镜面的角度。
口红落在嘴唇间,秦凝雨才仿若不经意地抬眸,突然对上镜面映着的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那目光充满贪婪、欲念。
秦凝雨不可能看不懂这道目光的含义。
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在下唇留下一抹暧.昧鲜红的痕迹,衬得冷白的灯光,显得这张脸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凝雨。”白奕显然被她受惊的状态取悦,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不紧不慢地朝着秦凝雨走近,“凝雨。”
秦凝雨转身,再佯装镇定,指尖还是忍不住颤抖:“白总。”
白奕目光落在微颤泛红的指尖,突然眸光一变,狠狠握住她的下巴,凑到耳边低声粗喘着气:“怎么办凝雨?我一想到在强迫你就兴奋!”
秦凝雨没动。
白奕目光变得更加疯狂,手已经落在纤细脖颈上,在耳边继续低声说,声音却变得柔声细语:“怎么不反抗?我接下来要掐你了,你要怎么办呢?”
一直没动的秦凝雨突然抬了下手臂,这让白奕感觉很兴奋,他心心念念的反抗终于要来了!
没想到,秦凝雨抬手臂只是幌子,却是往要.害地方重重膝击,这一下相当得突然又果决。
白奕瞬间脸色惨白,突然脱力倒在了地上,双眼一翻,一动不动了。
而此时高高扬起来的拖把,突然突兀地顿在半空。
秦凝雨瞥去,直直对上郁粤的目光。
郁粤眼里满是惊愕,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连忙把手里的拖把抛进水池。
秦凝雨蹲下,伸手探白奕的鼻息:“只是晕了。”
郁粤仍旧惊魂未定:“快走!”
“等下,我拿下东西。”
秦凝雨回头去拿舆洗台上的挎包,把手机和口红胡乱塞进去,转过身,手心紧紧握着刚刚关闭的咖色纽扣。
她们佯装着镇定,坐进电梯。
秦凝雨问:“开车了吗?”
郁粤说:“开了,但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秦凝?*?
雨说:“我没喝酒。”
电梯显示停车场层数,秦凝雨注意到郁粤探来的目光:“彭总监说公司高层有意接洽风辰,可你知道,承嘉在临北关系盘根错节,自然是最合适的选择,彭总监暗示周五顶山酒店白总设宴,需要重点争取,但是只能由我以个人名义来,是我主动请缨的。”
郁粤闻言骤然生出后怕,后背激出一层冷汗,多推波助澜又阴险的算计!如果换做是她,试问这么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会不会动心?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她只是嗅到消息,今晚就来了。
到了停车场,秦凝雨坐进驾驶座:“报警。”
郁粤系上安全带,顿了下:“确定?”
秦凝雨说:“确定。”
郁粤打通电话,很快接通,秦凝雨简单说了情况,报了位置,警方会立即出警,请她们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保持通话。
出安保闸门的时候,是白天那位出错的门卫,他阳光地朝着秦凝雨笑了笑。
门卫即将按下最后一道按钮时。
电话突然不停滴滴响,是重度警报。
对上视线的电光火石间,门卫突然按下了按钮。
车瞬间疾驰出去,后视镜里门卫的身影已经缩小成模糊小点。
夜色已深,盘山公路黑黝黝的,一行车似雷如电地疾驰着。
郁粤花容失色:“你真的没喝酒吗?”
秦凝雨说:“没喝。”
“那你开这么快?”郁粤只是偏头,瞥了眼旁边一脸镇定的女人,刚好一个拐弯,像是擦着悬崖缝掠过似的,“等、下,等下!你不要跟我说话!你仔细看路啊!”
后面追的车黏得正紧,后视镜里时不时掠过疾影,车却突然停住了。
秦凝雨操作了几下:“好像是抛锚了。”
郁粤脸色一白。
这时车窗被叩了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车外,秦凝雨认出是白奕身边最看重的特助。
“秦小姐,下来聊聊吧,不会为难您和您的朋友。”
郁粤握住她的手臂。
秦凝雨反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推开车门下车。
特助见她下车,在耳边举着手机,这才慢悠悠开口道:“秦小姐,和鼎禹的合作,承嘉一向很重视,想必您跟白总今晚是有什么误会,而且大晚上山寒露重的,下山多容易出事?不要让您的家人和对象担心,尤其是您的对象,如果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您的对象误听或是误会了什么,想必会对您的感情生活造成什么困扰。冤家宜解不宜结,回去说开,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才好。”
秦凝雨听得很明白,这段话拿捏她两个弱点:一是工作,毫无背景根基的小职员拿什么来跟承嘉或是背后的白家斗法;二是对象,如果有什么风言风语,你的对象恐怕不会信任你吧?
眼前这副笑吟吟的模样,她只觉得是淬毒的冷蛇。
秦凝雨一时没开口。
电话那头爆了声粗口,随着风声漏出几分,想必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特助皱了皱眉,他一看白奕那状态就知道是故态复萌,暗骂草包,连一个年轻小姑娘都搞不定。
只是他刚想开口,眯了眯眼睛,看到从山弯后走来个高大男人,深色大衣显得肩宽腿长,侧脸半隐在昏暗之中,看不分明。
直到车灯晃过,深邃面容由暗转明,秦凝雨和特助同时看清眼前的男人。
小姑娘看清他的瞬间,眼眸泛开一圈红,快步朝他奔来,谢迟宴展开双臂,把她拢到怀里,低沉温柔嗓音的落在耳畔:“小朋友,我在这。”
谢迟宴再抬眸时,眸光转寒,语调沉稳,却带着上位者不威自怒的压迫感。
“不信任老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第39章
只是我这人向来护短
山间雾深寒重,
晃得夜色和风声簌簌作响。
特助在看清谢迟宴的那刻起,脸上神情瞬间变得很难看,无论是鼎禹还是其背后的谢家,都是他们开罪不了的对象。
谁能想到一个毫无根基的小职员,
竟然就是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谢太太?
这会离得近,
谢迟宴瞥着小姑娘下唇处的一抹红痕,
沉暗眸色凝住,用手帕轻轻擦拭掉:“还好么?”
秦凝雨刚刚是在情急之下,下意识寻求依赖的动作,只是这会人多,默默从令人心安的温暖怀抱里挪了出来,
乖乖地说:“老公,
我报警了。”
特助眸色一晃,竟是没料到这姑娘竟这般果决,连忙说:“谢总,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犯不着请警方出动。”
谢迟宴抬眸,语调沉稳:“有没有误会,等警方来,
自然会决断出公道。”
这时谢从洲从男人身后走出来,
脸上虽仍懒散笑着,
却显得极其的冷:“行了,追俩小姑娘用得这么多人?都别杵在这儿挡山路了,
刚巧警察来了,
还请都一起走一趟吧。”
旁边还跟着披着深色大衣的年轻姑娘,
晚风扬起几缕乌黑发丝,眸光冷冷地瞥来。
打头的警察要说的词被抢了,
又看到刚刚抢话的男人,朝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此事涉及的相关人员都去警局坐坐。”
-
晚上酒局觥筹交错,彭兴平曾经提携过的新人小林升职,打听到上层属意彭兴平升职重用的风声,特意组了场局,借着还人情实为殷勤表忠心,还投其所好上贡了盘精巧的青瓷西洋棋。
“彭总监,这青瓷西洋棋不错!”
“是啊,这不要来试试手?让咱们也来见识见识彭总监的棋技!”
彭兴平晚上喝了不少酒,眼下正被捧得不外乎飘飘然,也顿时心痒难耐:“来,小林,你来跟我下一盘!”
小林连连说好,弓着腰,殷勤地把棋子摆好。
开局后,小林是个会来事的人,和旁边观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哄得彭兴平心花怒放。
正值气氛攀至高点的时候,彭兴平接到一通来电,眯了眯眼睛看清是谁后,示意其他人缄声。
彭兴平站起身,酒意上头,一时身形不稳,竟不小心撞翻棋盘,青瓷棋子哐哐散了满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摔碎声。
旁边人连忙扶住彭兴平,动作间,彭兴平不小心按到接通键。
训斥声瞬间传了出来:“老彭啊老彭!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倒好,一捅倒捅了个破天的大窟窿出来!”
彭兴平顿时被吓到酒醒:“这是突然怎么了?还请您老给我指条明路。”
那头说:“行,那我看在多年情分上,也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开罪了惹不起的人,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谢总太太也是你能随意设计的?”
“这您不是说笑了,我还能有通天本领,设计谢总太太——”
彭兴平突然顿住,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您是说我部门的秦凝雨……”
电话挂断,精巧的青瓷棋盘散了满地,也碎了满地,满室热闹竟一时鸦雀无声。
彭兴平脸色灰败,颓唐瘫坐到靠椅里,心道大势已去。
-
“秦小姐,按你所说,你今晚在与白先生会议室谈项目合作,期间你的手机不小心掉进冰桶,你去盥洗室处理时,白先生在盥洗室对你猥亵未遂。”
秦凝雨说:“是。”
警察朝向白奕:“白先生,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奕重新换了套衣服,变回往常一样的精英模样:“我今晚是在跟秦小姐谈合作不错,但是今天我在顶山酒店设宴,是秦小姐打上我秘书的电话,主动找上要跟我谈项目上的事情,秦小姐手机掉进冰桶是确有其事,这点我的秘书和酒店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至于进盥洗室,我承认当时我是酒意上头,是因为对鼎禹合作太过重视,急着去问秦小姐需不需要工作人员专业协助处理手机的事情,这件事是确实是我不对,可对这位秦小姐实施猥亵简直是无稽之谈。”
“警官,我订婚在即,不希望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我未婚妻的耳朵里。”
“秉承实事求是的原则,不会冤枉一个,也不会错放一个。”警察说完朝郁粤问,“郁小姐,你作证看到秦小姐和白先生同时在盥洗室,可亲眼所见白先生欲对秦小姐行不轨之事?”
郁粤顿时意识到整件事陷入误区,在没有其他人证的情况下,她所看到的事情太过片面:“我是打听到白总在二十三楼谈事情,碰巧在十七楼看到白总上了电梯,我心急跟上,误了一班电梯,只看到他的身影消失走廊深处盥洗室,我在外面等了会,听到点动静,担心出事,没想到看到白总和凝雨站得很近。”
警察问:“所以你并没有亲眼看到白先生对秦小姐实施猥亵?”
郁粤微顿:“没有。”
警察又问:“你也来谈项目合作?为什么刚好会出现在现场?”
郁粤说:“承嘉传媒是我们部门重点争取的渠道,我听到风声说凝雨要来争取承嘉的项目,在组里我们是竞争对手,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警察又朝着问白奕问:“刚刚据郁小姐所说,你为什么要去二十三楼前先去了十七楼一趟,是做什么?”
白奕说:“我刚刚说过了,我是去询问专业人员关于秦小姐手机的事情,这个可以求证,在场好几个员工都可以作证。”
旁边一个警察打完电话,确认相关人员的证词,的确是确有其事。
警察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拦秦小姐和郁小姐出门?又一路追在后面?”
特助说:“当时有员工发现白总倒地不起,秦小姐跟白总待在一起谈合作,又突然要跑出去,我担心出事,所以要求安保人员拦截。而且外头夜深,我不确定秦小姐晚上有没有喝酒,山路危险,要是晚上酒驾出了什么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警察在详细询问完了事情后,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今晚恰好碰到酒店维修监控,那一层楼的监控设备都在保修,无法调取任何有用的监控,整件事情陷入死局。
白奕对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证据,唯一的变故就是竟然招惹的是谢家的人。这事说什么他都得咬死不认,像谢家这种高门大户,怎么容许家中出现丑闻,还是这种口中没提及几次的谢太太,多半是家里的安排。
只要事态能在今晚控制,他再去求父亲从中斡旋,今后避避风头,生意场上能有什么龌龊,不过都是利益使然。
警察说:“秦小姐,这件事已经详细了解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秦凝雨却说:“我有摄像头,可能拍到了一些画面。”
特助和白奕瞬间眸光微变,按捺心里的将信将疑,谁能想到这个年轻姑娘竟有这么多的心眼?
这是家用的针孔摄像头,被做成了纽扣的形状,摄像的角度很恰好,正对着镜面,将纠.缠的两人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
从小姑娘一开始借着拿口红的动作,悄悄将纽扣摄像头打开,到对上镜面恐惧的目光,下唇落下的那抹暧.昧红痕。
到最后掐住下巴,手掌握住脖颈,光滑无瑕的镜面倒映着男人迷恋又疯狂的神情,就连口型都拍摄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凝雨?我一想到在强迫你就兴奋!
-怎么不反抗?我接下来要掐你了,你怎么办呢?
饶是谢迟宴来之前,已经预料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可当真的看完眼前看到的监控视频后,眸中愈加沉暗,似化不开的浓雾,山雨欲来。
看完监控后,事态丧失控制,白奕已经无从抵赖。
特助算是冷静,走上前,低声又恭敬地说:“谢总,这事确实是白总做得不对,可谢家跟白董向来有交情,谢白两家未来还有很多合作的空间,这样,您劝劝太太今晚先别太生气,事后白董肯定会给太太、谢总、谢家一个满意的结果,您看如何?”
谢迟宴眼眸沉暗,不动声色却又威严的压迫感,侧眸问:“太太怎么想?”
秦凝雨说:“我不接受私了。”
诚然她在升职上太过急切,自己主动走入圈套,可设圈套的人用心又有多险恶,她这次幸运逃过一劫,保不准下次这人罪恶多端的时候,又有谁要惨遭毒手?
特助却直直看着她身侧:“谢总?”
“不必多说。”谢迟宴握住小姑娘微微颤抖的指尖,温柔护在手心,一锤定音道,“太太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
各项流程结束,已经大半夜,临走前一个警察对着秦凝雨说:“姑娘你这招式练过啊,够狠够准。”
另一个警察叮嘱道:“秦小姐,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任何进展会通知你,请保持联络通畅。”
秦凝雨一一应道。
回去路上,是谢从洲开的车,谢迟宴坐在副驾驶座,秦凝雨和冯知雾坐在车后座。
气氛有些沉默,还是秦凝雨先开口:“阿洲和知雾你们怎么也会来?”
“这事说来话长。”谢从洲说,“小雾解释给大嫂听吧。”
冯知雾说:“我受旧友的拜托,她有位跟你有类似潜规则未遂经历的亲眷,只是白奕心思缜密又是老手,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我联系到类似经历的实习生,也是同样一无所获。”
“我之前来过顶山酒店,但是由于保密性太强,我担心打草惊蛇,于是在山脚下的酒吧探听消息,今晚得知白奕确实是个潜规则的老手的时候,大哥收到了你的消息,所以我们就一起赶来了。”
秦凝雨听到这话不觉得意外,今晚如果没有针孔摄像头的变故,如果白奕没有因为嗑.药一时丧失理智,这种缜密的圈套,她如今也无法指控他,难怪这人会一犯再犯、有恃无恐。
到家后,秦凝雨下车,却被同时下车冯知雾从身后叫住。
谢迟宴和谢从洲看出她们有话要说,自觉避开,去一旁谈话。
等私下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冯知雾才开口:“大嫂,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我随时有时间。”
“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这是你的自由和选择。”
秦凝雨最初知道冯知雾的时候,是在一年前,听蒋胜月说她出差碰到的一个记者,因为拼命护着证据,差点就被埋进土坑里,那时候她只是听闻一个名字,后来在老宅见过面后才记起,原来她早就在自己不记得的时候前,就早已经知晓对方。
此时眼前的冷美人,眉目冷清却又眸光笃定。
“我愿意。”秦凝雨说,“做错事情的人就要承受应付的代价,这是我的选择。”
冯知雾说:“大嫂,我会为大家打赢一场漂亮的舆论战。”
“知雾,我相信你。”秦凝雨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冯知雾说:“大嫂问吧。”
秦凝雨问:“姚村土坑事件发生后,你有过后悔吗?”
“后悔过,我真的以为我要死的那刻,我后悔了。”冯知雾笑了笑,“后悔我为什么这么鲁莽轻信,后悔如果妈妈知道我会不在了会怎样伤心,还后悔为什么我对阿洲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一句恶语相向。”
“可当我重获呼吸的那刻,我记起这是作为记者的职责,从我选择了民生开始,这件事我从没有后悔过。”
-
秦凝雨回到家后,先泡了浴缸浴,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想清零记忆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可她也不想深想,只放任错杂成毛线团的思绪乱着。
房间里只开了盏壁灯,柔和的橘黄灯光投射浅浅光芒,秦凝雨在自己那半边床侧半坐下。
却在抬眸间,不经意看到漏出的半边窗户上倒映的模糊身影。
瞬间脑海里晃过那个充满贪婪、欲.念的眼神。
谢迟宴注意到这般异样,不过转瞬便明白原因,倾身把受惊的小姑娘揽到怀里。
其实秦凝雨强装了一晚上的镇定,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如果连她这个受害者都一直在恐惧,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那她拿什么为自己找回公道?
她在浴室的时候就有意避着镜子看,却没想到还是因为倒映的影子而惊弓。
秦凝雨被男人温柔拢到怀里时,熟悉的清冽气息和温度将她笼罩,她突然记起小时候学旱冰鞋的时候,就算摔得再惨再疼,她都会咬牙,不吭一声,可当爷爷心疼地问她一句“疼不疼”的时候,痛觉就好像瞬间醒了过来,她不想哭,却会哭得一直停不下来,哭得越来越难受,也越来越委屈。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还是学不会坚强和独立,因着男人这样一个温柔又怜惜的拥抱,能感觉到她是在被关心和爱护着,那股涩意就直往鼻尖冲,溶解着微红眼眶。
“姜姜,别怕。”
温柔的吻落在下巴。
熟悉的小名所带来的亲昵心安感,是难以言喻的,这让秦凝雨终于放下此时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遭逢诸多变故,惊心动魄了一晚上,拼命强装的镇定,在此刻瞬间瓦解,一时间恐惧、委屈、生气、后怕、后悔混杂的复杂情绪汹涌漫上心间,最后都消融在这个温柔环抱里。
谢迟宴尝到了滚.烫眼泪的味道,咸的。
“阿宴……”窝在怀里的小姑娘,白皙指尖紧紧攥着胸膛前的家居服,嗓音带着些鼻音和哽咽,轻声又认真地说,“我知道是你,所以我不怕。”
“我们家姜姜怎么这么勇敢。”
男人用着轻哄小朋友的语气,温柔的吻缓缓往下落在脖颈。
然后把小姑娘温柔、却又带着些力度地紧拢进怀里。
秦凝雨感受到下巴和脖颈的温度,今晚那些不好、阴翳的回忆,正在覆盖上温柔、缱绻的记忆。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他们就这样默默拥抱了很久。
秦凝雨瓮声瓮气:“老公,我想请假。”
其实在山路飚行的时候她很怕,从悬崖缝擦过的那一个瞬间,她至今仍在心惊,那种后怕感裹挟而来的浓浓后悔感,她突然很想很想休息一阵子。
谢迟宴说:“那就请。”
秦凝雨又说:“我想请半个月。”
谢迟宴说:“那就请半个月的假。”
这是从秦凝雨进部门开始这么久破天荒的一次长假,她心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加不完的班,做不完的项目,何时能晋升组长,在爷爷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把感情需求寄情在工作上面,可就在刚刚提交请假申请的那刻,她竟然有种久违放松的感觉。
秦凝雨探身,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重新躺了回来的时候,大半张泛红脸颊蜷在绵软枕头里,轻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请这么久的假吗?”
谢迟宴语调如常:“休息的事,还需要多问么。”
秦凝雨欲言又止:“你会不会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