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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她就像某种存在的危险物质,总爱搞一些意料之外的诡秘手段。

    离得近些,总让他忍不住产生点类似于‘紧张’那样的情绪。

    可若要远离,他偏偏又不那么愿意。

    宫泽迟的声音淡淡的:“你自己知道分寸就行,别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果然,戏剧社里发生的事已经被宫泽迟知晓了。

    并且对方都不需要找她验证,就认定了那是她会干的事。

    有趣的是,他并没有于她的行事进行‘谴责’。

    反而听着有些像‘尾巴处理干净,别被人抓到’的意思。

    “你是知道的。”

    鸦隐好整以暇地盯着对方的侧脸,眨了眨眼,“各种意义上……”

    “我已经非常克制了。”

    宫泽迟没说话,悬在身体左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一下。

    Chapter113

    我懂了

    见宫泽迟不说话,鸦隐也不再继续深入探讨‘分寸不分寸’的问题。

    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更为安全的古典乐曲上。

    “我以为会长大人你只喜欢纯粹的古典乐曲,毕竟每次到你的办公室听见的都是基本不重样的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等纯音乐。”

    鸦隐笑了笑,“没想到对这类女高音的咏叹调也感兴趣,我听说周六好像有安吉拉乔治乌女士的——”

    “陶景怡提前跟我预定了时间,去看这场歌剧。”

    宫泽迟抿了抿唇,橄榄绿色的眼眸看向对方,却挫败地发现没能在鸦隐的脸上看到任何他期盼出现的表情。

    她只是扬了扬眉毛,随后便笑着说了句“真不巧”。

    鸦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想要与宫泽迟订婚,本就是个需要‘竞争’的过程。

    她并不会因为这几日与对方走得近些,便生出了‘宫泽迟非她不可’的念头。

    也早就预料到了陶景怡不会被一时的落后所打倒,必定会采取其他方式增加自身的筹码。

    “正好,自打转学起,几乎每个周末都有‘特别’的事情要做,总算能好好休息两天了。”

    视线在少女的脸庞上游离几许,宫泽迟再度开口:“还有陶景怡的父亲一起。”

    “会在歌剧结束后的晚餐上,商谈一些关于林塔近郊项目的事宜。”

    提到这个,鸦隐可就不困了。

    她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嗯?是商讨竞标的区域项目代理么?”

    林塔近郊的几个镇所辖的大片土地,当然不会仅凭宫、鸦两家就能悉数吞下。

    从土地铲平,区域规划,乃至房屋或大型商圈建造,车辆运输等涉及方方面面。

    但大块吃肉和只能啃点碎肉骨头,亦或者只能吃口肉汤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陶氏以开拓大型度假山庄和高级连锁酒店为主要产业,大致上也不过是想谈所出的资金和渠道与所占比例上的问题。”

    冷不丁的,鸦隐又想起了前几天于烬落对她的暗示之语。

    她尝试旁敲侧击道:“所以,会长大人在林塔近郊开发项目上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宫泽迟的语速稍微变快了些,他侧过脸,压低了声音,“及桑镇之前留的一点尾巴,我已经处理了。”

    “为此,及桑镇所有居民们的房屋及土地征用赔偿款,也会提高。”

    鸦隐心说,她并没有将木真父亲被陷害丧命,以及及桑镇的水源被重金属污染一事算作是他做的意思。

    倒也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些。

    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当宫氏未来的女主人,当然如果能把前面那个‘女’去掉的话,还是很愿意的。

    只是想要试探下,宫氏所埋的那个‘雷’到底会不会影响到她。

    “想必他们应该会很开心。”

    阶梯教室里的人声逐渐哄闹起来,距离上课还有三四分钟。

    鸦隐撑着脑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能够遇到这么一个善良的财阀继承人。”

    浓黑的睫羽眨了眨,宫泽迟尝试理清这话里到底有几分讽刺的意味,无果。

    于是只好将注意力转到了别处:“你昨晚熬夜了?”

    “没有。”

    鸦隐摆了摆手,“中午在戏剧社的那点儿小插曲,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最近事情有点多,所以睡眠质量稍微受了一点点影响。”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宫泽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可以调整好。”

    宫泽迟嘴唇翕张了两下,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没有担心’这样的话来。

    清脆的上课铃声打响。

    鸦隐假装专注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激情四射的讲述,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瞥了眼认真欣赏老师所放的乐曲的宫泽迟,今天应该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也不奇怪,她连怀疑的方向都没有,自然搞不懂于烬落那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无论怎么查,整个宫氏的未来发展趋势都是一片高涨,没有任何颓势。

    她甚至都开始有点怀疑,于烬落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了。

    不过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做两手准备。

    于烬落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或许在上船之前,就得先提前想好,在不撕破脸皮的前提下安全下船的办法……

    “刚才播放的是古诺根据著名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所改编创作而成的歌剧,无论在作曲技法还是和声编配以及声乐演唱上都极具代表性。”

    “整段乐曲运用了兰法传统的圆舞曲节奏,是在一片欢快、热烈的情绪下开始……”

    “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猝然凑近的男声,打断了鸦隐的思绪。

    她反应了一秒钟,发现的确是宫泽迟在跟她说话。

    上课开小差什么的……发生在学生会长的身上,总显得有那么几分不合时宜。

    这人好像越来越习惯了,突然靠近然后对她发起问话。

    “嗯,这版女高音歌唱家的花腔和颤音,充分把握住了朱丽叶的性格特点,以及她内心——”

    “不。”

    话音未落,便被宫泽迟开口打断。

    “这一段是在凯普莱特夫妻有意将朱丽叶许配给帕利斯伯爵的前提下,朱丽叶对纯洁爱情的向往,而非因伯爵的权势与地位与其缔结婚姻。”

    “你怎么看?”

    我看,要是能把伯爵弄得半死不活缠绵病榻——

    再架空整个伯爵府的权力,成为实权在握的伯爵夫人倒是挺不错的。

    当然了,心里想的,肯定不能往外说。

    宫泽迟这问题也太明显了,不就是在问她对于和他之间联姻的看法吗?

    鸦隐故作思考了几秒,轻声道:“我认为联姻并不一定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

    “说不定也有幸运的夫妇,能培养出感情呢?”

    喉结滚动了几下,宫泽迟再度将目光投注到讲台上激情演讲的老师身上。

    “我懂了。”

    我看你什么都不——

    等等。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瞬间袭入了鸦隐的大脑。

    她好像有了对于烬落口中所言之事……猜测的方向了。

    Chapter114

    又过敏了?

    「过来了吗?」

    下午最后一堂课的放课铃打响不到两分钟,鸦隐刚收拾完背包,就收到了成野森催促的消息。

    她先给鸦元发消息让他多等她一会儿,再跟阮澄比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单手回复成野森的消息:

    「急什么,马上来」

    先把成野森这里的事情解决完,晚上回到鸦宅多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鸦隐不愿意放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派人探探鱼婉莹的底顺便给对方一个教训的手段,被他人窥见了。

    跟三两个平日里还算混得眼熟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她离开教室,从汇知楼往室内运动场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复盘着宫氏的事。

    于烬落曾经暗示性地问过她,为什么宫老爷子要直接对外释放出讯号,宫泽迟会是下一任宫氏的掌舵人?

    宫老爷子所在嫡支血脉单薄,只育有一儿一女,在外并无私生子女。

    从明面上来看,宫泽迟的确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从小便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即便他的父亲与姑姑,的确不堪大用。

    而姑姑所诞的堂弟算她所嫁的文家的人,且在经营一道的资质上也都比不上宫泽迟——

    宫老爷子也不该如此急迫,早早对外释放了这样的消息。

    穿过一条茂盛的林荫道,越发炎热的空气使得鸦隐脱掉了暗蓝色的制服外套。

    又把衬衫的袖扣揭开,稍稍往上挽起,这才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鸦隐记得,她曾在宫泽迟的嘴里听见过关于宫老爷子身体的话题。

    甚至还在去梅奥医疗时,撞到过说是从‘疗养区看完脾胃不太好的爷爷’后,过来这边的宫泽迟。

    当时成野森就讽刺他‘疗养区不在这边’。

    再联系到提前匆匆回国结束了学院间的交流活动,却又闲得出现在亡灵节预热party上的宫泽迟——

    或许真正生了重病,脑溢血昏迷不醒的人,并不是宫氏对外所说的宫泽迟的父亲,宫珉。

    而是宫老爷子。

    刚好,她马上就要跟成野森见面。

    倒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对方嘴里套到确切的消息。

    呈倒扣的贝壳状的庞大室内运动场倒映在鸦隐的眼眸里,湖蓝色的圆弧顶,由强化玻璃构成,在阳光下反射着透亮的光。

    三三两两结束了运动的学生,在沐浴后已经换上了备好的轻薄的衣物,嬉笑着往校外走去。

    鸦隐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湿纸巾,擦了擦鼻尖上渗出的细汗,再度陷入了沉思。

    她是‘看’过原著的人,宫老爷子的病逝并没有影响宫泽迟的掌权。

    也并未爆发出宫泽迟软禁宫老爷子,以此夺权这样的丑闻,即便真是夺权——

    在大众眼光下,这于她而言更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

    自己的未婚夫,甚至很有可能缔结婚姻的另一半,完全掌握了宫氏大权,不再受任何掣肘。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所以,鸦隐更愿意猜测,宫老爷子直接跳过宫泽迟父亲这一辈,将权力逐渐让渡到宫泽迟手中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有另外一个被外人忽视,却又对宫泽迟有可怕影响力的,对手存在。

    三年多前的宫泽迟,才刚上中等部的二年级。

    哪里有权力去策划并实施明面上木真父亲携款潜逃,暗地里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及桑镇鳏寡住户一事?

    还有被重金属经年累月慢慢污染的水源,同样也是为了达到减少及桑镇老病人口的目的。

    能有这样的权力调度,且让宫泽迟私底下着手处理收尾还强调让她不要再继续调查,及桑镇的事情到此为止的人——

    只有一个。

    那个人在宫泽迟幼年时,便作为宫珉的助手协助处理宫氏内部事宜。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凭借过人的头脑与果决的手段,逐渐盖过了宫珉的光芒。

    以宫珉夫人的身份,在宫氏拥有了追随于她的势力,且年复一年,不断扩张发展着。

    她就是宫泽迟的母亲,尤莉。

    “吱呀——”

    鸦隐身形一闪,利落地避开了从门内伸出的一只手,甚至还反手拍向了袭来的那只手掌。

    也算是被人‘偷袭’过两次后,所练出的条件反射了。

    “搞什么,小学生吗?”

    鸦隐一手拉开面前体育器材室的大门,往里跨了一步,再将门在身后合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视线落到对方露出的一截光洁白皙的手臂,成野森直接开门见山:“你小时候被绑架过?”

    “这是私事,与你无关。”

    话虽这么说,但鸦隐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这家伙应该没有发现鱼婉莹相关的事。

    只是在私下里寻摸起读作‘救命恩人’,实为‘活靶子’的人选了。

    好好好,她还没找机会报他的一推之手,这人倒是先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虽说鱼拾月那天的‘自爆’,让她怀疑当年开枪的那位……不一定是冲着成野森来的。

    但他推了她这一点事实,无可辩驳!

    等等,也不太对。

    差点儿忘了,她之前算是收到过对方的表白卡片了。

    或许这人真是在幻想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然后就有借口可以缠上来了?

    成野森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瞳仁里流转着愉悦的光芒:“怎么没有关系呢?”

    “带着我一起从废弃工厂地下那条巨大的管道里逃生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鸦隐的目光,上下飞快扫过成野森。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棉质T恤,似乎才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体力活动。

    亚麻色短发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珠,但却并没有散发出一丝汗味,想来这人匆匆冲了个澡就赶来这里等她了。

    “那个人不是春生吗?”

    鸦隐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森少发觉自己认错人了?”

    “既然已经认错了一次,那就不要再搞错第二次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我的确在小时候被绑架过。”

    “但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并没有那个闲工夫救人。”

    成野森仔细端详着对方瓷白的脸孔,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所以,你承认了?”

    鸦隐:???

    她放弃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决定由自己来掌控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她上前两步,示意对方低头,主动凑近成野森的耳朵。

    “其实……”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成野森的耳廓,鸦隐故意停顿了几秒。

    一抹蒸腾的红霞,迅速从少年白皙的颈项往上,蔓延至他的耳根。

    鸦隐轻笑了声。

    “所以,森少这是又过敏了?”

    Chapter115

    我双标

    成野森捂住开始发烫的耳朵,下意识便要往后躲,却被鸦隐一把拽住了手臂。

    这跟他预想中的‘逼问’环节根本就不一样!

    更古怪的是,他竟然并没有产生……太过抗拒的想法。

    这会儿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时不应该太过自大。

    在没弄清鸦隐这人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的前提下,就送出了自己带着小纸条的彩蛋。

    他与对方几次交锋下来,觉得她性子高傲。

    不愿意让她产生心理负担,便没有贸然将准备好的礼物放进彩蛋里送过去。

    反而亲手烤制了饼干这类据说能体现心意,又恰好符合彩蛋节习俗的礼物送去。

    只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压制住内心的蠢动,悄悄咪咪塞了张聊表心迹的纸条——

    结果小丑竟是他自己,妥妥成了一桩黑历史。

    “咳,我过不过敏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成野森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认下了自己‘红温’的状态是因对方而起。

    并试图将话题拉回来,“别打岔。”

    “我知道,贯穿身体的子弹,可比留在体内的子弹所造成创伤,要方便处理许多。”

    “如果及时送医,且后期进行植皮手术……再加上你那时本就年幼,恢复力也强,是可以达到让手臂不留疤痕的状态的。”

    鸦隐拽住了成野森的手臂后,便仰头直逼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我是不是那个‘救命恩人’,对森少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她歪了歪脑袋,眉眼含笑:“你对我感兴趣?”

    “你在意我?”

    “你喜欢我?”

    毫不拖泥带水的三连问,直逼成野森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鸦隐见对方紧张地舔了舔下唇,继续追问,“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看不惯宫泽迟,想搞破坏?”

    是不是‘那个人’,当然很重要。

    成野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像被异物塞住了那样,难以开口。

    剖白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过往都是那些狂蜂浪蝶,自动往他身上扑。

    主动表达想要追求的想法,于他而言太难了。

    “我……”

    成野森的脸颊绯红,语句也变得磕磕巴巴的,“我有点喜欢你,就一点点,可以了吧?”

    “哦,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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