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署名却是——林崇。
「玉容,如今我竟不知自己做得是对是错,究竟是助你脱离苦海,还是害了我儿。他自小就孤傲,寻常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可他真的在意你。纵使有误会,两口子说清楚,日子还是一样过。」
「夫人说得都对,只是玉容贪心了。」
从前,在村里当二丫时,我只想往后嫁个身体好、不打人、能让我吃饱的。后来回了侯府,也见过这样多的姐妹嫁人、过日子,夫妻或和睦或争执,总没有过成我和林宴这样的。
我向林夫人行礼告别,趁乱离开林府。
去了自家小宅。
那天夜里,我跪在林大人夫妇面前。
并非向他们哭诉。
而是陈清利弊,林宴同我和离有三利:一则芳娘的父亲位列三公,是天子近臣,而侯府到了我兄长这一代,便要削爵,与方家不可相提并论。二则,芳娘为了等林宴,绝食反抗,等他三年,不娶她,林宴便成了不仁不义之人,可方公嫡女如何给人做小,同我和离,正好给芳娘让位。
三则,林宴待芳娘情深义重,正好成全他们。
林大人听着,轻轻叩击着几案。
「你说得都对,可阿宴不愿,又有何用?」
「林宴初入官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经历得不如您多,还不知道君心难测的道理。也不知道有一个有力的岳家,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眼下,正是需要您为他决断的时候。」
林大人明显松动了,他又问:
「那你呢?
「你说芳娘待阿宴情深义重,这三年你陪在阿宴身边,扶他青云直上,若和离另娶,我林家难道不是不仁不义之辈?」
我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这事容易。
「可以提前造势,将林方两家渊源摆出,让林宴同芳娘成婚成为众望所归,便没有人会记得我,不会有人说林家不仁不义,只会感叹天定姻缘,好事多磨。」
这夜最后,林大人也没有给我一个准话。
只说让他再想想。
所幸,利益足够打动人心,终于让我等到这封和离书。
出了林府,我埋头往前走。
不再回头。
13
我在小宅中躲了几日,还是没有躲过侯府。
回去后。
父亲怒不可遏。
「玉容,你真是糊涂啊!当年没有哪家敢把女儿嫁给林宴,你点头,我就嫁了!没有哪家敢触圣上眉头,给他牵线搭桥,你在我门外苦苦跪了一下午,我也为他安排了。好不容易熬到他林家东山再起,你怎么就和林宴和离了呢?!
「便是做小,你也该赖在林家!」
我仰首望着父亲与母亲,泪慢慢地流了下来,「林宴,他心里有别人了。
「父亲,林家这样重规矩的人家,是断不会做出贬妻为妾的事情。可林宴心里只爱慕他过去的未婚妻芳娘,女儿若留在林家,只会成为林宴与芳娘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识趣些,让出妻位,往后我谢家仍对林家有恩。」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又拿出林阁老亲笔信。
信也是我求着他写的。
无非是他林崇感念谢家大恩,往后谢家若有所求,定然竭尽全力。
父亲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他用一桩婚事,换了林家两代人承情,责骂的话也再说不出口了,他叹口气:
「这样大的事,你总该先和家里说一声。
「不然林宴上门要人。
「爹娘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让我起来,又问我今后是怎么打算的,我又落了两滴泪,只说想自己住在外面给谢家祈福,免得家里有个和离的老姑娘,影响了侄女们婚嫁。
至于往后——
「父亲,我不想再嫁人了。」
因着林阁老这封信,父亲并没有为难我。
我一应要求他都准了。
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又逗了逗小侄子,正想开口告辞,下人通禀。
林宴要见我。
我其实是不想见他的,但母亲劝我见见,她说这几日林宴日日上门,再怎么说从前也是夫妻一场,该把话说开的。
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我让人迎林宴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