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面对主子的?质问,萧束无法,还是?垂目说出?当年的?真?相,是?郡主私下保住了那暗卫的?性?命,荆王起先并不信,以为是?萧束徇私舞弊,直到寻来当年伺候郡主的?丫鬟小云。小云跪在地?上,与萧束的?说辞一致,荆王这?才沉下脸色。
提起早亡的?幼女,荆王妃面上再度浮现哀伤,看着自家王妃如此难过,荆王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之久。
于?是?他派萧束去京中暗查,当朝的?辅国将军怀七,是?否就是?当初荆王府的?暗卫怀七。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束原本是?不信的?,怀七早已失去武功,怎可能忽而成为京城风头正盛的?男宠将军,直到他来到山上,并未见到怀七的?身影。
茅草屋破破烂烂,一眼?便知是?久未住人。
萧束连夜赶往京城,在将军府门口蹲了几?日也未见到怀七,干脆避开耳目,夜探将军府,看看那人究竟是?谁,但结果可想而知。
这?几?日里,怀七一直在暗室躺着呢。
公主府内,陶锦未让柳棠打草惊蛇,只让她先盯着萧束的?动作。
也算是?曾经的?属下,她也能猜到萧束来京所为何事?。
柳棠离开后,殿内才恢复寂静。
此时距离小狗钻进去,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陶锦踢了踢,“出?来吧。”
怀七膝行出?来,不安抬目,只见他胸膛被踩红一片,束好?的?发也散了。陶锦伸手抚过他锁骨,果然?是?出?了层薄汗,再往下......她忽而轻笑一声。
真?是?为难小狗了,那种时刻时竟也能保持静默无言。
“小姐......”男人哑声开口,带着股情事?后独有的?韵味,还欲膝行到小姐身旁。
陶锦抬脚踩在男人肩上,阻止小狗的?靠近,“都结束了,走吧。”
见小狗缄默,她好?心提示,“你自己选择的?,总不能出?尔反尔。”
听着小姐的?话?,怀七眸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下,像一只刚被人收养两日,再度被抛弃的?弃犬。
喉结滚动,男人苦涩应是?,随即起身穿衣,唯恐自己走慢了,再过一个月,小姐也不许他来了。
陶锦沉默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心叹真?是?一只不懂变通的?小狗啊,只会傻愣愣的?听主人的?话?。
怀七若是?会钻一些语言空子,便该知她话?中漏洞有多大。
不让他睡榻上,也没说不让他睡在榻下或是?暗室里。
就算他装作听不见,硬是?穿上些好?看的?饰品往她被窝里一躺,赖着不走,她还能一脚把人踹下去吗。
她只会大快朵颐一顿,让小狗多搞点。
但陶锦也知晓,只有得宠的?家养犬才会踩着红线的?边缘来回试探,因为知晓自己被爱着,就算偶尔越界也无事?,撒个娇或是?哄一哄,自己就会被原谅。
仗着上位者?的?爱,才会有恃无恐。
在这?段不平等的?感情中,怀七始终处于?下位,他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像努力讨好?的?流浪犬,以为主人赶他走就是?真?的?不要他了,哪里懂得恃宠而骄这?个道理。
离开房门前,怀七短暂停住脚步,陶锦眉头扬起,刚寻思小狗是?开窍了,便听男人问她。
“小姐,属下是?否该见萧束?”
事?关京中党派,怀七不敢自己定夺。
小姐却只是?说,“随你。”
语气?冷淡,还有一些复杂情绪,似在恼他怎还不识趣离开。
怀七敛起眸中伤神,垂目离开,在见到外人时,他再度恢复往日的?冷脸模样。
陶锦殊不知自己的?语气?被误解,她只是?在想见不见没差别?,萧束早晚会知晓怀七的?身份。
*
时隔七日,将军再度归府,府内上下欢喜。
“将军,您可终于?回来了。”管家最为激动,将军这?么多日不归,他还以为将军出?事?了,就差去禀告长公主殿下了。
如今将军府的?基本修缮已经完成,就是?空置的?花园不知如何布置,管家询问道:“将军是?喜欢江南风雅,还是?筑山理水?”
怀七看向那片空地?,沉默几?瞬才道:“空着就好?,不必装饰。”
他记得小姐不喜花花草草,院中从来都是?简洁空荡。
管家一愣,只得点头离开。
将军似乎心情不好?,虽面上那副冷漠神情未变,可心思细腻的?皆能察觉,皆不敢往将军身前晃。
怀七喜欢独处,不喜有人伺候自己,于?是?他将院里的?丫鬟小厮全部遣散,更婉拒所有酒局邀约。
夜里,他未燃烛火,只独身处在屋内,望着蝴蝶金簪失神。
他从未觉得,夜色如此难熬。
可往后漫长余生中,他大抵皆要如此度过。
小姐身边会出?现和?他以前一样的?,年少寡言的?男宠。小姐已经在物色了……或许一个月后,他再去公主府时,便会看见那个幸运的?新宠。
就这?么独坐一夜,天色亮时,怀七才浅睡了一会儿,有小厮来送午膳,甜品正是?一碗热酥烙。
若放在平时,怀七是?不会碰的?。
脑中无端想起那日小姐令他舔舐那碗热酥烙的?情形,怀七拿起勺子,舌尖一卷,整碗甜品皆下肚。
和?每次一样,他尝不出?这?些甜点区别?,入嘴皆是?寻常甜味。
他若做的?再好?些,小姐是?否能多留他一日。
傍晚天幕细雨飘摇,又是?一年秋雨季节。
怀七从练武场回房时,朦胧月色隐在雨幕里,他未执伞,肩身脸颊都落了雨,本想回房冲洗身子,可停在房门前时,男人脸色骤然?一冷。
屋内寂静昏暗,与平日看上去无异,可是?里面有人。
想起那些婢女爬床的?言论,怀七脸色愈发阴沉,谁胆子这?般大,怕是?不想活了。若他的?床榻被外人躺过,也不必再要了。
怀七踢开门,脸色冷的?欲结冰,走向床榻的?同时,阴沉又压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滚出?来。”
床榻上的?纱帐已落,夜雨嘲哳,月色透着未关门的?洒落,衬得那抹身影若隐若现。
很显然?是?个女子。
怀七上前一扯,动作大到直接将纱帐扯落,随着纱帐落落下,靠在床头的?女子身影显现。
在看见女子面容的?瞬间,怀七表情怔住,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双眸,惊诧的?同木头一样愣愣站在床前。
周遭雨声逐渐消失,万籁寂静,怀七眼?中只呈着小姐一人。
他还未睡,怎无端起了幻觉。
小姐怎会主动来将军府寻他。
可怀七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小姐忽然?消失。
这?是?又卡机了。
陶锦合拢话?本子,拍了小狗脸颊一下,“怎不说了?”
纸张刮过脸颊的?触感分?外真?实,怀七缓慢眨眼?,眸底难以抑制地?迸发出?喜色,又被他强行压下。
“小姐可是?有要事?寻属下?”
听着小狗一本正色的?话?,陶锦轻笑一声,明明已经激动到声音发颤了,偏偏要装的?若无其事?。
她瞥向男人,“怎么,无事?便不能寻你。”
怀七果然?立刻慌了神,跪在榻前,“属下并非此意。”
陶锦伸到小狗身前,掌心安静躺着一枚小巧银牌,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她在小狗枕下发现的?。
怀七看着银牌,默了默才答。
他损毁了小姐赏他的?银牌t?,便想偷偷仿一个一模一样的?,却没想到被小姐抓个正着。
“宁愿自己造一个,也不愿主动开口,再寻我讨一个。”陶锦收回手,柳眉轻拧,“怀七,你的?话?很金贵吗?”
听着小姐的?语气?,怀七心底愈慌,没等他想好?该如何解释,便听小姐叹了一声。
“我说过,会哭的?小狗才有糖吃,你往后想求什么,皆可以大方说出?来的?,无需再隐忍压抑。”
当然?,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同意。但小狗总要改变一点点。
陶锦将小狗扯上床榻,轻声问,“明白我的?意思吗?”
望着小姐温柔的?眼?眸,怀七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半启的?唇久久忘记合上。
“小姐……”倏尔,怀七耳尖一动,转头看向屋外,声音压低。
“来人了。”
陶锦噎住,怎么这?种时刻也有人捣乱,抬脚踹向小狗屁股,她颔首示意男人去解决。
怀七走出?房门,不忘将门扇合拢,夜雨寒凉,一直开门会冷。
他转过身,与廊下的?萧束对峙。
“怀七,果真?是?你。”萧束难以置信。
第64章
第
64
章
纵使心间已有猜想,
可当萧束真正?看见怀七时,心中难免震惊。
那五年里,萧束总共见过怀七三次。最后一次应是在三年前,
男人下山采买时,曾与他在街上远远打过照面。
那时的怀七看上去死?气沉沉,
整个人失魂落魄,像强活于世的未亡人。只有提到郡主时,周身才会?涌起一抹情绪。
如今的怀七与几年前相差甚远,依旧是熟悉的眉眼,
可面容不再悲伤,
只有针对于他的冷漠。
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青州流言盛起,
说辅国将军怀七与荆王府的暗卫怀七是同一人时,我?原本还?不信,
结果竟真是你。”
萧束压低声音,
神情复杂,
“怀七,
你是何时来的京城?又?为何成了辅国将军?”
有风吹过,携雨吹向廊下。怀七余光瞥过房屋,还?好窗扇是关闭的,小姐不会?受凉。
再度看向萧束时,怀七抿唇无言。他其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今日之前,
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再与荆王府的人见面。
片刻,
怀七开口,语气淡漠,
“我?于两年前来京。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听着怀七的话,
萧束脸色一沉,语气也不太好,“我?此番奉主上之令来京,目的就是弄清楚,你到底如何攀上长公主的。”
京中有许多关于长公主与她那位男宠将军的流言,萧束这几日已拼凑的七七八八。他唯一想弄清的,就是当初怀七为何忽而离开青州,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男宠。
这其中定有猫腻。
怀七依旧一言未发,他向来不善口舌之辩,深谙说多错多这个道理。鬼神一论离奇,他不能让外人知晓小姐的身份。
雨声掩盖那抹偷袭的破空声,怀七神情一凛,闪身的同时,手持匕首打落那石子。
本就是萧束试探的手段,但是看着怀七灵敏的右手,他眸底还?是浮现惊愕,“你武功恢复了。”
“是。”怀七握着匕首,黑眸看向萧束,“承殿下之恩,为我?治好手疾。”
提到殿下二字时,男人冷淡的语气有一瞬变得柔软。任谁都能听出?,他对于新主的感情。
萧束神情微妙,“怀七,你可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何能保下一命,若非是郡主开恩,你早该被千刀万剐!你对得起郡主吗!”
若非重病的小郡主给他送来那封信,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令他放怀七一命,萧束当初不可能会?放过怀七。
小郡主当年待怀七那般好,好到萧束敏感察觉不对,有几次见到怀七时,男人脖颈总带着些痕迹。
那时的萧束便知晓了,小郡主与怀七的关系,可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可萧束从未与外人言过此事,同为暗卫,他知此事一旦暴露,等待怀七的是什么下场。
“萧统领。”怀七唤了与以往一样的称呼,可是话语却令萧束难以接受,他说。
“郡主早已亡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想往上爬,我?亦不愿一辈子困在青州。”
他说话时,余光不动声色瞥向身后屋子。
小姐还?在里面等他。
听着怀七丧良心的话,萧束难以置信地摇头?,若是小郡主泉下有知,那该有多伤心。
再压抑不了怒意,萧束提剑指向怀七,“荆王府怎养出?你这么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我?早已不再为荆王府效命。”怀七冷冷开口,一字一句道:“我?如今的主子,唯有殿下一人。”
萧束如何也没想到怀七会?是这种人,爬上长公主的床,便换了副嘴脸,他难以接受,更?为郡主感到不值。
若早知今日,他根本不会?听郡主的话,早早便会?了结怀七。
萧束失望不已,他骂了一声叛徒,又?道:“若无荆王府将你养大,何来今日的你。”
怀七抿唇不为所动,只是拳头?越攥越紧。
萧束所言皆如是,他本是流浪乞儿,若不是被荆王府的人带回?去抚养,早该死?在某场大雪中。
他幼时曾立誓一辈子效忠荆王府,后来偷偷改誓,此生只忠于小姐一人。
萧束骂的不错,他是叛徒。
压下心间情绪,怀七开口,“今日我?可当没见过你,你走吧。”
怀七不愿与萧束多废话什么,在外人眼中,他早没名声可言,也不怕再添上一道背信弃义的罪名。
“怀七,你得给我?理由。”萧束依旧不饶。
怀七抬目,黑眸冷若寒潭,“叛主而已,很难理解吗。”
视线瞥向旁侧,他再度开口,“你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注意到怀七的动作,萧束视线跟着瞧去,借着朦胧月色,他这才注意到窗扇后有道模糊身影,应是个女子。
真是令人作呕。
萧束讥讽开口,“叛主得来的荣华富贵与女色,当真令人上瘾,怀七将军,你说是不是。”
怀七未答,而是厉声道:“来人!”
萧束脸色一变,未想到怀七竟如此不留情面。
眼见院外传来动静,萧束无法,只得率先?撤退。赶来的侍卫看见那抹人影,立刻追上去。
在屋内听了全程的陶锦推开窗扇,恰巧与房檐上回?头?的萧束对视,下一秒,男人的身影便隐在夜雨里。
萧束看她的眼神可不太友善啊,怕是把?她当成了怀七沉迷的女色吧。
其实倒也没错。
见小姐打开窗扇,怀七立刻走进?屋,与方才冷漠决然的语气不同,男人的声音中藏着些不安。
“小姐......”
陶锦转身看着小狗,其实她也没想到,小狗会?将话说的那么绝。
行到怀七的床榻上坐下,她这才慢悠悠道:“你方才的话若是传回?荆王府,骂你叛徒都是轻的,就不怕得罪了荆王吗。”
怀七神情一顿,立刻追问,“属下的话可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如今在外人眼中,怀七是长公主的人,言行也代表长公主的意思。有这层利害关系在,若他方才的话给小姐惹上麻烦,那真是罪该万死?。
“那倒不会?。”陶锦随口安抚。
与荆王府有关的是怀七,荆王若要针对,也是针对怀七一人。
听闻此话,怀七悄悄松了口气,他不怕被千夫所指恶名加身,他只在乎自己是否能留在小姐身旁。
况且,萧束此人生性敏感,他若对萧束态度温和,反而会?令萧束起疑心。
叛主,是最便利的借口。
“只是……”陶锦拉长语调,怀七刚放下的心再度吊起,黑眸不安颤抖。
“只是经此一遭,你的名声怕是要被踩在泥潭里了。”
朝臣本就看不起怀七这个爬床将军,若再知晓他今夜翻脸叛主的行为,更?是大有文?章可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怀七淹死?。
“属下不在乎什么名声。”怀七跪在她身前,喉结滚动,“属下只在乎小姐一人。”
真是忠心耿耿的小狗。
陶锦看着怀七俯身,脸颊轻蹭在她腿上,带着些讨好的意思,似乎想将氛围拉回?到萧束来之前。
奈何天不遂人愿。
房门被叩响,侍卫禀告声响起,他们没抓住那贼人。
陶锦与怀七皆不意外,萧束的身手在荆王府也算前三,自然不是这帮普通侍卫能抓到的。
屏退侍卫后,陶锦曲指,轻弹了一下小狗脑袋,声音带着调笑。
“怀七将军,这将军府你住的可满意?”
每次从她口中说出?将军二字,小狗就会?变得很?紧张,这次也不意外。
这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满意或是不满意,听起来都不太对。
怀七吞咽一口,试探性道:“比起将军府,属下更?想留在小姐身边。”
说罢,他不安且期待地看向小姐。
陶锦哦了声,危险地眯起眼眸,“这么说来,你是嫌t?本宫赏你的府邸不够大,住起来不如公主府舒适。”
男人眸中一慌,“属下绝无此意。”
看着小狗着急的模样,陶锦眼底升起笑意。
逗小狗就是很?好玩啊。
见小姐唇角勾起弧度,怀七也知小姐并?未真的生气。他动了动唇,小心询问,“小姐今夜可要歇在此处?”
陶锦不答反问,“你想我?歇在此处吗?”
“属下......”怀七顿住片刻,才继续说,“属下想的。”
说罢,他屏住呼吸,黑眸期盼地望向小姐。
看来方才的教育有点效果。
陶锦又?曲指弹了小狗一下,“那便如你所愿。”
怀七眸色一喜,“多谢小姐。”
夜色已深,怀七端来温水伺候小姐洗漱,又?独自去后房用凉水冲洗身子,动作急切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