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一夜,陶锦总是睡不安稳。想起小狗体内蛊虫初次醒来那?夜,他蜷在榻上疼到颤抖的模样。陶锦翻了个身,还是披上外?衫朝着怀七的屋子走去。
脆弱小狗,她打算悄悄看?看?。
细雪飘落,陶锦踩着雪色行到房前,无声?进了屋子。
屋内虽烧着地龙,可两侧的窗却大敞四开,气温与外?面没什么不同。温暖只会令人昏昏欲睡,寒冷才能?令人保持清醒。
陶锦站在屏风外?,在罗霜瞧来时,她抬指束在唇前,看?着小狗的身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罗霜立刻会意,随便扯来一节布蒙住怀七大半张脸,口?中道:“时辰尚早,集中注意运转内力,屏蔽外?界。”
做完这?些,陶锦才抬步进去,她刻意放轻脚步,怀七正处于痛苦的阶段,应不会注意到她吧。
罗霜贴心离开,天亮时才是最难熬的时段,现在只是疼些而已,并不耽误什么。
床榻上的男人盘坐着,身上经脉肉眼可见的凸起,似有虫子在其中蠕动,诡异又令人心惊。
陶锦目光扫过,最终落在男人唇角。
失血的唇上沾染干涸血迹,也不知是吐血了,还是单纯将?唇咬破了。
陶锦走到床榻旁,微凉指尖落在男人肌肉上,他肌肤温度比平日更烫,就这?么一路轻触,小狗竟丝毫未躲,甚至主动将脸颊挨过来。
疼痛使怀七的脑子变得不清晰,光是保持清醒便耗费全部气力,可当他听见那?被刻意放轻的脚步时,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
小姐来看?他了。
“小姐……”男人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陶锦无声?挑眉,两指怼着怀七的脸颊戳回去。
小狗的敏锐度确实好哇,都疼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认出是她。
“谁允你动了。”
她说完后,怀七果然?没再靠过来,只是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身后隐形的尾巴也耷拉下去。
既然?认出了,也没有蒙脸的必要了,她抬手扯落怀七眼上布条,却听见男人急切说了声?,“别……”
“别什么。”陶锦扔开布条,掰过小狗的脸颊时,他竟然?还欲躲。
她不理解,小狗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方才还要贴,这?会儿又遮遮掩掩上了。
正想着,看?清怀七模样时,陶锦顿在原地,目露惊讶。
还是一张百看?不厌的帅脸,只是t?眼中布满血丝,面容因疼痛而憔悴。最可怖的是,他脸色苍白?,脸颊血管浮起红色,显然?蛊虫在作?乱。
看?着小姐震惊的神情,怀七别开视线,语气难掩痛苦,“抱歉,属下今夜貌丑,小姐还是莫看?了。”
怀七强撑着说完这?句,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很丑,小姐不喜他这?样,他不想在小姐面前露出丑态。
“还好。”陶锦又掰过男人脸颊,语气威胁,“你再躲一个试试。”
听见小姐的话,怀七不敢再动,他呼吸逐渐粗重,双眸痛苦阖上,整个躯体都在轻颤。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狗,陶锦未再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是将?小狗脑袋往自己肩上压,“来吧,给你靠一会儿。”
冬日天色亮的早,没过多久,天光乍破,细雪也停。
罗霜将?两扇门窗合拢,敲了敲屏风后才走进去,看?见的便是怀七靠在长公?主肩上这?幕。
“到时辰了。”罗霜提醒道。
陶锦让开位置,往窗旁瞥了眼,不解道:“怎又将?窗关上了。”
罗霜拿出母蛊,平静开口?,“怕他待会儿叫的太凄厉,把满院的人都喊起来。”
前夜的疼痛比起接下来要经历的,只能?算是开胃菜。
罗霜看?向陶锦,“确定不走吗,你的小奴隶看?起来很想让你离开。”
陶锦打算离开,她起身时,罗霜将?母蛊放在怀七的右手腕上,感受到母蛊气息,男人体内蛊虫疯狂寻觅。
喉中涌上一股腥甜,怀七未压着,吐出口?中血后狼狈低咳。
离开前,陶锦揉了揉小狗脑袋,在他耳畔道:“忍过去,允你再讨一个奖励。”
小狗最近很乖,适当奖励式教育。
房门被合拢,待陶锦行到院外?时,终于明白?罗霜关窗的用?意。
痛苦压抑的嘶喊从?房内传来,光是听着便令人心惊。
认识怀七这?么久,陶锦从?未见他因疼痛而喊出声?,她甚至都默认了小狗是不会叫喊的。
暗卫的本能?就是隐忍,无论再疼再苦,哪怕是死亡,他都只会拼死咬牙忍耐,一切都是无声?的。
这?该是多疼啊。
在最初的痛喊后,屋内再没了动静,陶锦望过去,心绪复杂。
柳棠从?远方走来,说有急事寻她,陶锦收起思绪,转身离开。
*
透骨针深陷在掌心,冷汗浸透衣衫,额角青筋暴起,怀七已经分不清是何时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撑过去。小姐允他讨宠。
罗霜操控着蛊虫,分毫不敢生出差池,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能?忍耐。若是寻常人,早该在蛊虫躁动时而昏厥死亡,而他只是忍不住嘶喊一声?,继而咬住床褥。
男人的右手腕浸泡在药水中,水色逐渐变的暗红,涌动的皮肤之下,是蛊虫在修复经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怀七几次陷入晕厥边缘,又生生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陶锦回来时,一切刚好结束。
罗霜正处理着蛊虫,她爱怜的摸了摸母蛊,随后收起放在心口?处,对于怀七体内逼出的子蛊,则浸泡在血水中。
瞧见陶锦进来,她道:“殿下来的正好,进去看?看?你的小奴隶吧。”
陶锦走过去,只见床榻上的男人呼吸微弱,紧紧阖眸,脸色苍白?失血,那?可怖的红色终于消失,还是一张帅脸。
罗霜补充道:“只是疼晕了,好好养几日便可。”
在罗霜离开前,陶锦想起昨日宁王拜托她的事,便与罗霜说了一遍。
陶锦感觉自己当了把这?对虐恋剧本里面的助攻,却不曾想,罗霜听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有些沉默。
“殿下先随我来一趟。”
罗霜带着陶锦走到隔壁,屋内,宁王正坐在轮椅上放空。他孤身一人,看?不见说不了,周围的环境又十?分陌生,只能?坐在轮椅上孤独的等待时间流逝,瞧起来孤寂又可怜。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宁王下意识转过身,似害怕与罗霜接触。
罗霜走过去,她从?宁王腰间取下玉佩给陶锦看?。
“他说的玉便是这?块。”罗霜歉意微笑,“我夫君有些健忘,让殿下平白?操劳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陶锦笑笑,“无妨,东西没丢便好。”
宁王指尖僵硬,他并不健忘,那?根本不是霜儿的玉,可惜无人在意他。
在陶锦离开后,罗霜蹲下身,指腹温柔抚过宁王脸颊,凑过去轻吻。
宁王别开脸,神情瑟缩又抗拒。
罗霜毫不介意,她伏在男人怀里,温声?软语,“夫君,她为她的奴隶恢复了武功呢。你说,我可要为你解开枷锁。”
若是以?往,宁王会迫不及待的点头,可如今的他已经不敢回答。
唇被吮住,男人的衣衫被解开,他攥着罗霜的衣衫摇头恳求。
罗霜不曾理会,她将?宁王抱到榻上,然?后,将?方才那?只蛊虫放在他身上。
看?着蛊虫在白?肌上爬行,罗霜温柔嘱咐,“夫君,莫要乱动,它会咬人的。”
似想起什么可怖的记忆,宁王面容惊惧,僵硬着身躯,小心翼翼的点头。
*
陶锦回到房内时,男人还未醒,她昨日一夜未眠,此刻困倦难忍,便打算靠在小狗身边眯一会儿。
她将?怀七里衫扒掉,摸到小狗胸膛时分外?惊讶,还是热乎乎的,这?就是恢复内力的好处吗。
陶锦没忍住多揉了几下,然?后抱着大型暖宝宝沉沉入眠。
傍晚时,怀七指尖微动,他睁开眼的第一瞬,便看?见靠在自己胸前熟睡的小姐。
思绪逐渐回笼,怕吵醒小姐,怀七不敢乱动,却悄悄催动功法?,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内力,男人屏住呼吸。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
只要恢复一段时间,他的武功便能?恢复如常。
没有一个武者能?抵抗这?种感受,怀七自然?也是,他心跳逐渐变快,目光勾勒着小姐的面容,千遍万遍也不倦。
虽不是同一张面容,却是同一个魂灵,他的小姐。
陶锦睡得浅,在怀七醒来不久后也睁开眼,抬目便与小狗四目相对。
“还好吗?”她问?。
怀七下意识点头,那?些疼痛已经可以?忽略。
陶锦闻言松了口?气,她睡眼惺忪的伏在小狗身上,嗓音倦懒,“那?做什么这?么看?我。”
怀七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有些干的唇瓣动了动,还未出声?,便被她伸手捂住。
“若是表忠心的话,你最好用?实际行动证明。”
怀七欲起身跪下,可是胸膛却被小姐的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他被困在床上,实在不知如何用?实际行动证明。
脑中忽而闪过念头,怀七眨了眨眸子,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小姐的掌心。
哦豁。
陶锦挑眉未动,想看?看?小狗还会如何做。
回想着小姐以?前喜好的,从?掌心到指尖,怀七谨慎试探着,最后主动含着小姐的双指,眼神不安又期待。
望着小狗湿漉漉的眼眸,指尖被温热口?腔包裹,隔着温热胸膛,掌下是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陶锦承认,她被小狗诱惑到了。
谁说小狗傻,这?不是很会吗。
“小狗才不是这?么舔的。”她低声?语。
怀七停下,他未理解这?句话,只以?为是自己未让小姐满意,充满期待的眼眸垂下。
抽出手指,陶锦扯住怀七的狗牌,“去浴室。”
她喜欢拥有水汽的环境,浴池旁的玉床上铺了软裘,很适合。
怀七跪在上面,待结束后,打湿的发?被拨开,泛红的眼尾看?向小姐,他终于如愿得到一个吻。
唇齿纠缠,陶锦揪住怀七的发?,强制结束。随后一点点的引导他,从?锁骨开始,可是到了后面,怀七明显僵住身子,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多看?。
陶锦忍不住轻笑,掐起小狗的下颚,“不是小狗吗,难道不会吗。”
“属下……”怀七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陶锦凑过去,在小狗耳畔低语,“月苑难道没教过你口?侍吗。”
“还是说,你未好好学习功课?”她眯起眼,似有些不满,“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节课。”
怀七滚动喉结,声?音沙哑又性感,“属下,有好好学习。”
水汽缭绕,小狗生涩紧张。
小狗不愧是小狗。
*
罗霜不愿在京城多待,翌日清晨,在确定怀七体内再无蛊虫后,便打算带着宁王离开。
宁王头上再度戴上斗笠,他手腕搭在扶手上,未被衣袖遮住的地方露出几道紫红伤痕,像是鞭痕,又像是某种毒虫爬过的痕迹。
陶锦与怀七皆瞧见这?幕,罗霜微笑走过去,极为自然?的为宁王拢好衣袖,“夫君,天冷,莫要冻着。”
陶锦令人护送罗霜与宁王回去,罗霜未拒绝,但在离开前,她将?一个提前备好的木盒端来。
“还未感谢殿下多送我许多药材,我这?t?里有些东西,殿下应能?入眼。”
说到这?个,陶锦可就来了兴致。盒子里是许多床笫间助兴的东西,虽有些少见,但不足为奇,最令她惊讶的是一种蛊虫所制的药。
据说服下后,五感的灵敏度会被放大十?余倍。
很轻易便会崩溃。
也不知是奖励还是惩罚。
好东西,陶锦很喜欢。
“若是好用?,本宫下次还寻你买。”
罗霜与她对视,眼底浮起彼此才能?看?懂的笑,“殿下若是想要,随时派人来取便好,我这?里多的是。”
听见俩人谈话,一旁的宁王抠着轮椅扶手,用?力到筋脉凸起。
在罗霜离开后,陶锦令怀七将?东西收起来,男人乖顺行动,无人瞧见的耳垂有些发?烫。
昨夜结束后,陶锦将?小狗踹走,男人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未伺候好,面上的慌乱肉眼可见。
他跪在地上,一直在低声?恳求小姐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做好的。
那?般不安与紧张,就差磕头立誓了。
没管男人刚经历过蛊虫煎熬,陶锦毫无负罪感的欣赏着小狗的脆弱时刻,直到男人眼底生出水色,绝望以?为自己要被厌弃时,陶锦才好心让出位置。
“做的很好,上来吧。”
经历了昨夜,小狗似乎更黏人了,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她身边。
陶锦未惯着小狗,大多时候都将?他赶走。
李还对于怀七恢复的经脉啧啧称奇,蛊术当真神奇,就是那?位蛊师太过神秘,他没机会与对方切磋医术。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直到那?封西北急报传来。
蛮夷作?乱,西北一城失守,损了一位将?领。
第55章
第
55
章
收到密信时?,
正值新春前夕,京中氛围浓郁,公主府上下也挂起红灯笼。
可是?沉闷的屋内与节日?的喜气截然相反。
陶锦将信件收起,
神情凝重,身前柳棠与几位幕僚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半年来,
西?北蛮夷小?动作不断,但皆处于可控范围内,谁也没?想到事态会严峻到这般地步。
世人皆知西?北是?长公主的地盘,西?北将领皆是?她的人,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
明日?早朝怕是?不得安生。
西?北是?块肥地,
这么?多年,小?皇帝一直试图塞自己人进去?,
可是?都没?有机会。
柳棠满面愁容:“殿下,
皇帝定?会趁机派人去?西?北。”
陶锦深谙这个道理,
事情迫在眉睫,
小?皇帝若要拿此做文章,塞人去?西?北,明面上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先这样,明日?本宫会去?一趟早朝。”
幕僚与柳棠离开后,一直守在门?口的怀七进入屋内,他放轻脚步来到小?姐身后,
指尖触上小?姐的额角,
轻轻按柔。
恢复武功后,怀七的五感?日?渐敏锐,
方才屋内的话他皆听见了。
城关失守,此是?大事。
可小?姐今日?起的很早,
一直未休息,这也是?大事。
陶锦靠在椅背上,安心享受着怀七的按揉,男人指腹带着层薄茧,力度却恰到好处。
小?狗超会按摩的。
大早上起来便未闲着,此刻难得放松下来,又被小?狗伺候着,陶锦靠在椅子阖眸,呼吸逐渐均匀。
怀七缓缓停下动作,他将小?姐抱到一旁的软榻上,又褪下外衫为小?姐盖上,唯恐着凉。
做完这一切,怀七安静守在小?姐身旁,直到屋外传来脚步,他神情顿时?冷下来。
看了眼熟睡的小?姐,怀七无言起身,在那人敲响门?扇前打开门?。
屋外的阿杳一惊,连忙收回手?,他目光朝屋内瞧去?,可惜被怀七挡的严丝合缝,什么?都看不见。
“我有事求见殿下。”阿杳急切开口。
西?北失守那座城池,正是?他之前生活的地方。
怀七见来人是?阿杳,神情更加阴沉,本就冷漠的语气带上抹不明显的厌恶,又刻意?压低声音,“殿下有事,不见外人。”
说罢,怀七将阿杳关在门?外,回身才发觉,榻上的小?姐早已醒来,正瞧着他。
“可是?属下吵醒小?姐了?”怀七走过去?轻声问。
看着这一幕,陶锦忍不住勾唇,上一秒冷脸呲牙,下一秒这般委屈,小?狗变脸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她抬起手?,见小?狗自动将脸颊靠上来,不由眯了眯眼,“你与阿杳说话的语气好凶啊。”
怀七滞住,面上闪过不知所措,“属下只是?不想他打扰小?姐休息。”
这是?实话,可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怀七没?说。
那就是?他不想让阿杳见到小?姐,今日?是?他难得能守在小?姐身旁的时?间,他不希望有别的人打扰。
更何况那人也是?小?姐的男宠。
陶锦哪里不懂小?狗的小?心思,她摸了摸小?狗脸颊,还是?召来阿杳,他自幼游走于西?北边境,说不定?是?有要事相告。
但她想多了,阿杳没?有要事,他只是?来问他的戏班子有没?有找到,听见西?北的消息,他很想念家乡。
此前派去?西?北的暗探回报,边关并无那伙戏班子的身影,他们大概率是?去?了蛮夷的境地。陶锦安抚几句,将阿杳打发走。
*
翌日?天?色未亮,陶锦起身去?了宫内。
早朝之上如她所料,朝臣对于西?北一事言辞激烈,但是?说来说去?,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不满长公主手?握西?北兵权,妄图借机逼她交权。
二是?小?皇帝一党借口西?北不可一日?无将领,急于将自己的人填补到这个位置上。
交权是?不可能交的,谁会放弃权利呢。第二条陶锦自然也不会应,一旦同意?,就会埋下巨大隐患。
小?皇帝轻叹,“皇姐,朕知你向来看重西?北,可是?如今你麾下并无可用之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西?北百姓陷入危难吗。”
朝臣声音再?起,吵的人脑袋疼,就在此时?,梁栎的声音突兀响起,目光看向陶锦。
“殿下,收复城池事不宜迟,岐南多武将,若是?殿下信赖,不妨从岐南一脉挑选。”
岐南,好遥远又熟悉的名字,陶锦看向梁栎,神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