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且还是薛师之女,和她在一起少不得受人关注,阿玙性子轻狂,若她一时心软应了盲女终生,再想反悔,可就难了。此情此景,宁昼不好多说。他看向长姐手里留有字样的丝帛:“阿姐,这是?”
宁晞将丝帛递给他,看过之后,宁昼忧心忡忡:“何人无缘无故插手此事?阿姐,怕是有诈,有人欲借咱们之手坏了苏薛两家婚约。”
瞧着长姐脸色,他及时补了句:“假使她二人真有婚约。”
“有没有,一问便知。”
“问?”
“不错,问。”宁晞慢慢吐出一口长气:“纵有人护着,问一问,总不过分吧?”
多年青梅,哪能轻易拱手让人?退一万步说,再是薛师之女,那也是个可怜的瞎子。瞎子看不见实属寻常,她既看不见,那就别怪她帮她‘看’见!
午夜时分,苏宅,少女自睡梦中惊醒。
听到呼声,睡在外屋的阿芝睁开眼,不放心地问道:“主子?是梦魇了吗?”
“无碍。”
声音既浅且轻,带着从梦境醒来的茫然,灵渺一身纯白里衣,秀发披散在脊背,她怔忪片刻,柔声细语裹着淡淡歉意:“阿芝,你接着睡吧。”
“是。”
月色皎洁,薛灵渺握着帕子擦去额头冷汗,梦非好梦,她肩膀轻颤宛如一只受惊的蝴蝶。
她梦到阿玙不要她,梦到阿玙口口声声指责她是个瞎子,还有婚书,她一路从江南带来的婚书被狠狠丢在地上,梦里下了雨,她急急忙忙弯腰去捡,雨越来越大,她找不到在哪……
这太可怕了。
灵渺揪着锦被一角,身子蜷缩着。在这一刻她好想阿玙,想被她抱着。
梦不是真的。
她反复在心里强调:不是真的。阿玙刚说了她是她的人,刚说了要护着她,要教她做一个合格的未婚妻。
相信她。相信她……
怀揣着混乱的心事,一夜睡得不甚安稳。
苏玙衣衫齐整地叩开隔壁那扇门,发现小姑娘还在赖床。
她觉得蛮有意思,尤其想到心心念念惦记和她成亲的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像一张白纸,苏玙能教她很多,却不敢妄自污了她的纯白。
“阿喵,早呀。”她坐在床沿。
“早,阿玙。”裹在被子里的小姑娘打着哈欠,凭着迅速养成的习惯依赖地投到未婚妻怀里。
被她扑了满怀,苏玙忍住将人推开的冲动,她收了某位小姑娘的锁心扣,终究不一样了。若以后这便是她的小妻子,对待妻子哪有推开的道理?
手掌拍了拍她的后背,苏玙笑道:“怎么,做噩梦了?梦到被大灰狼一口吃掉了?”
“比这还惨。”灵渺委屈地抱紧她:“
阿玙,你要不要亲亲我?”
要不要亲亲?苏玙轻嗅她发间的香气:“我说薛阿喵,你要不要这样?”
“哪样?”
“娇里娇气,奶里奶气的。就知道拿话撩人心弦,还是不负责任的那种。”
“我怎么不负责了?”她摇晃苏玙胳膊,羞得小脸通红都要把话说出来:“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我能做这样的梦,定然是阿玙待我还不够好。你看,连亲亲都不肯,我如何能相信你会和我成亲?
你让我觉得患得患失,白日我以为得了,入夜就在梦里彻底失去,醒来还不能和你撒娇,我好难过。”
“好难过?我怎么看不出你在难过,只看到你在恃宠而娇。”
“那你现在就是宠得还不够……”
小模样看得苏玙心情大好,抬手为她整理好松垮的寝衣,怜惜地在她额头轻轻柔柔落下一吻。
柔软微湿的触感贴在额头,灵渺羞涩地像随时能在头顶开出花的花仙子。
她的香气吸引着苏玙,她无害澄净的灵魂勾着人去亲近,就如她说的一般,喜欢就要亲近,害羞却也坦诚。
和她相处苏玙很放松,所有的轻狂高傲无意识收敛,她想了又想,大抵这就是凡人对美的臣服,比起姣好的皮囊,那颗闪闪发光的少女心,她无法狠心拒绝。
女孩子露出得逞的笑容,于是羞涩完全将她席卷。她红着脸请苏玙先行退下,然后换好衣裙,梳洗完毕,在阿芝搀扶下出了闺房门。
用过早饭,苏玙特意往后院腾出一间用来听曲的房间,摆好用来休憩的软榻和各种瓜果鲜汁,抱了各种乐器,然后亲自将小姑娘请来。
她兴致盎然:“阿喵,弹琴唱曲给我听,可好?”
她要听,灵渺哪有不应之理?苏玙喜玩乐,薛灵渺自幼追随她的脚步学了不少东西。她家学渊源,琴艺卓绝,稀奇的是这次唱得并非缠.情曲,而是一首苏玙听都没听过的曲子。
苏纨绔半躺在小榻,扬手往喉咙灌了果酒,酒水顺着下巴一路沿脖颈而下:“阿喵,这是什么?”
“是我八岁写给你的曲子,好听吗?”
“怪新鲜的。”还有人有闲心给她写曲子?她听得入神,脑海浮现出八岁小女孩关在琴房静心琢磨音律的画面,可惜的是,谱好了曲,却无一知心人。
苏玙自己也有孩童时期,她的孩童期过得肆意妄为,同龄人的赞赏和父辈的夸赞永远都不能混为一谈。爹爹的夸奖她听了自然心喜,但要得到满足,还得得到大部分小伙伴的认可。
没有同龄人的认可,是件很寂寞的事。她从曲中听到了稚子对新朋友的向往,当然,或许称作新朋友不合适,因为在薛阿喵的认知里曲子是写给未婚妻的。
未婚妻这三个字,意义和一般的小朋友还不同。
真是从小可爱到大。
琴音流淌,配合着少女清澈甜美的嗓音,苏玙听得浆果都忘了喝。
一曲毕,薛灵渺腼腆地笑了笑:“阿玙,你觉得如何?”
“好听极了。再来一曲。阿喵,继续继续!”
她喜欢,那么这份努力就没算白费,哪怕是迟来了近十年的认同,也足够少女欢欣鼓舞。一曲又一曲,唱到喉咙微微沙哑,还没有停歇。
这未尝不是一种裹着蜜汁的甜美释放,她把她全部的内心唱给一人听,庆幸的是,那人真能听懂。
“好了,不弹了,也不唱了。”苏玙按住琴弦笑着将人扶起,然后抱了抱这个寂寞美好的姑娘。
被她抱着,灵渺眼睛泛了层好看的水光:“阿玙,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苏玙被她哄得有一瞬间竟觉成亲也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她顿了顿:“那就不分开。”
一日之内,秀水城的百姓看着苏纨绔带着盲眼少女逛遍大街小巷各种玩乐的场所,很快坊间又开始议论纷纷。
竟真有女孩子敢和苏玙玩到一处,开心地跟在街上捡了钱似的,就不怕遭到宁大小姐报复?
议论声在宁晞叩开苏宅大门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苏玙前脚出门,宁晞主动找上了坐在窗边逗弄小锦鲤的少女,同来的,还有不知何故被拉扯上的苏大娘。
早前有宁昼之事,这会得知来人是宁大小姐,阿芝警惕地护着主子。
似曾相识的场景,灵渺生出一股不算浓郁但确凿存在的厌烦。她讨厌宁晞,讨厌和她说话,讨厌她盛气凌人的姿态。
对于讨厌的人,她的态度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若让苏玙见了,定然惊奇小姑娘还有这么待人冷淡的一面。
宁晞忽然笑了:“没必要这么紧张,我来就想弄清一件事——婚书是真是假。
若是真,我就此死心绝不打扰,你是薛师之女,不是我能得罪。若婚书是假,我也给你颜面,只劝你莫要仗着阿玙心软,去贪图不该你贪图的。”
她言谈之间已将苏玙视作囊中之物,薛灵渺学着苏玙惯常的语气冷笑:“苏薛两家本就指腹为婚,哪用得着你来同意?宁大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偏要来抢我的未婚妻是何道理?”
“薛姑娘此言严重了,薛师之女,有天下仁义之士护着,我哪敢放肆?”
她转着指间扳指:“只是我得到风声,信上讲明了薛姑娘带来的婚书只是一纸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我请了苏大娘来,你不信我,总该信她。还是说你心虚,不敢将婚书拿出来一辨真伪?”
“一派胡言!我从家带来的婚书怎可能是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宁晞,你不要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苏大娘在这,一看便知。薛姑娘,你仗着一纸春.宫就想夺我心头所爱,又凭什么?!”
“春.宫?什么春.宫?”灵渺被她的话搅得心慌意乱:“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是我和阿玙的家,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薛姑娘何必自欺欺人?”
“那你为何一定要欺负她呢?”
音色清冽,看到来人阿芝惊呼一声:“家主!?”
苏玙拎着几条烤鱼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宁晞,你太咄咄逼人了。”
“阿玙?你怎么会……”宁晞大惊失色!
“我怎么会这么快回来?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又要朝无辜之人举起鞭子?宁晞,我说过太多次了,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她面色如霜,径直走上前。
“阿玙,阿玙你告诉她,我没有骗你……”
衣袖被她握着,感受到她压抑不住的恐慌,苏玙将人揽在怀:“宁晞,你给我听好了,话我只说一遍,有没有婚书,这人都是我的。
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但我三番两次警告于你,你不听,就休怪我邀你上决斗台清醒清醒了。”
“决斗台?你邀我上决斗台?”宁晞面白如纸:“阿玙,为了她你打了阿昼,如今也要不顾多年情意和我以武解怨?她配吗!”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决斗台上打赢你,你就发誓这辈子不得对她无礼。你趁我不在跑来,无非是为了将人逼走,宁晞,你做事好生霸道,你说我不顾多年情意,你又何尝不是我行我素?
你性子太强,你我在一块儿无异于两虎相争,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我劝你清醒,是视你为友,也只是为友。”
“为友?你我青梅竹马,我自幼爱慕你,你闯了祸是谁帮你摆平?你病了是谁不眠不休陪在身边?你不开心了又是谁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半夜翻墙出来博你一笑?我多年付出,你竟是瞎了吗?我至今未嫁娶,不就是在等你吗?”
苏玙在她一句句的忍泪驳斥里缓和声色,过往种种浮于心间:“你看,我们又在互相指责。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何不肯想想其中症结?你那么聪明,必是想明白了,可本性难改。
灵渺和你不同,不管作为朋友还是恋人,我和她在一起都很放松。”
“但你不会如愿,苏相绝不会容许你娶她。”她言辞笃定,搬出苏相来才觉悔矣。
苏玙果然面色顿变,她气极反笑:“宁晞,枉你自诩最了解我却频频触我逆鳞,我一忍再忍,你步步紧逼。既然如此何必多说?四月十二,决斗台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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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决斗台?!”
一道震惊的声音响彻正堂,
坐在木轮椅的宁昼双手握紧满脸不可思议:“有什么解不开的怨要上决斗台?阿姐,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了一趟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宁晞面色颓唐,倔强的神情露出一分挫败来:“她不肯听我的,我失口搬出苏相来压她……”
“胡闹!”宁将军从外面归来,
恰巧听到一对子女的谈话,
他平素和气,当下却板了脸:“他们叔侄间的恩怨你掺和什么?”
“爹,
阿姐也是被气急了。”
“气急了就更该懂得不能往刀口撞!”
怕他气坏身子,
宁晞勉强打起精神俯身行礼:“爹爹莫恼,
是女儿的错。”
自家女儿什么性子,
当爹的哪能不知?嘴上认错不代表能改,宁将军头疼扶额,转头说起不教人省心的小辈:“阿玙近两年越发胡来,
伤了阿昼不说还邀你上决斗台。
你们自幼一起长大,
宁苏两家又为世交,有什么事私下解决便可,
实在不济再闯一次将军府也使得。可决斗台是什么地方?那是法外之地!一不小心就能拼出生死……”
他重重拧眉:“阿晞,
她这是和你较真了。”
“女儿晓得。”
“阿姐!你不会真打算应战吧?”宁昼激动地就要从轮椅站起来,被宁将军狠狠一瞪又坐了回去。
“启禀将军,大小姐,
少公子,
门外有人奉苏大小姐之命送来此物。”管家毕恭毕敬地将帖子献上。
帖子正中央‘邀战’二字分外显眼,
是苏玙亲笔写就的战书。宁将军抬头看向脸色愈发苍白的长女:“阿晞,你要如何?”
“她既将战书送来,我当然要应战!”宁晞深呼一口气,哪怕到了此时也不容许自己脆弱的模样示于人前。
接过邀战书,她轻声道:“管家,
你去告诉那人,四月十二,决战台不见不散。”
杀气腾腾的邀战被她轻飘飘地说成一场风花雪月,管家低声应是。
正堂,宁晞捏着战书用最快的速度缓过来,一扫黯然,重新振作成强势不屈的宁大小姐:“阿玙要和我决斗,那就斗吧!你们还没察觉到吗?这场决斗,起因不止在于薛姑娘,也不止于我拿苏相迫她低头。
她对我心里有气,那气或许积了几年,让她发泄出来也好。我就是战死在台上,也绝不允许她任性妄为和一个盲女卿卿我我。何况我有说错吗?”
她五指攥成拳:“苏玙,苏子璧,她只能是我的。就是打断她一身傲骨,也在所不惜!”
“阿姐……”宁昼看傻了眼,哆哆嗦嗦道:“你、你是要……可那是阿玙啊,你舍得吗?”
“是她邀请我上决斗台,我若再舍不得,她就要和那盲女双宿双飞了!”宁晞拂袖而去。
主座上,宁将军望着女儿愤然离去的背影,眉眼掩不住担忧:“你姐她一意孤行,迟早要吃亏。阿玙那孩子虽然任性贪玩,可论起真功夫来,半点不含糊。
你们少年时玩得最好,旁人打了你,最先为你出头的便是阿玙。你姐被人取笑凶悍,也是阿玙冲出来把人揍趴下。逐日,爹很好奇,你们的关系为何会越变越糟?自幼长大的情谊都抵不过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女,难道不该反思一二?”
宁昼被说得羞愧难当:“爹,我们都长大了。长大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阿姐,阿姐想要和阿玙共白首,而我,我先是阿姐胞弟,其次才是子璧之友。我们都做了选择,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代价?”宁将军失笑:“年轻人才敢说付得起代价,逐日,你是爹唯一的儿子,爹问你,那代价你真付得起吗?”
“我…我……”
“别急着做出回答。就让爹来告诉你,你们哪里错了。”
宁昼抱拳:“还请爹爹指正!”
看着英俊挺拔的嫡子,宁将军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他幽幽一叹:“逐日,她是你们的朋友,她首先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可曾在意朋友的想法?在意她说的每一句不愿。
你们没有。你们把她当作猎物,偏偏遇见的是不受管教又顶顶聪明的猎人。朋友从来不是用来驯服的。这道理,你们不明白,难怪她要动手。”
“猎物?”宁昼大惊:“爹,爹我们没有——”
“有没有,静下心来想想就知道了。”
他似是很疲惫,也懒得去想小辈之间的矛盾,最后提点道:“作为朋友,作为亲人,你若在意她们的生死,此刻就不该留在这像个傻子一般辩驳。逐日,别忘了你是个男人,下去吧。”
“是……爹爹。孩儿告退。”他推着木椅出了正堂,外面阳光正好。
“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咱们这是做什么?”
宁昼抬起头,爹爹醍醐灌顶的一番话使他眉间愁索散开,他如释重负地扬起唇角:“延请名医,备好良药,保她们活着从决斗台下来!”
春光明媚,两日后,千里之外,盛京。
登云山上,景色宜人。玉带长袍的男人与诸位同僚曲水流觞,酒樽顺着水渠而过。不远处,小厮急匆赶来与男人附耳低语。
在座的各种不知发生了何事,能令一朝相爷瞬息变了脸色,居于右手边的文士体贴道:“相爷若有要事大可去忙,改日再流觞赏景也无妨。”
男人惦记着远在边城的亲侄女,潇洒起身:“如此,苏某便先行一步。”
“恭送相爷。”
朝官们纷纷阖首行礼,苏篱还了半礼,转身下山。
前段时日将军府传来一封告状信,宁将军在信里百般暗示他出面管教侄女,苏篱看后只是一笑。这才多久,阿玙就要和宁家长女上决斗台?
“究竟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是,相爷。”
前来报信的人不停歇地讲了一刻钟,从少女入城开始讲,讲到侄小姐冲冠一怒为红颜,和宁大小姐下了战书。
他话音一转:“侄小姐赶跑前来提亲的媒人,甚至当着宁大小姐的面瞒下伪婚书一事,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留薛师之女在身边。
如今两人朝夕相对,说不准哪天就会日久生情……相爷可要出面阻止?”
山风拂动雪白宽袍,苏篱发丝飞扬,停驻山间,俊逸的眉眼流露出一抹沉思:“阿玙还在怨恼当年之事,本相出面只会适得其反。她想用武力解决问题,那就顺手推舟让她输了比试。”
“是!”
远在边城的侄女是他世上仅存的亲人,哪怕她赌气写信断绝亲情,苏篱挣下的家业还得指望她继承。他不放心地嘱咐:“看紧了,别被她发现,也别把人伤了。”
“相爷放心,底下的人知道分寸,不敢伤了侄小姐。”
“至于薛翎之女……”提到薛翎,他声色冷下来,连同对那素未谋面的少女也没了好感。
“薛翎之女,介时交给霍家。兄长糊涂和薛家结为姻亲,如今婚书在本相手上,这门婚事,当不得真。”
三言两语对侄女的婚事做出安排,浸淫权势久了,大抵忘记了和亲人的相处之道。
望向远处云雾,他生出一股惆怅,任凭权势滔天也改不了一人心意。他怅然地询问身边的小厮:“阿肆,你说我该怎么做她才能答应来京?要她上进,要她继承家业,还是害她不成?”
“依奴之薄见,侄小姐大概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苏相凝眉:“苏家就她一根独苗,她怎能继续耽于玩乐逃避责任?”
阿肆无奈耸肩:所以说,他们才是叔侄,一样的霸道固执。
侄小姐如今剩下不多的亲近之人,如相爷,如宁大小姐,哪个不是随便说句话就能压得人窒息的存在?他同情侄小姐,有时候也忍不住佩服侄小姐。
佩服她什么?
佩服她翻脸不认人的骄傲果决,那份‘谁要我不痛快,大家都不痛快’的叛逆嚣张。
相爷忠君爱民是个好官,但在侄小姐心中,未必是一个合格的叔父。不过这话他不敢和相爷说。
轿帘掀起,苏相俯身而入。
而让他愁上心头的阿玙侄女,此刻正焦头烂额地哄着小姑娘。
苏大娘哪能想到一句‘春.宫图’就能惹得少女失魂落魄,她不敢久留,苏玙也没功夫招待她,今天已经够乱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去厨房端莲子羹。
不去端莲子羹,阿喵就不会趁机抱着‘婚书’跑出去,就不会带苏大娘进家门。
小姑娘哭都不敢哭大声,弱弱的哭腔:“阿玙,我把婚书弄丢了,这下没人肯信我是你未婚妻了……”
听她哭,苏玙说不上来的揪心:“好了,好了,不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很重要!我有婚书才能赶跑任何想要觊觎你的人,可我的婚书没了,爹爹交给我的婚书被我弄丢了……我把阿玙弄丢了……”
“我不是在这里嘛,薛阿喵,你别哭了。”
“不一样,那不一样,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懂?我把婚书丢了,没有了婚书,我什么都不是,我不能再理直气壮地抱你了!
”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子连成线,苏玙哄人哄得烦了:“你抱不抱我关婚书何事?我也不是因着婚书留你在我身边。
这样不好吗?我们就是简简单单的关系,没有上辈人的约束,没有婚约的束缚,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好了阿喵,你能不要哭了嘛,我答应你,帮你找回婚书,抓到那个偷你东西的小贼,我没有怀疑你,你也没有骗我……”
好话说尽全作了耳旁风,苏玙气结:“薛灵渺,再哭,再哭我可要亲你了!”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阿玙还愿意…还愿意亲我吗?”
“烦死了。”桃花树下,苏玙上前一步蛮横地揽了她腰,捏着少女沾了泪的下巴,对准红唇低头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3
20:54:32~2020-08-24
15: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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