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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春天春地,下雨正常,不下雨才要遭殃。

    偏偏这条山道附近数里,都是嶙峋的怪石山,连块平地的找不着。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弄块平地放房子,对于修士来说也不过是多费点灵力罢了。

    但这片连绵的石山,处在两座大山中间的豁口处,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成了个风口。

    又因为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把这里变成了典型的风蚀岩群。

    风吹过来,从刀锋似的石山群里穿过,呜呜咽咽的就跟鬼哭似的,听着就让人从心底觉得难受。

    走到一半的时候,暴雨夹杂着冰雹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景衍忙撑起了防护罩将整个车队罩在里面,并让沧海他们加速离开这里。

    否则时间一长,暴风雨冲塌松散的岩块滚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又跑出去三四里地,冰雹终于不下了,暴雨仍在继续。

    这里两边的石山上,虽然长满了大片竹林,仍然不是停留的好地方。

    大量的雨水混杂着石头泥土从山上冲下来,在低洼处形成了激流,淹没了半个车轮。

    若不是有景衍的灵力护着,整个车队都会被冲下山去。

    如此又跑出去好几里地,终于出了那片石山,看到了大片的田地。

    一座不大村庄就矗立在离官道不远的地方。

    大伙忙奔着村庄的方向跑过去,路上,景衍收了灵力。

    总得让车队淋点雨,否则到了村里解释不清。

    不过短短的两里地,沧海他们四人就淋成了落汤鸡。

    众人敲开了一户农家的大门,那农家也善良,见他们淋成这样,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屋躲雨。

    听说他们是从靖河县城方向过来的,均是惊的瞪大了眼睛说:“哎哟喂,你们这些人的胆子可真是大。

    那乱石山天晴的时候走走还行,这么大的雨你们也敢走,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蒋禹清想到那片松散又凌乱的石山也是心有戚戚。

    大家借了农户家的空房间,换了被雨淋湿的衣服,之后就坐下来等雨停。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下午。

    雨虽然停了,但外头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下起来。

    这样的天肯定是没办法再走了,只好问主家大娘,村里可有能住宿的地方。

    大娘说:“有啊,我家后面的那个小院子,就是专门拿来招待过路的客人的。

    里头被褥什么的,我三天两头就要洗一回,干净着呢。

    你们要是愿意住啊,我就给你们算便宜些。”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主人家姓陈,蒋禹清唤她陈大娘,是个极爽利的中年妇人。

    她的小儿子在靖河县衙门做事,因而颇有些头脑。

    说家里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两头的县城都远。

    就建议家里把空置的院子收拾出来,弄成个小客栈,方便过路的旅人,自家也能赚两个零用。

    小院子不大,也就四五个房间,蒋禹清干脆全部包了下来,一晚上也不过才20个铜板而已,确实便宜。

    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的很是干净,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想来是新晒过不久的。

    沧海他们一群大男人不太讲究,蒋禹清就只把自己房间,和邱神医房间的被褥换了惯用的。

    吃晚饭的时候,蒋禹清让陈大娘做了儿子喜欢的蛋羹,可奕奕却吃的很少。

    还总是拿小额头不停的往她怀里蹭。

    蒋禹清敏锐的觉得孩子的状况不太正对劲。

    就捧着他的小脸,用额头跟他的额头碰了碰,这一碰就立即惊了一跳。

    奕奕发烧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大家听说孩子生病了,也是紧张的不行。

    都在猜测孩子是不是被今天的冰雹雷雨给惊到了。

    奕奕体质特殊,自打出生后喝的一直都是灵泉水。

    灵泉水虽不能包治百病,却也能强身健体,因此孩子的体质一直都很好,蒋禹清也从未想过他会生病。

    好在身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让景衍抱着孩子,自己双手掐诀,聚起绿色的荧光团,给孩子治病。

    然而一个时辰过后,蒋禹清已是累得大汗淋漓,孩子的情况仍然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了。

    邱神医也给孩子把了脉,然而脉象显示却十分正常,甚至比寻常大人还要强健几分,这就十分奇怪了。

    第一次,两位名满天下的神医,竟然对自家孩子的病,束手无策。

    蒋禹清抱着已经昏迷的孩子,泪流满面,心急如焚却,却毫无办法,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蒋禹清不得已求助于不靠谱的白小十。

    对于这种情况,白小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它盯着奕奕看了半天说:“小可爱是混沌灵根,按理说要三岁以后才会觉醒修炼。

    只是这情况跟当初小九转化灵兽的状态有点儿像,你说他会不会是提前觉醒灵根了呀?

    或者你们可以给他体内输入一些灵力试试。”

    此话一出,夫妻俩都愣住了。景衍按照白小十所说的,小心翼翼的往儿子的身体里注入了一丝灵力。

    不曾想这丝灵力一进入孩子的身体,就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泥牛入海。

    但昏迷中的小家伙却是“啊”了一声,听起来,似乎十分舒服。

    夫妻俩见此,心中俱是一喜。景衍连忙加大了灵力的输入。蒋禹清在旁边辅助,用回春术给孩子梳理身体脉络。

    如此一夜过去,孩子总算退了烧,沉沉睡去。

    蒋禹清用神识内视孩子的丹田,竟然在他的丹田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旋,这是引气入体了。

    这个发现让夫妻俩顿时哭笑不得。

    白小十说,可以把奕奕带入灵境试试。蒋禹清说不是要到三岁以后吗?

    白小十拿大白眼子翻她:“寻常孩子当然是。他都引气入体了,妥妥的小修士,肉身强度是寻常孩子能比的吗?”

    蒋禹清一想也是那么个道理。就往孩子身上加了个防护罩,抱着他,心念一动,果然顺利的进了灵境。

    这着实给她喜坏了,这意味往后她再也不用为孩子的安全当心。

    睡着了,把他往灵境里一放,让邱神医和白小九他们看着就行。

    对这样的结果,景衍和邱神医也打从心底的高兴。

    第237章

    宝山

    奕奕转危为安,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是孩子尚未醒来,大家都不敢走。

    又因为担心孩子,大家都一夜未睡,趁着这空档,蒋禹清干脆把大家都赶去休息,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奕奕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后吃了一大碗肉粥,精神奕奕的开始玩耍。全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玩了一会后,小家伙要嘘嘘,蒋禹清便牵着他去找厕所。

    嘘嘘完出来,奕奕被院子里一丛开得正好的萱草花所吸引,“哒哒哒”的朝花儿走了过去,要去看花。

    昨天刚下过雨,院子里很是湿滑,蒋禹清怕他摔跤,也跟了过去。

    花儿确实很美,小家伙很喜欢,却也舍不得摘下一朵。只是拉着她一个劲儿的说“娘亲,漂亮。”

    蒋禹清却被垒花圃的石头所吸引。

    它们的形状并不规则,通体呈灰白色,与其他的石头很不一样。

    她拿匕首刮了一点碎末下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辨别,发现这些竟然是天然的硝石。

    于是赶紧喊了景衍过来看,他看过后也确定,这就是硝石。

    于是蒋禹清就抱着孩子跑去前院去找陈大娘聊天,装作不经意的问:“大娘,你家砌花圃的石头可真好看,挺难得的吧?”

    陈大娘乐呵呵的说:“难得什么呀,这破石头,乱石山上到处都是。我们这儿的人都不愿意要,嫌远,难搬。”

    蒋禹清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同景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景衍随即带着沧海和无涯出去了,临近天黑的时候才回来。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说那一片乱石山全是硝石矿。昨天只顾着赶路避雨没注意,今天看来这就是座宝山。

    这样的地方,自然要收归国有利用保护起来。

    次日,大家退了房子,谢过了陈大娘后再度启程上路。

    走到一处无人的山道时,蒋禹清把奕奕和邱神医都送进了灵境,唤了白小十出来代步。

    一行人快马加鞭,飞一般的朝着府城方向赶去了。

    奕奕刚刚引气入体,灵境里充裕的灵气对他身体十分有好处。

    有一大堆的玩具陪着,又有尽职尽责的白小九看着他,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而且每隔一会她就会跟孩子说说话,或者带他出来一起跑跑马,这样孩子也不会感觉孤单。

    邱神医如今年纪大了,累月的车马奔波,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吃不消,给他放在灵境里正好。

    里头的灵药灵草足够他研究了,用她奶奶的话来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因此除了吃饭他轻易不出来。

    三天后众人赶到府城,因为蒋禹清额前的莲花胎记太过显眼,为免打草惊蛇,她不得不用幻术给自己做了遮掩。

    白小十也幻化成了一匹普通的马儿。不仅如此,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做了易容。

    进城后,大家也十分小心,没敢住客栈,只在城里租了一处普通的民房暂时住下。

    景衍让沧海几人分成几班,轮流前去狄家打探消息,蒋禹清又招来一群鸟儿帮忙一起盯梢。

    不仅如此,她还幻化成了一个中年道人,拿银子收买了城西一个破庙里的乞丐。

    约定了接头暗号,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狄家,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狄家主是只千年的老狐狸,自打首批货在湄河上出事后,他便格外的小心。

    虽然下面的人禀报,船是不小心触到河中间的暗礁沉没的。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一行二十几条船,为何只沉了那一条装霹雳弹的船,是否也太过巧合了些?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朝廷并不知情,否则京城那位早就给他传消息了。

    如今听说,陛下皇后和皇太子已经往江南来了,一路上平了不少事。

    江南这么大,虽不一定会那么巧合就查到他头上来,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多注意点总没坏处。

    因此早在数天前,他就派人守在在城门口盯梢,务必留意额头上有莲花胎记的年轻美貌的女子。

    因为怕他们变装,还特意嘱咐,有老人小孩有随行护卫的马车一定要特别注意。

    他自己也格外的小心谨慎,除了日常会友,轻易不外出。

    因此无论是沧海他们还是鸟儿或是乞丐们,一连蹲了狄家六七天,什么动静也没有。让人以为,这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商贾。

    若不是有百晓门的声誉在,蒋禹清真要以为百晓生在诓人了。

    好猎人往往需要足够的耐心。第八天的时候,狄家终于有了动静。

    这日天刚亮,一小队人马便悄无声息的出了狄府的大门,往城西而去。

    走了一刻钟后,狄家主狄宣在街边的一家早餐铺子门口停下了。

    店主应是认得他,见他们来了十分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哟,狄老爷早啊!这是又要去巡铺子呀?”

    狄宣扯出个笑容:“可不是,今天要去的地方多,可不得早点儿。”

    早餐铺子老板羡慕的说:“您这家大业大的可真是好啊,我哪辈子才能赶上您的指甲盖。狄老爷,今儿都吃点什么?”

    “老五样儿。”

    “好勒,马上来!”

    狄宣吃完早饭后,开始不紧不慢的巡铺子。

    先是绸缎铺,然后是米铺,走到第三家木材行的时候,他先是在前堂看了看,之后借口上茅房,转身去了后院。

    在院子里环顾四周,见并无人后,遂推门进了一间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给守夜人住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沧海赶紧跟上,用手指沾了唾沫晕开了窗户纸。

    凑上去一看,见这家伙竟然转动了屋子中间的一个脸盆架子。这里竟然还有机关。

    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响起,房间中央的地面裂开,露出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狄宣点了盏灯笼,弯腰走了下去,地面立即合拢。

    正在这时,沧海身后传来动静,这是有人往后院来了。

    他赶紧闪到一边,等人走了以后再出来,进了那房间。学着狄宣的样子打开了地道口。

    他用火折子点了根指头粗细的,特制的松明子,跟了进了地道。刚一进去,头上的地板就自动的关上了。

    地道挖的很窄,将将够一人行走,若是两人对行,需得侧身才能过去。

    地道里也没有别的参照物,他只能凭感觉大致判断出方位是通往城外的。

    走了两刻钟后,地道突然向上,还出现了台阶,这是到头了。

    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后,沧海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头顶的盖板,眼前的光线骤然射了进来,扎的他眯了眯眼睛。

    这是城外的一处小树林,而且不远处就有一条上山的小道。

    地道的出口竟然做成了坟包的样式,的确有够狡猾的。

    沧海伏在地上,仔细辨别了痕迹,然后运气轻功往痕迹离开的方向飞速追去,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追上了他们。

    这家伙在城外竟然还备了两个随从。

    他们一路往山里去,七拐八拐的,绕到了一片深山坳里,终于停下了脚步,看样子这是到地方了。

    狄宣四处观望了一下,走向了这里唯一的一座大坟堆,伸手在墓碑的某个字上按了下去。

    墓碑向左滑开,又是一道暗门。

    沧海等他们下去后,从衣袖中摸出蒋禹清给的隐身符拍在身上,按下了机关大摇大摆的走了下去。

    通过一条狭长的走道后,底下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被他们拿来做了地下火药作坊。

    各种原材料,都用箱子装着,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不同的区域,十分严谨规整,想来是有高手指点过的。

    否则这些东西一旦发生爆炸,所有人都得埋葬在这儿。

    洞里干活的工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他们脸上的神情麻木,见到狄宣前来,都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想来都是狄家买来的死契奴隶。

    唯当中一个独臂,虽然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神情却是格外的坚毅倨傲。

    见到狄宣前来,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的不紧不慢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狄宣的随从看不惯他的样子,出声呵斥他:“江志远你什么态度?看见咱们老爷来了也不行礼?”

    被唤作江志远的独臂人,只是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便低下头去不再搭理。

    那那随从气死了,愤愤道:“江志远你特娘的狂什么狂?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西北军吗?别忘了你老娘还在我们手上。”

    听到“老娘”两个字,江志远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右手握拳青筋爆起,不过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

    沧海听到“西北军”三个字,亦是瞳孔地震,原来这人竟是西北军出来的。

    如今被人威胁,关在这暗不见天日之地,被迫为人制造霹雳弹,娘娘知道不知该有多心疼和愤怒。

    而且,此人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核心人物了。

    好在狄宣大概也知道他的脾气,没再为难他。只是背着手在洞中四处走了走,查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就走了。

    他走后沧海趁人不注意,往江志远面前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

    江志远愣了一下,左右环顾一周后,独臂捡起纸团打开一看,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三个字“小战神”。

    果然,江志远一见立即激动了,抓着纸条的大手团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四周看了一下,复又低下头去。

    接着便又有一颗小石子打在他面前。

    第238章

    水土不服

    这是示意他找个能单独说话的地方。

    江志远转身往茅坑所在的位置走去,奴隶们看到了,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也没有多管。

    走到隐蔽处,一个清朗的男音在近处低声响起:“前辈,敢问您母亲的名字?”

    江志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低声道:“张氏玉娘。”

    “娘娘已知悉此事,请前辈静候佳音。”

    “多谢。”

    沧海回到住处,把江志远的情况跟景衍和蒋禹清一说。蒋禹清气得一巴掌拍碎了桌子,暴怒道:“我要姓狄的下十八层地狱!”

    景衍生怕蒋禹清气出毛病来,赶忙安抚她:“清清莫气,且放宽心,一切有我。”

    一番劝说下,她总算按住了几分火气。景衍对几人道:“沧海无涯,你们去查找张氏的下落。找到后,务必把人带回来。

    有为你继续盯着狄家,尤其是狄宣。无名去盯着狄家的火药作坊。”

    “喏!”

    临走前,沧海笑嘻嘻问:“夫人,您那什么隐身符还有吗?再给属下们一张呗。那玩意儿可好使了。”

    “给、给给给!呐,一人一张,不许乱用啊!”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给东西的动作却是爽利。几个人一人拿了一张隐身符,乐呵呵的跑了。

    景衍见此,摇了摇头:“你啊,就会惯着他们!”

    他们走后,蒋禹清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愤怒和难受。

    兄弟们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就保护了些这种玩意儿,总归是意难平。

    景衍深知道她对军队的感情有多深,哪怕她如今贵为一国皇后,仍然不曾忘记曾经的那些光辉且峥嵘的岁月。

    他的妻子是一个长情且忠诚的人,她对袍泽永远如春风般的温暖,对敌人则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生而柔弱,却铁骨铮铮。这也是她身为一介女子,哪怕只是充当军医的角色,军中的将士也一直将她奉为脊梁和信仰的原因。

    景衍轻轻的拥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做无言的安慰。

    “若是难受就去灵境里陪奕奕玩一会儿,或是陪神医说说话,做做药,可好?”

    蒋禹清点了点头,进了灵境。

    陪着儿子玩了会儿,又开着越野车,带着孩子和邱神医在灵境里四处逛了逛。

    迎面吹来的风,稍稍散去了心头的躁郁,心情还真就平复了许多。

    邱神医很喜欢车,觉得这玩意儿不仅跑得快,还平稳,可比马车舒服多了。

    那玩意儿即便铺得再厚,时间一长也能颠掉人屁股。

    只可惜这叫什么越野车的暂时只能在小徒儿的秘境里跑跑,不能拿出去,不免颇为遗憾。

    下午的时候,工部派来的人到了。一个主事,两个火药方面的专业工匠。

    蒋禹清亲自去接的他们,一并安排在小院里住下。

    天黑的时候有为回来了,拿回来一摞的厚厚的信件和账本,全是从狄宣的书房里偷出来的。

    里头记录着狄家同南洋各国的物资交易记录,其中很多都是大夏禁运的巨量的粮食和铁器等。

    为了能把这些东西运出大夏,谋取暴利。狄家直接绕过了福州的市舶司,用船将东西经扬子江运至蜀州。

    再从蜀州转运,沿澜江往下到南疆,经湄河走私到暹罗及其他南洋各国。

    霹雳弹也是这么运出去的,不得不说这狄家足够狂妄,也足够有手腕。

    幸运的是,这第一批运出去的霹雳弹,还好巧不巧的让爱国的百晓门人,碰巧发现还给凿沉了。

    不幸的是狄家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因为背后有保护伞,而且这保护伞的来头还挺大。

    正是京城付家的二子,是二公主的小叔子。也就是说,给他们充当保护伞的正是二公主的夫家。

    景衍看到这些的时候,端的是面沉如水,心中杀意沸腾。

    他不太确定二公主知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皇家的女儿,就算再平庸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只是不知道,二公主的驸马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罢了。

    次日,沧海和无涯二人,通过跟踪狄家的管家和下人,找到了江志远母亲张氏的下落。

    她被关在城南的一间民房里,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管着。

    让人意外的是,关押她的地点,离蒋禹清他们现在住的小院很近,就在同一条巷子里,也是一间民房。

    与此同时,奉命盯稍的无名也传回消息。火药作坊里,除了江志远,所有人都是狄家的死契奴隶。

    他们都有家小,且分散在狄家各处。因此,他们即是干活的奴隶也是看守,负责看守江志远,不让他跑了。

    否则他们的家小一个也别想好过。

    难怪,这么重要的地方没人看守,也没有一个人敢跑。在拿捏人这一块,姓狄的果然够狠辣。

    罪证拿到了,人也救出来了。景衍当即让人拿了令牌去知府衙门调人。

    正在这时,蒋禹清收到鸟儿送来的消息,狄宣独自出了狄家的大门,往那间木材行走去了。

    蒋禹清猜测,约摸是这老狐狸发现书信和账簿之类的不见了,知道大事不好,这是要跑路。

    于是赶紧让沧海去地道口那头堵人。

    其余的人则兵分两路,无涯和吴州知府带一队人马去狄家抓人,蒋禹清和有为无名等带一队人去山坳的火药作坊救人。

    且说狄宣这日又收到西南催他“补货”的来信,并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五百枚。

    看完后,他习惯性的要将信留存起来,以便日后翻阅。

    搬开机关暗钮,看到空空如也的暗阁后,狄宣顿时心头大骇,如冰水淋头,浑身都僵硬了。

    好在商海浮沉多年,他也算练出了几分定力。

    勉强镇住心神,关好了机关暗格,再往怀里塞了厚厚一摞的大额银票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他这厢刚出门,就被天上的鸟儿给盯上了,其中一只连忙飞回来报信。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狄宣本以为自己能逃出升天,没想到刚爬出地道口,就让早等侯在此的沧海抓了个正着。

    沧海一把揪住他,麻溜儿的摸出根绳子把他给绑了。

    随后拍拍他,啧啧有声道:“瞧瞧,爷今儿的运气可真是不错,这大耗子可真够肥的!”

    狄宣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这位小兄弟,只要你放了老夫,我会给你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沧海上前牵了麻绳痞痞道:“你那些银子还是自已留着吧,我怕花用了烂心肝儿!”

    狄宣见利诱不成,脸色一变改成了威胁:“我劝你最好放了老夫。知道老夫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怕是得罪不起!”

    沧海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快走,别浪费老子的时间。一个小小的付家,老子还不看在眼里。”

    狄宣听到这句话一愣,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瞬间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沧海一路连拖带拽的将他拖回了狄家,累出了一身汗。看着也不胖啊,怎么走个路这么费劲。

    跪了一地的狄家子孙,看到被五花大绑拖回来的狄宣,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与此同时,蒋禹清带着人去了山坳里的火药作坊。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拿下了所有人。

    蒋禹清看到堆得整整齐齐,满洞窟的火药原材料,和成品。

    以及为了防火,用玻璃制成的特制的超大号的吊灯烛盏,不得不配服这些古人的智慧。

    江志远看到蒋禹清,激动得手都在抖:“小战神!”

    蒋禹清看到这个饱受磨难的中年汉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或难受或歉疚,五味杂陈。

    “对不住,兄弟,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

    洞窟里阴冷且气味难闻。蒋禹清让把所有人带到洞外说话。

    时隔数月,再次看到蓝天绿地,江志远禁不住红了眼。

    蒋禹清拍了拍这中年汉子的肩膀:“都过去了。你母亲我们已经救出来了,放心,我师父给她看过了,她很好,只是有些担心你。”

    江志远闻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跪在地上向她请罪:“小战神,草民罪该万死,那批霹雳弹被姓狄的运走了......”

    蒋禹清扶起他,眼睛泛酸:“你没罪。你前半生为国尽忠,后半生为母尽孝,何罪之有。

    要说错,也是这些利益熏心,黑心烂肺的东西。至于,那批被运走的霹雳弹.......”

    蒋禹清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个黑疙瘩来:“除了这颗,其余的全都沉到河底了。”

    江志远闻言一愣,继而破涕为笑:“那就好,那就好。

    这批东西虽不一定能炸响,可要是落到有心人手里,万一根据大致的成份,推测出正确的配比就不好了。”

    蒋禹清正琢磨他话里的意思,那头,石山上“啪、啪”的响了两声小炮仗。

    接着工部主事和两位火药技术工匠便在那头喊了起来:“江前辈,江前辈,麻烦您来一下。”

    江志远应了一声:“来了!”遂同蒋禹清道:“小战神,我过去一趟。”

    蒋禹清失笑:“一起吧!”

    工部主事狐疑道:“江前辈,您造的这霹雳弹它怎么跟放屁似的,咱过年放的炮仗动静都比它大吧?”

    江志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当然不响了。你拿得是外运的大货,它能响就奇了怪了?”

    “.......啥意思?”

    “这霹雳弹可是咱大夏绝密的东西,威力巨大。姓狄的叛国要把它卖去南洋,老子能如他的意么。

    所以除了几枚专门糊弄他的样品弹可以正常爆炸外,大货的配比都让我做了手脚,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如果南洋人买回去不炸,姓狄的回头找你怎么办?”

    “凉拌。特么的在咱大夏能炸,到了他们那不炸,要么是运输路上湿了水,要么是水土不服。干老子屁事!”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笑抽了,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前辈,您是这个。”

    第239章

    机关算尽

    让人收拾收拾,留下工部的三个人和一队府兵在此处收尾。

    蒋禹清带着江志远回了府城。

    狄家冒天下之大不韪,威胁绑架原军中匠作营工匠,私自制作火药,走私贩卖国家禁运的粮食、铁器、天雷弹等到国外,罪同叛国。

    证据确凿,罚没全部家产,夷三族。所有奴仆尽数发卖。

    但狄家伙药作坊的那二十多个人,全部被景衍收拢,放到了工部火器营名下,充作小役。

    这些人在作坊里,跟着江志远干了一年多,多多少少都学了些。放出社会后,恐将祸患无穷,倒不如将其收为官奴,到火器营做个熟手的小役。如此一来,也算两全其美。

    至于江志远,在征求他的意见后,破格提拔进了工部的火器营当技师。并找来工部主事,让他务必把把江志远进京的事情给办妥了。

    这样的“火药大神”能来工部,哪怕缺了条胳膊,也足够工部主事乐的了。

    当年蒋禹清把火药方子给了秦老将军,秦老将军立即找了几个匠作营的士兵去沙漠上试验。

    江志远就是临危受命,那小拨人群的其中之一,是真正的老师傅,老前辈。工部后来派去学习的好几个技术人员,他都亲自带过。

    所以工部主事和那两位工部的技术人员才会称他为“江前辈”,他当得起一声“前辈”之称。

    三年前他在匠作营试验一种新型的天雷弹时,出了事故被炸成了重伤,少了一条胳膊。

    加上老家的老娘年事已高,没有办法,他才退伍返乡侍候老娘的。

    后来狄宣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他会制作天雷弹。于是使计,绑了他母亲张氏,威胁他为狄家制作天雷弹。

    狄宣为了区别于军用的天雷弹,特地将名字改成了“霹雳弹”。

    按照朝廷战时,“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兵役法,江母只有江志远一个儿子,怎么也轮不到他上战场。

    这便涉及到江家的一段秘辛了。

    原来江母是江父的原配妻子。后来江父的弟弟不幸夭亡,其父为了给他弟弟留后,学了人家的糟粕让其“兼祧两房“。

    江父于是又再娶一妻,称为二房“婶娘”。

    “婶娘”长的好看,嘴甜会说,又温柔小意,哄得江父心花怒放,将全部的心思都偏到了二房身上。由着二房妻子将原配妻子和长子踩到了泥里。

    婶娘也生了两个儿子,后来西北起了战火,朝廷征兵“三丁抽一”。这事儿本于他无关,反而是二房必须去一个。

    然而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知怎么哄得江父,一番操作之下,征兵名单上的名字就由二房的儿子变成了江志远。

    江母气得当场晕死过去。等儿子离家奔赴军营后,这个从前柔弱的女人,默默的磨利了刀,在一个深夜冲进了丈夫和二房的房里,将正在风流快活的两人砍成了重伤。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按照大夏律“谋议者徒三年,已杀伤者绞,已杀死者斩”。(引《唐律疏义.贼盗》)

    江母谋杀未遂,致人重伤,按律是要判处绞刑的。

    但当时的县令是个妙人。因为他自己也是家中老母亲的独子,因此十分同情江母的遭遇。

    就自已掏银子给她请了最好的讼师,最后只判了“故杀”罪,仅仅只关四十天的牢狱就给放出来了。

    (引《唐律疏义.斗颂》规定:故意伤人罪,用刀刃或热水等伤人的,判三十天牢狱;伤者有骨折等重大伤害的,判四十天)。

    江母出狱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同丈夫和离。江父被她砍怕了,二话没说就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江母平静的收拾了东西,搬出了村子,去了城中赁屋而居。

    临走前一把火把自己亲手盖起来的房子烧了个干净,以免她走后,这对狗男女会将房子占为已有。

    她有一手双面绣的绝活,靠着这手艺,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后来还买了一套小房子,预备等儿子退伍回乡后,成亲用。

    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来了,却是少了一条胳膊。虽然残了,总归还留着命在,江母心里还是欢喜的

    甚至张罗着给儿子娶媳妇儿。

    没想到好日子才没过多久,江志远会制作天雷弹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让狄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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