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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也是在那时认识的蒋大伯,继而一见钟情,求了父亲许了他。

    林氏长相大气,性子果敢爽利,是把当家理事的好手。

    二伯蒋文喜,性格随父亲的多。天生一副笑脸,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也宠孩子,家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

    用她上辈子的话形容就是“天生亲和力强。”

    蒋文喜学得一手好木匠活。家里的家具都是他打的。

    农闲时也会外出寻个木工活计,亦或是自己上山砍了木头回来做成小件的家什拿去外面卖,补贴家用。

    妻子朱氏,是当初教木工手艺师傅的同族侄女。

    朱氏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哥哥长大。哥哥娶了嫂子后,被嫂子嫌弃是个吃闲饭的,没少被打骂。

    好容易熬到及笄,就被打发出了门子。哥嫂收了蒋家五两银子的聘礼,却连身好衣裳也没给。

    幸好蒋家也不是那等计较的人家,只要儿媳妇肯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自小长在那样的环境里,造就了朱氏谨小慎微的性子。

    虽不像大嫂林氏和弟妹陆氏那样聪明有主见,却是个听得进去劝的,憨厚勤快也知足。

    用她的话来说,能遇见如此明理的婆母,和善的妯娌,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再来就是自己这一世的亲爹蒋文渊了。

    蒋文渊随奶奶老胡氏,长相颇为俊美。又因为从小读书,染了一身的书生气息,气质颇为儒雅。

    在私塾念书时,被先生看上了,觉得此子将来非池中之物,便将掌上明珠嫁给了他。

    这位先生便是陆氏的亲爹,蒋禹清的外公。

    后来蒋文渊果然在成婚后的第三年,也就是二十岁时考上了秀才,给先生大大的长了脸面。

    考上秀才后,蒋文渊自知火候不到,也没急着考举人,只说专心再读几年书,这一沉淀便是三年,准备在今年秋下场。

    秋试是大事,虽万分舍得不刚出生的小女儿,蒋文渊还是回学里苦读了。

    她这一世的亲娘陆氏,闺名玉婉。生的是肤白貌美,臻首峨眉,又自带一股书倦气。

    虽不到绝色的地步,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了。

    父母都生的好看,她的亲哥哥,排行第七的蒋禹川也是个帅帅的小正太。

    想来这一世自己的容貌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第4章

    赤色大蘑菇

    至于她这一辈的,包括她在内总共八个孩子。

    十二岁的大哥蒋禹江、十岁的二哥蒋禹河、九岁的四哥蒋禹海是大房的孩子。

    九岁的三哥蒋禹湖、八岁的五哥蒋禹铭、六岁的六哥蒋禹山是二房的。

    三房就是五岁的七哥蒋禹川和行八的她了。

    这辈七个男孩子中,只有大哥蒋禹江和三哥蒋禹湖在蒋外公的私塾念书。

    其他的孩子都只有等哥哥们每日里放了学回来教他们,或是叔叔旬休时回来指点一二。

    古代读书贵。蒋家一家三个读书人,哪怕大人们个个都勤快,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

    即便如此,蒋家人还是打算给孩子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

    至于酒席钱……那天夜里异变摘下来的柚子都卖了,不仅个大皮薄,果肉也分外甘甜。

    在这无甚水果的春天,着实是个稀罕物,让个游商一性次包圆了,着实卖了个好价钱。

    再加上后院那头养了一年多的大肥猪,也将将够了。

    蒋禹清听大人们说过,那猪,原是打算等她爹爹上府城赶考时,卖了凑盘缠的。这会杀了,到时候盘缠就得另外想法了。

    蒋禹清不愿让长辈们为了银钱的事发愁。

    不过是个满月而已,办不办她都一样会长大。

    若是这时候候杀了猪,到时候爹爹赶考的盘缠哪里来?

    奈何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除了能“阿哦”两声,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家里窘困的状况亟待改善。

    她灵境里的宝贝倒是许多,若是能拿出来就好了。

    小小的奶娃娃皱着秀气的眉头,叹了口气。

    嗯,或许可以试试!奶娃立即兴奋了。她决定等晚上大人睡着的时候,试试用意念能不能弄出来。

    这番可爱的小表情,让抱着她的老胡氏瞧了个正着。

    老胡氏立即乐了,拿指头轻轻点了点她肉乎乎嫩秧秧的小下巴:“哟,奶奶的小心肝儿这么小这会叹气了呀。说说,是哪个惹你不痛快了!”

    “啊哦!”没人惹我不痛快,我只是发现,咱们家好像有点穷,愁人!

    老胡氏听不懂她的婴语,依旧笑眯眯的逗她:“开不开心呀?要给咱们家乖宝办满月酒了喽,要吃肉肉喽!”

    “啊哦”不是啊!你们如此爱我,我很高兴。但满月酒就算了吧。

    把钱留着给爹爹赶考,给哥哥们读书。本宝宝不在乎那些形式的。

    老胡氏自顾自的说话“奶奶准备给你杀头大肥猪,把咱家乖宝的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的,多赞些福气。”

    “阿哦哦!”您说是就是吧。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

    身为一个奶宝宝,是没有发言权的。

    陆氏满脸宠溺的看着可爱的女儿,听着她的稚嫩的婴言婴语,满心欢喜的同婆婆道:“说起来,咱家乖宝是真的好带。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哪怕是夜里睡醒了也从不哭闹。只有要尿要拉的时候才会哼哼几声,是个讲究人。”

    老胡氏满脸自豪:“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咱家的娃,都好带!”

    全然忘了,从前她骂那些个冤种孙子是来讨债的事儿了。

    外头蒋老头儿打田里回来了,仔仔细细的洗净了指甲里的黑泥,又换了身衣服。

    这才小心的跑到西厢,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喊道:“老婆子,乖宝睡醒了么?若是醒着,把孩子抱出来我亲香亲香。”

    “醒着呢。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看,别吓着她!”

    老胡氏笑骂着,还是拿包被把孩子裹严实了,抱到正堂。

    正好,蒋家的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个个围着孩子逗趣,好不热闹。

    想到做到。这天夜里蒋禹清半夜睡醒,发现她娘在旁边睡得正香。

    夜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候。去

    她再度闭上眼,意识沉入灵境里,走到药田边拣了其中最小的一株,狠狠的一用力,拔了出来。

    她把灵芝死死的抱在怀里,心里不断的念叨着“我要带把灵之带出去,把灵芝带出去。”

    之后,白光一闪,她感觉身体暮的一沉,灵芝竟然真的被她带了出来。

    这玩意儿着实不轻,压得她的小身板快喘不过气来了,只想着快点把它弄下去。

    陆氏浅眠,听到身边的孩子哼哼两声,便立即惊醒。

    她以为孩子是要尿尿,忙迅速起身,掌了灯掀开被子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好在及时捂住了嘴,这才免了惊叫出声。

    只见女儿身上赫然压着一朵硕大的赤色蘑菇,细看竟像她曾经在药铺曾见过的灵芝。

    蘑菇约有孩子的半个身子那么大,女儿的小手只能勉强拽着一点点蘑菇边缘试图把压得她不舒服的东西弄下去。

    菇脚上甚至带些许的碎木渣,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陆氏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生疼生疼的,不是在做梦。

    再看孩子怀里的赤色大蘑菇也还在,此刻宝贝女儿正冲着她:“阿哦,阿呀呀”的喊。像是在说,快给我拿下去。

    陆氏这才惊醒过来,忙把蘑菇拿到一边,又检查了一遍女儿的小身子,确定她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陆氏看着旁边的大磨菇,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快要窜出胸口。

    “乖宝,这、这是哪来的!”

    “阿哦哦!”我的,我的,快拿走吧。这玩意儿沉,弄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

    陆氏也不知道女儿听不听得懂,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气息,严肃的对女儿道。

    “乖宝儿,娘知道,你生来便与旁人不同。

    娘不管你是哪位仙家下凡,你只是我的闺女,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

    我不知道你拿这宝贝出来,对你有无伤害。若是对你不好,可莫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知道吗?

    娘不需要你做什么,娘只想我的乖宝儿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长大就好。”

    “阿哦哦!”娘亲别担心,我没事的。

    蒋禹清感动于这世的母亲对她无私的爱,一边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婴语,一边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

    陆氏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确定她确实没事。这才小心翼翼将那大蘑菇用一块素布包了。

    再取了热帕子来,仔细的擦干净闺女小手,用襁褓将闺女包好。方才抱着女儿带着蘑菇匆匆出了房门。

    蒋家虽穷,但因为儿孙多,个个勤快,虽是茅草屋,倒也盖了十多间,还算宽敞。

    正屋盖了三间。

    中间是堂屋,左手边第一间是蒋老头和老胡氏的卧房,右边是蒋文康两口子的卧房。

    正屋左边一排五间厢房,是蒋文喜两口子以及家里几个小子的住处。

    右边五间,一间是蒋文渊夫妻的卧房,一间劈出来作了书房。一间作了客房,一间厨房,一间洗澡间。

    茅房则设在了屋后几十米的地方。

    因着家里有做月子的儿媳,老胡氏夜里睡觉十分警醒。几乎是陆氏一敲门,她就醒了。

    “可是老三家的?”

    “娘,是我!您开开门!”

    陆氏的语气有些急,老胡氏心里一惊,只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立即翻身下床,一边喊醒蒋老头。

    “可是乖宝不舒服了?”老胡氏问。

    “娘,乖宝很好,开门再说。”

    老胡氏拉开门,见陆氏抱着孩子在门外,忙将她让进来。

    皱着眉道:“大半夜的,怎么把我乖宝也抱来了,可莫要误了她睡觉。”

    这会儿,蒋老头也披了衣服起来了。

    “娘,乖宝醒着呢!”陆氏将女儿小心地递给婆母,将带来的东西放在简陋的小矮桌上摊开来。

    “爹,娘,你们看!”

    昏暗的油灯下,一朵颜色鲜艳的赤红色大蘑菇静静的躺在素白的帕子上,红生生的扎得人眼睛疼。

    “这、这是赤灵芝啊!我的老天爷,哪来的?”好半晌,蒋老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青州县位于大夏南边,山多林密,水泽丰沛,盛产药材。经常听到有人进山采到贵重药材。

    村里的老一辈也曾有人采到过灵芝,蒋老头年轻时也是见过的。

    不过像这么大的灵芝,蒋老头也是头一次见,只觉得心肝儿都在颤。

    “老三家的,这,哪来的?”

    陆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道:“爹,娘,说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方才听到乖宝哼哼,只以为她又要尿。谁曾想,掌了灯起来一看,便看到孩子怀里抱着这个。

    儿媳看着有些像灵芝,可到底吃不太准。您二老见多识广,想来应该认得。”

    老胡氏闻言低下头,见怀里的孩子正睁着漆黑溜圆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一颗心顿时软成了水。

    她用脸轻轻的贴了贴孙女儿的小脸,有些哽咽道:“我的乖宝儿懂事呢!这是怕我们没银子办满月酒,自己带钱来了。

    也不知是天上的哪位仙家,托生在了咱们家,这是咱们老蒋家的福份。”

    老胡氏拢了拢孩子的包被,对蒋老头道:“老头子,你去把老大和老二两口子都喊来,咱们合计合计!”

    “要的!”

    没一会,老蒋家三房的主事人都到齐了,将老两口原本不大的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蒋老大和蒋老二夫妻,听到公公婆婆大半夜的喊他们过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成想,竟是这等好事。

    一群人看着桌上的硕大的灵芝,当真是又惊又喜,看向蒋禹清的眼神中,除了一惯的宠溺,还隐隐多了丝敬畏。

    这次临时性的家庭会议,足足开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蒋.奶宝宝.禹清早就深藏功与名(撑不住)睡成了小猪。

    临散会时,老胡氏再一次郑重的叮嘱儿子儿媳:“乖宝定是上天的哪位仙家托生在咱们家的。

    她的事定不可向外人透露半点,包括你们娘家人。

    若是谁嘴碎,给我乖宝招来祸端,男的逐出家门,女的休回娘家,听见了没。”

    “是,娘,我们记住了!”

    蒋家大房。

    林氏捅了捅身边的丈夫:“当家的,你说,咱们家乖宝不会真是天上的神仙托生的吧?”

    蒋文康双手枕在脑袋后头,幽幽道:“谁知道呢?即便不是,也差不离了。

    她出生时的异象你又不是没看见,金光透出门把半个院子都照亮了。

    就咱院里的柚子,明明才是一树花,倾刻间就变成一树果子。果子刚摘完,就又开了一树花。

    之后又带来了一场大雨。我活了这几十岁,可从未听说谁家娃出世能有这排面的。”

    蒋文康说着便有些得意起来:“这排面,这福气,还得是咱家的娃才有!”

    “德行!”林氏看不惯他这嘚瑟劲,捶了他一记,翻过身去不再搭理丈夫。

    心里却是赞同的。

    同样的一幕也出现在二房。

    这一夜,蒋家除了无忧无虑的孩子们,蒋家的大人们又是一夜无眠。

    第5章

    知识改变命运

    次日天刚蒙蒙亮,蒋家父子三人就背着篓子上山拣蘑菇。

    梅雨时节,山上的菌菇正是多且肥美的时候,上山捡菌菇的人比比皆是。

    等到中午,西津度的村民们便看到蒋家父子一脸喜意的下山了,一问才知道,蒋家父子竟在山里采到了大灵芝。

    这灵芝可是贵重药材,听说老值钱了。

    村里已过世的齐五太爷就曾采到过一朵,卖了足足三十多两银子,建了座五间屋子的青砖大瓦房,可把村里人给羡慕坏了。

    只可惜他家的子孙不争气,出了个烂赌的。

    把家里的钱财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气死了婆娘,田地和孩子也卖了。

    最后连青砖大瓦房也抵给了人家,如今想来也是唏嘘。

    且说蒋家父子回家匆匆吃过午饭,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进了城里最大也是最诚信和安堂。

    最后,这朵赤芝因为年份高,品相好,药性足,和安堂给了一百八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去。

    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蒋家父子三人心都是颤的。也不敢在城里多待,出了和安堂就直奔家。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吃过晚饭,将孩子们赶去房间休息。

    蒋老头把今天卖灵芝得来的银子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

    看着一堆散发着亮色光泽的银元宝,几个女人眼睛都直了。

    老胡氏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一脸的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问“老头子,这些都是咱家的?”

    看着一家人激动的眼神,蒋老头按耐住同样激动的心情肯定回答“对,都是咱家的。这朵灵芝共卖了180两银子。

    和安堂掌柜的给了一百两银票,外加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和六个五两的小元宝,都在这了。”

    他把银子一股脑儿堆到了老胡氏面前。

    老胡氏看了他一眼,便将银子拢作一堆,顿了一下道:“这些年,家里为了送老三及两个孩子读书,都辛苦了。

    如今托了咱们家乖宝的福,得了这么些银子。

    我寻思着,给你们几房都分点作零花,自己手里有钱要买点什么,或是回个娘家,也方便些。”

    说着老胡氏便拿了三个十两的银锭子,一房分了一个道:“今儿给你们一房分十两。”

    说着她又拿起两个五两的小元宝放在陆氏面前道:“这两个是给小乖宝的。也是托了她的福,咱们家才有了这许多银子。”

    老胡氏转过脸问大房和二房:“你们没意见吧?”

    见两个儿子儿媳都点头说没意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剩下的银子都收起来。

    蒋老头接过话道:“剩下的银子,一部分拿来给咱家乖宝办满月酒,一部分留着给老三上府城赶考时用。

    乖宝的满月酒务必办的丰盛些。一来给乖宝多积攒些福气,二来也借这事儿回馈下族人。

    这么些年,族人里里外外帮了咱们不少忙,如今咱日子稍微好过了,也要回报一二,做人不能忘本哪!”

    蒋老头抿了口白水接着道:“下半年老三就要下场了,这是个大事。有了这些钱,家里也能喘口气了。剩下的,我打算留给孩子们读书。”

    说到这,蒋老头豪气云干道:“咱们家的孙辈,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送到学堂去!”

    “啊哦,啊呀呀!”上学好!把哥哥们都送去读书!

    知识改变命运!

    爷爷威武!

    一听到送哥哥们上学,蒋禹清兴奋得手舞足蹈。

    婴儿嫩央央奶糯糯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动听。

    老胡氏一听便乐了,从陆氏怀里接过孙女,乐呵呵的逗弄着:“乖宝,爷爷说,把哥哥们都送去学堂,你说好不好呀?”

    “阿哦哦!”小奶娃很认真的回答,当然好。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读书是好事。要放在我从前那个世界,哥哥们早就进学校了。

    “哈哈哈,看来,我家乖宝也觉得爷爷做的对呢!

    这就么定了。

    明天一早,老大你带着孩子们把小七也一块带上,去亲家那问问。

    若是可以,都送去学堂吧!”胡老头说的亲家就是陆氏的亲爹,陆老秀才。

    陆老秀才年轻时颇有才学,奈何时运不济,自少年中了秀才,每每想要下场考举人,都是事故频出。

    第一次考前死了祖父,按规矩得守孝三年。刚出了孝期,祖母又去了,再次守孝三年。

    好容易出了孝,第三次考试时,在路上淋了雨,得了严重的风寒,差点没熬过去,更别提什么考试了。

    从那次后,陆秀才就彻底歇了参考的心思,转而回老家秀水湾开了一间学堂,专心教学,倒也教出了好几个秀才。

    蒋文渊就是其中一个。

    不仅如此,陆老秀才见这后生相貌才学人品俱佳,后来还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了他,这便是陆氏。

    蒋文渊中秀才后去了县学读书。

    蒋家又把子侄辈的老大蒋禹江、老三蒋禹湖送了过去,都是自家人,怎么着也能多照顾几分。

    次日,蒋文康果然领着一溜儿子侄去了陆外公所在的秀水湾,包括看见书就头疼、心不甘情不愿的小二蒋禹河。

    秀水湾与西津渡离的不远。沿青江往上约摸四五里,转湾的地方就是。

    因为河边长满了不知多少年的粗壮大柳树,其中最大一棵,需得五六个成年人才抱的过来,一年四秀风光秀美,故名曰“秀水湾”。

    陆外公的私塾就座落在秀水湾西边的小缓坡上,是一座两进的青砖大院子。

    学堂目前共有五十多名学子,都是周边各个村落的。共分为甲已丙三个班。

    丙班是没有任何基础的蒙童,乙班是有一定基础的。

    甲班人数最少,都是读了几年书准备来年下场考童生试的。如今蒋禹江在甲班,蒋禹湖在乙班。

    陆老秀才听说蒋老头只不过是卖药材挣了些银子,便想把包括自己的亲外孙在内的其余五个孩子都送进学堂,心中十分佩服。

    他的这位亲家虽大字不识一个,却是个难得明事理,有远见的人。

    一个家庭有这样的人当家掌舵,不愁子孙不贤,家族不兴。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他仔细打听过蒋家的事情后,才放心的把女儿嫁到他家。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是没错的。

    陆老秀才在考校了孩子们一番后,小四蒋禹海、小五蒋禹铭和小七蒋禹川分到乙班;小二蒋禹河、小六蒋禹山则是丙班。

    别看蒋禹川才只有五岁多点,却是蒋家这一辈的男孩子中最聪明的。

    这孩子大概是随了他爹,于读书上颇有天赋。

    小小的年纪,便能将三百千背得滚瓜烂熟,已经开始读经史了,妥妥的一枚小学霸。

    除了他本身的天赋外,也同陆氏平日里的教导分不开。

    至于蒋禹河和蒋禹山就差了些,别说背,《三字经》前十句都还读的嗑嗑吧吧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左右蒋家人送他们来读书,也不指望每个孙子都能考秀才当举人中进士。

    只盼着他们能多识几个字,将来走出去,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蒋家采到灵芝发了大财,并将七个孙子全送进学堂的事情传开后,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村民们赞赏的有,羡慕的有,说酸话的也有。

    不过更多的人,偷偷将目光放在了蒋家新出生的小女儿身上。

    这小丫头刚出生,旱了许久的老天就下起了大雨。

    之后,雨水就变得正常了,春耕得以进行。这才几天,老蒋家不过上山捡个菌子,就采到了灵芝。

    据见过这灵芝的三秋爹说,那灵芝有海碗那么大,红得发紫,最少值几十两银子。

    天爷爷啊,几十两银子,这得是多少钱哪。

    他们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怕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看看,蒋家一口气儿把这么多孙子都送进学堂就知道了。

    听说一个娃每个月光束脩就得五百文,再加上书本笔墨纸张嚼用,一个娃每月至少800文的支出,这一年至少得8两银子。

    这么算下来,老蒋家七个娃,一年光是学费就得56两。

    这对于一年家用也不过三四两银子的普通农户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照这么下去,这卖灵芝的银子只一年就得搭进去,搞不好还不够。

    老蒋家这是疯了吗,往后日子不过了?

    不论外界怎么猜测议论,蒋家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该怎么过怎么过。

    很快,蒋禹清的满月宴就要到了。

    女儿满月的前一天,蒋文渊特地告了假回家。

    蒋家人早前便放过话,乖宝的满月酒不收礼。

    但凡蒋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可来吃席。

    除此外,蒋家还请了村里几户交好的外姓人家,比如里正家,赵六指家和齐豆腐家。

    早在几天前,蒋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掌勺的大师傅,跑堂的后生,帮忙洗菜切菜做杂事的妇人婆子,都已经定好。

    该采买的东西也都已经采买的差不多了。

    除此外,酒宴需要的桌子板凳和碗筷这些也已经挨家挨户说好了要借。

    到了正日子这天。天还没亮,蒋家便已灯火通明。

    后院那头大肥猪,惨叫着被村里的杀猪匠王老五,用铁勾子勾住下巴从猪圈里拖了出来。

    在几个壮实农家汉子帮忙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头猪就变成了案板上的肉。

    第6章

    满月宴

    天亮后,蒋家的院子里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几伙儿同族的壮小伙们,分头从各家借来桌椅板凳,在院里划好的地方摆开,摆不下就摆在相邻几家的院子里。

    请来帮忙的妇人婆子们,分成了几组。洗菜的洗菜,杀鸡的杀鸡,破鱼的破鱼,剁肉的剁肉,切菜的切菜,个个麻利非常。

    蒋家院外的空地上,沿西墙架起了一溜儿四口大灶。灶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口锅焖米饭,一口锅熬着大骨头汤,剩下的两口大锅里,大师傅也麻溜的用大铲子翻炒着肉菜。

    那浓浓的肉香味,飘出去老远,勾得人直吸溜口水。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年景好的时候,所得的粮食交了税,也仅能勉强混个温饱。

    肉是轻易吃不上的,只有家里长辈过寿,或是年节的时候,才能割上一点,打打牙祭,要想吃饱那是不可能的。

    此番,蒋家给小孙女做满月,竟是预备了足足三十桌的席面,杀了一整头肥猪。

    听王老五说这猪忒肥实,不算下水,光肉都得二百来斤。

    除此外,还有整鸡和整鱼,竟是比过年都丰盛。

    不管是受邀的几家外姓人家,还是跑来看热闹的村民。

    一面感慨这蒋家疼孙女,一面又禁不住为蒋家的大手笔暗自咂舌。

    蒋家发了财,又这般阔气,家里还有一个秀才老爷。

    听说下半年就要下场考举人了,若是中了,这门庭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将来可更要交好才是。

    当然也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外姓人,暗地说蒋老头和老胡氏老糊涂了。

    放着那么多孙子不疼,给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办什么满月酒。

    那孙女再好,将来也是别家的人,还不若留着钱给孙子将来娶媳妇。

    且说旁人万般心思不提!

    四月二十。蒋禹清满月。

    作为主角的蒋禹清小宝宝,一早醒来就被她娘亲和奶奶外加两个伯母争相打扮了。

    仲春时节,花开遍地,已经十分暖和。

    尽管如此,作为小宝宝的蒋禹清,还是被长辈们戴上了溥棉的红色虎头帽。

    帽子做工十分精细,两只立起的虎耳尖上,还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两条栩栩如生的小锦鲤。

    与她额间的红莲交相呼映,十分的童趣可爱。

    身上是同色系的大红色小裙子,裙子里套着红色的小裤子。胖脚丫上是小小的可爱虎头鞋……

    总之,全身都是红通通的,像极年画上的福娃娃。

    一个月的时间,小团子彻底长开了。加上天天喝灵泉水的缘故,她的身体不含一丝杂质。

    皮肤如极品的羊脂白玉一般通透细腻,白嫩中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

    小巧秀挺的鼻子,樱粉色小嘴,又浓又密扇子似的长睫毛,尤其是那双葡萄般干净清澈的大眼睛,注视你的时候,让人瞬间觉得,灵魂都被净化了。

    这样的孩子,谁人不爱?

    奈何蒋家人紧张的很,轻易不让人抱。

    才辰初,陆氏的娘家人就到了。陆老爷子并陆母郭氏,连同儿子陆平章儿媳陈氏和两个孙儿赶着骡车到了。

    听说娘家人到了,陆氏忙抱着孩子从屋里迎出来。

    郭氏方一见面,就将蒋禹清抱了过来,嘴里心肝儿宝贝的哄着。对着疼爱自己的亲外婆,蒋禹清很给面子的露了个无齿的微笑。之后是大舅母陈氏。

    陈氏生了两个儿子,也没有女儿。

    自打上回洗三见了小姑家的女儿,着实喜欢坏了。

    今日见得怀里的女娃较刚出生那会,更加的玉雪可爱。尤其是额间的那朵红莲,熠熠生辉,仿佛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一般。

    当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恨不能抱回自己家养才好。

    当然,她也只能是想想。这可是蒋家的眼珠子,谁抱跟谁急。

    作为舅母,她能经常亲近一二,沾沾福气,就已经很满足了。

    陆外公和陆大舅也极喜欢这个小外孙女儿。

    早就听说这孩子生来便额生莲花,是个有大福气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只不过,男人在情绪上的表达,要含蓄的多。

    陆大舅家的两个两个儿子,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均已跟着祖父读书。跟蒋家的七个孙子既是同窗又是姻亲,彼此间很是玩得来。

    此番跟小姑家的长辈们见过礼,看过妹妹后,就同蒋家的小子们凑到一块儿玩去了。

    蒋文渊陪着岳父也是恩师,和大舅兄一起在外间说话。陆氏便同亲娘和大嫂在屋里说私房话。

    不多会,便听得大嫂的娘家人来了。陆氏便又同母亲和嫂子告了罪,抱着孩子迎出去。

    林氏的娘家是开镖局的。

    她爹林老镖头年轻时从戎,解甲后便开了家镖局为生。为人豪爽仗义,也是青州县响当当的人物。

    此番,亲家得女,林老镖头亲自带着一家人前来,足见对亲家的重视。

    林家贺蒋禹清的满月礼十分丰厚。

    一个缀百蝠长命锁的银项圈,莲花纹的银手镯、脚镯各一对儿,并孩子的夏季衣物四套,其他的茶礼若干。

    林家老太太把蒋禹清抱在怀里,好一阵稀罕。

    她自家也有孙女儿,但长成这般漂亮可人疼的,也是第一次见。

    只同老胡氏夸道:“老亲家,这娃娃生的好啊,长得跟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似的,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你有福了!”

    老胡氏最喜欢别人夸自家的孩子,当即笑的合不拢嘴:“亲家姐姐,不怕你笑话我。

    西津渡我蒋氏一族,多少年多少代也就我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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