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来电显示是叶秦。盛天凌皱眉,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没过几秒,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叶世禹,叶秦的哥哥。
“他妈的。”盛天凌爆了句粗口,示意曲卿帮忙看护盛怀森,自己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喂,叶总。”盛天凌平复了一下心绪,淡淡开口。
那头沉默许久,一个清越的男声响起,“盛总,我答应三年以内,叶家江浙沿海一带所有的生意都归你。”
像是早料到如此,盛天凌无声地冷笑一声,说:“好啊,二十张照片,三个视频,一年交换一次,当着你的面删,最后一年全给你。叶总觉得怎么样?”
没料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电话那端的叶世禹顿了一下,似乎在强压怒气,半晌才凉凉道:“盛总,这三年里,但凡有一张我弟弟的照片流露出来,后果你想象得到。”
盛天凌不带感情地嗤笑一声,他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叶秦威胁他的结果就是一身鞭痕被他绑在床上拍裸照,这叶世禹还敢威胁他?
“要是叶总不履行刚才的诺言,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哪家媒体一不小心泄露风声,满世界地宣传你弟弟的艳照。”
见盛天凌居然反过来威胁自己,叶世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
“嗡——”
没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盛天凌的手机响了一声,自动关机了。
他眼神冰冷,握着手机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等医生的脚步声消失以后,盛天凌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走到床边。
盛怀森在药物作用下陷入睡眠,脸上红晕散去,过于白皙的脸颊显出一种近似透明的粉意,他扎了针的手搭在床沿上,手指微微蜷起,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床单。
“你回去休息吧,我晚上在这陪他。”盛天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里冷意散去,一根根拨开盛怀森揪着床单的手指,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温暖的掌心。
“明天早上来接我们回家。”盛天凌在床边坐下,淡淡开口。
等曲卿关上门走后,他握住盛怀森的手腕,低头吻了吻那几根微凉的指尖,感受到盛怀森的退却,盛天凌近乎执着地用唇舌含住,心脏跟随他的脉搏跳动,在黑暗里,低声说:“别害怕,哥永远跟你在一起。”
理制作?2021-07-14
00:38:05
七十、魏家争执
北方入冬向来很冷,暖气吹了一夜,屋里有些闷。早上魏母推开窗透气,一眼就被门口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那人抱腿坐在门槛,单薄的外套上落了一层白霜。
“小溪?”魏母讶异出声。
见人没有动作,魏母推了门走出去,俯身盯着被白霜裹成一团的人看了几秒,见果真是魏远溪,登时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房里拉。
“妈……”魏远溪冻僵了的身子挣扎两下,还是没挣脱开魏母,被拉着进了房门。
他身上的霜化作冷水淅淅沥沥地滴在地板上,整个人看上去魂不守舍,魏母知道他肯定已经见过盛怀森,索性不再装下去,直接将她与魏父之前商议的事情全盘托出。
魏远溪眼角通红,不可置信地盯着魏母,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说……你跟我爸,你们从头到尾,压根没想过接受小森?”
魏母没有答话,但她不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她跟魏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支持魏远溪跟姓盛的在一起,之所以对魏远溪的所做作为不再阻拦,只不过是见他多年心心念念那个姓盛的,想着或许尝个鲜也就放下了。
谁知道……
魏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魏远溪一眼,“儿子,不是我说你,你为了他拼命工作赚钱,连心肌炎都熬出来了,他呢,他能为你做什么?他连个学历都没有,又坐过牢,你跟他在一块能得到什么?”
见魏远溪苍白着脸不说话,魏母心里虽不满他仍然心寄那个毫无用处的人,却也有些心疼儿子,又放软了语气劝道:“更别提他现在那个病恹恹的样子,能活几年都不知道,到时候你……”
“够了!”
蓦然一声大吼,魏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她有些震惊一向听话乖巧的儿子会这么对自己说话,立刻瞪起眼睛道:“魏远溪,你怎么敢怎么跟妈妈讲话?”
“那我要怎么跟你讲话?”魏远溪双目通红,情绪濒临失控,他感觉自己被骗的彻彻底底:“你从一开始就对他有偏见,为什么还提出要去照顾他?你既然不喜欢他,那就离我们远一点啊!为什么要装作接受他的样子又伤害他?”
“我……”
魏母想到那天盛天凌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连魏远溪也因为那个盛怀森这样对她,顿时十分不满,“我不就是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推,我又不是故意要他磕到头的,再说了,就摔那一下能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倒好像我犯了多大罪一样!”
“你们在吵什么?”
魏母还欲再争,门外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她抬眼一看,是魏父推了门走进来。
魏父前段时间被革职查看,最近到处托关系想调走,挨了不少脸色,心情也一直不太好。魏母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当下立刻闭嘴,用眼神示意魏远溪也闭嘴。
可魏远溪根本没看她,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沙哑的声音写满了失望和难过:“只是推了一下……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吗?”
魏远溪抬起脸,忽然愤恨地看向魏母,“他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让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他?你就这么看不惯他,要把一个有抑郁症的人彻底逼疯?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恶毒的一个人!”
“你说什么?!!”魏父将手里的公文包一仍,抬脚朝他走过来,用手指着魏远溪的脸,“你说谁恶毒?你再说一遍?!”
魏母见事态不妙,赶紧上前抱住魏父劝和,“行了老魏,你冲儿子发什么脾气,要怪就怪那个姓盛的,都是他害人不浅!”
听了这话,魏远溪突然冷笑出声:“他害人不浅?那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怎么是他不是你呢?”
“你给我闭嘴!!”魏父挣脱开魏母,上来就要甩魏远溪耳光:“你这畜生,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老魏!”魏母吓得扑过去抱住魏父胳膊,魏父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她,手挥下去狠狠掴了魏远溪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回荡在几人耳旁,一时大家都愣了。
魏远溪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挨耳光,他被打的撇过脸去,嘴角渗出血丝。
“小……小溪?”魏母吓坏了,伸手要去扶他,“你没事吧?”
魏远溪甩开她的手,深深吸了口气,他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许多,也明白了父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他跟盛怀森在一起。一时间悲从心来,几欲站不稳。
魏父打完就有些后悔了,他近来被聂岑川害的不轻,情绪也在爆炸的边缘,刚才的冲动确实有点发泄的意思在里面。可他到底拉不下脸来道歉。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魏远溪打破了沉默。他闭上酸涩的眼,藏住眼神中那些不甘,朝着魏母的方向开口:“盛天凌说,要找律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
“什么,起诉……?”魏母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有些心虚地冷哼一声:“他有什么证据起诉我?”
“小森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魏远溪沉默了一会,安静的屋内响起他沉涩疲倦的声音:“他原本就有抑郁症,经你这么一闹,现在已经认不清人,说不了话了。”
这下魏母惊住了,她想起最后一次去盛怀森那儿时,他状态确实怪怪的,怎么骂都没有反应,当时她还以为是盛怀森被骂习惯丧失羞耻心了。
“可是……那也不能全怪我吧,你也说了,他本来就有抑郁症……”魏母还想嘴硬,却被魏父喝住。
“行了。”魏父看了她跟魏远溪一眼,“都别说了,这件事我跟你妈好好商量,你就别管了。”
魏远溪听完沉默了一会,突然往外走去。
“你去哪?”魏父跟魏母同时出声。
可魏远溪走的极快,转瞬便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他转回了医院,在盛天凌的授意下自然被牢牢挡在病房外面,魏远溪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浑身湿淋淋的走出医院。
魏远溪没有回家,他在附近酒店订了间房,每天从窗口看着医院发呆,又住了整整一周,才再次见到盛怀森。
理制作?2021-07-14
00:38:07
七十一、一切都不一样了
窗外寒风呼啸,隐隐有下雪的迹象。盛天凌将窗帘拉开,看到窗柩上密密结了一层白霜。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冰冷的晶体,想到冬至已经将近,离过年也不远了,不禁凝神顿了一会。近来因为忧心过多,他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眼皮底下的青黑许久散不去,坚毅英俊的面容也添了几分疲惫。
盛天凌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他打算今天陪盛怀森吃过早饭再回公司。本来为了方便时刻照看盛怀森,他已经准备将公事搬到病房来办,但最近聂岑川又开始频繁动作,他为了维持盛氏不得不分出心思面对层出不穷的挑衅,电话和视频会议过于繁多,这样吵吵闹闹的,实在不利于盛怀森休养。
思索过后,盛天凌决定每天来回跑,虽然折腾了点,但总归安心许多。只是他一心牵挂在盛怀森身上,小森却……
盛天凌转过身,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这一周来盛怀森睡多醒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一声不发,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
医生说盛怀森情况不太乐观,心思封闭太久,又受刺激,恐怕很长时间都会是这个状态。
窗外消无声息地飘起小小的雪花,曲卿送早餐过来时,肩膀落了薄薄一层雪,他放下早餐,给盛天凌递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昨天会议整理的内容。
来不及寒暄,曲卿直入主题:“少爷,我昨天去凌峰大楼看过了,那边正在建造的喷水池地形安全,面积也很大,并且水池里装有防摔的弹簧棉,工人从五米高的梯子上失足坠下,是绝不致跌出水池外直接摔死的。”
盛天凌想到前两天那件闹上新闻的事,眉心皱了下,轻声道:“那就是有人……用力将他推下去的?”
“我也这么想,所以立刻去查了监控,但是恰好那段监控被人删了,负责看监控的人也在前天就辞了职,我问了人事,那边说看监控的人是个临时工,给的身份信息也都是假的。”
曲卿脸色凝重,这一系列的巧合,都指向一个事实:“我想,我们公司出内鬼了。”
盛天凌听到这话倒没有多惊讶,父亲入狱后,他虽然凭借自己的力量让盛氏再度运转起来,但公司的元老层曲意逢迎的大有人在。也许是对盛氏仍然姓“盛”心有不甘,会议上各怀鬼胎的同时却又表面奉承,直看的盛天凌不住恶心火大。
他早猜到聂岑川能惹出这么多麻烦,跟公司某些人的配合逃不了干系。
“上次是贺程,这次……又会是谁呢?”盛天凌默默念道,手指捻紧文件,下决心要将这些人一个个揪出来赶尽杀绝。
曲卿听到贺程二字,不禁想到惊心动魄的那一晚。心里念及那时候孤立无援,又差点死在荒郊野外的盛天凌,曲卿心神一动,抬头颇为关怀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曲卿发现他身形虽消瘦许多,面容好歹不似之前那样落寞,整天瞧着郁郁寡欢了。
如今他脸色虽疲惫,眉目中倒添了许多生气。
“好在现在小森回来了,他也不至于太孤独。”曲卿正安慰地想着,就听到盛天凌低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峰是盛氏旗下最大的建筑公司,遇上这种安全事故,又被有心人借机炒作,只怕会对即将建成的商业广场产生影响。”
盛天凌将文件放回桌子上,继续说:“你帮我召开一个小范围的记者会,我会在下午三点出面回应这件事。”
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既能消除这件事的负面效应,又可以借机让公司的内鬼露出马脚,一举两得。见盛天凌态度如此笃定,曲卿有些疑惑他会怎么做,正想发问,就见盛天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再问。
“去公司再跟你解释。”
担心影响盛怀森睡眠,盛天凌不欲跟曲卿多做解释,丢下这一句后就走到盛怀森床边,打算看看他睡得怎么样。
没想到盛怀森已经醒了。
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几缕被汗打湿的发丝黏在白皙的脸上,察觉到有人靠近,盛怀森抬眸朝来人看了一眼。
“小森醒了?”盛天凌见他水润的黑眸望向自己,脸色立刻变得柔和起来,“起来吃点早饭好不好?”
盛怀森充耳不闻,移开眼神朝窗外又看了一眼,晨阳映着白霜反射在透明玻璃上,白晃晃的光线有些刺眼,他不作声地盯着看了会儿,又转过脸。
即使已经跟这样的盛怀森相处一周,见到他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盛天凌心里还是不免堵得慌。他站在床边深吸了口气,然后熟练地动手拉开盛怀森的被子,一手托着后背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拆开早饭,像很多次一样略显强硬地喂他。
对几乎丧失自理能力的心理疾病患者来说,拒绝进食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很多家属会在遭到病人强烈抗拒,失去耐心之后选择灌输营养液给病人维持生命。
一开始看盛怀森反抗的厉害,曲卿也想过要不要试着输营养液,但刚提出来就被盛天凌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总有办法让盛怀森吃他喂出去的东西。
“乖,张嘴。”盛天凌轻声哄道。
怀里的人仿佛没有听见,怏怏地靠在他肩膀上,等盛天凌拿勺子碰了碰他的嘴唇,才慢慢张开嘴,吃下那口软糯的小米粥。
他咽的很慢,仿佛极不情愿,秀挺的鼻梁时不时会皱一下。盛天凌喂饭间隙见到此景,就用喂食的那只手轻轻划过盛怀森的鼻梁,在下巴上摸一摸,安抚一样拍拍他胸口。
慢慢哄他:“不着急,慢慢吃,再多吃一点点就可以了。”
盛怀森低垂着眼眸,偶尔睫毛忽闪两下,虽然不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但好歹顺从地一口口吃他喂过来的食物。
每当这个时候,盛天凌都会感到一丝难能的温馨,失去盛怀森之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太久,他几乎快忘记了盛怀森听话的样子,而现在,以往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人又回到了他怀里。
喂完早饭之后,盛天凌双手穿过腰腹抱紧盛怀森,低头在他微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嘴唇紧贴他脸庞,嗓音低柔:“咱们今天出院,哥带你回家好好休息。以后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乖乖待在家里,想要什么都跟哥说,哥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窗外飘起细小的雪花,一片片飞向紧闭的窗户,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而室内一片安宁。盛天凌盯着他等了好久,久到他以为盛怀森又要跟以往一样当做没听见,却见盛怀森微抬起双眼看向他。
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里盛满了烦躁。
温馨是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盛天凌心里震了一下,有些失神地松开了他。
理制作?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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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血债血偿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飞速略过的树梢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盛天凌低头看着曲卿递来的文件,从上往下,用红笔在白纸上圈出了几块重点。
盛氏在几个城市进行的工程大大小小都出了点事故,其中最严重的当属本市坠池事件。几起事故间隔的时间都很接近,让人想不起疑心都难。
笔尖在‘新安媒体报道’几个字前落下,盛天凌皱着眉心,神情有些不悦。
“这么快就有正规媒体报道了吗?”他声音喑哑地问道。
曲卿闻言也是一脸愠色:“昨天我吩咐小周给新安媒体打过招呼,那边答应的好好的不给报道,今天早上却写出这么模棱两可的新闻。”曲卿停了一下,气道:“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接电话了。”
这必定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已经收买过这家媒体。
想到这里,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不安。
聂岑川在盛氏有多少眼线暂时不论,现在媒体的导向才是最重要的。盛父在位时候经常出入商界宴席,跟几家权威媒体的高层关系都不错,因此这么多年来,盛氏舆论一向太平。
如今家里和公司接连出了这么多事,盛天凌忙的心力交瘁,一时无暇顾及媒体那边,在此期间,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家已经倒戈聂岑川。
“呀——呀——”
窗外突然传来几声粗嘎的乌鸦叫,在沉闷的车厢内炸开,越发搅的人心神不宁。
盛天凌抬手将车窗稍稍降了些,一团冷气顺着他敞开的袖口钻进来,冰凉刺骨。
刹那间,他忽然想起在医院时盛怀森看他那一眼,烦躁又冷漠,叫他忍不住心生寒意,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坐立难安了。
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没有人说话,只有时不时飞过的乌鸦发出难听嘶叫,好像预示着什么不幸的事即将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多时两人到达盛氏大楼。
盛天凌打开车门,正欲迈出腿,远远地,却好像有一阵潮水般的呐喊,正从盛氏大楼,一路蔓延到他头顶。那声音太响太吵,夹杂着各种哭骂叫喊,先下车的曲卿冲猛地回头拦住他:“快回车上!”
却已经来不及了。
盛天凌扶着车门,看到曲卿身后冲来大批人群,几块巨大的横幅在涌动的人群中烈烈飞舞,血红的字迹触目惊心。
“本人至亲王远在盛氏工程队无故坠亡,血溅满池!”
“无良盛氏,企图买通媒体掩盖事实,道德何在!”
“…………”
后面的字迹还未看清,不知从哪飞出来的一瓶矿泉水砸在曲卿背上,他一个趔趄,差点撞在盛天凌身上。
“小心!”盛天凌扶住他,目色渐渐变得不善,他没有想到,聂岑川动作居然如此之快,赶在他召开记者会之前把消息全放了出去。
现如今盛氏被不知道什么人团团围住,这群人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拍照,不出半天,这场闹剧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不管媒体怎么写,对盛氏来说,都是一场难以避免的舆论灾难。
现场一片混乱。
不等盛天凌细想,几个率先冲过来的记者已经将话筒堵在他面前,在一片吵吵嚷嚷中,盛天凌听到一个尖厉的女声发问:
“距离王远在工程队坠亡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当事人家属说一直联系不上工程队负责人,请问是否是你授意工程队不予回应?”
一个星期……?盛天凌内心一震,这一个星期他都守在医院,全心扑在盛怀森身上,可能曲卿提过这件事,但是他毫无印象。
不待他开口,又一个响亮的男声砸过来:
“你就是盛关山的长子吧,现如今盛氏由你管理,发生这种事,你是刻意回避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
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坑,盛天凌有点冒火,按捺不住怒气冷冷看向提问的人,那人却毫不畏惧,又道:
“据悉盛关山因贪污被判了二十三年,盛氏股票一度陷入低谷,如今工程队接连出事,请问盛氏是否如网上所传,气数已尽?”
盛天凌见他众目睽睽之下提起盛父贪污,登时火冒三丈,忍了又忍才朝着记者说道:“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要等事情查明才能回应,请各位给我们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是要多久?”男人不依不饶,“人命关天,你们却在事发一个星期后才知晓?”
“是啊,这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几个看似是王远亲属的女人举着横幅,跟着话头朝围观群众大喊:“大家看清楚,这就是网上传的那个曾经闹过人命官司的盛氏,这个人还有个禽兽不如的弟弟,曾经捅死过人!”
盛天凌脸色瞬间大变,“你……!”
“人家做了什么,要把人捅死?”
“听说扎了七八刀呢,那血淌的整条路都红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铁了心要把这件旧事向世人抖搂。
“真是个畜生啊!小小年纪就敢杀人!”
“闭嘴!”盛天凌怒喝出声,眼看着手就要挥出去。
曲卿及时拽住盛天凌,握住他剧烈颤抖的手朝前走,一边朝记者说着:“各位抱歉,我们要等事实查明才能回应。”
一边大喊:“保安?保安呢!”
几个保安从人群里挤出来,跟曲卿合力护着盛天凌往楼里走,玻璃门被围的水泄不通,几个人费了好大力才护着盛天凌从人堆里挤进门。
外面几个看似是王远的亲属,又像是乘机造势的人挥舞着横幅堵在门口,不停朝着围观众人说些什么。
盛天凌双手紧握成拳,额心一阵一阵地跳,心脏犹如擂鼓激烈震荡。他受不了。
受不了别人当着他的面说盛怀森一句。
那些污言秽语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牵扯到盛怀森,他控制不住。
曲卿看他神色不对,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忙叫了几个人拉着他往楼上办公室去,自己赶紧打电话搬救兵。
盛天凌麻木地被拉着走,在阵阵恨意中,他的思绪飘回那个染血的日子。
年少而又疯狂的自己跪在地上,正一刀一刀往那个该死的人身上捅,锋利的刀边甚至将他握刀的左手也割出深深血痕。
鲜红的血从地上的男人身体中汹涌而出,他紧紧揪住盛天凌衣角,瞪大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盛天凌会因为这件事捅死他。
他还年轻着,不过是对一个领养的宠物起了贼心,他们圈里有不少少爷从外面领人回来玩养成系,大家不都交换着玩儿吗?
怎么因为这件事,他就要被杀死了呢?
可他确确实实死在那天冰冷的地上,闭不上的双眼空洞地看着远方。
“你就是该死。”
回忆过后,盛天凌毫不犹豫吐出这一句,眸中闪过丝丝恨意。
楼底下,离人群远远的地方,有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车里坐着一位西装革履,发丝整齐的男人,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盛氏大楼前如计划中那般的闹剧,半晌,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血肉模糊,已经辨不清面目。
那是案发现场的刑警在他强烈要求之下,拍给他的。
“多少年了,”聂岑川抚摸着照片,眸色渐渐凝固,“这场血债……终于要血偿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8:13
七十三、梦回少年
天阴沉沉的,曲卿打完电话后朝上空看了一眼,远处飘着几朵乌云,看着像是又要开始下雪。
今年的雪天似乎来的特别早。
他走上顶层办公室,对外面守着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吩咐他们不用担忧,照常工作,接着抬手敲开门。
盛天凌背对门站在落地窗前,左手夹着一只染着火星的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大楼外熙攘的人群,样子看起来很烦躁。
事故发生的过于突然,两个人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避免陷入被动的处境。
“少爷,我已经报了警,这些人很快就会被驱散。”曲卿走上前,看着盛天凌,语气带上几分忧虑,“媒体那边紧急联系了一遍,暂时可以控制消息不扩散,但是后续……情况难以把控。”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谁也无法预料聂岑川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加之大多媒体被他收买,此后盛氏在民间的舆论必定要花大量时间才能洗白。
盛天凌眉心紧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低头抽了口烟。
聂岑川到底想要什么?难道这么多年,他就是如此阴魂不散一直折腾盛氏的吗?
真他妈烦人!
“嘭—
—”
盛天凌有些苦恼地砸了下玻璃,只恨自己这么多年不务正业,对家族企业潜在危机毫不了解,低估了聂岑川的疯劲。
正烦闷着,楼下又传来新一波的躁动,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什么口号,接着一群人同时喊叫起来。
那些话语被玻璃隔了音,听不真切,但是吵吵闹闹的听在耳朵里,难免让人心浮气躁。
“操……”
盛天凌骂了句脏话,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摁灭了烟。
他这一个星期颠倒日夜地照顾盛怀森,本就因为没有休息好有些心闷,现下那层胸闷的感觉从心口浮上来,只觉得这一阵阵喊声犹如擂鼓震在他的心脏上,眼睛也跟着晃出黑影。
曲卿见他扶着额头,神色不大对劲,知道他最近没怎么休息身体有点撑不住,忙起身扶住他,说道:“少爷,你先去房里休息一会吧,这几个闹事的我会看着处理的。”
盛天凌用手撑了下玻璃,没动。他在阵阵胸闷中忽然想,这边闹成这样,小森那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被曲卿扶着,走向办公室旁边的用来休息的房间,又想着,走之前仔细吩咐过小周看好盛怀森,等自己回来再离开病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