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到了桐林路已经是十一点半,这边地儿偏,巷子又深又窄,出租车开不进来。盛怀森站在路口付了钱,提着东西慢慢往回走。街边很安静,路灯十点多就灭了,巷口黑漆漆的,盛怀森视力再好此时也有些看不清,他摸索着往前走,手上塑料袋装的东西又重又多,在黑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转过一个偏巷,再走一段路就到家了。盛怀森慢慢走着,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忽然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后整个人朝后倒去。
他没有摔到地上,有个人不知从哪冲出来,从后面稳稳接住了他。
那个人怀里的味道很熟悉,在寂静漆黑的巷子里,人的任何感官都被会放大,盛怀森闻到身后那人身上清冽的柑橘,混杂着一丝沉淀幽净的香味。
是从小用到大的香水。
“怎么拎这么多东西?”
盛天凌抱他在怀里,伸了只手下去摸到盛怀森的手,接过他手心攥着的塑料袋,又用手指挠了挠他手心,摸到那一块块凸起的红痕,皱着眉说:“手勒成这样。”
盛怀森从他怀里直起身,转头看了盛天凌一眼,他额间的黑发垂下来,有些凌乱的落在耳边,两个人靠的很近,连彼此胸口的起伏和微喘的呼吸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怎么来了……”
过了许久,盛怀森开口。他今晚被风吹了许久,嗓子有些哑,说话时音调拖得长,在深远的巷子里,听起来像猫爪挠在盛天凌心上。
盛天凌抬手,又拽过盛怀森另一边手上的东西,没说自己听了那件事后就在巷口蹲了一晚,如何难过失落如何神伤心碎,忍了又忍,最终说:“我……顺路过来送客户。”
他轻咳两声,带着盛怀森往前走,没提那件事,只问:“最近过的好吗?”
盛怀森愣了下,眼眸深深的,跟在他后面,低着头说:“好。”
盛天凌心里酸了下,索性不去想,掂量了下手中的塑料袋,又问:“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买东西?魏……”他顿了下,才低声说:“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他加班。”盛怀森声音很轻,没有提到魏母故意的刁难,只说:“我出来的早,路上耽搁了才回来这么晚。”
“哦,”盛天凌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明明这不是他想要的场景。他在僻静的巷口等了一晚上,三小时十八分钟,等到了想见的人,却一问一答,只说些生疏礼貌的话。
这疏离的场景跟小时候亲密无间的回忆交织在一起,令盛天凌胸口钝痛。他多想问一问盛怀森,你要跟他结婚了吗?要完全丢下我了吗?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可他问不出口,这每一个问题都足以令他生不如死,他害怕看见盛怀森沉默或是干脆的点头。那将会剥夺他最后的侥幸心理,不再给他留一点点活路。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往巷口走,每走一步,盛天凌心中就犹如被凌迟一刀。
他在回忆和现实交替的折磨中想着,几个月前的今晚,盛怀森还睡在他怀里,头枕着他肩膀,发丝柔软,睡脸恬静。他在睡意朦胧间揽着盛怀森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吻他的脸颊。
那时候月亮在窗外挂着,月辉柔和,盛怀森还是他的,并在之前的无数个日夜里,都只属于他。
属于他一个人。
盛天凌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忽然顿住了脚。
盛怀森一直低着头,没看见他停下,头直直撞在了他后颈上。
“……哥?”
盛怀森微惊,从后方探过脸去看盛天凌,以为他踩到什么东西了。这条巷子经常有人乱扔垃圾,他刚刚差点滑倒踩的就是香蕉皮。
“没事……走吧。”盛天凌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开了口却只是这样几个字。
他拎着东西将盛怀森送到路口,那边是熟悉的紫藤花小路,穿过小路就到家了。
盛天凌本想将他直接送进家里,盛怀森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月光渐渐从乌云中钻出来,借着清弱的月光,盛天凌看到盛怀森的脸上似乎有些忧虑。
“我自己回去就行。”盛怀森去拿他手中的东西,低着头,“哥,你回家路上慢点。”
盛怀森接过东西往前走,盛天凌的影子被拖的很长,投射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等他走出十几步后,那个影子还是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
盛怀森回头,看到盛天凌立在路口,手垂在身侧,笑容有些苦涩地看着他,用口型问:“就这么走了?”
盛怀森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记问盛天凌任何事情,比如最近过的怎么样,公司账务解决了没,现在又在哪里住……他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盛天凌走了一段,心里难得什么都没想。
“我……”
“小心!”盛天凌眼神一沉,忽然出声,抬腿猛地朝他跑过去。
盛怀森惊了一惊,无措地转头看了看,就看到刚刚那个漆黑的巷口不知什么时候骑出来一辆自行车,车速非常快,似乎是刹车坏了,车主人一边慌乱地看着他一边直直朝他冲过来。
“让一下……让一下,啊!”
腰猛然被人抱住,盛天凌将他揽在怀里往后一闪,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自行车呼啸而过的风在耳旁刮过,盛怀森埋在他胸口,手上东西散了一地。
“撞哪儿了?”盛天凌牢牢抱着他,在月光下凑近了,有些心急,“有没有哪儿疼?”
盛怀森仰头看他,脸上还有着残存的无措,微微张了口喘气,摇头,“没有……没撞到我—
—”
“真不疼?”盛天凌摸摸他的头发,刚才那个车太快了,他担心剐蹭到盛怀森哪里,语气急切,“不要因为怕麻烦就不说,受伤了要告诉哥……”
“真没事,”盛怀森睫毛很长,为了安抚盛天凌,他微微弯了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扫了一圈,几乎蹭到了盛天凌的鼻子,“……不用担心。”
盛天凌愣住,目色深深地看着他熟悉的小动作,良久,轻叹了口气。
月亮从云层钻出来,圆滚滚地挂在屋顶,清幽的月辉照在两人影子上。
盛天凌手握在盛怀森腰上将他固在怀里,捧着他的脑袋,低头吻住了他。
唇齿辗转,盛天凌没让他躲,缓缓舔湿他略有些干燥的嘴唇,又去亲他紧闭的眼睛,温热的唇一下下轻碰着他的睫毛,在眼角微有些湿润的地方吻了又吻。
“我真的……”盛天凌将脸埋到他耳后,嘴唇贴在他耳朵上,嗓音有些哽咽,低声倾诉,“不如死了算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7:43
六十四、我给你做早饭
虽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客厅依然灯火通明。盛怀森进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口黑漆漆的,已经看不清那人是不是还站在那里。
盛怀森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推门进了房。
一进门就看到魏母坐在餐桌旁,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盛怀森顿住,有些干涩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低头俯身换鞋。
魏母目光在他手中流连一圈,粗略看了一遍,见交代的东西大致都买齐了,不禁想这人真是好欺负,但心中又觉得愤慨,这么好欺负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在某些事上就那么固执。
她朝门口看了一眼,魏远溪出门找盛怀森还未回来,有些话当着魏远溪的面她不好说的太露骨,此时便无所顾忌。
“我来这一个星期了,”魏母开口,声音很冷,“我儿子天天加班到半夜才回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吧?”
盛怀森将换下来的鞋收好摆进鞋柜里,很低地嗯了一声。为了买房,魏远溪最近变得特别辛苦。
魏母将杯子放下,发出“咚”地一声,昭示心中不满,“他为了不让我跟他爸提意见,首付一分钱没找家里要,现在又为了那点儿装修费累死累活,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好半天,魏母忍不住了,张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
“妈。”
魏远溪站在门口,脸孔半藏在黑暗里,忽然朝魏母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魏母乍然被打断,内心一惊,看了看盛怀森又看了看他,面露疑惑,“你两没碰上?”
“没,”魏远溪摇头,他走到盛怀森身旁,接过他手中所有东西,粗略看了看,脸色不大好。
“给你打电话你没接,”魏远溪因为接连加了两个星期的班,嗓子有些哑,他抬起疲惫的手轻轻拍了下盛怀森的肩膀,凑过去小声说:“你先进去,我跟我妈说几句话。”
盛怀森拉住他的衣袖,没让他上前,“手机关机了。”盛怀森轻声说:“不早了,你明天还上班。”
他不想看到魏远溪因为自己跟魏母起冲突,以前见过太多矛盾激烈的场面,盛怀森从心底里对恶言恶语有种抗拒的情绪。
魏远溪知道他抑郁病情受不得吵吵闹闹,平时遇上魏母刻意刁难盛怀森时也尽量克制自己。他攥紧手中的袋子,没有作声,只安静地换了鞋和盛怀森一同进房。
魏母在身后冷哼一声:“天天累成那样又有什么用?人家领你的情么?”
魏远溪身形微动,心中想到什么,兀自沉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和往常一样温和地拉着盛怀森进卧室。
“是我不好。”
关了门,魏远溪立刻拉住盛怀森的手,替他轻轻揉散手心勒出来的淤血,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变得低软,“是我一直加班,想着我妈来了可以照顾你,没想到……”
魏远溪低着头,眼底都是熬出来的青黑,“我没想到她仍然对你有偏见。”
盛怀森看着魏远溪,这段时间他太累了,人都比以往憔悴一些。
“我没事。”盛怀森心里不自在,微垂下眼,轻声说。
魏远溪怕他被冷风一吹晚上起热,搓了搓他冰凉的手,最后转身往外走去,“上次从中医那儿买的草药还剩点儿,去寒的,我去弄点给你泡脚。”
他说完带上了门,没过一会儿,隔壁传来压抑的争执声,盛怀森从口袋里掏出盛天凌给他的两张银行卡,神情有些纠结茫然。
前些天魏远溪跟他说要买房子时,盛怀森是有些愣怔的,他委婉表达过自己没有多少存款,然而魏远溪一把拥住了他,说怎么可能要他出钱。
盛怀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从小到大没花过大钱,甚至小学到高中的零花钱都是盛天凌给他的,然而魏远溪毕竟和盛天凌不同,他要和魏远溪在一起,总不能只花魏远溪的钱。
他觉得不自在。
魏远溪好像没有想过他窘迫的处境,前些天请公司的人吃饭,将他介绍了一遍后,回来没两天就将婚房买了。
这也是魏母对他不满的直接原因,她不知从哪儿翻到了盛天凌留下的两张银行卡,托人查了后发现里面竟有一百多万,魏母让他拿这钱给新房装修,盛怀森低着头不说同意。
“这是我哥的钱。”
每次魏母愤声问起时,他总这样回答。
这是他哥的钱,盛怀森心中想着,他不能用他哥给他的钱,去装修他跟别人的新房。
隔壁声音渐小,盛怀森伸手摸了摸唇,耳边听到门把拧动的声音。
魏远溪端了盆热水进来,脸上表情很温和,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和魏母争执过,他蹲在盛怀森跟前,驾轻就熟地替他按摩。
手指碰到小腿一处时,盛怀森轻轻“嘶”了声,魏远溪眼神动了动,顿了一会儿,抬头关怀道:“怎么蹭破这么大一块皮。”
盛怀森没说话,魏远溪低了头,用软布轻轻擦拭伤口浸出来的血丝,又说:“得用酒精消毒,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他细心给盛怀森处理了伤口,等确认盛怀森夜里没有烧起来才揽着他睡去。盛怀森晚上走了太远的路,身体受不住这么折腾,早早便累的睡着了。
魏远溪睁着眼,脸孔埋在他肩口,在黑暗中听他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良久,才叹息一样低低地说:“你明明受了伤的……”
第二天盛怀森醒的早,他翻了个身,刚睁开眼就对上魏远溪紧拧的双眉。见他醒来,那双眉又舒展开来,对他露出一个疲惫困倦的笑。
“醒了?我给你做早饭吃。”
魏远溪像是一夜未睡,脸色都有些泛白,他从床上翻身下去,将窗帘拉了个小角,让昏暗的室内有了一点点光亮。
“你再睡一会儿,好了我叫你。”魏远溪嗓音低哑,听起来很是艰涩,但看向盛怀森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今早我妈回家了,中午你等我接你下班,回来给你做午饭。”
盛怀森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还有些迷糊,他眨了眨眼,微翘着眼角去看魏远溪。
魏远溪见他这幅没睡醒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心口禁不住软了一下,他凑上前在盛怀森额头落下一个吻,有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随着这个吻消失了。
送完盛怀森后魏远溪开车去了公司,上午埋头工作时,外头有人敲门找他,助理替他开了门,魏远溪一看来人是翟锦,又低了头继续赶策划。
翟锦找过他好几次了,绕来绕去无非那些事儿,让他把盛怀森还回去。
“老弟,你也是个实心眼。”翟锦坐在他对面,两腿翘起来,“几天不见房都买了?”
魏远溪嗯了声,不想理会他。
“唉,”翟锦叹了口气,按理说这事儿不该他管,但说到底他心里还是觉得魏远溪跟盛怀森在一起这事儿太唐突了,这么多年都跟在盛天凌身后的小孩儿突然去了别人家,翟锦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不是我说,”翟锦轻轻敲了下桌面,“你这是不是有点急了?你两在一块多久就买房?魏叔魏姨都同意了吗?”
魏远溪从电脑前抬起酸胀的眼,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么?”
翟锦知道他不高兴了,这么多天自己好话说尽也不见他松口,翟锦也急了,“你自己说说,盛怀森他喜欢你么?他跟了他哥那么多年,这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所以呢?”魏远溪忽然停住手上的动作,脸上露出些冷意,“所以你们都向着他?我就应该把喜欢的人拱手送人?”
翟锦愣了下,忙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看,现在凌哥他爸进去了,他妈又出车祸没了,这会儿他只有这么个弟弟,你就当做可怜可怜他孤家寡人一个,把人弟弟还他……”
“砰!”
一声巨响在耳旁炸开,翟锦整个人都呆了,他睁大惊愕的眼,慢慢地回头去看摔在墙上的陶瓷杯,半晌,才回过点神,“你……”
他不敢相信魏远溪也会生气的砸东西,这人一向温和克制的很,从不在人前表露过多的怒气。
“都去可怜他,谁来可怜我?”
魏远溪手撑着桌面站起身,紧紧扣着桌角,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他先前听说盛天凌母亲去世时心中还有些歉意,此时被接连几天的怒气一烧,全化为了怨愤和不甘。
他默默惦念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机会可以守护自己爱的人,迫不及待想给他好点的生活,每天加班熬夜就为了挣点钱,就这还要忍受来自各方面不同的劝阻和责难。谁又来可怜可怜他呢?
翟锦见魏远溪像是忍到了极点,憋着一口郁气,连手臂都在发抖。他将目光投向魏远溪爆发过后眼圈通红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翟锦以为盛天凌和他一样没心没肺,纵横情场多年也不会被情字所困,而魏远溪不过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存在偏执一说。
可如今这一个两个都往里陷了,曾经的潇洒一去不回,每个人都执着的可怕。
“爱情……”翟锦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默默回头去找扫把,“令人生不如死。”
魏远溪盯着被自己摔碎的杯子看了好一会儿,碎瓷片被翟锦收走时他还盯着那块墙角。走神的这段时间魏远溪心里想了很多很多,多到他都觉得胸闷窒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远溪回过神来,桌上的手表响了一声,已经十一点半了。
翟锦早已离去,魏远溪想起来今天要回去给盛怀森做饭,连忙低头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将未完成的策划保存好,关了电脑后拿着车钥匙下楼。
快中午时书店里已经没什么人,老板知道盛怀森身体不好,没到点就让他下班回家,盛怀森摆完最后一筐书后擦了擦书柜,回身就看到有个人望着他笑。
那瞬间,他想起来昨晚上那人对他说:“明天我来接你,跟我去看看爸好不好?”
说完怕他不愿,又凑近了,胸口贴着他手心,像是要给他听心跳,“它真的特别特别想你。”
盛怀森想到这些,平白呆了一下。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微眯了下眼睛,显出一点幼时一般的天真来。
盛天凌离他远远地,一边笑一边向他慢慢走过来,等两人距离足够近时,他手从背后伸到前方来,往前倾了下身子,飞速往盛怀森口袋放了什么东西。
盛怀森低头去看,一支鲜红的玫瑰插在他左胸的口袋里,花瓣还往下滴着水,鲜明又娇艳的绽放着。
而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盛天凌向他靠过来,高大的身影完全盖住了他的影子,就像拥抱了一样。
理制作?2021-07-14
00:37:52
六十五、摸一下
年轻的狱警背着手站在铁门外,立的笔直,傍晚的阳光从端正的帽檐溜进来,他伸手往下压了压帽子,眼神偷偷看向不远处走着的两个人。
听说盛关山的两个儿子闹了矛盾,现在已经不往来,但看这两人贴在一块的背影……小狱警想,怎么这么和谐呢?
偏僻的小路边上罕见人影,盛天凌放慢步子,一手背到身后,等盛怀森走上来时,他慢慢抬起那只胳膊,很自然地从后面绕一圈,正好搭到盛怀森肩膀上。
盛怀森似乎愣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垂着的睫毛抬起,没看他,又继续朝前走了。
哈,盛天凌心里有些开心,手掌翻了一下,变成手心朝下,五指交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盛怀森的肩膀。
“晚上一起吃饭吧?”
盛天凌贴近他,手臂往里收,虚虚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熟悉的体温拥抱着盛怀森,“小时候常带你去那家日料店,老板上次还说起你呢,问我怎么不带弟弟去了。”
他很少提到弟弟这两个字,过去他跟盛怀森的关系过于亲昵,不需要用亲情来捆绑,如今疏远了,这两个字喊出来倒多了几分亲切的意思。
盛怀森略低着脑袋,走动的时候头发轻轻挠过盛天凌的下巴,诱的他想上手摸。盛天凌握着手忍住了,等他的答案。
“不去了,”盛怀森给了他失望的回答,抬起脸看着盛天凌,摇了摇头,“我……得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盛天凌的错觉,他觉得盛怀森这话说的好像有些犹豫。
难道是在魏远溪那儿待的不开心,不想回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盛天凌想到那晚盛怀森独自一人拎那么多东西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差点摔倒,眼神缓缓变深,停留在盛怀森身上许久。
两人一路走到车旁,盛天凌拉开车门看着盛怀森进了车,自己从另一边上去。
“最近药有没有按时吃?”他记着盛怀森有抑郁症,心里一边想什么时候再约他出来带他去看看医生,一边顺手扯过安全带往盛怀森身上系。
“有。”盛怀森手放在腿上,揪了一下腿面,轻声回答。
盛天凌余光瞥见他这个动作,修长的指腹划过盛怀森腰际,故意在那里停留了片刻,指尖的余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往里渗透,他感觉到盛怀森不自然地,幅度很大地抖了一下。
还是对他的触摸有感觉,盛天凌收回手,心里更高兴了一点。
“以后能来找你吗?”手扶在方向盘上,盛天凌眼睛没看盛怀森,假装不经意地哄诱他:“不看爸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我带你走一走聊聊天,可以吗?”
他这边装的一派镇定,那边盛怀森却默默地想,以前……这个人哪里会这样征求自己的意见。
初中的时候盛天凌要住校,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他的东西也打包送到学校公寓去了,他放学回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眼里全是惊慌,那瞬间他以为自己被扫地出门了。
他从小没有家,就格外渴望家,盛天凌不会懂他对家的这种依恋,他图新鲜要离开家搬去学校,盛怀森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他一起住校。
那个时候盛天凌任性又霸道,想一出是一出,从不为别人考虑,如今……
盛怀森从倒视镜里悄悄抬眼看他,透明的镜子里只倒映出盛天凌一半侧脸,染回黑色的头发拢在耳后,两道略长的眉微微挑起,眉心舒展,少了许多戾气。
“嗯?”
久久没有回应,盛天凌转头看了盛怀森一眼,见他盯着倒视镜里的自己发呆,心里不由好笑,腾出一只手快速揉了把盛怀森的后颈,手心贴着那块薄薄的凸起的骨节,盛天凌小小挣扎了一下,还是舍不得收回手。
他右手轻轻压着盛怀森的脑袋,放低了声音,问他:“怎么又走神了,问你话呢。”
“……什么?”盛怀森忙收回目光,耳后微微发红,很不自在一样,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一幕被盛天凌尽收眼底,他嘴唇悄悄朝一边扬起,漫不经心地开着车,过了一会儿,直到等红灯的时候,他才松开盛怀森,然后转眼看着他。
眼角微微挑了一下,带些压迫性的气势,语气却温柔,勾出点情意,缠缠绵绵的钻进盛怀森耳朵里。
“我说我想你的时候,就要来看看你。”
理制作?2021-07-14
00:37:55
六十六、眷念你的拥抱
盛天凌将车停在巷口,目送盛怀森慢慢往巷子里走。他背对着盛天凌,因为怕冷双手习惯性插在上衣口袋里,一阵风撩起他的发尾,盛怀森冷的缩了下脖子。
白皙的脖颈上方清晰可见一片薄红,盛天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食指在唇上摩挲两下,倏而笑了一下。
跟盛怀森的饭没吃上,眼看时间不早,盛天凌想起今晚有个生意上饭局,掉了车头赶去约定的地方。
等他到地方时,曲卿已经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了。
盛天凌跟着他往包厢走,一边翻看曲卿递来的资料一边听他介绍这位客人的情况。
说到‘叶秦’两个字时,曲卿抬眼瞥了下盛天凌的脸色,见他不为所动,不禁提醒道:“这就是先前夫人提起的,那位来自上海的客人。”
盛天凌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看上去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径直推开包厢门大步迈了进去。
门刚开,有个穿浅色衣服的人就回过头来,像是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要见的人。
“盛总,”那人目色清澈,笑吟吟看定他,嗓音柔和地轻声招呼,“你好呀。”
盛天凌举在半空中的手猛地愣住,‘叶总好’三个字过了好久才蹦出来,曲卿跟在他身后,见状探出头来,一见叶秦这张脸就明白了。
为防盛天凌失态,他从后面拽了下盛天凌衣摆,小声提醒他先坐下。
几人坐定后,叶秦说道:“我哥临时有事飞去马来西亚,这次由我来代替他完成合同,盛总不介意吧?”
他声音很好听,略略抬头看盛天凌,眼里漾着一汪笑意。
“啊,不介意。”盛天凌细细去看叶秦,五官面容又没那么相像了,只是刚刚被灯光一照,笑起来略带天真的模样十分像盛怀森而已。
他回味着那个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多久没见到盛怀森那样对他笑了。
这边饭局进行的异常顺利,叶秦对合同几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不过他也没急着签,只说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北方,想多待几天,请盛总空出点时间陪他逛一逛。
这个要求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盛氏被聂岑川摆这么一道损失确实有点大,如今急切需这笔大单子回点血,当下盛天凌也没多考虑,点头答应了叶秦。
一来二去的,盛天凌这才发现叶秦是这样黏人的性子,两人在一起待了快一周,他竟一刻也脱不开身。
叶秦估计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对他说话总是不自觉带些撒娇的意味,后面熟了点,更是动不动爱往他怀里蹭。
二久欺欺溜似期久三二
盛天凌直觉不对,憋着一股火又不好发作,眼看合同一时半会催不出来,他索性装病把曲卿推出去挡了两天,请他务必搞定叶秦,自己趁机溜出去找盛怀森散散心。
他自从被叶秦缠住,已经许多天未踏进这块偏僻的街区,循着记忆找到那个紫藤花巷口,正往里走着,忽然听见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骂声。
越往里走骂声越清晰,盛天凌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三步并作两步尤嫌不够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他不安的直觉并没有错,走出巷口盛天凌终于听清,骂声是从盛怀森租那房子里传出来的。
她骂的太大声,隔着十几米也听的清清楚楚。
“不要脸、婊子,贱东西……”
各种不堪入耳的难听字眼从一个尖细的女人嗓音里蹦出来,连环炮似的传入盛天凌耳朵里。
刹那间,从心口燃起的熊熊怒火简直要将他立刻烧化。
他想起来小时候有几个表哥来家里做客,不知道听了谁的话说他喜欢使唤盛怀森,也耀武扬威地逼着盛怀森在他们玩游戏时给他们端茶倒水切水果。
他打球回来刚进门就听见那群人左一声右一声地使唤盛怀森,他又乖又不会反抗,像平时伺候他一样伺候他那群表哥们,大冬天的竟然累出了汗。
那天大家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盛天凌却硬生生气到发狂,几个表哥没有一个逃过他不要命地追打,谁劝都没有用。他本来就是霸道的性子,又被盛母宠的无法无天,真疯起来没谁敢认真拦。
有个比他大一岁的胖墩表哥因为吃了一块盛怀森切的苹果,牙齿都被他踹掉两颗。
也是那时候大家才知道,盛怀森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要打要骂要使唤,他自己怎么做都不过分,换做别人,他能要了那人的命。
“你这贱胚子!他以前怎么对你的?是不是把你当条狗呼来喝去的!花他点钱怎么了?”
魏母手里攥着一张化验单,目眦欲裂,手指几乎戳到了盛怀森脸上,“死扣着那点钱不放,你哥稀罕你那点钱?还是你马上要死了给自己存棺材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