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马车上，林初雪神色忐忑，看上去比林初意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顾砚辞抓住她的手，温声宽慰道：“不必害怕，皇上召你前去，也只是寻常问话。”
林初雪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一路上格外沉闷。
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下，三人径直进了宫门。
省心殿内，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宋安帝放下手中奏折，面带威严：“京中的传闻，朕已经听说了，顾首辅，你和你的夫人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说话间，他从旁取出一封印信，直接扔了出来。
那封印信，正是前两日林初意拿在手上的。
顾砚辞面露震色，这封印信的出现，打的他措手不及。
“这是探子从你夫人枕头下找到的，林初意，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解释？”
林初意还没开口，林初雪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妾愿代姐姐受过！姐姐也是惧怕过度，才会说出糊涂事来。”
宋安帝目光落在林初雪身上：“你这妹妹还真是为了你操碎了心！林初意，你平日里嚣张跋扈就罢了，居然为自保连印信都能拿来交易，你实在是给将军府丢脸！”
“皇上息怒，此事定有隐情！”顾砚辞侧目看向林初意，低声道，“你说句话，到底怎么回事？”
林初意攥了下袖中的书信，没吭声。
“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她贪生怕死，为求自保将你的印信交了出去，顾首辅，你不必袒护她。”宋安帝见林初意不出声，心中更加认定。
“林初雪，我问你，路端被抓前几日，是否行刺过你？”宋安帝问道。
“确有此事。”
第196章
大胆林初意，你竟敢戏弄朕！
“那路端可曾向你要过印信？”宋安帝再问。
林初雪攥了攥衣袖，又道：“也有！”
“那你给他了吗？”
“不曾。”
宋安帝立刻道：“你看，高下立判！林初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回禀圣上，臣妇有冤屈禀报！”林初意言辞铿锵有力，完全不像是做了错事的样子。
宋安帝冷笑：“你还有冤屈？好啊，你且说来听听，朕倒要看看，你还要怎么辩解！”
林初意从袖中抽出书信：“皇上，这封才是原版印信，您手上的那份，是拓印！”
宋安帝面色一变，随即让人将书信呈上来。
果真如此！
“大胆林初意，你竟敢戏弄朕！”宋安帝怒喝道。
“皇上息怒，初意此举，定然另有深意。”顾砚辞立刻道。
林初意淡淡道：“臣妇不知皇上会派探子去搜臣妇的房间，留下这封拓印的印信，是为吊出幕后之人，没想到会吊出皇上来。”
“你大胆！”宋安帝被林初意拐着弯儿调侃，脸上有些挂不住。
顾砚辞旋即找补：“皇上，夫人她向来如此，言行如有不当，望皇上多多包涵。”
宋安帝知道林初意是什么臭名声：“罢了罢了，你且说说，为何要弄一份拓印的？”
“那日，我被路端抓走，无意中从他那儿发现了这封印信，当时印信上已经写好放行二字。”
“那日路端抓走我以后，便着急赶路，哪里有空找人模仿顾砚辞的笔迹写下这封信？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抓我之前，他已经弄到了这封印信。”
宋安帝听着，觉得有道理：“你且说下去。”
“臣妇当时想着，有人偷偷挪用夫君的印信，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此人既然能取走印信，说明很有可能藏身在顾家。”
“于是我让人拓印了一份，故意引蛇出洞，就是想看看谁会先按耐不住，没想到……”后面的话，林初意没说下去，只是抬头悄悄瞥了眼宋安帝。
宋安帝脸色不好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是在怪朕多管闲事了？”
“臣妇不敢！”
“也罢，那的确是朕错怪了你，顾首辅，既然是出了家贼，你还是应当尽早查明，莫让你夫人再背这黑锅！”宋安帝一脸正色道。
林初意撇嘴，天家还真是喜怒无常，也不知道方才是谁指着她鼻子骂，这会儿又是一副嘴脸。
“皇上教训的是，微臣会尽快整顿家中，查明原委，还夫人一个清白。”
“需不需要朕来帮你？这些人在背后散播谣言，定是有人指使。”宋安帝问道。
“此等小事，微臣足矣。”
三人出了宫，顾砚辞手中攥着那封印信，表情凝重。
三人刚下马车，就看见方氏守在门口。
“怎么样？圣上没有为难你们吧？”方氏急忙上前询问。
“虚惊一场，无事了。”
方氏闻言松了口气：“亲家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这会儿还在里面等着呢，你们快进去与他们说明。”
第197章
这封印信另有源头
“岳父岳母来了？”顾砚辞面色微变。
方氏点点头：“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三人进到大堂，就看见林父林母，还有林初羽夫妇一大家子都来了。
不得不说，将军府对于林家这对女儿，当真是十分上心的。
“怎么样？圣上没说什么吧？”林母抓住林初雪的手，一番问询。
林初雪温声道：“圣上仁厚，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姐姐聪明机灵，逃过了圣裁，也算是幸事了。”
林父沉声道：“印信一事，不是小事，圣上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轻轻敲打，实在皇恩浩荡，你定要铭记这一教训，下次断不能再犯。”
显然，林父也对林初意这次的事感到不满，只是当着顾砚辞的面，他不好说的太难听。
“是啊姐姐，印信一事，关系着夫君的官誉，你下次不能再大意了。”
“雪儿，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与岳父岳母还有大哥他们说。”顾砚辞对林初雪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林初雪愣怔了片刻，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夫君！我知道这次因为姐姐的事，让你在皇上面前受了气，可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得？”
顾砚辞冷眸扫过林初雪的脸，看的她浑身一凉。
“既然你不想走，那索性我便把话说明了吧。”顾砚辞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印信，交到了林父手中。
“岳父大人，这是初意从路端手里取出的印信，初意从未私自交出过印信，这封印信另有源头。”
林父林母闻言眼睛一亮，露出喜色。
“你是说，我们初意并没有做出损害家族颜面的事，是这样吗？”林母问道。
顾砚辞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初雪脸色难看。
“太好了，我就知道，初意这孩子平日里大大咧咧，关键时候从未糊涂过，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损害夫家和娘家名声的事来。”林母抱住林初意，眼底一片欣慰。
林父拿着印信，神色相对平和许多：“你是如何断定，这印信非出自初意之手？空口无凭，皇上也不会任由你糊弄吧？”
“我早有准备，做了一份拓印，想吊出背后之人，如今家贼未除，皇上还在等着结果呢。”说罢，林初意转头，淡淡望着顾砚辞，“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什么？家贼另有其人？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算计首辅夫人？”姜氏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林初意看了眼林初雪，这个家中最想她出事的人，除了林初雪，还会是谁呢？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林初雪的身上。
林初雪面如死灰，手死死撑住身后的桌子。
顾砚辞将印信放在烛火上照了一下，然后递到了林初雪面前。
整个大堂，瞬间一片寂静。
林初雪望着印信上渐渐显露出她的“雪”字，腿一软便瘫了下去。
顾砚辞手里的印信掉落在她的面前。
“我行事谨慎，所给印信上皆注下标记，旁人不知，但从我拿到这封印信开始，我便知道事情真相如何。”
第198章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我本不想挑明这一切，可你为何误导岳父岳母，让他们误会初意？”
林初雪眼泪涌出眼眶，看上去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雪儿！你向来最懂事了，你为何如此陷害你姐姐啊？”林母一脸痛心地望着林初雪，仿佛眼前这个女儿，她都快不认识了。
林初雪一脸不甘心地抬头望向林初意：“同为嫡女，她为正室，我为妾，我不知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林母叹了口气，一脸痛心：“你这孩子，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呀，若非你姐姐和砚辞，你现在已经入了宫，再无自由可言，你怎么能责怪你姐姐呢？”
林初雪咬了咬唇，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若不低头，必然是会惹得众人反感。
林初雪急忙上前，抓住林初意的手：“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一时疏忽，让路端抢走了印信。”
“那谣言呢？你敢说谣言与你毫无干系？”林初意冷冷望着她，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谣言……谣言我真的不清楚，喜岁，落花！你们可知道谣言是怎么一回事？”林初雪睨向两个丫鬟，眼底透着森森寒意。
喜岁哆嗦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林初雪是想让她们其中一个顶罪。
“奴婢……奴婢……”喜岁犹犹豫豫，很快便被林父看出了端倪。
林致远一拍桌子，怒喝道：“到了现在还不说实话？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查不出来吗？”
姜氏也冷着脸，提醒道：“现在愿意给你机会说，你便好好说，等到主家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你想说也没机会了。”
喜岁连忙磕头：“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看不惯三姑娘一直被二姑娘压一头，所以故意散播谣言陷害了二姑娘，三姑娘对此事毫不知情，还请主家不要责怪三姑娘！”
林初雪冷冷地看着喜岁：“喜岁，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在背后做出这种中伤二姐的事情来？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父亲母亲！怪我御下无方，你们狠狠地责罚我吧！”
“雪儿她虽是心有怨怼，可到底也是被蒙在鼓里，我们也都说了她，姑爷……要不你就原谅她这次吧！”林母到底是疼子，舍不得真的责罚林初雪。
顾砚辞侧眸看向林初意：“只要初意不计较，顾家自然不计较。”
“我若是计较呢！”林初意嗤笑了一声，她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不管是顾砚辞还是将军府，对林初雪的包容度总是高过她的。
同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那结局则是完全不同。
林母急忙上前劝说道：“初意，母亲知道这次你受了委屈，雪儿的丫鬟太混账了，我们绝不会轻饶了她，我们会将人带回将军府去处置，你和雪儿不要因为一个贱婢而坏了姐妹之情。”
“好了，夫人，莫劝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雪儿对不住初意，初意就算真的要计较，那也是她的自由，你不该干涉她。”林致远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第199章
我们会重新开始！
“可……”林母一心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从未想过，人心从来都是不知足的。
林致远要比她看的深远许多。
“初意，这件事……你觉得怎么处理，才能满意？”林致远问道。
“是啊初意，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大哥都是支持你的！”林初羽也站了出来。
林致远和林初羽的态度，让林初意心底一暖。
母亲固然糊涂，嫂嫂固然爱搅混水，可对她也是真真切切地关爱。
她的确不该为了林初雪，而对忽视了他们的真心。
林初意叹了口气，沉声道：“既然妹妹因为我的存在，心生怨怼，那我希望和顾砚辞和离，如此妹妹就能光明正大地做正室，我也能重获自由。”
众人沉默，纷纷看向顾砚辞。
全京城都知道顾砚辞不喜欢林初意，却对林初雪这个新进门的贵妾极尽宠爱，若真的能如林初意所言，和离让林初雪做正室，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林初雪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顾砚辞。
“不！我不会跟初意和离，我已经决定，从今往后要好好对待初意，我们会重新开始！”顾砚辞沉声道。
“顾砚辞，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跟你重头开始？”林初意冷声道。
顾砚辞一脸坚定地望着她：“来日方长，你总有一天会接受的。”
“你别做梦了，这辈子我宁愿做尼姑，都不可能找你顾砚辞！”说罢，林初意转头大步走出了大堂。
林致远叹了口气：“和离之事，还是容后再说吧！”
“顾砚辞，雪儿和初意都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你一个都不能委屈，老夫说的话，你记住了吗？”林致远走上前，沉声警告道。
“女婿记住了。”
“顾砚辞，初意若再在你府上受这样的冤屈，我第一个带她走！”林初羽告诫道。
将军府的人走了，同时还带走了喜岁。
喜岁的下场，林初意不必多问。
将军府绝不会轻饶了她。
次日，顾砚辞便上书，将情况禀报圣上，林初雪也算是逃过一劫。
之后几日，林初雪被顾砚辞罚闭门思过，林初意倒是清静了几日。
不过林初雪出来后，便又马不停蹄地来找林初意。
“不见！让她走！”林初意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遍嗑瓜子一边看话本。
“姑娘，雪姨娘已经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素玉有些为难。
“你怕她作甚？做错事的是她，又不是咱们。”素月趾高气昂地搬起半桶浇花水，“你赶不走，我去！”
林初意来不及阻挠，素月已经将手中的半桶浇花水洒了出去，紧接着外面就传来女子的尖叫。
“你不长眼的吗？姨娘站在这，你把水往她身上洒？”落花气愤地瞪着素月。
素月冷哼了一声：“有些人真是厚脸皮，赶都赶不走。”
“大胆！你这贱婢胆敢对主子不敬！”落花低喝。
“我说错了吗？有胆做坏事，没胆子承认了？”
第200章
原谅她？
“啪！”林初雪挥起一巴掌，直接打在了素月的脸上。
“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个贱婢指手画脚！”林初雪冷眼瞪着素月，恨不能在她身上凿出个洞。
这时，林初意走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还了林初雪一巴掌。
“我的人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让你走不走，非要在这里自讨没趣，还好意思急眼了？”林初意讽刺道。
“我好心来跟你求和，你却让一个奴才来作践我！”林初雪气的就差一口血呕出来。
“怎么回事？”顾砚辞及时赶到。
林初雪顿时眼泪便落了下来：“夫君，我来给姐姐道歉，可姐姐不愿意接受，我心里好难受！”
落花也急忙告状：“是啊大人，少夫人不仅不搭理咱们姑娘，让我们姑娘在太阳下站了半个时辰，居然还让一个婢女来欺负姑娘。”
“你看看姑娘的衣裙，都被那婢女泼水泼脏了，这可是新做的衣裙啊！”
顾砚辞转头看了眼林初意，又望向两个丫鬟间扫过：“谁做的？”
素月一人做事一人当，毫不扭捏地就要上去认罪，却被林初意把拉住。
“我让她做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顾砚辞拧了拧眉：“林初意，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为何非要揪着过去不放手？”
“说我？你不也是揪着过去那点事，对我耿耿于怀地记恨了这么多年吗？”
顾砚辞：“……”
“不管怎么样，雪儿愿意主动向你认错，就表明她有心与你和好，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非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顾砚辞语气中带着抱怨。
“原谅她？”林初意勾唇冷笑，“想都别想！”
林初雪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夺她命去的，如果她只是寻常的争宠，林初意不是不能忍。
“你真是冥顽不灵！滚回去面壁思过！”顾砚辞的耐心彻底告罄。
“思过就思过。”总比整日对着林初雪那张虚伪的脸来的舒服。
林初意回到院子里，直接命人将院门关上，连只猫狗都不让放进来。
这下她看谁再来打搅她清静！
傍晚时分，林初意看完话本，起身就看见顾砚辞坐在院墙上。
林初意随手拿起小案上的苹果砸了出去：“你有病啊，偷窥别人！”
顾砚辞稳稳接住苹果，笑着咬了一口：“多谢夫人赏给为夫的苹果！”
林初意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入夜，凉风从窗外习习吹来。
林初意沐浴完，出来后便觉得有些凉。
她走到窗边，正要关上窗，一颗小脑袋忽然钻了出来。
林初意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俏丫！你怎么在这？”林初意很快看清了来人。
俏丫连忙道：“少主，我来找你有要紧事！”
林初意怕被人发现，连忙将她拽进屋里。
“你知不知道这里闯进来，很危险？下次不准了！”林初意低声呵斥道。
“我知道很危险，所以我是钻狗洞进来的，嘿嘿！”俏丫肉乎乎的小脸，看的很想让人捏一捏。
“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201章
你怕不是有被绿妄想症！
俏丫瞬间变得愁眉苦脸：“少主，云衣姐姐被抓进去好些天了，天牢那边守卫森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帮你？帮不了，你们还是赶紧想想别的法子吧！”林初意才不想和天衣教扯上关系，免得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呜呜呜……”俏丫一听帮不了，急的眼睛一红，就哭出声来。
“喂！你别哭了，你这样会被人听见的！”林初意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
可声音还是传了出去。
“谁？”顾砚辞的声音很快传来。
林初意来不及多想，急忙将俏丫塞进了柜子里。
紧接着，房门“哐”地被人推开，顾砚辞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顾砚辞，怎么随便闯别人寝室？”林初意没好气地反问。
顾砚辞一脸质疑地望着她：“林初意，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生了个小孩？”
林初意：“……”
“你那是什么表情？”
林初意撇嘴：“顾砚辞，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你怕不是有被绿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