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随行侍女尖叫一声,花容失色,认出是我,大喊道:「五公主又强抢民男啦!!」
我扯缰绳,唇角上挑,露出排练许久的邪魅一笑:「告诉老仇!他儿子,我要定了!」
说罢,骑马扬长而去。
仇珩搂着我的腰,悄无声息地,被马颠簸得宛如个货物。
突然间,我听到一阵爽朗地少年笑声。
我诧异拉住缰绳,停马在繁华的京城主街上,侧耳细听。周围熙熙攘攘,百姓们诧异看着我,又畏缩地低下头去。
奇怪,声音呢?
我挥绳正要纵马,又听见一声扑哧地低笑。
【嘿嘿,韫画的腰,杀我的刀呐!】
这声音……仇珩?
我愣神,低头,仇珩闭着眼睛,薄唇紧抿,不像是会开口说话的。
幻听?
我疑惑着,正见前头太监福贵,圆滚滚一个,喜出望外坐轿过来。
「恭喜殿下喜得佳人!」他捏着兰花指,尖声尖气,「按照摄政王和珍妃娘娘的旨意,您呐,抢着谁谁就给您当驸马爷!」
我淡笑,「本宫这就入宫请旨!」
「让奴家瞧瞧,您挑了个什么妙人!」
福贵扭着身子过来,喜滋滋地踮脚,见宰相之子仇珩苍白俊脸,一口气没顺过来,翻白眼躺下了。
我冷冷瞥他一眼,心中暗笑,骑马向宫门奔去。
母后薨逝得早,十岁时,连父王都离我而去,我从千娇万宠的嫡公主,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前朝公主。
珍妃扶持年仅三岁的幼弟登基,封早已暗中勾结的博亲王为摄政王。两人把持朝政,将几个哥哥统统谋害,坐稳了龙椅。
我始终无法忘怀,二皇兄倒在血泊中,紧紧护住背后藏着我的小柜,卑微哀求:
「我愿自了性命,只求你们放过幼妹韫画……她才十岁,甚至只是个公主,威胁不到皇位。」
珍妃抬足,高高的缎鞋底死死碾压二皇兄的手骨,碎裂的声响好似噩梦一般。
「韫画?哈哈,若不是你提醒本宫,本宫就忘了那娇气的贱种!」
「等着吧,黄泉路上,她定会来陪你!」
剑刃明晃晃地闪过,血溅三尺,亦染红了我的双眼。
我发疯般顺着密道一路狂奔,皇兄说,往北逃,能出皇城,永远别回来。
夜风萧瑟,我立在密道口,抬头望向月亮。
而后,毅然转身,往王宫奔去。
复仇!
杀我兄长,残害忠臣,这一笔笔,我要让珍妃和博亲王血债血偿!
现在!先活下去!
爬狗洞躲过御林军,我急急梳洗一番,跑去王室宗亲祠堂,跪伏在森森牌位前。
「父王!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我真想随您而去啊!」
珍妃领军提剑,推开木门,闻言愣神。
我余光瞟见她,却不回头,犹自号啕:「可是弟弟刚刚登基,您叮嘱我要照料幼弟,我是嫡公主,只有我在,天下才能信服弟弟,我都知道——」
「父王!女儿好想您——」
恶心。违心的话恶心得我头晕目眩,可皇兄的死状历历在目,我不得不咬死下唇,挤出这些阿谀奉承的字句。
珍妃显然听进了那句「只有我在,天下方能信服」。她抬手将剑递给身后御林军,温柔地上前抱我。
「韫画,不哭,有珍娘娘和你弟弟在呢,只要有你弟弟一天王位,我们绝不会亏待你。」
她柔情蜜意地笑,宛如一只青面獠牙的美貌蜘蛛精。
为求保命,我依旧走我的老路,骄奢淫逸,十二岁便捧青倌逛花窑,沉醉金银不亦乐乎。
只是无人知晓,我年年暗藏银票,水路托密信递于边疆,私养了一批精锐之军。
珍妃愈来愈放心,愈来愈放纵,竟准我随意出入宫门,最好捅出个滔天的篓子才好。
这不,滔天篓子来了!
我下马,将仇珩运上小轿,四个太监抬起,摇摇晃晃入金銮殿。
王座上坐着八岁的小皇帝,浑圆滚胖,眼缝都睁不开,歪在金绣软垫上,嘴里还塞满了西域进贡的葡萄。
「皇姐,诏书拟好了,你把那人的手挪来,在上头盖个指印,大功告成!」
他丢下一卷金轴,红泥沉重不好丢掷,他便慢悠悠挪动身躯,要下座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