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一次,我偷偷蹲在窗户下听到我奶奶对麻姑婆说:「请那东西要张家人祭血才行,俺这两个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俺怎么舍得呢!」麻姑婆见实在说不动我奶奶,就和我奶奶说:「既然你不愿意动那个东西,俺还有个办法,你们家祖辈捕蛇,造了太多杀孽,得罪了蛇仙,你找人在二毛背后文个大黑蛇,背着黑蛇赎罪,就能消除凶厄。」
我奶奶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过了几天,村里恰好来了个文身师,他给人文身不收钱,但有个规矩:只文死人不文活人。
我奶奶求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答应。
文身师要走的那天,我奶奶拎了一筐鸡蛋,步履蹒跚地跟了他二里地,佝偻着背求他:「后生,俺家得罪了蛇仙,俺丈夫、儿子和儿媳妇都死了,俺孙女也被蛇仙缠身,只有在背后文个大黑蛇才能化解,你行行好,帮帮俺吧!」
文身师连忙摆手:「不文活人,走吧,快走吧!」
可是我奶奶不死心,扑通一声给文身师跪下了。
文身师大惊失色:「你这干嘛,折我寿呢!」
我奶奶拉着我妹说:「求你救救她吧!俺愿意让她认你作父,把她送给你养。」
「你真的愿意让她认我作父?」文身师又重复了一遍。
我奶奶连连点头,还按着我妹让她给文身师磕头。
文身师大抵是看我妹可怜,答应帮我妹文黑蛇,但他说黑蛇这东西邪性,点睛之笔要蘸鸽子血,才能压住黑蛇的邪气。
他让我奶奶去找鸽子血。
我们家穷,我奶奶买不起鸽子,表情有点为难。
文身师看着院门口的大黑狗说:「黑狗血也行。」
我奶奶杀狗的时候,小黑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不知怎么地,我总觉得它在盯着我看,好像在求助似的,眼角挂着一滴泪。
我们村子穷,家家户户养狗都是为了吃狗肉,所以我奶不觉得有什么。
晚上我奶奶煮了一锅狗肉,文身师吃得直咂嘴,说:「真香。」
可我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怎么都咽不下去,脑海里都是小黑临死前的画面。
当天夜里我妹躺在床上,嘴里咬了块布。
文身师把黑狗血和颜料搅拌好,就开始在我妹后背上扎扎戳戳,疼得我妹脑门上直冒汗。
我奶奶在旁边不住地给我妹擦汗,等到黑蛇快画成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我奶奶一看,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条黑蛇真像活的一样,尤其这双眼睛,血红血红的。」
就在我奶奶对他一迭声感谢的时候,他突然冷着脸说:「黑蛇不是一般人能背得动的,从今以后,你们家不能再造杀孽。切记,不能让这文身见血,还有,十年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
我奶奶点头,然后问:「十年后,到哪找你去?」
文身师没有说话,背起他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村子。
3
我妹文了黑蛇以后,身体素质明显比已经好了,很少再感冒发烧了。
可我总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以前她目光呆滞,反应迟钝,现在眼神犀利,甚至有点冷漠。
总是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四周。
我和她睡在一张榻上,半夜摸到她的手臂,冰凉得像石头一样,还有些滑腻,而且她身上有一股腥臭味。
更奇怪的是,半夜,我总是能听到她把头埋在被窝里好像在和谁说话似的。
一个声音说:「我饿。」
我妹好像嘀嘀咕咕说:「不是刚吃过?」
隐隐约约的,听不太真切。
但我又不确定,兴许是她说梦话呢。
这天隔壁婶子家的鸡丢了,跑到我家来问:「二毛,你有没有看见俺家的老母鸡?」
我摇摇头。
可是婶子走后,我奶奶从我们的床铺下面捡到两根白色鸡毛问我:「这是哪捡来的?」
「是不是你又偷偷捡鸡毛做毽子踢呢!」
我腿摔骨折过,我奶奶不让我踢毽子。
但是我一眼就看出这两根鸡毛是隔壁婶子家的白花鸡身上的。
怎么会在这里呢?
想到半夜白天我在我妹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4
不会的!
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