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节课自习,梁遇打算再多睡几分钟。他半张脸已经埋在手臂,留一对郁郁沉沉的眉眼看他:“怎么了?”陈峄怕他错过姻缘,好心补充:“那个女生好漂亮,这次月考还是年级前十,大学霸呢!你确定不认识一下?”
他就不信梁遇这次不心动。
“没空。”他抛下这句话,头埋得更深了,这回连眼睛也没留给陈峄。
陈峄自讨没趣,把礼物放到桌上,打算下个课间再去还。
他低头看那精致可爱的小礼盒,不禁啧啧称奇,梁遇这家伙,和学校其他帅哥完全不一样,从不幼稚耍帅,也不玩暧昧,和女生们若即若离,可看起来也没那么一心学习,他究竟整天都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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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除了想姐姐我还能干嘛?
btw还是想强调一下这文重在写日常氛围和情感,骨科文常见的强制爱病娇阴暗扭曲是没有的,狗血略有但不多,姐弟俩在一起后才有车。我知道po18肯定不适合写这种风格,但骨科只能在这上面发哈哈,所以真的很需要读者同好们多多支持反馈(90°鞠躬)
妍
第0009章檐下花(200珠加更)颜
今天周六,梁遇练了会排球,不到八点就骑车回家。
骑到中途,单车不知道哪里掉了螺丝,后轮突然不转了,他只好一路推回去。
院子静悄悄的,还只是初夏,夜晚已不再清凉,暑气热烈,夹杂聒噪的蝉鸣涌流如洪,无可抵挡地将他淹没。
推着单车穿过庭院,他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不喜欢夏天。
尤其是今年的夏天。
梁遇压着眉,把单车平放摆置在地上,去后屋拿了工具箱,预备修车。
原来是后下叉有几枚螺丝掉了,导致其他零件都错位。他将部分零件一个个取下,再重新组装好。不知怎么,今晚格外热,才操作一小会儿,他就热得满头大汗。
梁徽正好抱着一大捧洁白花束从屋里出来,一眼看到院子里的他。
“阿遇?你刚刚回来吗?”
梁遇稍作歇息,抬手把汗抹到衣袖上:“没,回来挺久了,在这里修车。”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摇摇头。
“嗯。”
梁遇继续用螺丝刀拧着螺丝,他拧好一个,就看梁徽一眼。
她搬了把塑料小矮凳出来,站在上面,小心翼翼握着花束,慢慢用橡皮筋把它倒挂在房梁上。
那凳子由于材质的原因,四脚落在地上不太稳当,时不时一晃,看得梁遇心头一紧,担心她摔下来。
他撂下螺丝刀,走到她身边,抬头看她:“姐,我帮你挂吧。”
梁徽垂头望他:“你方便么?”
“方便。”梁遇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扶她从凳子上下来,接过那一束花:“我来吧。”
他个子生得高,手臂自然十分修长,踮脚就能够到屋梁。
梁遇摸索到房梁上的小铁钩,拉长花束底部的皮筋,把它套在铁钩上。
花束垂吊,白玫瑰和洋桔梗柔软的花瓣扫过他的脸,清香馥郁,弥漫在燥热的夜间,竟叫他烦闷的心境平静下来。
他随口问:“是今天买的花吗?”
“不是,是谢渝送的。”她轻声道。
梁遇的动作迟滞了半秒。
他仰起头,看向那平直的房梁——娇艳的鲜花已经挂好,给了无生气的屋檐增添一抹柔和的亮色。
“哦。”他装作毫不在意地回。
热恋中的人,讲话语气都沾了蜜,现在又带上一丝遗憾的苦恼:“就是太容易凋谢了,所以做成干花,能保存更久。”
——不希望它轻易凋落,就像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短暂在手,倏忽流逝。
这句话,和它的言外之意猛烈撞击着他的意识,他感到眩晕,心脏也无法抑制地开始钝痛。
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到单车畔,默不作声继续拧螺丝。
“我帮你吧。”
梁徽看他热得汗流浃背,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也拿起一把螺丝刀,和他一起修车。
她装好一枚螺丝,忽然想到什么,朝他笑道:“明天是周日,我们去海边玩吗?明翡说她要带她表哥过来。”
如果只有她和谢渝出去,留他一个人在家中,会感到冷落和孤单吧。
“嗯。”梁遇思绪游离在外,只分出一点心神潦草答应。
梁徽听出他语气中的怏怏不乐,忧心忡忡转头看他:“阿遇,你今天不开心么?”
梁遇想回一个微笑,让她不必担心,可这笑意难以轻盈,反而溢满了沉甸甸的苦涩。
他索性垂下头,一点情绪都不再展露:“没有,心情还不错。”
梁徽不相信他的说辞,目光长久停驻在他的脸上。
少年精致的侧脸浸在月光中,似乎也染上了月色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带有一丝不安的脆弱。
她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很想开解他。
可是总有一层乌云似的隔阂拦在二人之间,始终无法跨越。
弟弟终归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她了。
她眉目怅然,低低叹口气,语气带上埋怨:“连我也不能说吗?”
梁遇牵牵唇角,扯谎:“真的没有不开心。”
她终于不再追问。
月亮潜入树影,光芒逐渐黯淡,单车构造已经看不清了。梁徽起身去洗手,再过来,打开手机电筒,给他照明。
电筒光雪亮到微微发蓝。
他收敛眉眼,极力专心于快要修好的单车,可是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到她的身上。
她蹲下时变得更为急促的吐息。
近在咫尺的皎洁面庞。
还有纠缠在夜来香烈香中,几不可闻又被他敏锐捕捉到的,她身上的香气。
它们隐藏在黑夜,却依然能够成形,被他条条缕缕织入感官中,折叠到记忆里,然后深深埋藏在塞满秘密的树洞,不再被言语。
妍
第0010章气泡水颜
谢渝洗澡后从浴室出来,发现梁徽没个人影,客厅和卧室一片空荡。
他走到屋外,赫然看见她正和梁遇在一块儿:“徽徽,你怎么出来了?”
“我在陪阿遇修车呢。”
谢渝皱眉:“我来吧,你去里面吹空调。”又笑着说:“你不是要给梁遇做柠檬气泡水么?做一半跑出来了?”
梁徽侧头看一眼梁遇,见他神色毫无波动,于是站起来:“哦对,那你帮阿遇吧,等下修完正好可以喝饮料。”
两人调换各自位置,梁徽走了几步,迟疑回望二人一眼,想到谢渝今天和她说,他打算找机会和梁遇聊聊,虽然具体聊什么谢渝没有详说。
她倾向于认为,是他想和弟弟弄好关系。
现在这个契机合适么?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阿遇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又仔细洗了遍手,她甩落水珠,推门走到冷气充裕的屋里。
她一走,庭院气氛像忽然凝结起来的胶水,死寂不动。
蝉鸣依然不停歇地噪响,梁遇加快手里旋转螺丝刀的速度,头也不抬一下。
不想和这个人共处一个空间。
谢渝确实怀着和他搞好关系的初衷过来,他摸不透梁遇的脾气,努力回想之前怎么和亲戚家小孩相处,终于挤出一句:“听徽徽说你高二了,想好考什么学校吗?”
“北理,或者北航。”梁遇答。
谢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都是北京的学校啊。”
“嗯。”
面对冷淡的男孩,他努力释放善意:“徽徽最近一直在准备保研北大,你是想和她一块儿吧。我家在海淀有套房子,她应该和我以后会住那儿,你可以常过来玩。”
梁遇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不发一言,谢渝注意到他握着螺丝刀的手微微收紧,白皙手背上冒出靛蓝色的青筋,似乎在极力忍耐。
但少年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么?”
静默持续半晌。
梁遇抬眸看他,夜色让他的神情更加难以辨别:“那姐姐答应了吗?”
“之前和她说过,她说还要考虑。”
“嗯。”
对话难以为继,谢渝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能和他聊,梁遇面无表情安好最后一个螺丝,螺丝刀装到工具箱,单车立起放树边。
他匆匆洗手,用力拉开门把,快步走进屋去,只留给谢渝一个异乎寻常的冷漠背影。
谢渝眉头微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招惹了他。
他已经尽力友好,梁遇依然不接招。
只能归结为,这小男生正处叛逆期,阴晴不定奇奇怪怪的臭脾性。
算了。
只要梁徽喜欢自己就行了,没必要和她家人处好关系。
梁遇心情欠佳,但一进客厅,一股甘冽的柠檬香掺着冷气扑鼻而来,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