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抿了抿唇,望向他:“老实说,我看不到这种对立的意义。”他有些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你说的这句话,萨沙也说过,你们很像,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但是莱茵,有时候所谓的‘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只是利益趋势罢了。”
“人类本质上都是政治性动物,因为人和人天然地就不一样,而为了划分这些不同就会生成国别,政党,信仰等。人类又是如此脆弱,不抱成一团根本就活不下去,而只要人与人之间产生相互关系,政治就会出现。政治一旦出现,就会把相同的一批人更紧密地联合在一起,从而更有力量地去对抗另一个群体。而在这种对立当中,人类才能不断发展,实现整个人类族群的跃进。”
他复又轻笑几声,继续说:“共产主义是人类的一次伟大革新与超越,那些帝国主义怎么会甘心低下他们骄傲的头颅呢?如果那些对你来说太深奥,而你又非要纠结意义的话,或许就只能归结于为信仰而战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笑着说:“那我可真可怜,我应该为耶和华而战的,第一个就是打倒你们这些无神论者。”
他侧了侧头,饶有意味地挑眉:“或许,你应该为我而战。”
“要知道,你曾许下过诺言。”他突然环视四周:“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还是这架飞机。莱茵,相同的飞机,一样的万里高空,你忘记当初许下的诺言了吗?”
“但我已经违背了。”
“没关系。”他握住我的手亲吻:“你可以再次违背,负负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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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个月,我回到了东柏林,在自己干净整洁却又无比空荡的公寓里,我呆站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这套公寓的装修已经焕然一新,重新贴满了米白色花纹的墙纸,木地板刷上了亮漆,换上了一张淡绿色丝绒面沙发。
回到这里,我感到不知所措,熟悉而又陌生,这座城市,这间公寓,生我养我的地方,在过去几年变成了像掺有毒药的黄油面包,让我既想逃离,却又离不开。
我正坐在沙发上呆愣地抽烟,就听到房门被敲响,打开门后发现是阿廖沙。
他冲我一笑,有些腼腆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嗯,请随意。”
阿廖沙走进,环顾四周,说:“你这房子重新装修了,里面应该有克格勃们提前设置好的窃听设备。”
我点头,笑着说:“猜到了。”
阿廖沙弯起眼眸:“你现在已经谨慎很多了,老实说,我不知道该不该为你开心。你以前傻乎乎的模样挺可爱的。”
“再傻下去小命儿都给玩没了。”我耸耸肩。
阿廖沙伸手落在我肩上,眼神露出温柔的坚定:“放心,不会的,将军会好好保护你,任何人都动不了你。”
他在公寓里转悠了一圈,便回到门口:“我只是按照吩咐来看一看,如果一切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向我点头致意,转身出了房门,我倚在门口,目送他下楼梯,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关上门叫住了他。
“阿廖沙!”
“嗯?”
“你是格鲁乌吗?”我声音压得极低,“格鲁乌”三个字甚至接近唇语。
阿廖沙缓缓勾起嘴角,笑意渗出些缕危险,但并不致命:“是的,我一直是。但是莱茵,这是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挑眉:“明白。”
阿廖沙是格鲁乌,表面上是尤利安的安保队队长,实则是苏联军事总参谋情报处的人,若我猜的没错,他要不属于负责在柏林地区的谍报活动的直属第二处,要不就属于进行对外颠覆破坏,暗杀,绑架,心理战等活动的特别行动局。
他常年跟随尤利安,可见尤利安在苏联军中的势力有多么庞大。格鲁乌是他在
年代初期作为朱可夫元帅的副手一手建立起来的,而他对我用过几次的格斗术则被称之为西斯特玛(Systema)——一种哥萨克传统武术已经成为格鲁乌必修的军用高级武术。
再次感受到我和他之间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每次都会让我感到不寒而栗。不敢想象他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都经历了些什么,要知道他可出身于古拉格。而他之前所说的离开萨沙,或许就是他从契卡的脱离。
早就该猜到他内心中不同于常人的阴暗与无情,而我总是被他那张绝美的脸和温柔的眼睛所迷惑。
转身看向窗外的勃兰登堡门,当年苏军打到这里来时,这象征着德意志胜利与辉煌的建筑都插满苏联鲜红的旗帜。心里感觉很难受,那种被紧紧掌控似乎怎么都不能摆脱的感觉又回来了。即使我爱他,可却无法相信他,并且逃脱不了他,这种极不平等的对立让我感到窒息。
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胸前的耶稣十字架,我又想起了艾伦,我的朋友。
回望这处公寓,尽管已经变了模样,但似乎每一处都存留着他的影子。他蓬勃的生命力仿佛依旧蔓延在透过白窗纱照进来的阳光中,我怔怔地走向他的卧室,推开门,躺到了他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
闭上眼睛,我想,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目前回到现实的复杂心情。
“头儿,头儿!”感觉有人在推搡着我,睁开眼一头金发撞进视野里。
“杜恩,你怎么在这里?”我望向窗外,居然还是白天?不对,我睡觉的时候就是日暮时分了,见鬼,难道我睡了这么久?
我蹭的坐起来,头开始发晕,杜恩激动地把我拥在怀里。
“你看起来好很多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说:“听说你回来了我迫不及待来找你!哦请你见谅,这房子是我负责装修的,当然里面有......我想你明白,这都是部长的安排,他也没办法的,苏联人他们总是不放心,所以我就擅自开门进来了,哦头儿,我可真想你!不对,现在不能叫你头儿了,你现在可是我们反间处的副处长!”
他叨叨个不停,一张小嘴儿恨不得长在我耳朵上,我敏锐地捕捉到最后一句,惊讶到瞪大了眼睛:“副处长?!”
“嗯嗯!”杜恩点头:“部长亲自下的通知书。你干嘛这么惊讶?你够格的,毕竟你立了那么大一个功,成功地揭露了英美的隧道计划......”
说着说着,他意识到不对,讪讪地低下了头。
“抱歉,头儿。”他红着脸,眼神就像只受伤的小狗。
“没关系,杜恩。”我从床上起身,他扶住了我。
“我现在好很多了,杜恩,谢谢你。”
我穿好衣服,在盥洗室里简单洗漱了一番,就跟着杜恩来到了阔别已久的鲁斯彻斯特大街
号,依旧森寒的史塔西总部。
但老实说,真的见得多了,连史塔西总部都变得可爱起来,甚至有种回家的感觉,或许是我对米尔克已经没了那么大的敌意?但更多的应该是比起苏联那边,这里简直太温柔了。而我,现在也几近于释怀了。
我在一号大楼的部长办公室里见到了米尔克,当然,他还是那么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先是说他因为直接告诉我苏联人的计划后被尤利安逮住狠骂了一通,说什么明明他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得到的尤利安骂他就是为了泄愤,又开始抱怨他可不是自愿给我升职要不是苏联军方宣称要用坦克轰他家大门来威胁他,他可不愿意再继续接手我这个烫手山芋。
我安静地坐在他面前,微笑地等他说完,面对情绪激昂的他,幽幽地来了句:“说真的,我现在看你,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米尔克一愣,眼睛里顿时射出阴狠的光,阴恻恻地看我,威胁性地挤出一句:“你说什么?”
“好了,我亲爱的部长。”我耸耸肩:“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剑拔弩张的,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相反,我们应该是朋友,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家人,不是吗?”
他眯起眼睛,坐下身双手撑住下颌:“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挑眉:“得了米尔克,我实在懒得拆穿你。你是不是喜欢米夏?你就是喜欢他所以一直讨厌我,把我当做了假想敌。我亲爱的部长大人,你在这方面跟个小孩一样。”
预想中米尔克应该跳起来把我狠揍一顿,但没想到他只是保持原封不动的动作沉默,看来我的猜测是准确的。这个神经质的国家安全部部长,高高在上的社会统一党中央委员,喜欢上了我那黑社会出身的好朋友,米夏。
良久,他放下手,双颊居然像煮熟的番茄那样红,啧,我叹气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个什么世道啊!
“你说的没错。”他突然诚恳起来,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对待工作都没看到他这副模样的。
“我认识米夏很久了,毕竟他敢在国安部成立初期还敢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在你傻不愣登地去袭击阿兹雷尔将军前我就开始注意到他了。”
我饶有意味地勾起嘴角,他有些尴尬地咳嗽几声。
“阿兹雷尔将军把他弄到史塔西来的时候,我只想这大概就是耶和华的旨意。没错,那个时候我这个马克思主义者就是这么想的,我总不能感谢马克思吧!唔,不过,苏联人送来的,或许该感谢列宁......”
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思维跳跃到另外一个地方了,我不禁笑了出来。
“好啦,米尔克部长,之所以不让我和米夏见面,是怕他搀进这档子事儿了吧。”
米尔克从他耶和华、马克思、列宁的奇思妙想中恍过神来,阴笑一声,说:“当然,我甚至给他改了名字。按道理你这种身份迟早得被肃清,我可不想让他再跟着你倒霉。不过话说回来......”
他意味深长地笑:“他们居然安排你去杀艾伦·克劳德,把你摘得一干二净,看来某些人演戏演得动了真感情啊。”
我冷下神情,说:“我不想谈论艾伦的事情。”
他挑眉,啧啧了两声:“可苏联军方对同性恋可是明令禁止的,即使是将军也一样要去坐牢。”
“他去坐牢我不就自由了?”我哂笑一声。
“哦?难道你们还真有什么?将军可是对外说你只是他的线人,算是亲密的那种。”
我耸肩:“不错,就是线人。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就只是我一厢情愿。说到同性恋,咱们史塔西不也一样吗?难道部长大人想带头犯法?”
米尔克笑眯眯地朝后一躺:“亲爱的莱茵,和你一样,我也一厢情愿啊。”
说完我俩都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里意味不甚相同。这还是我和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聊天,往日里说不了几句就是互相嘲讽吵架然后动手,想来他年纪比我大这么多,还真是幼稚。
天知道这种人怎么混到这种高度的。随便再聊了几句目前的工作,我打算向他提个请求。
“请求?”他有些好奇。
“三四年过去了,有些事情该放下了。我知道你并不恨蔡塞尔部长,你们只是理念不同,走的道路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如果可以的话,菲利普应该要从狱里出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是那种好心人,要知道是我亲手把他弄下台的。”
“那么,想必那段日子里你心里也很痛苦吧。”
我微笑地注视他,他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沉默许久,他冷笑几声。
“痛苦又如何,这就是政治,政治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战争就是注定要流血。”
“那么当战争结束后,该放下的就要放下了。”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看来我们史塔西对你的教育还算成功,至少看起来不像个文盲。”
我耸耸肩,笑着接下了他的揶揄。
“好啦我们的穆勒副处长,就算我可以卖你个人情,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还得报到总书记那里,你就等着吧,我会给你消息的。”他又狡黠地眨了眨眼:“别忘了,我说的是人情,人情是拿来干什么的,你懂吧。”
“当然,人情就是拿来还的。”我站起身,笑着说:“我已经当了苏联人那么久的狗,不介意再来当你的狗,亲爱的部长大人,这事儿办完后,莱茵·穆勒任您差遣。”
他啧啧两声,我冲他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部长办公室。
如果一切都不能逃离的话,至少利用现有的条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那些曾经真正对我好过的人,尽全力保护他们。
菲利普,安迪,杜恩......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还能与米夏见面。
至少心存希望不是吗?
对将来最好的馈赠,就是过好现在的每一刻。
我抬起头,阳光突然明媚起来,心中仿佛掠过一缕清风,所有的迷茫和困惑倏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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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如此看来某些人有多么迫不及待。
“我也就不多说了,叛变吧兄弟。”
我一口咖啡喷出来,望着眼前这个黄毛男人。他咧开嘴傻笑,朝前一凑,撑起下颌咂吧咂吧嘴:“初次见面,我叫唐纳德·伟森,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大胆,居然敢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我拿起餐巾擦拭掉嘴角的咖啡渍,然后感觉桌下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我的小腿。
“喏,就知道你下午会来这里喝咖啡,等你好久了。怎么样,我们对你的调查挺细致吧。”
他长满雀斑的脸上因为假惺惺的笑容挤出褶皱,簇拥着一双玩味的棕色眼睛,英国阴冷潮湿的天气养育出他苍白透着青灰色血管的皮肤,穿着件巴宝莉的威斯特敏斯特版型黑色风衣,脚上的切尔西靴前伸出的刀片正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摩挲我的皮肤。
“上面有毒,你会害死我的。”我有些嗔怪地说。
“这不是在威胁你吗?老兄。”他右脚又动了两下,笑眯眯地说:“氰化物哦。”
我耸耸肩:“你们风格差异这么大的吗?艾伦就不会这么做,他会好言好语劝我。”
他大剌剌地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笑容里夹杂着蔑视:“所以他失败了嘛!不,我突然想到,或许他根本就忘了要策反你这回事,哎,就说感情这回事最麻烦,而时间又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感情的东西。”
他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我:“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想见你,和你说说话。”
“用这样的方式?”我抬起脚往前送了送,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
“没错,我动不了你。”他把脚收回去,双手肘撑在桌子上,凑上前来打量我:“你说,你有什么样的魅力把苏联人都迷得晕晕乎乎的呢?哦,不对,不仅是苏联人,就连我们头儿也很迷你。”
“这还用说?价值决定一切。”我微笑起来,往后一靠,双手微不可察地放在了腰上。
他敏锐地注意到手上的动作,挑起一边眉毛,幽幽地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最开始艾伦给我们汇报时那个傻乎乎的你,简直判若云泥。”
“拜你们所赐嘛!”我咧开嘴笑,手从枪上拿了下来,凑上前低声说:“听着,唐纳德,是吧,你刚刚说你叫唐纳德·威廉?”
“唐纳德·伟森,亲爱的,礼貌一点。”
我不置可否地挑眉,然后说:“唐纳德·伟森先生,你想的也很对,这间咖啡厅里都是普通民众,我不能在这里和你交火,当然,我也没那个意愿。理查德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获得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嘛,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他有了兴趣。
我露出诚挚的笑容:“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放弃了艾伦。”
“艾伦不是死在你手下吗?”他冷笑一声。
我耸肩:“可艾伦不是你的同事吗?你们如果有心要带他走,有的是机会。我的线人调查后说你俩的关系还不错,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呢?你有想过要救他吗?”
他眼睛逐渐地缓慢地眯了起来,露出一道森寒的光芒。
“你在审判我?”他扬起嘴角:“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杀人犯先生?”
“艾伦,哈哈,艾伦!”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脸色霎时变红,咬牙切齿地说:“他不过就是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傻瓜罢了,甘愿到这里来,待在你身边整整六年,到最后沦为一颗弃子。”
“一个人要糟践自己,任谁都是挡不住的。你去过中国吗?那边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烂泥扶不上墙!”
我冰冷地笑起来:“他可不是烂泥。”
“可他自愿做烂泥!”唐纳德再次把脚送了过来抵住我的小腿:“得了穆勒先生!就问一句,合不合作!”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呢?合作也得拿点资本来吧。”
“啧,看来你被苏联人惯坏了,难道阿兹雷尔将军那么对你,你一点都不恨他吗?”
“恨。”我微笑着说:“但恨他并不代表要背叛我的国家。”
“哟!我可没这意思。你背叛苏联就行,老实说,你也从来不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吧。想想你自己,你可是个德国人,你信马克思吗?你读过共产党宣言吗?你也不是党员吧。”
“那又如何,至少现在我是一名史塔西。怎么说,还是反间谍处的副处长。挺大的官儿的,可不能玩丢了。”
“你要到我们这边来,军情六处和中情局随你挑。”
“啧。”我眯起眼睛,说:“还有这等好事,那你让理查德把中情局柏林行动基地的老大位置让给我。”
他傻笑起来,表情复又变得冰冷:“穆勒先生,胃口可不能太大了,会死人的。”
我撇撇嘴:“我早该死了不是吗?”
他冷哼两声,弯起右手的食指敲了敲桌子,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死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最容易的事情,反倒是活下来最难。艾伦选择懦弱地逃避,我可不会。”
他抬起眼睛盯住我:“我来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但只告诉你一句,当然,是帮我们头儿带个话。”
“什么话?”
“他说你会后悔的。”他扬起嘴角,笑得十分阴险。
“后悔什么呢?”我来了兴趣:“我还有什么需要后悔的?”
他耸耸肩:“谁知道呢?时间会告诉你一切,当然,也会告诉我一切。”
我笑了起来,喝下一口咖啡:“老实说,唐纳德,你们的策反水平实在太差了,对我们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人来说,威逼是最没有用的,你总得拿点什么来利诱我吧。”
他也嘿嘿地笑起来:“可你不都看不上吗?诺,给你一套英国最好的公寓,伦敦市中心的,虽然被你们德国人炸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好的房子,不然,给你钱?你至少开个价嘛!”
“谈钱就俗了。”我笑眯眯地说:“有钱人可上不了天国。”
“你现在也甭想上啦!”
“得了吧唐纳德,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斗嘴。你敢堂而皇之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但不知道是你太低估了史塔西,还是太高看了我的仁慈与善良.......”
我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神情想必如毒蛇一般阴狠,周围的空气刹那间凝滞,就如滞涩的发条,咖啡厅里的交谈声笑声瞬间止住,所有人的动作都化为定格住的一帧画面。
唐纳德的瞳孔急剧收缩,扯开嘴角:“看来你真的变了。”
他蹭地站起身,掀起面前的圆桌后就朝一侧的窗户奔去,霎时咖啡厅内枪声四作,噼里啪啦地打在地板和桌面上,木渣飞溅,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尔后子弹又追击至唐纳德跳下的窗户,玻璃哗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在听到一声闷哼后,唐纳德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我做了个手势,一名史塔西就带着小队冲出咖啡厅追击上去。
“头儿!你没事吧!”杜恩抄起枪走过来:“没想到他还挺机灵的。”
我点点头,环顾一片狼藉的咖啡厅:“没事,先给他个教训,跑了下次再抓就行。”
本来这里已经被清场到处都是我手下的警察,但还是有几名不清楚情况的平民走了进来,而为了伪装我们又无法进行刻意的阻拦,此时他们瑟缩在墙角,吓得浑身直抖。
“没受伤吧?”我走向他们,一名妇人和一对年轻男女紧紧抱在一起,吓得脸色煞白,颤抖地说:“我的上帝啊!这都是到的什么霉啊!我就说了要去做礼拜你死也不听,回去一定要忏悔,忏悔!”
妇人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她的一对儿女更是说不出话来,我敏锐地看到儿子裤脚上沾上了一点血迹。
“非常抱歉,这位夫人,我们会做补偿的。您儿子似乎受了点伤?”我蹲下身,朝那男孩儿伸出手:“脚疼吗?”
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他回过神来就开始嘶嘶喘气,捂住脚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被他这么一哭都给弄傻了,赶忙安慰他:“不哭不哭,我们会给你治疗的,夫人,我们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那妇人一愣,大惊失色地抓住女孩儿往后一退:“上帝!这是谁?我不认识他啊!他不是我儿子!我没儿子,我只有我的宝贝莉兹。”
她抱住女孩拼命吻她的额头,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而那男孩儿依旧缩在地上捂住脚抽抽搭搭地哭,这幅场景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吩咐手下去安抚那对母女,我把男孩搀扶起来,准备带回史塔西的医院先治疗一番再说。
“别哭了,看你也快十八岁了。只是玻璃渣子进去了,我们会给你治好的,连疤都不会留。”
回程的警车上这个咖啡色卷毛男孩哭得我闹心,虽然楚楚可怜看起来万分动人,但不知为何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只会哭的自己。
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厌恶,我叹息一声,递给他一张手帕。
他接过手帕,对上我的目光,突然哆嗦一下,苍白的嘴唇颤抖几分,然后两眼一翻,就此晕在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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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我真的快吐血,这孩子真是被吓晕了吗?我有这么可怕吗?
晃了他几下,他唇色越发泛白,痛苦地拧起眉头,意识到情况或许不对,我解开了他衬衫扣子,发现他的胸口竟有一快拳头大的紫色淤青。
“不好,肯定是撞到哪里了!”我心下骇然,赶忙对开车的杜恩说:“车速加快!”
“是!头儿!”
一路疾行至医院,男孩被推进诊疗室,杜恩站在外面一脸窘迫地说:“这下可坏了,该怎么和他父母交代?”
我凝眉沉思,片刻后对杜恩说:“先别声张出去,启动对他的暗中调查。”
“暗中调查?”杜恩瞪着迷惑的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低呼一声:“哦,你是说......”
“如今任何来到我身边的人都不会再简单了,杜恩。”我拍拍他的肩:“派出一支小队,暗中盯紧点。”
杜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放心吧头儿,一有消息我就会通报你。”
我冲他点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推开门就愣在了原地。
是萨沙。
他看上去瘦了一些,高挑的身形快要淹没在橙色的夕阳中,但想必他一定在微笑的,因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流水般的温柔气息此际正犹若波浪层层叠叠地涌向我——他向来具有如此魔力。
“萨沙。”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从夕阳中走出来。他的步伐很轻,淡雅的棉麻衬衫在暮色中镀上一层高饱和度的珠光,洁白手腕上的金色腕表闪烁梦幻的色泽。
“我等你很久了,莱茵。”
他伸开双臂将我搂在怀中,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惋。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
“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