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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池小池也有点惊讶,坐起来看着他。

    池小池本以为他是找到了钥匙,然而一低头,他看到了谷心志略有些红肿的右手大拇指,一时语塞。

    ……军队里学过,把大拇指掰脱臼,可以挣脱手铐。

    看来他根本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寻找钥匙上。

    谷心志在他身侧坐下,放下背包,道:“你说的。射程以内。”

    第138章

    我在末世养大猫(十七)

    池小池将长腿随意一叠,

    向后靠回了老板身上,

    单臂架上了黑豹的后脊。

    “介绍一下,新队员。”池小池漫不经心道,“谷心志。”

    队员们面面相觑,

    有点吃不准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谷心志。

    说丁队喜欢这个姓谷的吧,

    谁也没见过丁秋云用这种冷若冰霜的态度对待过其他人。

    说丁队讨厌他吧,

    谁都知道,这人一入镇直接住进了丁家。

    对仰慕丁秋云的那些男男女女来说,

    这一周他们什么都没干,

    净抓心挠肝地猜测他们俩是不是睡一张床了。

    谷心志从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注视着池小池:“枪?”

    他用了两年的狙击枪遗落在了孙谚家里,

    现在大概已经被充入公库了。

    池小池从卡车角落里抓了根铁棍,随手丢给他。

    谷心志倒是接受良好,随手一接,

    将铁棍掂上一掂,行云流水地挽了个花,倒用得很顺手:“砂纸。”

    有人从背包里翻出砂纸递给他,附赠了一根烟。

    谷心志谢也没谢,径直把烟接来,叼在口中,

    伸手再拿砂纸时,

    池小池长腿一伸,

    踩住了砂纸边缘。

    他单手撑着头,

    开口道:“说‘谢谢’。”

    谷心志有点困惑:“……这是他自己要给我的。”

    他并不懂该如何与人相处,

    难以共情,对世俗礼节的认知更是淡薄。

    他那一对沉迷酗酒的亲母继父什么都没教过他,只身体力行地教过他一件事:喜欢一样东西,就要去争,不计任何代价。

    谷心志并不喜欢酒,他喜欢丁秋云。

    和丁秋云认识后,他眼睛只看着丁秋云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别人把他的冷淡当做理所当然,毕竟能力强一些,眼高于顶也是常事,就连丁秋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池小池并不会这样想。

    他的脚尖在砂纸上叩了两下。

    在目光对视下,谷心志似是明白了什么,拿舌尖把口里叼着的过滤嘴往旁边推了推,对借给他东西的人略略一点头:“谢……谢。”

    池小池这才把脚抬起来。

    那人摸摸后脑勺,憨厚地对他笑。

    但谷心志根本没看他的笑容,低头开始用砂纸打磨他的新武器,层层锈红在窸窣的摩擦声中剥落而下。

    池小池没再理会他,拿手指轻轻抓着黑豹的颈窝。

    他家煤老板却像是被撩弄得有些不舒服,喉间发出轻微的咕噜声,耳朵反复蹭着池小池的大腿。

    颜兰兰被黑豹略异常的举动吸引了注意:“丁队,老板怎么了?”

    池小池倒没觉得什么:“什么怎么了?”

    颜兰兰:“它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粘着你了。”

    池小池撸着它的耳朵:“我一口口喂大的,不粘我是不是没良心?”

    另一个队员接话:“不是,丁队,我看着老板的确不大对劲儿,有点像……”

    他欲言又止地瞟了一眼颜兰兰。

    经此提醒,池小池把目光转向在自己腰胯处轻轻摩擦的老板,总算意识到了些什么。

    老板粘人,多是在和他私下相处时,时常抱着自己吸两口,或是跳上床来和他滚作一团,但在人前它向来矜持,坐卧起居都有风度得很……

    颜兰兰一语道破:“发情了呀。”

    池小池与061俱是一怔。

    这一周来,061身体确实有些怪异,身体烧得发紧,小腹内隐隐作痒,挨着小池的精神体蹭蹭才能清凉舒服些,从今早开始症状更加明显,腹内烧烫发痒,亏他理智尚存,还能忍受。

    池小池担忧起来,趴在黑豹身上研究了一下它的生殖构造。

    他问:“这怎么办。”

    既然颜兰兰不介意,大家索性把问题摊在了明面上讨论了起来:“今天晚上找个地方露营,让老板出去找只母豹子吧。”

    颜兰兰说:“你以为母豹子满地跑啊,能找只公的都算烧高香了。”

    孙谚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能找只鬣狗就不错了。”

    颜兰兰护犊子心切道:“不行,我们老板不能日狗,便宜它们了。”

    061听着大家积极讨论他的配种问题,心情复杂。

    他想听听池小池有什么办法,毕竟池小池脑子快,丁秋云本身也是学兽医的,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药……

    池小池琢磨了一会儿,断言道:“干脆阉了吧。”

    061:“……………………”

    池小池还很有理有据:“我记得豹子成熟后,发情起码是一年两次。总让老板忍着,这样太反人类了。”

    孙谚笑道:“割以永治。”

    全车大笑。

    061:“……”根本笑不出来,还有一点想要离队出走的冲动。

    黑豹张嘴咬住了池小池的毛衣下摆,很不高兴地甩动两下。

    池小池却会错了意,安抚了它两下,柔声道:“逗你玩的逗你玩的,别生气哈。”

    但061很快就听到池小池在心里问他:“六老师,六老师,阉的时候,多少剂量的麻醉剂才能让老板少点痛苦?”

    061:“……”呵,人类。

    061并不想手把手地指导小池如何阉掉自己,于是他说:“今天找个地方露营吧,看它能不能找到伴侣。毕竟现在的世界医疗条件跟不上,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池小池想想觉得有理,就暂时放下了给他家煤老板人工结扎的念头。

    一路走下来,大家发现自己的担忧全然是徒劳的。

    他们根本不用考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谷心志,谷心志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安安静静地往那里一坐,像是车厢内天然而成的一个摆设,存在感比他手上的铁棍强不到哪里去,有时,他们甚至会忘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半夜,一行人在一片荒凉的旷野上歇下了。

    烤兔肉的滋滋声从篝火方向传来。

    坐在林立的帐篷间,池小池一边给他家老板的右前爪上绑上了一个远程定位装置,一边谆谆地给他家老板做起了生理教育:“老板啊,实在找不到对象也没关系,看见没有,那里有一棵树,树上的那个东西呢,叫树洞……”‘

    061表示有点辣耳朵,不大想听,转身向外走去。

    池小池追在后面殷殷道:“别忘了回来的路。”

    煤老板的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池小池站在冷风里,对061道:“感觉自己像个老父亲。”

    061有点悲愤地想,我没有你这种想阉儿子的爸爸。

    池小池返回了篝火边。

    他刚才依依不舍一路相送的慈父模样遭到了队员们一致的嘲笑。

    孙谚笑道:“丁队,你这算是临阵磨佛脚啊。”

    孙彬:“……哥,你有没有文化。那是枪。”

    孙谚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才没文化。枪磨佛脚啊。”

    孙彬被敲得哎呀一声,委屈地闭上了嘴。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池小池往火里添柴,愁绪满怀地想,别被漂亮的母豹子勾跑了,不回家了。

    谷心志远远坐着,怀抱着已经被他打磨得两端锋锐、光芒雪亮的铁管,痴迷望着坐在人群当中的丁秋云,又是酸涩,又是嫉妒。

    但他心中那丝影影绰绰的恶意,很快被打得烟消云散。

    从那重复的梦境中,他至少有了一件简单的基础的认知:丁秋云很在意这些人。

    他如果有任何伤害他们的念头,就再没有和丁秋云在一起的可能。

    他闭上了眼睛,索性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那远远传来的喧闹人声却刺得他心尖刺痛,后背一阵阵起着鸡皮疙瘩。

    谷心志翻了个身,想:……我的。这些原来都该是我一个人的。

    他伸手,在湿冷的泥土上抓下了五道长长的指痕,深深呼吸,又深深吐气,竭力平息心底的黑浪狂潮。

    但他还是恨得发抖。

    在爆发的前夕,他翻过身来,撸起袖子,对准月光,用钢管在小臂内侧缓慢切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令人头皮发麻的疼痛与切割感,总算让他沸腾的心略略平静了下来。

    他不能再被秋云厌恶了,不能再看到秋云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了,绝对不能。

    夜半时分,在距离小队成员露营地不远的地方,一棵枯树上的雀鸟被惊飞。

    一只豹子有些焦躁地踱足,踏平了四周草木,才来到树边,覆盖着黑如宝石的优质皮毛的身形渐渐发生变化。

    一名白衣黑裤的青年出现在旷野的枯树边,单肘撑树,喘息微微。

    ……动物延续千百年的本能发作起来,实在太厉害了。

    好容易等到天黑,他已快被满腹的麻痒激得发了疯。不等灰蓝色从自己眼中褪去,061便忍无可忍地把手摁在了腰间的皮带上。

    他是个很节制也很讲整洁的人,哪怕是化身成兽,也尽力让自己保持矜贵优雅,哪怕是上次断腿,在好友面前,他也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镇静。

    然而这回,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让他有些受不住了。

    滚热的气流从他口鼻中呼出,节奏已彻底紊乱。

    他向来打理整齐的头发彻底乱了,额前的发丝挑着一滴汗,如草叶上悬滴的露水,随着他的动作晃了几下,啪嗒一声坠落在地,跌得粉碎。

    061牙齿咬得发酸,终是忍受不住,低低“嗯”了一声,试探着轻声唤:“小池……”

    那声呼唤一出,061就猛地吐出一口气,额间细汗密密,愈发难耐地弯下了腰去。

    “小池……小池。”

    他把声音压得异乎寻常地低,温柔谨慎得如同耳语,撑在树上的手臂也跟着兴奋地颤抖。

    “……小池。”

    时间过去许久,061方才轻轻一吸冷气,肩膀歪靠在树上,衣衫全被热汗打湿,紧贴在皮肤上,腰腹处漂亮肌肉的翕张起伏相当赏心悦目。

    他把脸埋在手臂间,无奈含笑,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池小池,你啊。”

    ……你那么聪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是你要找的人呢。

    众人扎下营后,按例轮流守夜,池小池守下半夜,1点到3点,他时不时远望,算着他家老板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在他低头拨弄篝火时,穿着白衣黑裤的青年一步步自后走近。

    他的脚落在地上,轻捷无声,根本没有引起池小池的注意。

    直到被一双爪子自后拥住肩膀,脖子被柔软且足够温暖的颈毛磨蹭着,池小池才欢喜起来,一翻身就搂住了黑豹劲瘦的腰,单手摁着他的后脑,朝脑门上亲了一口。

    池小池说:“担心死我了。”

    黑豹温柔地舔着他的耳朵和后颈,每一下都让他有种被擦伤的错觉,被风吹过,一阵阵地起粟,那种让人心悸的依恋叫池小池禁不住跟着战栗,又喜悦又觉得刺激。

    一人一豹很是亲昵了一会儿,池小池才问及正事:“你找到母豹子了吧。”

    煤老板:“嗷。”

    池小池摸摸它的肚子,感觉的确热度下去了些,也没了那些撒娇磨蹭的小动作,心里稍安:“怎么不带回来让我看看啊?”

    煤老板蹲在池小池身前,温柔亲吻着池小池的腹部。

    池小池被它撩得发热,后背又被热力烤得皮肤发紧,推着它的脑袋:“别闹别闹。……哎,那照这样来算,你是不是打了一炮就跑啊,对人家女方不负责任啊。”

    老板歪着头盯他。

    池小池继续逗它:“被我说中了?还是你没找着对象,对着树解决的啊。”

    061:“…………”

    池小池的胡说八道和歪打正着委实太可气,煤老板干脆将双腿合拢,夹紧了他的腰。

    池小池猝不及防,往后一倒,仰面倒在了火堆边,弄乱了两根柴火,有火红的飞星溅出,落在了他的脸侧,他的衣服下摆也被蹭得向上卷去,露出一线若有若无的腰身。

    池小池尚不觉危险,哈哈一乐,侧身想要爬起。

    老板也不再含糊,朝那露出的腰窝精准一舔。

    池小池的腰算是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带,但他从不知道丁秋云腰部也有这样的弱点,这始料未及的一舔让他头皮一麻,嘶地抽了声冷气,腰直接软了,侧趴回了地上,双脚不自觉蹬了数下,翻起了两道清晰地泥土痕迹。

    等反应过来,池小池又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自己居然被这一下给刺激起来了。

    他略不适地翻动起来,单手捺着腹底,还轻声哄着煤老板:“乖,不闹了不闹了,让我起来。”

    煤老板仍压在他身上,灰蓝色的双眸在火光照耀下像是两块浸了水的宝石。

    池小池索性松开了捂着肚子的手,勾住了煤老板的脖子,半埋怨半命令道:“你不好过,也不让我好过是吧,起来起来,我难受着呢。”

    煤老板这才感受到池小池身体的变化,微微一怔后,松开了对池小池的钳制,慢步踱到了一边去,趴伏下身,还侧目打量着他。

    池小池翻身坐起,控诉道:“六老师,它欺负我。”

    061面不改色道:“嗯,真是太坏了。”

    池小池面对篝火坐定,看起来却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打算。

    061略有诧异:“你……不去解决一下。”

    池小池挑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定,呼了一口气,道:“这是人家的身体,忍忍就成了。”

    061本意是想小小惩戒一下池小池,没想让他这么不舒服,这下反倒害得他自己心疼了。

    他让黑豹站起,绕篝火一圈,又回到了池小池手边,算是主动示弱,宣告了刚才那场小别扭的收尾。

    池小池伸手环住它的腰,把脸枕靠在它的腹侧,安静听着它的心跳。

    061自然是喜欢这样这样依赖着自己的池小池,但他对老板的过度关心,061看在眼里,也难免忧心。

    他主动对池小池道:“小池,任务完成后,我可以把老板数据化,带着和我们一起走。”

    出乎他意料的是,池小池闭眼道:“不用了。”

    061:“……可就算你把它留给丁秋云,它也不一定会认丁秋云。”

    “那它也是这个世界的。”池小池说,“它不是我的。”

    从很早以前,娄影就用生命教会了池小池一件事,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特别属于他的。

    人会死,动物也会死,他自己也会死。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死前记住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让他们的生命在自己的记忆中得以延续。

    等到身体里的火自然消去,池小池才睁开眼睛,仰面看着漫天银光烂漫的星斗,浅浅一笑,竟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个世界里,061送给自己的那颗星星。

    他想,直到死,他可能都会记得这份曾经属于他的、珍贵的礼物。

    061最不忍见的,就是池小池这种可怕的清醒。

    061很想说,老板从头至尾都是属于你的,就和我一样。

    然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静静陪在池小池身边,做一只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枕头。

    在池小池遐想间,061悄无声息地从仓库里取出一份纳曼金属。

    那是他从为池小池摘下的星星里得到的,他把大部分交给了池小池,自己留下了一部分,悄悄藏在仓库的一角。

    他操纵着数据,让金属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式与模样。

    一朵小花,一颗星星,一只小奶豹雕塑……

    很快,交班时间到了,打着哈欠的孙谚起身,与池小池交换了班岗。

    池小池躺回了帐篷。

    一天的颠簸,守夜的倦怠,包括刚才的小小意外,都是对池小池精力的透支。他刚刚钻进睡袋,还没来得及拉好睡袋,就蜷着身子昏睡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后不久,与他同睡一帐的黑豹站起身来,重新变成了那个白衣黑裤的青年。

    他静静注视了半晌池小池的睡颜,伸手进入口袋,将那一点淡银色的纳曼金属拿出。

    他温柔地握住池小池的手腕,把他的胳膊自睡袋中拉出,将那团在他指间浮动的纳曼金属贴合在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在碰触到无名指的皮肤时,纳曼金属自动聚拢成型,形成了一枚戒指的形状。

    用纳曼金属做的戒指,比钻石坚硬上百倍有余。

    而这戒指戴在了他的精神体上,自外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他珍惜地托住池小池的手,轻轻吻了一记。

    放心,有些人,永远都是你的。

    天亮后,众人起身,踩灭篝火,向不远处的一处城镇进发。

    这次他们出来,不完全是为了搜寻物资。

    在他们新救回来的一批旧人类中,有人说,在距此约六百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旧人类奴隶区。

    新人类自恃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自然也应该享受超越常人的特权。

    于是,他们建立了一个中转站,将四处缉捕来的、自己又用不上的旧人类送到这里来,贩卖流通,换取生活品,亦或是交换更加可心的奴隶。

    池小池他们此行,就是为了这些奴隶而来。

    第139章

    我在末世养大猫(十八)

    快到奴隶镇时,

    孙谚和队伍中一个中年大叔交换了驾驶位置。

    大叔姓罗,是个小物流公司的副经理,与妻子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生平最大乐趣是种花和带妻女出去旅游,在灾变发生前死于咽喉癌,

    一天后复活。

    末世来临时,

    他带着妻女和两盆花,驱车逃离城市。

    他的妻女仍是旧人类,

    于是,

    在寒天冻地中,

    罗叔变成了她们最大的、也是最后的热源。

    在到达丁秋云创建的小镇前,

    他杀了意欲抢夺他妻子的三名新人类,

    杀了六个打算拦路劫夺他们物资的新人类。

    等他到达小镇时,

    在一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外,

    他已是一个成熟的战士。

    交换位置时,孙谚严格按照计划,

    换了他们的前后车牌。

    这车牌是刚从一辆奴隶运输车上卸下的。

    大约三日前,一辆满载旧人类奴隶的卡车好死不死刚好从镇边路过,恰巧被孙谚他们逮了个正着。

    他们救下了一批旧人类奴隶,

    获知了奴隶镇的地点,

    并取得了奴隶镇的通行证。

    负责押送奴隶的两个新人类求饶不迭:丢了奴隶,

    他们不敢返回原先的城镇,

    只能哀求这些旧人类给他们一条活路。

    当时,

    颜兰兰正在清点人数,

    被他们哭得查乱了数,烦得不行,于是出言恫吓他们:“都给我闭嘴。再哭一声就把你们都突突了。我们可是专业的,送人送到西,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两个年轻人欲哭无泪,噤若寒蝉。

    孙彬好心提醒:“是送佛送到西。”

    然后他就被颜兰兰瞪了一眼。

    孙彬很忧伤。

    他觉得自己呆在一个充斥着文盲的队伍里,早晚有一天得堕落。

    在小年轻们罗叔则折回镇中,询问丁队要怎么处理这群人。

    正在家养伤的池小池想了一会儿,道:“查搜奴隶,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定位装置,有的话就拆解下来,放回他们车里。你和大孙跑一趟,大孙开咱们的车,你开他们的车,往尽量远的地方开,开两百公里再弃车,坐大孙的车回来。至于那两个押送奴隶的,搜他们的身,确认没有定位装置后,就蒙了眼,带回镇里来。”

    罗叔微微皱眉。

    他的妻女还在镇里。他不愿让她们冒任何风险。

    他说:“何必带进来,和车子一起送走吧。”

    池小池说:“万一他们跑去跟新人类他们通风报信呢。”

    罗叔说:“那干脆杀了,一了百了,也干净。”

    池小池知道罗叔对于这种鱼肉同类的新人类恨之入骨,灌那种“你难道要用杀过人的手去拥抱你的女儿”之类的过期鸡汤既没意义又没说服力,但他又不想教丁秋云的手下个个视人命为草芥。

    一旦太过轻视人命,人心就彻底变了。

    于是,池小池苍白着一张脸,指尖闲闲地在伏卧在一侧的老板身上轻轻敲着:“杀了多没劲。我们可以用他们的车,他们的通行证,去抢了那个奴隶镇,再让那些人知道是谁和我们‘里应外合’。等到我们回来,他们还有胆子再回去吗?我们郊外的大棚现在正缺人手,多了这两个年轻人,也是多了两个壮劳力。他们愿意押送奴隶,我就让他们尝尝奴隶是什么滋味,也算是把他们拘在眼皮底下。如果还不安分,我亲自结果他们。”

    身为队长,必须清醒而有担当,不存幻想,却又敢行敢为,在这一点上,丁秋云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罗叔能信服这个年轻人,也正因为他在足够周全的前提下,又足够大胆。

    他的野心绝不拘于在末世里困守一个小镇,安然度日。

    最终,他们定下了抢夺奴隶的计划。

    罗叔驱车赶往奴隶镇,在镇口被拦了下来。

    他摇下车窗。

    对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通行证。”

    罗叔用左手去摸通行证,右手把烟戳在点烟器上,点着后,慢条斯理地抽着,颇为冷静。

    后车厢里的池小池扭头:“孙彬。”

    不用他嘱咐,孙彬已经用手持电脑悄无声息地侵入了系统中。

    就算与新人类合作,AI也不会给新人类使用太尖端的设备,所以同步侵入本地的认证系统,对孙彬来说并不算难。

    罗叔把通信证递出,插入一侧的读卡器上。

    读卡器连接着电脑,但信息迟迟不显示,负责核对的新人类烦躁地点了两下鼠标,骂了声“破电脑”,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抱臂等着。

    车辆讯息最先刷出,紧接着是车主信息,唯有车主照片一栏是空白,迟迟未能显示。

    颜兰兰现在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只得一迭声催促孙彬:“好了没,好了没?”

    孙彬哭丧着脸:“没有没有。完了完了。”

    大家想,好,这下稳了。

    下一秒,电脑上照片缓慢刷新了出来。罗叔那张还算英气的脸出现在了屏幕右上角。

    孙彬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罗叔手持钥匙从驾驶座上跳下的声音。

    孙谚忙压低声音道:“快收起来,他们要来查了。”

    孙彬心理承受力比小羊崽强不到哪里去,慌得差点把手持电脑摔掉。

    下一秒,后车厢就被拉了开来,三个端着上了膛的枪的新人类牵着两条个头巨大的狼狗,并排出现在外。孙彬被陡然出现的光吓得往哥哥怀里避去,孙谚眼疾手快,就势把弟弟往怀里一揽,也挡住了他手上紧握着的电脑。

    那人手持手电筒,将一道强光扫了进来。

    打眼看去,这里基本都是男人,个个剃着短发,衣衫褴褛,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性别,每人腕上都扣着沉重的锁链,卡车底部铺着的油毡布散发着刺鼻的油腥味,冲得人眼花。

    经过初次鉴定,这批旧人类质量不坏,有五六个都是中人之姿,还有两个长得特出挑的青年被拷在一处,筋骨看着也结实,卖去当苦力或者禁脔都合适。

    领头人心情不坏,对那两只狗道:“去,除了最靠右那两个男的,挑个你们喜欢的,慢慢吃。”

    他一撒手,两条狼狗便跃上了车。

    只要是在末世生活超过三个月,谁都能轻易辨认哪些动物是发生过变异的。

    这些动物特别喜欢用曾经人类看猪的眼神看人,似笑非笑,满是嘲讽。它们同样喜欢在一行人面前闲庭信步,花上一刻钟时间,一个个挑选过去,筛出它们的猎物,并欣赏在它挑选期间人类两股战战的滑稽表情。

    不仅是它们,这个节目也是奴隶镇新人类们的最爱。

    谁想这回,节目还没开始就收场了。

    两条狼狗刚一上车,鼻子耸了两下,后背的毛便轰然炸起,尾巴立即夹紧,头也不回地奔逃下车,竟是连主人的呼唤也不顾了。

    领头人饶是有些怀疑与惊讶,也不认为这外观普通的卡车里会有什么能把狼狗生生吓跑的东西,只以为是这里味道太冲,便随手挥挥,示意其他两人快把狗找回,自己则顺手挂带上了后厢车门,并对罗叔说:“带他们去西头的仓库,卸货后,拿了钱,你就可以走了。”

    车内的人俱松了一口气。

    车辆发动后,几人自觉分开,各自占了一个隐蔽窥窗,向外张望。

    傍晚的奴隶镇雾气笼罩,街道也有些萧条,只有满脸倦容的新人类工人在安装看台。

    但只要到了夜晚,此处就是新人类狂欢的酒池肉林了。

    他们可以买走漂亮的女奴,当街发生关系都无所谓,更遑论在她的丈夫面前;也可以把买来的男奴成群结队地绑在汽车后,放气球似的绕城一周,以炫耀自己丰厚的战利品。

    这些都是那两个负责押送奴隶的新人类说的。

    为了保命,他们把能说的都说了,包括镇子只有东西两个出入口,镇中军火库的具体方位,每个大型奴隶展览区起码有十个持枪者维持秩序,小型的也有三四把枪镇守,云云。

    在入镇不久后,池小池咦了一声。

    罗叔问:“丁队,怎么了?”

    池小池说:“七点钟方向。那个是什么?”

    罗叔把车速放慢,顺着池小池指向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座冰雕,看样子是名少女,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赤身被冻在一块巨大的剔透的冰中,冰下有一块岩石当做底座,像是件用以展览、惟妙惟肖的艺术品。

    池小池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看到冰中少女微微眨了下眼。

    活人?

    等看清她肩胛处那片梅花似的尸斑时,池小池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是个新人类。

    ……一个在接受某种惩罚的新人类。

    罗叔把车子缓缓停下,问正在指挥搭建看台的新人类:“请问一下,那个雕塑是干什么的?”

    他顺手敬了一包烟,那新人类收下烟,自然是言无不尽。

    “外来的吧?……哦,送奴隶的,怪不得不知道。前两天这里出了个大事儿,就那个……”

    他指指少女,道:“那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策划让奴隶逃跑,还打算杀了镇长,想抢AI的控制权,幸亏有人提前把事情捅破,把她给控制了,不然她可得搞出天大的事来。……好家伙,炸弹都做出来了。”

    颜兰兰用口型比了个“乖乖”。

    孙彬也想瞻仰下这位猛士,却被颜兰兰一脚踹开:“去去去,看什么看,男人都给我把眼睛闭上。”

    谷心志一语直切重点:“这几天的警戒一定会严。”

    池小池默认了他的看法,并道:“这姑娘还不错。兰兰,想个办法把她弄出来,就算弄不出来,也要用她制造动乱。时机怎么把握,看你的了。”

    颜兰兰应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特制的纹身贴,贴在自己颈侧,并麻利脱掉已经烂成棉絮的外裳,露出内里能自动保持人体恒温的薄款修身毛衣,扯去了头上鸟窝似的假发,用脚蹬开地毯,揭开卡车底部的隐形门闸,纵身跃入,顺手撕去了颈部纹身贴的胶带,在颈边留下了一片类似尸斑的驳点。

    完成这一切,她大概花了两分钟。

    随即,她轻捷地从门闸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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